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 问得……好奇怪。
拎到现实对话里,孟烨像是面无表情质问她一般。
她看得不舒服。
敲字回复之前,她倏地想起谢弦深今天晚上跟她说的,也是前段时间说的了。
他说, 孟家那两兄弟对你什么想法, 你是真傻, 还是装傻。
当时,她还说什么都不信,加上今晚孟撷对她的表白,现在这个情况……
孟烨:【这段时间和声在外城有几个商务活动,今天刚回。】
孟烨:【晚上, 回到家看到我哥在喝酒,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 他想不通。】
却盏静静看着备注跳转‘对方正在输入’的黑字, 跳动的心好像停歇了发条。
因为那场告白,孟撷想不通。
所以, 他是以弟弟的身份来质问她是吗?
孟烨:【其他的没说, 醉过去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盏盏姐你的聊天框。】
孟烨:【他这么反常, 我肯定得问个清楚。】
是以弟弟的身份。
然而谢弦深说的,以前,她不在意,不去想,现在,的确是需要留意一下。
时间晚,但却盏还是回过去了,斩决的几个字。
Freiheit:【我拒绝了。】
孟撷请求她能不能别那么快拒绝他, 她在心里回,不能,孟撷。
她没有对他有过朋友之外的感情,双方之间的界限僭越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如果怪她狠心,冷情,这些她都接受,但,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让自己喜欢他,原本就对爱情无感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的朋友,甚至是亲人。
对不起,孟撷。
孟烨:【为什么?】
和他哥一模一样的话。
却盏不想在这件事上长篇大论,简洁了了的只字片言发过去,孟烨那边停了消息。
再送过来消息时,她撑不住困意消磨闭上了眼睛。
孟烨:【盏盏,你和我哥认识那么长时间,是十多年的朋友,可我们不是。】
孟烨:【别把我当朋友了,从现在开始,我追你。】
手机屏幕照亮的光在宽高室内显得微渺,似奄奄一息的孱火般。
光亮被提起到一定高度时,悬停,映在男人深谙眸底。
自消息发出,到撤回不过两秒钟。
那条消息撤回前,谢弦深轻点两下屏幕截到了图。
不得否认的是,孟烨很会藏,演唱会的那件事在网络上弄得狂风血雨,背后,却找不到一丝他留下的足迹,再查得知,这小子的专业之一与计算机信息有关,或抹清是非,或找人代手。
既然这方面捉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能让他亲口
承认了。
但现在,他更想把截下的图给却盏看。
她再生气的话,得好好想办法哄哄她。
摁灭手机,却盏仍侧身睡着,身子蜷缩低首像一只防御心过盛的猫。
谢弦深掀开被子,在却盏身后也跟着她侧身躺着,而后伸出双臂,一手从她腰下环住,一手越过另边腰侧将她摁在他怀里更紧。
她身上的花香在他靠近时更浓郁了,好像,和她做.爱的时候也是这么浓。
“晚安。”
他吻了吻她的后颈。
-
次日醒来,却盏总觉得身子酸得厉害。
昨天,做前.戏的时候,他只是用手……她就累成了那个样子,更别提后面了……
习惯性伸手就摸手机,工作消息,她暂时忽略先不看,私人消息中,她点开了孟烨的聊天框。
昨晚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孟烨那边撤回了两条消息,却盏不明就里,正在想那两条消息是什么——
谢弦深的消息提示兀自闯进来。
X:【图片.jpg】
X:【证据,图和真相。】
X:【谢太太还不信吗?】
附图是一张截屏,是她和孟烨昨天聊的内容,孟烨撤回的那两条消息,彼时清清楚楚印在却盏清瞳。
【盏盏,你和我哥认识那么长时间,是十多年的朋友,可我们不是。】
【别把我当朋友了,从现在开始,我追你。】
怎么,就办个婚礼,前前后后三个男人跟她表白?
不如不办!
左滑退出,却盏还发现了一件事,她的置顶除了家人还多了个,那个大写字母X明显招眼,因消息最新,位置也在置顶最上方。
Freiheit:【不要脸,谁让你置顶的?】
X:【除了置顶,我更想把昵称改成老公。相比之下还不算过分。】
Freiheit:【不、要、脸。】
X:【多骂几句,我喜欢你骂我。】
他有病。
却盏鼓腮,第一反应就是捣鼓手机取消了谢弦深的置顶,不清楚他怎么给自己设置的,她一同把手机密码也改了。
孟烨的消息没回,却盏叫寻盎出来倾诉苦楚,还有算账。
“宝贝,你还怪我吗?”
