第58章 闲来无事,我们来讲故事吧?【一+二更】

之前来乾元宫数次,都没能得见皇帝陛下,这让阮宝林心中一直藏着气。

今日她特地叫人煮了鸡汤,打扮停当正要出门,迎面就碰到了苏宝林。

当时情景有些尴尬。

邢姑姑和桐舟手上都拎着食盒,一看就知道对方要去何处。

不过苏宝林此人性子软,好说话,一贯会哄阮宝林开心,因此两人谈了几句,就携手而来。

路上,苏宝林还笑着说:“我许久未能得见陛下,心里甚是想念,也有些恐慌,但我胆子小,不敢来,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迈出这一步。”

“本来出门的时候都想回去了,还好碰见了妹妹,有妹妹作陪,也没那么害怕了。”

在阮含珍入宫之前,苏宝林还算得宠。

她生的娇小可爱,温香软玉,男人都喜欢这个模样的美人。

她能从采女升为宝林,说明这数月期间也颇为风光,只可惜,曾经的阮婕妤忽然崩逝,而阮宝林横空出世,代替了陛下再也无法拥有的白月光。

自从阮宝林入宫伊始,苏宝林的恩宠便被分薄。

如今的她,甚至不如孟才人得宠。

阮宝林冷眼瞧着,苏宝林心态倒是极好,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整日里来乾元宫自找没趣,她日常就是在寝殿中做针线,偶尔去御花园赏景,听闻还经常去宝成斋诵经念佛,身上经常有一股檀香味。

日子单调又沉闷,一眼就能望到头。

她这么说,阮宝林是相信的。

在外人面前时,阮宝林一贯温柔婉约。

“姐姐莫要如此言,你入宫不过数月,就已经成为宝林娘娘,再过些许时候,说不得就能升为九嫔之一了。”

“日后再有个一儿半女,日子就好过许多。”

阮宝林倒是还安慰了苏宝林一句。

苏宝林低下头,语气有些颓丧:“哪里有这等机会,且不说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等都是出身名门,更不提梅昭仪娘娘和慕容婕妤秀外慧中,便是崔宁嫔娘娘也颇为美丽动人,温柔体贴得很。”

崔宁嫔可不是美丽动人,她只是运气好罢了。

虽说如今也被阮宝林分薄了恩宠,但她份位高,也的确温柔,比苏宝林还是更有脸面的。

毕竟,她入宫多年,又升为嫔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从来论功行赏,不会让她失了脸面。

苏宝林低着头,没有看到阮宝林的表情:“还有吴端嫔娘娘,因有了皇嗣才能升位。”

吴美人可是在宫里熬了四五个年头才有今日的荣光。

阮宝林就安慰她:“莫要着急,日子还长呢。”

“是很长,可我也知道自己的,没有任何优点,”苏宝林叹了口气,“我若是有妹妹半分美丽,都不会这般焦虑了。”

阮宝林被她吹捧这一路,心情极好,脸上都克制不住扬起了笑容。

“姐姐谬赞了。”

苏宝林挽住她的手,两人亲昵靠在一起。

“妹妹,若你以后飞黄腾达,成了咱们长春宫的主位娘娘,可要关照一下姐姐。”

阮宝林心里嫌恶,根本不可能关照敌人,嘴里却说:“这是自然。”

她拍了一下苏宝林的手,道:“我们姐妹携手同心,才能荣华富贵。”

两个人一路说得开心,可等到了乾元宫,阮宝林的心里就又有些紧张了。

本来景华琰就不喜宫妃经常往来乾元宫,这些时日因为边关战事越发繁忙,除了之前招幸姜采女,就再没有踏足后宫。

姚贵妃闭门不出,徐德妃重病不起,周宜妃整日都在操心大皇子,根本就不在乎皇帝陛下。

高位宫妃都不在,便只有剩下的几位娘娘能往乾元宫走动。

不过也都没能见到陛下一面。

阮宝林之前来过一回,没能得见,今日是鼓足了勇气,又来一次。

若是还不成,数日内她不会再来。

在门房客厅中等待的时候,阮宝林难得有些如坐针毡。

倒是苏宝林瞧着比她淡然许多。

邢妈妈瞥她一眼,按了一下阮宝林的肩膀,对苏宝林客气道:“苏娘娘倒是沉稳。”

话音落下,阮宝林的视线也跟随过来。

苏宝林笑了一下,眉眼却多了几分苦涩:“我知道没有指望,不抱希望,所以也就不紧张了。”

话里话外,都有些颓丧。

阮宝林顿了顿,到底没有多言。

一刻,两刻,直到三刻之后,那名通传的小黄门才快步跑了回来。

两人瞬间就又有些紧张。

小黄门在小李子耳边说了几句,小李子就笑眯眯过来:“两位娘娘,这边请。”

这是能见她们了?

