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要让仇恨,玷污你的大好人生,你要为自己而活。【一+二更】

“庭芳,我给你讲过我的故事吗?”

姜云冉至今都记得,五岁的时候,她生了一场重病。

因母亲有刺绣手艺,之前母女两个虽然困苦,却也还能吃饱穿暖,日子尚且过得去。

直到她重病。

这一场病,掏空了家底,也欠了不少外债。

她跟母亲当时栖息在淮水县,母亲在绣房里接活,借给她们银钱的也都是贫苦的绣娘们。

她病好之后,母亲就着急开始赚钱,就为尽快还清债务。

谁都不容易。

不能拿着旁人的善心填肚子。

姜云冉声音很轻,在落日的余晖中飘荡。

“那时候日子很难,但很快乐,我们母女相依为命,都还好好活着,有别的孩子欺辱我,我也都不在乎。”

姜云冉说:“穷苦如何?没爹又如何?我还不是好好长大,有母亲陪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从小,姜云冉就很坚强。

不仅因她自身性格,也因宣若宁的悉心教导。

她看似只是普通的农家女,却博古通今,文识斐然,又精通绘画、刺绣、文墨。

她教导出来的孩子,一个个都很优秀。

不光有姜云冉,也有茉莉、石头,更有赵庭芳。

“也是机缘巧合,母亲偶遇了一名游商,那游商说,京中忽然新起一名新秀,从大理寺评事做起,多年来在州县处理复核各种死刑要案,为数名无辜之人翻供,成了名满州府的阮青天。”

“当时母亲问那阮青天叫什么,”姜云冉冷笑,“那人说叫阮忠良。”

她抬眸看向赵庭芳。

“我从未见母亲那样伤心过。”

赵庭芳反握住她的手。

“别说了阿冉,别说了。”

姜云冉却摇了摇头。

她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任何怨恨,也没有对往事的追忆。

不后悔,也不宽恕。

她很平静给赵庭芳讲述。

“那是母亲唯一一次失去了理智,”姜云冉道,“她在翻来覆去思索了几日之后,还是带着我准备入京。”

“当时我就就明白,这个名叫阮忠良的人,肯定跟母亲有莫大的关系。”

淮水县距离京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在去京城的路上,母亲跟我说了实情。”

这些话,姜云冉没有同任何人说过,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经历过种种艰难困苦,姜云冉都自己独自吞下。

现在,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她必须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同伴。

只有和盘托出,不留半分隐瞒,才能不留任何错漏。

“母亲告诉我,她年少时家中是开书院的,当时有一名姓阮的少年郎从清州慕名而来,凭借聪慧拜入她伯父门下,成了母亲的小师弟。”

“虽然他比母亲大,却因晚入门成了师弟。”

姜云冉重复的是母亲当年的话语,时隔多年,十几年岁月转瞬即逝,可当年母亲的话却被刀刻在心上,多年来,每当姜云冉怨恨的时候,就会反复回忆这段话。

她不能忘,不敢忘。

赵庭芳认真听着,这一次没有打断。

“母亲说,那少年从来不生气她唤他师弟,脾气很好,温文儒雅,会在灯会时给她买糖葫芦,会陪着她在后山玩耍,年少时的日子温馨动人,回忆起来都是甜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直到母亲十九岁时,家里议亲,小师弟家里只来了个远房叔伯,说小师弟家中人口丰足,允诺让小师弟入赘。”

“就这样,年少师兄妹成了夫妻。”

“好景不长。”

姜云冉顿了顿,才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母亲始终没有告诉我,她只说家里出了变故,那人带着母亲逃离,在淮水县隐姓埋名。”

“母亲换了姓氏,改姓了我祖母的姓,而那人也放下了书本,卖苦力为生。”

“直到母亲被诊出有孕。”

“那个孩子是在出事前怀上的,命运危难,谁都没有发现。”

这一段过往,听起来惊心动魄,但因时过境迁,一切都成了墨色的画卷,徐徐展开。

已经再无曾经血泪。

“因为家中动荡,母亲身体孱弱,怀孕对她负担极重,需要珍惜药材来蕴养身体。”

“于是……那个人安顿好母亲,留下了所有的银钱,毅然决然离开了家。”

赵庭芳呼吸一滞,她难以置信看向姜云冉:“那个人是阮忠良?”

