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不走谢弦深。
却盏半夜想偷偷溜走, 随便找个宝格丽酒店凑合一晚,哪知她刚蹑手蹑脚走到客厅,指尖触碰壁灯开关摁下去,入户门后, 谢弦深高身站着, 漫不经心地轻倚靠在门侧。
那幽幽盯着她的眼神破开沉夜, 冷冽,却又轻慢,掌控般预料到她有想逃跑的想法。
就这么看着她玩儿。
“乖宝宝,又想去哪儿?”
他没有要动的意思,明目张胆亘断她离开的路。
就算她再反骨, 再不听话,也不能从十七楼这么高的层度跃身跳下去。
闻言, 却盏下意识转身, 经络漫漶缠爬的悚意似要把她的骨头折断了, 再次拼凑起可以行动时,她只移到岛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个水也要管?”她假意扯谎, 也斥他:“沙发还是睡得不舒心是吧?大半夜不睡觉挡着门, 你这么变态啊谢先生。”
她让他睡沙发, 不准进她房间,那他就等着她出来。
刚好,工作事情还没处理完,等处理完了,猫来了。
“你想试试更变态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底平澜。
如果她想试,他也可以满足她,虽然刚处理完工作需要休息, 但也不妨碍他把她绑起来操。
用领带,手铐,把她绑在床头柱上操.晕。
或者,平层里的每个位置都可以试一试。
让他离开她之前再好好享受一晚。
却盏佯装淡定抿了点水,她知道他就是个变态,心里数不清楚有多少邪性想法。
加快脚步匆匆回了房间。
“砰”的一下,关门,她紧绷的神经线才稍稍松了弦。
意识缓了缓神依然记得清晰。
谢弦深站在入户门后,看她,盯她,像刚从无尽炼狱嗜血厮杀的鬼,她跑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
不知名的,却盏忽然想到以后的日子,难道就因为他喜欢她就对她管控到这种程度吗?
也因为他喜欢她,他们联姻之前立下的协议都被推倒作废。
她有点想离婚了……
可又想起外婆对她的嘱托……
次日七点,却盏生物钟醒来,整座房子里终于没了谢弦深的檀香。
他的气息是不在,不碍他这个人是活的,会时时刻刻提醒她,他哪怕飞国外出差了,他的存在也不可忽视。
X:【知道你生物钟七点左右会醒,岛台有早餐,趁热吃。】
X:【东西已经帮你归类整理好了,标注很清楚。】
X:【今天降温,注意添件外套,我不在也不能生病。】
X:【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却盏看到最后一句立马扔了手机,自恋狂,谁会想你。
她昨天逛街买了很多东西,自己做的任务只是拆拆拆,享受其中乐趣,而走到衣帽间,那些包包、衣服、鞋子、发夹、首饰全都有条不紊地按各色调、各款式整理好。
一丝不苟。
其中,在收藏小玩偶挂件的小橱开放绒盒里,却盏视线移至掠过,正好看到那个被她三倍价格买下的玩偶。
是那次在沪城迪士尼,谢聆和一位女士起了点小冲突,她处理事情,最后以三倍价格买下了它。
这个玩偶……
却盏凝神,它手腕上的那道划伤不深不浅,刚好炸线,缝在玩偶里的上等鹅绒绵跑了几片羽。
鬼使神差,她突然觉得……玩偶在这个位置的疤痕,很像谢弦深那个、左手手腕被纹身覆盖的疤痕。
都是相同位置,且,都是左手手腕。
拿手里看了看,玩偶的那道疤痕仍破开了口,不长不短的一道。
说到底,她从来没问过他手腕上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切。
她在意这个干什么,他死了,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早餐倒是准备的都符合她的口味。
莲藕糯米酿、茯苓糕、雪耳百合露,都是她喜欢的那家私人餐厅主打招牌,青提汁也是鲜榨的,贝果华夫她吃了一个又一个。
没有早
餐习惯也经不住这样的美食诱惑。
吃完早餐挑衣服出门,却盏走进衣帽间,谢弦深已经帮她挑好了外套备选、配饰、包包,甚至连内衣都给她挑好……
“……”
他管的也太多了!内衣还选!
话说回来,她喜欢的衣服类型……他好像也更了解了,居然知道她今天想穿什么出门?
却盏反骨到底,虽然谢弦深帮她选的她想穿,但她就不穿。
-
谢弦深不在京城的这些天,却盏自在得很。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想吃什么就跟田姨说,心情好了再去买买买,西庭湾的那间衣帽间已经搁置不下她的东西了,却盏又将另一个大两倍的房间清出来,再安置东西。
这些天,谢弦深又给她发微信、打电话,长辈在场她为了演戏就接,长辈不在场就选择性忽视,心情好了,想起来了,就回个一言两字的。
那么多消息发过来,她没把他拉黑就不错了。
拉黑了担心他告状,回头长辈再问她,她又要编说辞……
累。
只不过,后天……谢弦深就要回来了……
算是好日子到头。
“Greer,明天上午十点《Charme romantique》即将宣发上架,像微博、ins等第三方社交平台,以及Rokori官网这些运营部都要及时给出消息。”却盏简单安排了几项工作,又问:“广告商那边洽谈得怎么样?”