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阮宝林没有注意小李子的用词。

并非陛下口谕,召见宫妃。

而是这边请。

不过,对于眼下的阮宝林和苏宝林,这都不重要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谁还在乎那么多呢?

两个人跟着小李子穿过回廊,往前快步行去。

阮宝林之前毕竟来过乾元宫,认得路,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小李子冷静的脸庞,忽然问:“小李公公,咱们这是要去何处?”

小李子客客气气:“回禀阮宝林娘娘,咱们去春风亭。”

阮宝林和苏宝林都没去过乾元宫春风亭,闻言便没有继续追问,只跟着小李子往前走。

不过转瞬,两人便被请到了春风亭。

亭中已经摆好瓜果李桃,一支茉莉在白玉瓶中亭亭玉立,两人被小李子请着落座,才道:“小的先退下了,娘娘们稍等片刻。”

等小李子走了,此处便只有主仆四人。

阮宝林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苏宝林,知道她也没见过这般场面,不由安慰:“陛下最近国事繁忙,想必要稍等片刻才会来。”

苏宝林捏了捏手里的帕子,轻轻嗯了一声。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时间推移,金乌灿灿西斜,一晃神便小半个时辰过去。

这时辰太难熬了。

紧张和忐忑在心田上交织,让人不能放下心神,总是带着期待和彷徨。

坐立不安。

脾气有些急躁的阮宝林慢慢就沉下脸来。

邢姑姑心里暗道不好,躬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阮宝林才勉强笑了一下。

倒是苏宝林嗫嚅着开口:“陛下怕不是不会见咱们吧?那又为何让咱们入宫来?”

邢姑姑心里一咯噔,忙道:“即便今日见不到,陛下也怜惜两位娘娘,让娘娘们能入乾元宫赏景,不至于白跑一趟。”

这倒是。

想想之前被拒之门外的梅昭仪、崔宁嫔和司徒美人,她们两人能进来坐下吃茶赏景,已经殊为不易。

就在这时,苏宝林身边的大宫女桐舟忽然低低惊呼一声。

三人循声看来,桐舟面色煞白:“那是不是,是不是姜采女?”

阮宝林心中一惊,她立即回头,顺着桐舟指着的方向往前看去。

果然,就看到姜云冉领着一名宫女,正从流光池那边漫步而来。

下午的光影落在她脸上,在她漂亮的肩膀处镀了一片金色,她逆光而来,犹如忽然落入凡尘的仙人。

即使化成灰,阮宝林也能一眼认出她。

方才等了两刻,她本来就很不耐烦,此刻忽然间姜云冉这般随意悠闲,她心里的怒气直达头顶。

“姜采女!”

阮宝林冷冷开口:“好大的胆子,你是如何进来乾元宫的?”

这话说的,仿佛姜云冉绝对不可能进入乾元宫一般。

姜云冉似乎才听到她的声音,偏过头来一看,瞬间便洋溢起笑容。

她踏着满地碎金而来,衣袂翩翩,身姿轻灵。

“见过苏宝林,阮宝林,姐姐们万福金安。”

姜云冉福了福,站在春风亭外,居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阮宝林面色难看下来。

无论姜采女是什么样的人,光凭她这张脸,就足叫阮宝林厌恶了。

更何况,两人之间纠葛颇深,之前她居然敢倒打一耙,敢诬告她要谋财害命,结果自己翻身成了宫妃,真是歹毒至极。

看她一眼都心情烦躁。

邢姑姑忙按住她的肩膀。

她还算冷静,也不蠢笨,方才姜采女看过来那一眼,眼眸中并无半分惊讶,说明她一早就知道她们在此处。

结合姜采女走过来的方向,她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可若是同阮宝林这般说,阮宝林一定要生气,这不是长春宫,可容不得阮宝林使性子。

邢姑姑不愧是廖夫人身边伺候二十几年的老人,她飞快权衡利弊,轻声哄劝:“娘娘,今日陛下显然忙碌,既然如此,咱们便先回吧,不能再打搅陛下。”

很聪明,也很懂得审时度势。

姜云冉淡淡瞥了她一眼,可不给她们离开的机会。

“妾许久未见两位姐姐,心中想念得紧,今日凑巧,不如一起在春风亭吃茶闲谈,岂不快哉?”