姜云冉全程都没有用父亲这个称呼形容阮忠良。

她永远不可能叫那个人为父亲。

姜云冉颔首,她道:“你知道吗?我同阮含珍只差五个月。”

也就是说,阮忠良刚回阮家,便参加了科举,凭借成绩成为廖家的榜下贵婿,一跃改换门庭。

但是……

赵庭芳虽然并未正经读书,参加科举,却也对此一清二楚。

“这不对。”

姜云冉颔首道:“是不对。”

“母亲会毅然入京,也是因为此事蹊跷众多。”

科举可不是参加一次就行的,要从童生开始,一步步考至京中,参加礼部的春闱,最后殿试遴选出名次。

这个过程,最短要三年。

但这三年中,那个人一直在母亲身边,先是在溧阳书院读书,后来逃难至淮水县,整个过程里,他都没有离开过。

在最终的殿试之前,是谁替他考试的?

“母亲很聪慧,她并非是因被背叛伤心,她是对阮忠良的身份起了疑心。”

赵庭芳:“宁姨怀疑那个人被阮家所害?”

姜云冉点头。

当时是如此的。

直到……

“但我们入京之后,母亲带着我一路寻到阮家,我们隐姓埋名,没说同阮家有什么关系,但进入阮家,才发现事情并非母亲猜测的那般。”

姜云冉抬起眼眸:“看到阮忠良的第一眼,母亲就愣住了。”

“母亲告诉我,他就是那个人。”

赵庭芳心里依旧有疑虑,她看姜云冉的表情,知道她也是,但此刻她没有开口。

姜云冉甚至对赵庭芳笑了一下。

她淡淡道:“阮忠良似乎没想到我们母女还活着,他先是表现出喜悦,然后又愁眉不展,只说自己入京之后就病了,醒来后失去了记忆,迎娶了廖氏才回忆起过往事情。”

“但事情已成,他内心煎熬,不敢面对母亲,不敢想我们母女二人是否还活着,只能逃避。”

他的这一番说辞,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当时母亲很震惊,她没有留意到阮忠良神情之间的阴鸷,我们被骗进了阮家内宅。”

“直到进了后宅,被关入柴房里,母亲才终于回过神来。”

姜云冉抬眸看向赵庭芳:“阮忠良要赶尽杀绝。”

“作为两榜进士,朝廷命官,他停妻再娶,背信弃义,若是被人发现,肯定要被言官参上一本,轻的降职发落,重则可能会祸及门楣。”

“被关进柴房那一刻,母亲就醒悟了过来。”

事情真相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出去。

姜云冉道:“我那时候才五岁,但母亲从来不把我当成是孩子,她很耐心跟我分析利弊,最后,母亲告诉我阮忠良可能会杀了我们。”

说到这里,姜云冉才微微红了眼眶。

“母亲当时跟我道歉,说不应该带着我入京,说不定一辈子留在淮水县,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姜云冉说:“我当时懵懵懂懂,却也知道黑漆漆的柴房阴森可怖,我告诉母亲,还有一个可能。”

姜云冉紧紧攥着手。

她闭了闭眼睛,回忆起最初见到阮忠良的那一眼。

当时她还是个五岁孩童,年少稚嫩,或许只把她当成是孩子,阮忠良所伪装的痛苦悔恨全部消失不见。

只留下恶意的评判。

“我告诉母亲,阮忠良看着我们的时候,很像是街口典当行的老板。”

看人的眼神带着评估,那是把她们当成是货物一样揣度。

这样一对母女,能卖多少钱呢?

当时母亲就意识到,阮忠良或许想从她们身上榨取更多价值。

直接杀了,岂不是可惜?