Greer认真回复:“没有问题却总。有些不可避免的小问题已经处理好了,这次杂志发行会非常顺利。”
希望如此。
直觉告诉她总有点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
却盏思绪一转,又问到从声的表现,“这小姑娘跟着你,《Charme romantique》也算是她正式入职以来参与的第一个项目,表现如何?”
从绛和却盏说过,如果从声在工作上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让她尽管骂,尽管训斥,不用看在她们是朋友的面子上多加留情。
也正是因为她和从绛是朋友,多少也会留意从声的表现。
小姑娘会交际,之前说不喜欢她的那些同事换了新脸色,工作方面别人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来找她帮忙,她完成得出色,好感值直线积累。
“从声人挺好的。”Greer说:“有次我胃不舒服,她主动带着小组人员和莱维那边对接数据,工作完成后我审核了一番,没有问题。甚至观察细心,把其他组员上交的错误数据也修改好了。”
现在大学生就业问题形式不一样。
当初从绛拜托却盏这件事,有这部分原因。
可能抓到了机会,尽最大努力也不想放手。
Greer退门离开,却盏又整理了下工作进度,手机上再次掉进来谢弦深的消息,震了震,她才移过眸子去看。
X:【打个电话?】
他的消息,她一如既往当看不见,直到对面又发来四个字,却盏差点手肘打弯。
X:【我想你了。】
Freiheit:【我在工作,没时间。】
她实话实说,谢弦深却视而不见似的:【说几分钟,不会耽误谢太太的时间。】
Freiheit:【不打。】
X:【视频。】
下一秒,他的视频通话拨过来,却盏想骂人的心都有了,点了拒绝。
无奈他有手段,银行卡又给她分次转了几回高位数收账,意思是报价,给她打视频通话的报价。
就是仗着自己有钱是吧?
却盏还是不接,干脆直接把手机静音盖在桌面上。
与此。
美国,纽约。
谢弦深此次美国出差是国内外两家的企业收购案,珩琛集团各股东、高层部门大部分不太看好这两家将要被收购的企业,认为风险大于利益,但结合市场前景的长远发展,谢老爷子下了定夺,让谢弦深此去商谈这项收购。
关于这点,谢淮铭心有不满,他也是谢家的一份子,但集团大大小小实质性的工作项目基本都让谢弦深管理,那个老头一心眼里只有他谢弦深一个长孙。
他这么多年为谢家、为珩琛做的还少吗?
“哥,其实,你就应该待在美国,最好别回来。”
谢淮铭认为,谢弦深在美国就一直在美国啊,在他为珩琛各个项目付出千百倍精力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在哪,人一回来,谢老爷子为其倾权倾势,把他尽心尽力为谢家所做的功劳全都毫无保留地抢走。
还搞什么联姻,谢却两家强强联合,家族利益愈发平步青云,他的功过更埋于水底了。
“你的姓氏,按理说配不上‘谢’这个字。”
外来者入了谢家的门,谢弦深想想就觉得可笑,“当初你爸在谢宅跪了一天一夜,这事儿过得不久,你忘了?”
三言两语直击痛点,谢淮铭淡笑了声,讥诮撂了句不失体面的狠话即刻挂断。
界面回到微信。
却盏发过那两条消息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以前见钱眼开的猫,现在给了钱也不叫了。
“谢总,您找我。”适时,左谦敲门走进会议室。
“找人盯着谢淮铭的动向。”
谢弦深落眸看向他给却盏的备注:“却盏身边再安排些人,确保她的安全。”
“是。”左谦突然想到什么,提醒,“老板,拍卖会马上要开始了。”
左谦震惊老板处理工作的效率,在工作安排行程中,今天下午的会议和拍卖会本是对冲,但老板提前了会议开始,下午特意为拍卖会空出了时间。
只因为了太太喜欢的钻石碧玺。
老板真的太宠。
拍卖会场,每一件放在今天下午要竞拍的物品向全场展示。
竞价越高,招来的眼就越多,现场气氛随呼价声音愈烈高涨。
其中,于前排右侧方的女人不经意被一道身影引过去了视线,她偏头侧眸,目光停留的那道人影肩身清正,搭腿端坐,尊然而不失随和。
她很快认出了他。
是那次家里要给她介绍的联姻对象,谢家长子,谢弦深。
薛以笙淡淡收回眸子,她作为万创娱乐董事长薛成原的二女儿,听父亲提起过联姻的事,但可惜,他没选她。
他选了京城却家的那位明珠独女。
她很好奇,他为什么选她?
难道是她的样貌、学历、家庭背景都比不上却盏吗?
