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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委以重任派到豫州之前, 贾诩对种田的活计很满意,完全是意外之喜的那种满意。
他举孝廉后任的是郎官,后来在军中任校尉, 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官儿,但是干起来也都琐碎烦人。
要是顶头上司不把手下当人,凡胎俗骨碌碌无奇的底下人更是过的水深火热。
好在他对上官的要求不高, 别动不动就杀个身边人助兴就行。
做好分内之事, 其他一律不听, 白天安心干活, 傍晚回家把门一关什么都不管。
封侯拜相那种跌宕起伏的日子不适合他, 平平淡淡才是真。
可惜好日子不长久, 去哪儿都逃不过动乱,他都那么平平无奇了还能被拎出来放到明面上,这世道真是不给老实人留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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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校尉对这乌七八糟的世道很是失望,然而没办法, 再失望日子也得继续过。
不然能怎么?还能自我了断不成?
世道虽乱却还没到让他活不下去的地步,休想让他放弃大好人生。
话是这么说, 遇到烦心事儿的时候还是会头疼。
在京城时荀公达的态度就让他心里打鼓, 去并州的路上荀氏兄弟的反应更是让他提心吊胆。
更可怕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想不出到底什么地方出了疏漏让荀氏这位小将军盯上了他。
荀公达说他不知道,是不是实话不好说,但是那家伙确确实实表现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贾文和随凉州军进京, 自认为没有半分出彩的地方。他身上没有问题, 那么答案就只能从最开始盯上他的荀小将军身上找。
而荀小将军……
他还是继续琢磨荀公达吧。
贾诩能安安稳稳活到这个岁数不光是谨小慎微, 看人的本事也远超常人。
他以为到并州后能解开谜题,但是并没有。
刚到晋阳的那些天上头应该是太忙把他给忘了, 后来想起来也没说让他官居要职,而是让他和小将军一起招安贼匪捣鼓屯田。
又是一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安排。
之前有事儿没事儿就到他跟前盯着,他还以为他是什么忽然被发掘出来的不世之材,原来都是错觉啊。
既然是错觉,那就没事儿了。
不过官署有专门负责农事的官员,让尚未加冠的世家子和他这个虽然出身寒门但是也没种过田的中年官员带着从良的贼匪种地是不是有点不太妥?
他不是对荀氏有意见,而是这安排真的很奇怪。
贾诩刚领命的时候觉得没站稳脚跟就大肆招安地方贼匪是昏了头,好在他和荀氏也没什么感情,昏不昏头都和他没关系。
万万没想到他们荀小将军看着年轻不顶事儿实际上主意还挺多,几十万的贼兵乱民愣是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相信这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苑陵侯有看穿人心的本事了。
但是吧,每当他想试探的时候,行事老练的荀小将军就会变成不经世故没头没脑的单纯少年郎,甚至每次见到他都避如蛇蝎。
不是说真的对他避如蛇蝎,而是一种避如蛇蝎的感觉。
说话很正常,动作很正常,但是就是有那种感觉,就好像担心他把田里的麦苗全部连根拔起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害怕的气息。
那些耕好的田也有他的努力,他为什么要毁掉之前的努力?
不对,和田地没关系。
换个说法,明明他贾文和才是弱势的一方,荀氏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荀小将军却表现的好像他能轻松捏死荀氏一样。
莫名其妙。
每次试探都被各种各样的新任务打断,一直到荀小将军离开晋阳,他依旧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
他们荀小将军只在正事儿上表现的老练,其他时候就是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少年郎。
试探又试探不出来,心里再多疑虑也只能憋着。
行吧,既然没想把他拖出去大卸八块,那就安安心心干活。
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原来屯田那么有意思。
小半年的时间足够贾校尉摸清身边所有人的脾性,他也明白荀氏长辈为什么不放心荀小将军待在颍川。
豫州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被人联合算计,在荀氏全族都迁到并州的情况下单一个小辈很难在那儿立足。
正好他也不愿意没日没夜的赶路,蟹肥菊黄秋正浓,天气不冷不热甚是宜人,从骑马赶路变成慢慢悠悠坐马车再合他心意不过。
小将军急也没办法,出发时主公特意叮嘱让他路上慢点,他总不能抗命不遵。
贾诩有正当理由迟到,荀晔也不好和他掰扯所谓“慢走”到底是客气话还是物理意义上的慢。
迟都迟了追责也没有意义,他还能特意跑回晋阳找叔祖要说法不成?