虽然痛苦,虽然不甘,却要活下去。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同廖淑妍说的,只知道从那日起,我们就被关在了柴房里,每日只给一碗水。”

“一日,两日,直到第四日,我开始发烧了。”

姜云冉目光有些空。

“柴房里太黑了,我总觉得自己已经被饿死,胃里火烧火燎地疼着,疼得我就连哭都没力气了。”

那段过往,是姜云冉此生经历最痛苦的事情。

挨打、吃苦、流血、伤痛,都不够可怕。

可怕的是黑暗里没有尽头的未来。

“后来第五日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外面有声音,后来才知道那是廖淑妍和阮含珍。”

“当时廖淑妍告诉阮含珍,说那母女两个都是下贱胚子,是要来谋害父亲和母亲的,问她要如何处置。”

姜云冉冷冷一笑:“阮含珍那时候才刚过四岁生辰。”

“她告诉廖淑妍,只关着、饿着多没意思,应该找个人在外面磨刀。”

“一下,又一下,让她们累了饿了困了都不敢睡。”

日日夜夜都受折磨。

“太歹毒了。”

这一家子……包括当时只有四岁的阮含珍,没有一个好东西。

姜云冉笑了一下,眉宇间却没有半分喜色。

“十日后,我们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从昏睡中醒来,才发现被关在马车里。”

从玉京到清州,车程足有两日,这一路姜云冉昏昏沉沉,只勉强没有被饿死。

“再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到了逸香阁,”姜云冉道,“唯一幸运的是,母亲被佩兰刺伤的眼睛虽然不能恢复健康,却也还能视物。”

她抬起眼眸,看向赵庭芳。

四目相对,都是对当年过往的追忆。

阮忠良不愧是畜生,他最终把曾经的发妻和女儿卖入了青楼,从此成了奴籍。

姜云冉和宣若宁的卖身契就捏在阮忠良手里,让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赵庭芳再度握住了姜云冉的手。

她的手很暖,身上的药香清浅,却平复人心。

“阿冉,时也命也。”

“那地方是阴曹地府,却也让我们相逢。”

“也算是好事了。”

————

跟姜云冉比,赵庭芳的故事简单明了。

她跟阮忠良,就是单纯的血海深仇。

她是清州人士,出身清州商贾之家,自幼荣华富贵,从未受过半分苦难。

这一切,都在她四岁时结束了。

当时清州城中另一户姓王的商贾遇害,一夜之间,阖府上下一命呜呼,几乎是灭门惨案。

经过清州知县名叫邓恩,是个小户出身的同进士,他能年纪轻轻做上清州知县,还是因其早年勤勉,连续三年在边远州县记为优等,才被提拔至繁荣富庶之地。

他协同手下的判官一起侦查此案,在严查数日之后,查到那户王氏商贾有一庶子,唯独他逃过一劫。

加之种种证据,最后定其为凶手。

这个案子上报至玉京,王氏子被刑部定为秋后问斩,案子至大理寺,由岭安道评事阮忠良复核。

事关人命,所有的死刑裁夺都要由大理寺复核。

阮忠良亲自去了一趟清州。

他凭借自己的细心和努力,给王氏子翻案。

此案最终定为同为商贾的赵氏争夺利益,下手行灭门之恶。

王氏一族二十八口人命,罪行滔天,凶手实在凶残恶劣,经三法司裁夺,定赵氏一族抄家,家主及两名儿子处以绞刑,其余所有人等流放甘邑。

这是阮忠良办的第一个大案。

其阮青天的名头也就是那时候传出来的。

赵庭芳,就是那赵氏一族的遗孤。

她父亲母亲听闻噩耗,知道是被人陷害,已经无法翻身,可家中妇孺若是能熬过流放,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她父亲便叮嘱她母亲,好好养大两个孩子,之后若有机会,要为族人伸冤。

便和两个哥哥一起投案了。

然而阮忠良如何会放过他们呢?