她明明比她漂亮多了好吧。
拍卖师结束上一个物品的竞价,最后压轴出场的是一枚纯澈净透的Paraiba椭圆形戒指,以及项链。
介绍完物品的独一无二之处,拍卖师举槌,现场开始竞拍。
“三百万。”
“三百五十万。”
“三百九十万。”
“……”
美金竞拍逐渐累加金额,每次加价区间不会跨越太大幅度,要保守,也要压碾。
直至一道凛沉的男士声音断层加价——
“三千万。”
疯了,三千万美金买这样的戒指和项链,这些钱将其拍下远远大于戒指及项链本身的价位,有钱就这样撒着玩儿啊?
低语议论声不断。
三千万美金的价位,无疑点天灯。
“Congratulations to Mr. Xie for successfully bidding at a price of 30 million US dollars!”
(恭喜谢先生以三千万美金的价格竞拍成功!)
三千万美金。
她的红皇后就是这个价位,同一处地点,同是拍卖会,就像他第一眼在拍卖会见到她一样,她用这三千万美金买下她喜欢的红皇后,他也用三千万美金拍下她喜欢的paraiba。
形成闭环。
拍卖会结束,退场时,薛以笙脚步生风地拦住谢弦深,“等等。”
“谢先生可真是阔气,三千万美金的加价直接到顶,我还没叫价
呢。”
谢弦深认不出对方是谁,但听闻她叫他谢先生,还是华人,他语气淡然:“拍卖会场只讲价线,不分先来后到。”
薛以笙:“那也不至于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吧?”
“太太喜欢,没办法。”
“……”
顺势,薛以笙视线下落,看到谢弦深左手无名指戴有的戒圈,银白色,很素的一枚戒指。
她这些年基本上都在国外,不常回国内,但倒是听闻谢却两家联姻的消息,隔万里海域的太平洋海岸都传了过来,阵仗颇高。
据悉说,两人举行的世纪婚礼更是轰动,几千万、几亿、几十亿都砸在却盏身上,作为昔日没被选中的联姻对象之一,薛以笙心里不是很好受,也有不服。
“我就是你当初要选的联姻对象之一,薛成原是我的父亲。”她介绍自己:“薛以笙,我的名字。”
谢弦深和薛成原利益方面存在过往来,她这么说,他倒是想起来了。
既然在拍卖会场遇到了,薛以笙想对联姻选人的事情细问一嘴,但对方不仅没给她加价的机会,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省去了,礼貌打过招呼便离开。
薛以笙顿在原地:“?”
而后转过身,她看向那男人离开的身影,当初选择联姻,她可是选了他的。
-
酒店总统套房。
不知第几次点开微信界面,谢弦深低眸看,消息仍停留在他发的视频通话,无人响应。
共享定位显示却盏还在Rokori,打开窃听器,收到她的人声消息也都是和工作相关。
她性子拗,不接电话也罢。
今天拍下的paraiba戒指及项链,与她当初同样以三千万美金拍下的红皇后相比,他觉得,还是有失逊色。
这次出差,他也把她的红皇后带来了。
她不接他的电话,他只能睹物思人。
细长的银澄链条仿若盈水雪柳,正中嵌入的Crimson Flame红宝石璀璨生血,一眼即见,极强的攻击性。
谢弦深将这条红皇后抚在手中,似在安慰她,轻链绞缠他的指骨难舍难分,顺指背坠下来,颤晃着,他手掌半握将其抵在唇前轻轻吻了吻,眼睫闭阖,另只手的……
手机录下来的进度条降至到了尾声。
下一刻,录音声停。
浴室里暧昧缱绻的空气分子晕出热温,须臾才散,桎梏在他喉腔不上不下的窒息感终于释放。
再度冲了个澡,男人才走出浴室。
手机上录的音,是那次他帮她…好几次录下来的,如果她知道了,估计又得炸毛。
但,她在…的时候,细绵软语的声音又娇又媚,很好听。
他想听她的声音了。
想见她,想现在就能看到她。
这边的工作进度收一下尾,后天返京,他想下了飞机就能见到她。
打去电话,谢弦深等却盏接听,意料中以为她会挂断,或者不接,但这通电话,她终于接了。
……
纽约那边夜晚,京城这边不过上午。
谢弦深打来的电话,却盏工作忙得两手分不开,静音关掉以防错过工作电话,却不想误触了屏幕,接听。
“想不想我?”
却盏整理资料的手忽然停住。
怎么误触屏幕了。
想挂断之前,她冷着声,没好气:“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过得非常好。”
言外之意是我一点也不想你。
“却总!”
Greer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推开办公室的门汇报情况:“Encre系列杂志的终稿内容不知什么原因突然错乱百分之五十,以至于,样书这边的排版设计也有偏差……”
“数据不是核对过好几轮?”
“不太清楚,还请您过去看看。”
麻烦空降,却盏没那个闲心再和谢弦深说其他有的没的,欲想挂断电话,她听到他沉声开口:“却盏,你希望我回来吗?”
他在告诉她,你需不需要我。
却盏微顿,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她说这些,“我先去忙了……”
“你需要我,我会出现在你身边。”
她不知该怎么接这句话,意识乱了又乱,鬼使神差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谢弦深。”
他的名字,就像某道开关似的。
谢弦深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却带来不容置喙的安全感。
她所有乱绪在这一刻好似被抚平。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