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冉过来乾元宫的时间恰到好处,正好是午膳时分。
她送给景华琰用心数日的礼物,陛下自然也有柔情,很顺理成章就留下来用午膳。
除了她陪着陛下用膳,还有三位大人。
今日陪膳的不是姚相,也非忠义伯,而是几名年轻才俊。
隔着香云纱帐幔,姜云冉也能感受到对面的朝气蓬勃。
对面端坐的两男一女,看年纪都不足而立,应是景华琰登基时恩科的佼佼者。
众人落座之后,姜云冉对面三人安静规矩,都没有好奇打量。
定力不错。
姜云冉同景华琰对视一眼,挑了一下眼角。
皇帝陛下,可要介绍一下。
景华琰懒得开口,梁三泰这会儿就体现出司礼监太监的体贴,上前道。
“诸位大人,这位是听雪宫姜采女。”
另一边,对姜云冉道:“姜小主,这位是都察院西川道督察御史高远,这位是都察院岭南道督察御史江清鸣,最后这位大人,是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丰鸿轻。”
姜云冉听到这几个名字,心中了然。
高远和江清鸣都是白鹤书院的佼佼者,当年恩科拔得头筹,丰鸿轻年纪略长,已经是吏部的主事,官职正六品。
这三个官职和主管倒是很耐人寻味。
梁三泰介绍完,三人便一起起身,见过姜云冉。
按理说,姜云冉的份位比这几位大人的官职要低,但她是内命妇,地位不同,下官皆要见礼。
姜云冉也客客气气笑道:“诸位大人有礼。”
等见过面,景华琰才开口:“用膳吧。”
开始用膳之后,景华琰便很自然之前未曾议论结束的话题,姜云冉忙着给景华琰夹菜,对他们的奏对毫不在意。
梁三泰也懂事,因青黛不能在此侍奉,便主动给姜云冉布菜。
一时间,气氛和谐得很,简直是夫妻同心的典范。
下面的高远睨了一眼,低着头对江清鸣挑了挑眼眉。
江清鸣淡定吃下一口滑炒香菇,踢了他一脚。
他们都是景华琰选出的年轻心腹,平日里御前凑对,上书考教,陪膳议政怎么也得有几十回了,可这一次,却是头回在金馔堂看到宫妃。
景华琰从来都把前朝后宫分得很开,什么人能得他看中,赏识有加,谁都说不清。
还是一位从未听说过的下三位小主。
这就更令人咋舌了。
不看景华琰,只看梁三泰的态度,这位小主就很不简单了。
梁三泰多人精,他能这样客气,说明乾元宫上下待姜云冉都不寻常。
这就是景华琰的意思。
下面两位年轻才俊打眼神官司,上首贵人们似乎毫无察觉,姜云冉正安静吃着话梅小排,就听道景华琰忽然开口:“爱妃,你如何看?”
姜云冉:“……”
一叫她爱妃就没好事。
姜云冉刚才都没认真听,此刻忽然被先生提问,难得有些紧张。
她脑中思绪飞转,才回忆起方才君臣奏对的话题。
说的是今岁各地丰收之事,丰收之后的岁银收缴、转运及国库充盈等话题。
下面三位除了宪台御史就是吏部堂官,没有一人是同户部岁银事有关,却问到了他们身上。
这就很有意思了。
姜云冉也清晰认识到,这三位大概就是景华琰提前遴选出来的凌烟阁阁臣。
端看未来数年间他们的功绩了。
思绪回转,姜云冉便轻轻开口:“陛下,妾未曾读过书,不懂那些大道理。”
“妾只知道百姓耕种十分辛苦,一年到头,所有的努力和汗水都洒落在田地里,要想国朝安稳,只有衣食住行四字。”
“这其中衣食为先。”
“百姓们只有吃饱饭,国朝才会稳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姜云冉顿了顿,给景华琰盛了一碗酸萝卜老鸭汤。
“每逢秋日丰收,百姓皆很开心,因为丰收就意味着又能好好活过一年,然……”
“然谷贱伤农,每当丰收年景,五谷之价就会暴跌,丰收也好,薄收也罢,百姓永远贫困。”
下面的高远目瞪口呆。
不是说没读过书吗?