活人总是让人担心的。

一场大火,烧光了赵氏积累百年的雕梁画栋,也烧死了所有无辜的赵氏族人。

唯独时年四岁的一双龙凤儿,也就是赵庭芳跟她三哥,被留了下来。

赵氏和王氏的祖产,两家无辜的孩童,都归了阮忠良。

他并非是良心发现,只是年幼孩童万事不懂,直接卖入青楼,能榨取最后一点价值。

就连骨头渣,也要榨出血来。

这就是阮忠良。

赵庭芳年少懵懂,却因为这一场变故,懂事稳重许多。

她同胞兄长生来便孱弱,却年少早熟,即便只有四岁,却也朦胧记得那些过往。

刚到逸香阁的时候,兄妹俩日子难过,少年拼尽全力保护了妹妹,自己却没能熬过寒冷的冬日。

次年,赵庭芳遇到了姜云冉母女。

回忆起这些往事,赵庭芳满心都是愤怒,她虽然只有四岁,却依稀还能回忆起曾经一家人的温馨快乐。

这一切,都被利益熏心的阮忠良毁了。

她笑了一下,眼底都是泪水。

“要不是宁姨心思通透,她只一眼就看出岑妈妈是个见钱眼开,并没有坏到根里的人,借着这一点,保护了我们所有人。”

岑妈妈做鸨母,并非自己乐意做这下九流的生意,她自己本身就是妓子,摸爬滚打多年,吃过苦,流过泪,从不幻想从良上岸,成为姨太太如夫人。

她一直留在逸香阁,后来年纪大了,熬到了前头那位鸨母重病,把逸香阁留到了她手中。

她做鸨母,只为了赚钱,更不会虐待手底下的姑娘们。

因为无论哪一个人,都是她自己的财富,没有了,如何还能赚大钱。

刚到逸香阁的时候,宣若宁重病咳血,身体娇弱得很,岑妈妈瞧着她生得漂亮,又能文识字,还会做女红赚钱,便没强迫她带病接客。

这一心软,就被宣若宁拿捏住了。

宣若宁看准她的心思,也知道她的性格,就同她仔细说如何教养女孩儿们。

只接客,赚得了多少钱?

客人能拿出多少?看的是逸香阁的气派,也看姑娘们的底蕴。

清水河畔,那么多青楼楚馆,因何楚名居盛名在外?还不是那里面的姑娘们能歌善舞,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宣若宁还同岑妈妈说,尤其是年少的姑娘们,更要好好养着,当成小姐似的,以后放入大户人家做姨娘,不仅能卖个大价钱,还能维持逸香阁同权贵富商的关系,一举两得。

在当时,扬州已经有了瘦马。

岑妈妈听得云里雾里,但宣若宁读过书,聪慧万分,她甚至能替逸香阁的姑娘们看诊,简单治病,当时只有五个少年少女,倒也不费什么,岑妈妈就答应了。

总归孩子们还小,即便现在拿出去,也只能端茶倒水,浪费了好资源。

就这样,宣若宁成了逸香阁的宣师傅。

等到在逸香阁站稳脚跟,她开始帮岑妈妈打理生意,处理闲散银钱,发挥最大的价值。

这可比她接客赚得多多了。

岑妈妈彻底歇了心思,也尊称她一声宣师傅。

有了宣若宁,孩子们的日子一下子好过起来。

她正正经经按照书院中的一切教导她们,四书五经,诗书词话样样都要学。

孩子们慢慢长大了。

宣若宁却重病缠身。

直到宣若宁缠绵病榻,药石无救,姜云冉才意识到,宣若宁被人下了毒。

那种慢性的毒药,让她每逢阴雨天气便浑身剧痛,气虚体弱,最多只能熬过数个寒秋,便再也熬不下去了。

姜云冉十一岁,宣若宁还是依依不舍撒手人寰。

她的孩子们还没长大。

以后可怎么办?

赵庭芳至今都记得,她们害怕的哭泣着,痛苦不舍都在心中,跪在宣若宁面前不肯离开。

在他们的心里,宣若宁不仅是师傅,也是他们的母亲。

要是没有宣若宁,她们身在青楼楚馆,如何还能平安长大?