阮宝林面色再度沉了下来。

这时,另一边的苏宝林却问:“姜采女,你为何在此处?难道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这话一出口,邢姑姑暗道不好。

果然,阮宝林凌厉的声音响起:“就凭她?”

“一个绣娘出身的破落户,她凭什么能得陛下青眼?”

阮宝林目光回转,冷冷看向姜云冉:“你说,你是如何进来的?若你胆敢私闯乾元宫,我要禀明陛下,罚你下狱自省。”

可真厉害啊。

就连姚贵妃都不能随意让宫妃下狱,这阮宝林真是目无王法,随口就要给人定罪。

有时候,姜云冉都觉得阮家很奇怪。

既然这样想要攀附权贵,送女儿入宫,又为何把阮宝林养成这般骄纵乖张的性子?

姜云冉垂眸看着坐着不动的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乾元宫内外皆有仪鸾卫和金吾卫,娘娘说,我是如何进来的?”

她上前半步,低垂眉眼看向她。

越是靠近,她那张熟悉的眉眼就越刺痛阮宝林。

若非她忽然重病,怎么会给那贱人入宫机会?

她虽然死了,可她永远活在了陛下心里。

每逢想到这里,阮宝林都如鲠在喉。

她甚至无处发泄。

因为对方已经死了,香消玉殒,再无留痕。

她的气愤和怨怼无处发泄,只能积累起来,压迫她沉甸甸的心。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她不埋怨自己忽然生病,不怪罪为了家族逼迫无辜女孩儿入宫的父母,怪罪的是那个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受害者。

这就是阮含珍。

这就是阮氏子弟。

都是一群高高在上的自私恶鬼。

姜云冉心中冰冷,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她继续靠近,几乎要同阮含珍面对面。

“娘娘太看得起妾了,妾如今能出现在乾元宫,自然是陛下传召啊。”

她脸上笑容刺痛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陛下国事繁忙,特地叮嘱我,让我好生招待两位姐姐。”

“你们可满意?”

————

这几句话一说,阮含珍的眼中尽是怒火。

什么贤良淑德,什么温良恭俭,都是伪装出来唬人的把戏,此刻的阮含珍怒火中烧,理智都要随之而去。

此刻若在长春宫,一个巴掌就要落在姜云冉脸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

阮含珍怒气一滞,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转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和善笑容。

“让你一个采女来招待两位宝林?”

“可笑至极。”

的确是,姜云冉心里想,阮宝林骂得好。

景华琰可不就是可笑至极。

她自然知晓景华琰为何有此吩咐,既然今日凑巧,阮宝林和苏宝林送上门来,当然要试探一番。

端看姜云冉要如何针对阮宝林,两人之间又是否有其他仇怨。

这还是姜云冉把景华琰往正经里揣度,若是不正经的,就是他觉得无趣,想要看她乐子。

既然陛下要看乐子,姜云冉自然要努力表演。

可不能让陛下失望呢。

听到阮宝林这般说,姜云冉面上立即露出哀愁来。

“妾也是这样讲的,但陛下非是不听呢,”姜云冉眨巴了一下眼睛,无奈地道,“请不请两位娘娘进来,这个主意都要让妾来拿,妾还能怎么办呢?”

“放肆!”

阮宝林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

另一边,苏宝林低垂着头,没有任何表态。

姜云冉百忙之中扫了她一眼,视线就重新落回阮宝林身上。

她觉得阮含珍手段还是太柔软了,不够刺激,也不够嚣张,最好嚣张到把阮氏送进诏狱。

她得加柴添火,好让阮宝林娘娘能提前烧起来。

姜云冉哎呀了一声,她扭着腰来到阮宝林身边,轻声细语:“娘娘,妾来了这么久,总不好一直站着。”

她说着,勾唇浅笑。

那精致漂亮的眉眼晃得人头疼。

阮含珍心里的气怎么都撒不出来,又不能在乾元宫掌掴这贱人,手指死死扣在手心里,满手都是疼的。

“若我不让你坐呢?”