怎么就连税律都这样清楚?
姜云冉看向景华琰,目光清清淡淡的:“想必陛下已经有了断决,妾不过班门弄斧。”
那么多优秀的国之栋梁在侧,如何要姜云冉来提意见,景华琰此言,其实是为了她。
表现得优秀,朝臣就会信服。
姜云冉心中一暖,觉得那身中衣没白做。
四目相对,景华琰难得笑了一下。
“朕想听你说。”
声音很温柔。
姜云冉也跟着笑了。
她把莲花白瓷碗放到景华琰手边,才认真说道:“往年年景,皆是收岁银,按照人头、家户来收取,百姓必须要在收岁银之前售卖米粮,凑足税银。”
“这其中,有官收,也有民收,官收就是各大粮仓,或者因战事临时收取粮草,民收就是米行商贾。”
姜云冉说得非常清楚,头脑异常清晰。
“妾以为,陛下同几位大人之前议论的,就是改税。”
就连论调都是一样的。
高远年纪最小,人也活泼,听到这里不由咋舌。
“哇,说的一模一样。”
丰鸿轻看了他一眼,面有忧色。
江清鸣继续用膳,头都不抬。
这三个人的性格倒是很有趣,姜云冉扫过一眼,就继续说道:“岁银其实归根到底就是民库,取之于*民,最后要用之于民。”
“以妾之见识,总觉得收税银多此一举,因何不直接收粮食?按斤两平摊入各家各户,这样,无论丰收还是薄收,百姓都不用再去担忧米价。”
计算税收斤两,肯定是有个度的,不可能逼迫百姓倾家荡产。
朝廷算出来的斤两数,也必然在薄收之年也能让百姓承担,实在不行,薄凉少收,丰年多收,也是还政于民。
不至于伤筋动骨,更不会民怨宣沸。
而朝廷也不用在战时再去采买收粮,中间两费差价。
这个做法有优点,也有缺点。
“优点是百姓不用多费心神关心米价,关心市场,只要用尽全力侍弄田地便可,缺点是米粮不好运输。”
之前为何会按银子收取,一是每年的国库不需要那么多粮食,二是一两银就能买的一袋米,自然是岁银更好运输。
姜云冉越说越兴奋。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兴奋什么,可说到这里,就连色香味俱全的御膳都没心思吃了。
她思忖片刻,继续道:“若是能同当地米商合作,按往年均价售卖米粮,这样市场上依旧有米,岁银也能照常收取,运输转换还同往年一样。”
最后的结果是,米商的盈利会被压低。
与朝廷和百姓来说是一举两得。
显然,君臣几人也议论到了这里。
江清鸣不由开口:“姜小主以为,米商这里应该如何处置?”
商人逐利,若是利益压薄,无人愿意合作。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举国上下,米商不知凡几,若是人心散了,那事情就全然无法推行。
此事最后的落点就是米商。
姜云冉浅浅笑了。
“自古以来重农抑商,虽然早年高祖皇帝马上得天下,也得了富甲一方商贾的支持,如今大楚商人已是良民,但他们依旧不能科举。”
姜云冉说到这里,高远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若是动了商人也能科举这一条,那就是动了国本,动了大楚律。
到时候会有多少老学究沸反盈天,跪在太极殿前涕泪横流?