只有姜云冉没有哭。

她头上系着麻带,面色苍白,眼眸却异常冰冷。

她告诉他们:“不怕,母亲不在了,以后有我。”

“我不会让你们落入泥沼里。”

她说到做到。

赵庭芳回过神来,定定看向姜云冉。

“阿冉,你说要怎么做?”

姜云冉垂下眼眸,她道:“第一,我要知道阮含珍身边所有宫人的具体情况,从她身边下手。”

“第二,从现在开始,要用全力盯梢阮忠良。”

“第三,我们需要知道当年那位清州知府邓恩,如今去了何处,他当年应该同阮忠良沆瀣一气,在*清州的数件大案中,都有他的身影。”

姜云冉告诉她:“只阮忠良一人伏法,哪怕加上阮含珍和廖淑妍,都远远不够。”

“当年阮氏不过只是京中不起眼的书香门第,阮忠良上数三代都没出过堂官,家族平平无奇,便不富裕,否则你以为,阮忠良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名声吗?”

姜云冉垂眸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指。

“为了名声,也为了银钱,他要慢慢跻身官场,把阮氏重新带入荣华富贵里,需要有钱。”

“如今难道只有阮忠良一人获利?阮氏一族,都跟着他飞黄腾达,这其中不知下了多少黑手。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要让所有的坏人伏法,要让阮氏彻底消失在权贵之中,以后再也不能起复。”

斩草要除根。

这句话,姜云冉在心里反复铭记,赵庭芳亦然。

阮忠良太贪心了,留下了他们这些草芥,现在,草芥长大,成了青葱大树,是时候回来报仇了。

现在还留在姜云冉身边的,除了赵庭芳、茉莉和石头,还有数名兄弟姐妹,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阮忠良的仇人。

为此,她们舍弃了新生,放弃了改名换姓好好过活,依旧等在那里,等着姜云冉告诉他们如何行事。

他们要亲眼看着阮家所有恶人死在断头台。

早年帮岑妈妈赚的银子,随着逸香阁的烧毁,随着所有人的改头换面而消失,她们蛰伏着,等的就是今日。

姜云冉看向赵庭芳:“告诉他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赵庭芳从来都相信姜云冉。

她道:“银钱暂时够用,你不用那样心急。”

姜云冉淡淡笑了,她道:“不要紧。”

她轻轻捏了一下手中的茶盏,眉宇间皆是笃定。

“陛下会给这笔钱的。”

赵庭芳微微一愣:“当真?”

“自然当真。”

她顿了顿,道:“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可以要更多的东西。”

只不过,不是现在。

她不能告诉景华琰一切,不是她自以为是,而是此事凶险万分。

她们筹谋的,是一整个阮氏家族。

更因宣若宁临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旁人她的身份。

否则,将大祸临头。

姜云冉重新入宫,一是需要权利,二则需要银钱,三则要靠近阮忠良等人,慢慢挖掘他们的罪证。

第四,则是让阮氏自掘坟墓,慢慢走向死路。

她和她的伙伴们,所有人都要好好活着,不能为了复仇殒命。

否则,那一切都不值当了。

姜云冉握住赵庭芳的手:“告诉她们安全为上,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

她明明不是年纪最大的,却总是把自己当成姐姐,不放心所有的弟弟妹妹们。

姜云冉谆谆叮嘱:“一步步来,一条条查,总能有端倪。”

姜云冉如是说。

赵庭芳安静听着,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与此同时,她也回望姜云冉。

仿佛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那个消瘦苍白的小姐姐,对她伸出手。

“你好,我叫阿冉,你叫什么?”

赵庭芳曾经的名字不能用了,那是罪人的名讳,进入逸香阁,岑妈妈给她取名娇芳。

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嗫嚅着没有开口。

后来,宁姨给她取了新名。

偶地即安居,满庭芳草积。

从此,她叫赵庭芳。

郁郁葱葱,芳草茂盛。

赵庭芳回握住姜云冉的手:“阿冉,你也要记得宁姨的话。”

“不要让仇恨,玷污你的大好人生,你要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