姜云冉就遥遥一指,对着不远处的小柳公公道:“你瞧,陛下担心妾侍奉不好两位娘娘,特地派小柳公公来监督妾呢。”

“这里的一言一行,小柳公公说不定都要上禀。”

阮含珍深深吸了口气。

除了中秋节那一日,她还从来都未这么憋屈过。

苏宝林似乎是怕阮宝林忽然爆起,闹出难看事来,就忙道:“姜采女,你来我这边坐吧,自你入宫,咱们姐妹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脾气可真好啊。

跟以前一模一样。

姜云冉对她羞涩一笑,说:“还是苏宝林娘娘温柔,娘娘真好。”

苏宝林面上一僵,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阮宝林,无奈道:“坐下一起吃茶吧。”

但凡聪明人,此刻都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皇帝陛下忙于政事,正好姜云冉在乾元宫,就私自替陛下做主,请了她们两人进来耀武扬威。

想到之前阮宝林跟姜采女之间的龃龉,苏宝林就觉得有些牙疼,这个场面里根本没她什么事,她简直是无妄之灾。

苏宝林心中叹气,嘴上却客客气气。

“阮妹妹,吃杯茶咱们就走吧,莫要打扰了陛下的政事。”

阮宝林冷冷睨了一眼姜云冉。

完全不搭理她,只看向苏宝林,倒是难得客气起来。

“苏姐姐,今日是我莽撞了,”阮宝林倒也能屈能伸,“若我不执着来乾元宫,咱们也不用耽误这些许时候。”

还不算太蠢。

知晓此刻同姜云冉起冲突没有任何好处。

苏宝林见她理智回笼,也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到边上的姜云冉幽幽开口:“闲来无事,我们来讲故事吧?”

苏宝林:“……”

阮宝林:“我不想听。”

苏宝林只能打圆场:“那就说一两个小故事,我们就得回宫了。”

她顿了顿,还好心提醒姜云冉:“姜采女,也不好多在乾元宫盘桓,时辰待足了就要回宫的。”

倒是还算心善。

但姜云冉没有接这个茬,她只是看向阮宝林,声音压低,显得森冷无比。

“娘娘们出身富贵,入宫就是贵人,没同宫人们相处过,妾不过民女,之前是在织造局伺候针线差事的。”

阮宝林垂眸吃茶,仿佛根本就没听她说话一样。

姜云冉毫不在乎。

她眼巴巴看着脾气软和的苏宝林,继续说道:“我刚入宫的时候,织造局的姐姐们就叮嘱我,夜里有三不做。”

“不出、不找、不哭。”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恰好一片乌云遮来,挡住了金灿灿的暖阳。

一瞬,天地昏暗。

微风也变得冷寂起来。

刮在人身上凉飕飕的,激起一片汗毛。

“这长信宫啊,枉死的人*太多,若是觉得太过冤屈,等到日落之后,无光之时,便会出来行走。”

“冤死鬼会徘徊在自己死去的地方,不肯离去,也不能离去。”

苏宝林面色刷白,她身后的桐舟也哆嗦了一下。

“姜妹妹,这等都是吓唬人的把戏,要不咱们换个故事吧。”

“不是哦。”

姜云冉抬起头,笑容灿烂。

“不是哦。”

她说着,犹如木偶一般,继续说道:“若是此刻有人路过,枉死鬼就会跟上去,趴在他们肩膀上,汲取他们的阳气。”

姜云冉忽然拍了一下苏宝林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凉气:“就像这样。”

苏宝林颤抖了一下。

“等到阳气吸够了,他们就能离开枉死之地,然后……”

姜云冉声音陡然冷冽起来:“然后,他们便会顺着深入灵魂的仇怨,寻找杀死自己的仇人。”

“到了那个时候,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大家都得偿所愿。”

只听咔哒一声,阮宝林手中的茶盏没有端稳,在茶盘上磕出声响。

姜云冉忽然转过身,直勾勾看向阮宝林:“阮姐姐,你不用怕。”

“没做过亏心事的人,不怕鬼敲门。”

阮宝林气得浑身发抖,她面色苍白,显然也被这不伦不类的故事吓着,心里又气又怕,情绪再度濒临失控。

“胡言乱语!”