这位姜采女嘴里说着大字不识一个,见识和胆量远比他们这些浸淫官场数年的朝臣还要深远。
她甚至敢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说要改大楚律。
姜云冉听到了吸气声,眉目弯弯,盈盈看向景华琰。
她知道,景华琰一早动了这心思,但需要人上表奏对。
只可惜,下面三个年轻人还是稚嫩,胆量不够大。
谁都没能提起,也谁都不敢提议。
难怪今日要大家一起用膳了。
姜云冉跟朝臣不同,立场自然也不同,她是按照景华琰的思路思考问题,琢磨对策。
对于景华琰来说,他是皇帝,自然什么都能改。
只看如何改了。
姜云冉没有去解释这些,她只是道:“米商帮助朝廷为百姓谋福祉,朝廷自然要加恩,天下之大,米商不知凡几,谁愿意同朝廷签订契约,保持三年不变,谁就能被开恩赏赐,族中子弟可以参加科举,同时可以限定名额。”
“一旦退出契约,立即取消名额。”
奖赏都有定论。
有名额,有机遇,有惩罚,也有限制。
这一套形成了闭环。
姜云冉说完,没有去看景华琰,她的目光好似能穿透香云纱,看透每位朝臣的真心。
显然,下面三位大人都想过这个处理方法,只是在提出之前,就被他们自己否决了。
还是胆怯了。
姜云冉勾了勾唇瓣,为国朝能有这等年轻俊才而高兴。
她抬起眼眸,笑着看向景华琰。
“恭喜陛下。”
景华琰挑眉,也笑了。
他的笑声低沉有力,又有着无限柔情。
下面三人隔得有些远,没有听见恭喜陛下这四个字,却能听见景华琰的笑声。
如此看来,这位姜采女居然说中了陛下的心思。
真厉害啊。
难怪今日她能坐在这里,陪伴在陛下身边,说着大胆之言。
满朝文武,宫里内外,能成为皇帝心腹的,都不是凡人。
尤其是他们这位陛下。
朝臣日日与其奏对,比后宫妃嫔还要了解他,他能这把姜采女带到这里,就说明他信任她。
思及此,下首三人皆起身,对姜云冉拱手。
“姜小主见识广博,聪慧多思,臣等佩服。”
姜云冉抿了抿嘴唇,笑道:“谬赞了。”
说完这一番话,姜云冉见好就收,没有再多说一句。
果然,一顿御膳用完,景华琰淡淡吩咐:“朕以为,姜采女所言甚是。”
这个意思就是,按照她的说法来行事。
至于要如何成事,朝堂上又要议论多少次,那就是君臣们的事情了。
用过了午膳,姜云冉陪景华琰在乾元宫散步。
正午的阳光并不刺眼,云朵漂浮,遮挡了炙热的火力。
一阵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气。
长信宫精致精巧,移步易景,回廊曲折,廊画鲜艳,秋日的光影洒落赤金琉璃瓦上,点亮了百年宫殿的眉眼。
姜云冉挽着景华琰的胳膊,笑道:“陛下,今日妾说对了,陛下可要给妾奖赏。”
景华琰嗯了一声,问:“你要什么?”
她似乎毫无准备,低头沉思许久,最后才道:“妾想要陛下一个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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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华琰脚步不停。
他领着她穿过游廊,路过流光池,在池边喂了一会儿锦鲤,才问:“什么恩典?”
锦鲤池中的胖锦鲤悠闲游动,在水中沉沉浮浮,心情好了,才浮上来吃一口鱼食。
骄傲得很。
也可爱有趣。
姜云冉安静赏了一会儿锦鲤,才抬眸看向他,眼眸明亮而璀璨。
一如她琉璃一般的心。
“无论妾做了什么,还请陛下留妾一命,可好?”
景华琰倏然笑了。
他伸手一把揽过姜云冉的细腰,把她整个人都控制在怀中。
“你要谋逆犯上?”
他的声音低沉,跟着秋风一起擦过耳畔。
姜云冉难得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开口:“怎会?陛下莫要污蔑妾。”
景华琰低低笑了起来。
那声音低沉,温柔,犹如秋日的微风,在耳边轻柔抚摸。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那这个恩典要来做甚?”