寻盎被叫过来的时候就摆好了认错态度,“我也没办法呀,左右都是好朋友,孟撷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我拒绝了的,但他一再坚持说服我好久……中间人什么的最难办了……”
却盏也不是怪她:“……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懂。”寻盎能理解却盏,“这就相当于亲哥哥喜欢上妹妹一样,你和孟撷的交情再多两年,就快赶上我俩了。”
关键是……
孟烨也喜欢她,他们还是亲兄弟。
“可这又不是你的错啊。”
寻盎阐述事实,“他们喜欢你,你怎么反倒‘自己是个罪人’的样子。”
“我知道盏盏,但感情这事儿谁都没个定夺,孟撷喜欢你,你总不能因为这个以后就不见他了?不理他了?十多年的友情全都洗成一张白纸,那也不太现实对吧?”
却盏还没狠心到这个地步,就是心里很乱,想了想,他们双方都没有错,只要把握好还是朋友的界限,一切顺其自然。
“但我真没想到……”
寻盎又忆起来却盏和孟撷从初中就开始认识,到现在,十多年的朋友,喜欢的情感怎么说得占大多半,“他对你的喜欢居然能痴狂那么多年,也不是,是暗恋。以前我觉得,爱情不过是身酒互需、风月一场,谁能想到我们当中出了个纯爱战神。”
“哦对,这儿还有个看不上爱情的呢。”
却盏轻转了转手中的咖啡杯,砚白般的啡液像是净了色调的墨,她想到,每次她和孟撷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他总会提前给她点一杯青提汁。
不热不凉,她到地儿就能喝。
叹气,她轻抿了抿唇:“就是怕耽误他。”
“他会想开的。”
这么多年的暗恋,说过来就过来,不太可能,甚至可能不会想开,一条路走到底。可寻盎还是撒了谎,玩笑口吻缓解气氛:“不至于孤独终身。他身为长子,不为爱情想,也得为家中的利益想想吧。”
至于孟烨……
“宝贝,你现在想那么多干什么?”寻盎给了一句提示就离开了,工作上的事情找她。
她说,你现在应该想想后天的回门。
办完婚礼第三天,是要回门的,传统习俗,好事成双。
真麻烦。
说实话,她也确实想外婆了,婚礼上,小老太太坐在台下看着她,距离虽不算近,但她看到了外婆眼里扑闪的泪花儿掉了一颗又一颗。
对小老太太而言,她的外孙女终于让她放下心了。
却盏侧身隔玻璃窗望向外面,街道车水马龙,想着回去的时候要给叶女士带什么礼物。
转身拿出镜子和口红,补好了妆,她打算去小老太太喜欢的瓷玉店看看。
“盏盏。”
一道模糊的男声穿敲玻璃面透过来,发透,发闷。
对话中提到的男人站在她身前,她与墙面隔开几厘,他的暗影斜垂投过,正好盖在她左手无名指的银戒上。
“孟烨?”
他钝息轻喘着,脸上和嘴角都有伤,看着还伤得不轻,一块青一块紫,像是跟什么人打了一架。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却盏还以为孟烨和谢弦深一样,她在哪儿,他都能找到。
孟烨解释说碰巧,他刚从药店买完东西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她。
她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靠玻璃墙的位置,抬头看天,明明今天的云阴沉一片,没什么好看的,她却看了很长时间,连目光都未收回。
他们在一处能歇脚的公园停了步子,却盏问孟烨的伤怎么来的,他说,Leo打的。
刚从小路出来迎面就碰到一群壮汉,手里个个儿抄着家伙,抡着铁棒和木棍堵死了他的路,他一个人寡不敌众,路偏,不经人,没有监控。
一群人打他的时候嘴里还嘟囔着真他妈难找,老子找了你那么长时间。
孟烨手里有个乐队,工作来回飞不定,这次回到京城被查到了路线,人才被堵着往死里揍。
“怎么不报警啊。”
“我有那么傻吗?”他笑,“能报警肯定报警,手机摔坏了。”
“别笑,会扯到伤口。”
那时也是在咖啡厅,因为有孟烨,Leo才没敢惹什么大事儿。
但这人记仇,是个疯子,人渣,逮住了机会非得报复回来。
“我有镜子,你自己拿着处理伤口。”却盏递给孟烨一个小镜子,她刚才补妆用的。
孟烨顿默,眼睛里的笑意转瞬掀过,更多的是淡然,“你不帮我吗?我的手很痛,没什么劲。”
“孟烨。”
却盏只是叫了他一下,孟烨好似读懂了,“你看到消息了对吧。那两条消息还是不应该发的,可我想来想去,我哥都对你表白了,让我再压抑对
你的情感,我做不到。”
“我已经结婚了,虽仅是名义,但现在,我和谢弦深是法定关系的夫妻。”却盏想,这个理由应该会拒绝得更干脆点。
孟烨摇头说不是,“你们没有感情的,只要你不喜欢他,我就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
“……什么?”