邢姑姑适时上前:“姜采女,您怎可说这阴阳故事,故意恐吓上位宫妃,也是大不敬。”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

“哎呀,我不知道呀,”姜云冉叹了口气,“我没读过书,不知道这故事不能讲,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一下姐姐们,可莫要犯了禁。”

“只讲了不出,后面的不找和不哭,我还没讲呢。”

姜云冉叹了口气:“既然不能说,便不说了,两位姐姐务必要小心谨慎呀。”

邢姑姑冷冷睨着她,知道她是故意在这里刺激阮宝林,就想让阮宝林发怒,若是真伤了她,罚了她,这么多乾元殿的宫人瞧着,她又好向皇帝撒娇卖乖了。

真是个贱人。

也就是这等卑贱出身的破落户,才这般没脸没皮,毫不在意脸面和尊严。

听到她不说了,苏宝林甚至迟疑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

阮宝林抬眸看向苏宝林,只道:“没什么好听的。”

她看都不看姜云冉,手指攥得发白。

佯装毫不在乎。

“宫里不可能有这种规矩,天威浩荡,祖宗庇佑,如何会有阴邪之物在宫中游荡?此事断不可信。”

苏宝林面色稍霁。

“妹妹说的是,”苏宝林哆嗦着嘴唇,勉强笑了一下,“是我太胆小了。”

阮宝林依旧看着姜云冉,神情慢慢淡然下来。

“不,不是你胆小,是有些人心肠歹毒,只吃杯茶就要这样作恶吓人,早晚自食恶果。”

姜云冉微笑吃茶,表情都不变。

阮宝林冷哼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直接站起身来。

“茶叶也吃了,故事也听了,”她道,“我们走吧。”

“好,好的。”

苏宝林急忙放下茶盏,跟着站起身来。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满脸懵懂:“哎呀,姐姐们这就要走了?可惜了,故事还没讲完呢。”

此时,阮宝林才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她。

攻守逆转:“咱们不熟,也并非亲近之人,以后莫要唤我们姐姐,可当不起。”

姜云冉便起身,这会儿又乖巧得很。

“恭送苏娘娘,阮娘娘,娘娘们慢走。”

阮宝林拂袖而去,苏宝林小碎步跟上。

两人一路前行,飞快略过回廊,朱红的廊柱在她们身后静立,一如过去百年。

在离开内宫最后一刻,阮含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丹若殿侍奉的宫女雪燕拎着食盒,快步往春风亭行去。

那贱人慵懒靠在石桌上,身后的青黛正在给她捏肩。

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姜云冉依旧坐在阳光之中,周身都是仙景。

在乾元宫都这般悠闲自在,怎不让人生厌呢?

走这一趟,见了那贱人,让阮宝林心中的怒意直线攀升。

却无法化解。

因为唯一能化解那怒气的人,已经被她折磨死了。

再找一个吧,再找一个。

之前的太孱弱,不经用,这次她要找个身强体壮的,好好发泄一番。

阮宝林沉着脸,脚步飞快,似乎把姜云冉当成了脚下的澄浆砖,只要用力就能踩得粉碎。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哎呀”一声惊呼。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就用力搭在了阮宝林的肩膀上。

“啊!”

阮宝林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叫出声,往边上闪躲。

她脚下一滑,往边上一倒,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娘娘!”

邢姑姑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撑住阮宝林,把她整个人托在怀里。

“娘娘,无事吧?”

她额头瞬间冒了汗。

这个姿势正巧让阮宝林看到了身后的情形,原是苏宝林没有走稳,想要借着她的肩膀稳住身形。

结果她这一躲闪,苏宝林就一下子栽倒在地,坐在那面色惨白。

“苏姐姐,”阮宝林挣扎着起身,“你无事吧。”

苏宝林坐在地上,白着脸摇头:“无事,无事。”

她想要扶着桐舟的手起身,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低头看了看自己扭伤的脚踝,苏宝林苦笑一声,抬头看向阮宝林。

“妹妹,你先回去吧,另外有劳邢姑姑,帮我叫个软轿过来。”

阮宝林此时倒是难得显出几分沉稳。

“我如何能走?便在此处陪你,桐舟年轻,脚程快,你快去一趟尚宫局,邢姑姑,你来侍奉苏姐姐。”

等安顿好苏宝林,阮宝林才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姐姐,走路怎么这般不小心?”

苏宝林苦笑一声。

“我害怕。”

阮宝林无奈摇头:“她是吓唬人的,你听她的就错了。”

“不是,不是……”

苏宝林抬起眼眸,看向阮宝林。

“我听到了,哭声,哭声就在长春宫。”

阮宝林蹙起眉头:“什么?”

苏宝林看着她,神情有些呆滞,眼中都是惊惧。

“最近我日日都能听到哭声,不知道何处来,不知道是谁再哭,”她忽然握住了阮宝林的手腕,“前几日,是不是殁了一个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