姜云冉慢慢睁大眼睛。
景华琰这句话是告诉她,只要她不谋逆,做什么都可以。
根本不需要恩典。
不知道为何,姜云冉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麻痒。
仿佛有不听话的狸奴在心尖上踩呀踩,顽皮得很。
她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游移,竟是不敢看他深邃的眼眸。
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颊有多红。
“既然如此,妾要换个恩典。”
“不给换了。”
景华琰的吻又落在她唇上。
“不能反悔,这次作废,”他在她唇上允诺,“爱妃只能下次再努力了。”
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姜云冉的呼吸都被夺走了。
“朕允许你,再攒一个恩典。”
帝妃二人在锦鲤池边缠绵了好一会儿,就连胖锦鲤都不好意思,躲进了假山阴影里。
等景华琰放开姜云冉,才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姜云冉默默擦了一下唇脂,又去偷偷看他的脸颊。
还好,没把妆花在皇帝陛下脸上。
“你的见识广博,定有人悉心教导。”
一个人的成长,是离不开教导的。
姜云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好奇问:“陛下,妾以为这个改税新政,早就有人提出,为何多年来都未实施?”
两人前行数步,景华琰都未开口。
姜云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又淡淡道:“父皇曾同朕说过,早年有朝臣提出新政,后来阴差阳错,未能实施。”
他顿了顿,回眸看向姜云冉,眼眸里有赞许,也有惊异。
“你的论点,同当年那位朝臣一样。”
姜云冉眨了一下凤眼,笑道:“陛下这样夸赞,妾都要羞赧了。”
景华琰捏了捏她的手。
“不是夸赞,朕何时打过诳语?”景华琰道,“不过你的新政提议更完善,就连后续的奖惩都想到了。”
姜云冉顿了顿,她知道自己不能多提母亲的事情,可她总是忍不住。
在她心里,全天下的人,都不及母亲一人。
母亲给了她生命,悉心守护她多年,她是她此生最珍贵的回忆。
她垂下眼眸,声音清润:“曾经有人教导过妾,妾不过是举一反三罢了。”
景华琰没有追问。
两个人安静前行,很快便在乾元宫中走过一整圈,回到了殿阁之中。
“是朕之幸。”
姜云冉却说:“习得文武艺,报与帝王家。”
这一次,景华琰停下了脚步。
他回眸看去,能看到姜云冉一片赤诚之心。
“去午歇吧,下午也别回宫,就在乾元宫打发时辰。”
这是报与帝王家的恩典。
姜云冉仰起头,对着他乖巧一笑。
“是,陛下。”
两个人一起午歇。
冬暖阁里安安静静,龙涎香优雅沉静,它的功效显著,姜云冉躺下片刻就入睡了。
等身边人呼吸平稳,景华琰才睁开眼眸,偏过头来看她。
真有意思。
他之前从未同姜云冉议论过政事,两人说的大多是宫事,今日忽然提起,也是为了考量她。
他是知晓她的。
即便没有太过尖锐的眼光,最次也能四平八稳,不会让她在朝臣面前落了面子。
只没想到,她比寻常人都要优秀。
而她绝不可能生来就精通文史朝政,定是有人数年来悉心教导,才有今日的女诸葛。
会是谁呢?
又为何要如此教导她?
时至今日,姜云冉只身入局,重回长信,为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景华琰竟是一点都不气恼。
他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味。
他这个人其实性格乖张,从不怕旁人指摘,如今要革新,要除党争,就不怕百年后史书上无数咒骂。
与其青史留名,不如痛痛快快走一遭。
与其固本守旧,不如大刀阔斧除弊端。
若是国朝在他之后崩塌,若是大楚再无繁荣之相,若之后百姓罹难,国破家亡,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估计那个时候,他就是已经躺在帝陵紫檀棺材里,也要气得诈尸。