孟烨听到如此坚定的拒绝后,整个人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像是迷茫在汪海里的孤帆。
却盏:“我不会和他离婚。尽管我对他没有感情,这场婚姻也会进行下去。”
为了家族利益,也为了……外婆的心愿。
“你甘愿牺牲自己?”
以自己作为砝码倾尽这场表面名义噱头的婚姻,她本该是自由的,孟烨为却盏感到不值,“盏盏,你非要选择谢弦深不可吗?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牺牲?
却盏弯唇轻音一笑,什么叫牺牲。
“也不能说是牺牲吧,毕竟,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阴沉的天起了风,风吹过她的长发,丝缕飘舞,“名利、权势、背景,这些都在我原本拥有的基础上层层累加叠梯。金字塔尖站得久了,谁还想下来?”
却盏承认自己是慕强的,在挑选联姻对象时,那一大堆照片的世家、富商公子,剔除及不到她标准的家世合格线,唯独只剩下谢弦深和孟撷。
孟家攻商,军政背景远不足谢家,虽说命运让她选择孟撷,但她为什么要听从循矩?
她要的是强强联合,旗鼓相当,且权均力齐,一路促她商贾政势扶摇直上。
伫高台,赢万难。
她说过,谢弦深,就是这场联姻最合适的人选。
“孟烨,放弃吧。”却盏把孟烨喜欢她的这条路,堵得比拒绝孟撷还要死,“我一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野心也足够大,你给不了。”
她走了。
孟烨留在原地,视线垂下看着他手中的那个镜子,纯澈镜面重映自己满是伤痕的脸,这一道一道的伤,化作利刃般淌在他心口上滴血。
没关系,盏盏。
没关系。
男人抬头定往她离开的方向,她的身影已经在他眼底挥之不去。
他最擅长抢了。
-
婚后第三天回门,却盏为外婆挑选了一枚玻璃种玉如意,寓意健康平安。
她挑了好久才挑好的,偏偏,谢弦深和她一样买了个配套的送给外婆,外婆笑言着夸他有心。
明明是盗取她的创意。
叶女士还说想Tag和Nacht了,却盏也把两个小家伙带回来看看,Revival也想跟过来,但生了点小病,她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小家伙哄去医院。
田姨刚刚发消息告知已经到了宠物医院,正在治疗。
“这么乖的呀。”小老太太一手一只小猫,黑的白的都围在她身边蹭,“感觉,这两个小家伙好像长了点儿肉呢,记得比两个月前胖了些。”
“是嘛?”却盏也上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确实是。
两个小家伙的营养餐食没变,还是按照以前她放粮的标准,她特地嘱咐田姨一顿吃多少粮,喝多少水,鱼油、维生素等等必须要吃维持健康的东西,都严格控制着量。
她淡淡扫了谢弦深一眼,眼神传递信息:你给这俩开小灶了是吧。
刚见她的猫,他就阴阳怪气斥她的猫瘦。
还说她不会养猫。
要你管,她心里想。
他迎下她的目光,意指是,不仅给它俩开小灶,也把她的体重提上去了些。
她太瘦了,他第一次抱她那时就像托一张白纸。
这几天,却盏上秤的时候还抱怨。
“你过来。”
长辈们都在场,却盏的语气刻意控制几分,外婆说要去浇花儿,她借此机会和谢弦深单独谈谈两个小家伙的事。
两人到后花园,这里只有他们,却盏也不装了,“谢弦深,谁让你随便给它们加餐的?它们的餐食用量我都计算好的,再说了,它们是我的猫,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也是我的猫。”谢弦深坦然。
“我看过养猫的餐食标准,你说的那些不用担心。它们会很健康。”
“……”
“不说这个。”
谢弦深抬步走向她,不给却盏反应回神的机会,双手捧着她的脸,步步带她后退,“看出来了吗。”
“……?”
“这两天,我挺开心的。”
他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她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开心。
男人视线低垂,淡笑,“也两天没亲你了。”
她说她不会跟他离婚,窃听器里,他听得清清楚楚,两天没亲她,时间也算得清楚。
“……不准,你敢我就打你。”
“夫妻之间,这事儿不是很正常?”
却盏逃不掉,脸颊被他捧着,要偏头,他力气箍着她,而后,前倾身子不由分说吻上她的唇。
他的檀香再度侵占她血管。
齿间磕碰碾磨,吻得一下比一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