棺材板都要炸飞。
想到这里,景华琰竟然笑了一下。
真好。
这一成不变的单调岁月里,忽然出现了一抹不可控的亮色。
多有趣啊。
景华琰甚至期待了一下。
不知道这个变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也不知姜云冉是否能陪着他走到最后。
不到那一日,谁也不知结果。
这才应该是丰富多彩的人生。
嗪着这一抹笑,景华琰渐渐沉入梦乡。
两刻之后,景华琰缓缓睁开眼睛。
他一贯自律,中午午歇从来都是两刻,不会多也不会少。
年少时还需要身边的宫人叫起,自从十岁之后就不用人侍奉了。
他自己可以很精准醒来。
此时,身边的女子睡得正香。
景华琰轻手轻脚坐起身,低头看向姜云冉。
她缩在锦被里,脸蛋红扑扑,神情放松又自然。
很舒适的模样。
宫中如此多妃嫔,姜云冉大抵是心态最好的那个,除非伪装,景华琰从未见过她紧张害怕。
也就那一日不识好茶,好似难过了一会儿。
思及此,景华琰转身下了床。
在寝殿里洗漱束发,梁三泰在边上候着:“陛下,几位阁臣都到了知不足斋。”
景华琰颔首,顿了顿才道:“吩咐西寺库。”
梁三泰立即招手,一名小黄门迅速前来,用笔记录。
“赏赐姜采女十二种贡茶各两斤,八种贡缎两色各两匹,黄花梨四季插屏一架,黄花梨大桌一个,黄花梨书架一对,赤金琉璃镜一个,红宝石头面一套,东海金珠头面一套,碧玺头面一套,佛莲八宝璎珞一个,银食具一套,银茶具一套,名贵药材各两盒,赏银五百两。”
这可是大手笔。
就连梁三泰都瞪大了双眼。
之前赏赐贵妃都没这么奢华。
边上的小黄门奋笔疾书,表情都渐渐有些狰狞了。
景华琰的语速太快,他生怕自己记错了。
然而这还没完。
景华琰顿了顿,又道:“传朕口谕,责令尚宫局加姜采女份例,之后皆按才人份例供给,另外冬日炭火,一律给发红螺炭。”
景华琰此人从来不抠门。
姜云冉今日立了大功,那就大方赏赐,不叫人白白付出。
暂时不能升位,那就让她拥有晋位之后的待遇,衣食住行都不受刁难,舒舒服服为国尽忠。
如此,才能让人心甘情愿肝脑涂地。
虽然景华琰不需要姜云冉肝脑涂地,却也不想看她搜搜过日子。
说到这里,景华琰有点口干舌燥。
他拼了一口茶,道:“朕记得御茶膳坊的孙茶官擅长点茶品茶,一会儿告诉姜采女,明日就让孙茶官给她讲茶。”
梁三泰现在已经瞧不出惊讶了。
他有点麻木。
等确定景华琰没有其他吩咐,梁三泰才小声说:“不如等明日小主回宫了,再派人把东西一并送过去,那场面好看又体面,小主一定高兴。”
景华琰脚步不停:“你安排。”
梁三泰兴致勃勃说:“诺。”
等姜云冉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暴富。
她坐在床榻上,眨了一下眼睛,很快就清醒过来。
“小主可醒了?”
外面是青黛的嗓音。
姜云冉起床,洗漱,就看到雪燕快步而来,笑着福了福。
“见过小主。”
姜云冉说:“雪燕姑娘可有事?”
雪燕忙道不敢当,只说:“三泰公公怕小主身边不够人使唤,就叫奴婢来伺候小主,以后小主来乾元宫,都是奴婢侍奉。”
倒是会做人呢。
姜云冉便笑了,让青黛给她赏赐:“那就有劳你了。”
雪燕轻声细语:“西配殿有陛下的书库,小主若是要读书,可以去那边挑选。小主若是觉得无趣,小柳公公会对弈,他可以陪小主对弈。”
“不用,还是读书吧。”
姜云冉说着,扶着雪燕的手就要往外走。
此时节,小柳公公却匆匆赶来。
“小主。”
姜云冉问:“何事?”
小柳公公便道:“小主,苏宝林和阮宝林一起求见陛下,奈何陛下忙碌,无暇旁顾,便打发小的来问小主。”
姜云冉:“……”
姜云冉有些迷茫:“问我什么?”
小柳公公面无表情:“陛下口谕,是否见两位娘娘,请小主做定夺,陛下没有空闲。”
姜云冉:“……”
她来定夺两位娘娘是否能进乾元宫?
不是她妄自菲薄,她算什么?
一个采女而已。
姜云冉简直要气笑了。
她觉得景华琰是故意的。
姜云冉浅浅勾起唇角,声音可温柔:“既然如此,那就见一见吧。”
姜云冉挑眉道:“我也许久没见两位姐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