算了,他怕回去就回不来了。
荀小将军先安顿好远道而来的贾校尉,然后去书房拆那满满一匣子的家书。
虽然他觉得路上磨蹭了那么多天的贾诩没资格歇着,但是稳妥起见还是让他养足精神比较好,毕竟接下来是真的一点儿空闲时间都没有。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劝农校尉就要有劝农校尉的样子,明年收成不好就是他贾文和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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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以为毒士之名传遍后世就能一直吓唬他,他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听到贾诩这个名字就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的他了。
荀晔郑重的放下小匣子,看着里面厚厚一摞信件,一瞬间有种先焚香净手再拆信的冲动。
美人爹的信可能要念叨他不听话,放到一边儿最后看。
叔祖和叔叔们的信虽然也会念叨他,但是念叨的同时可能也会夸他几句。
好的,先看叔祖的,然后再按照排行依次拆,倒数第二是他们家攸哥。
等小匣子里的信只剩下最后一封,荀小将军终于松了口气。
长辈们都很认真的看了他的《留豫申请》,对他申请书上分析的利弊都作出了相当详细的评价。
好在他的分析没有大错,最终成功说服了全家人。
哦,亲爹的信还没拆。
少数服从多数,可以暂时把亲爹排除在外。
不管怎么样,长辈们在信上都给他详细介绍了豫州的情况,文若叔还特意写信给交好的朋友以及相熟的世家子弟邀请他们出仕。
不愿意出远门的就留在豫州,愿意出远门的就去并州。
叔祖在信件最后还委婉的提了句让他回颍川是为了接士人去并州救急,没想到最后非但一个人都没接过去反而把派去的人也给丢了,真是祸不单行、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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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是他耽误事儿了。
叔祖不用担心,再等半个月,最多半个月他们就能开始打包送往并州的颍川士人。
因为并州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乌程侯不敢擅自为他表官,生怕交好不成反结仇被家里的长辈记恨上,所以这些天干什么都只是帮忙,没法名正言顺的收拾不听话的世家大族。
除了最开始迎周昂进阳城的那些被一杀了之,其他城池的世家大族都还处在提心吊胆的状态。
官署一切如常,上上下下都在忙秋收,好像周昂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好像,也只是好像。
所有人都知道乌程侯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哪天悬在头顶的刀就会落下来把他们砍死。
怎么说呢,比当时就干脆利落的处理完更折磨人。
他们真是要的把周昂来过的事情翻篇就不会严防死守限制城中富户豪强外出,各家连偷偷转移都做不到只能干坐着等结果,没掺和进去的可以问心无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掺和进去的可不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家破人亡。
怪谁?怪他们自己。
好在这年头能读书认字的都是稀缺资源,除非那些十恶不赦的家伙必须处死,剩下的都能发配去并州废物利用。
他没把握让那些家伙老实干活没关系,并州有长辈能托底完全不带怕的。
荀晔把看过的书信都收好放回去,然后才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打开留在最后面的那封。
叔祖都同意他留在颍川了,阿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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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
郭嘉站在门口,看到傻小子一手翻信一手叉开手指捂住眼睛还不停的往后撤,本来迈进去的脚又退了回来。
这屋里干净吗?没什么孤魂野鬼吧?
荀晔自欺欺人的从指头缝里看完信件,然后才可怜兮兮的回道,“在看家里送来的信。”
美人爹没有念叨太多,只是让他在颍川照顾好自己,有事儿就去找奉孝叔,实在扛不住就回到家人身边,并州同样有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他说什么来着,他爹就是比乌程侯会带孩子。
郭嘉歪歪脑袋,“回信送过来了?你父亲呢?”
荀晔瘪瘪嘴,“没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是如出一辙的遗憾。
“奉孝叔,虽然我父亲没来,但是有其他帮手可以给你安排。”荀晔收拾收拾心情,把他们家叔祖给乌程侯的信抽出来,然后把其他的信收好,“叔,你知道贾诩贾文和吗?”
郭嘉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没听说过,不知道。”
“没关系,以后就知道了。”荀晔煞有其事的回道,“叔,贾校尉在并州和我一起安排那些俘虏来的贼兵屯田,过两天等他去官署继续给他安排个去劝农校尉典农校尉屯田校尉之类的官儿就行。那人本事大的很,叔你们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也可以问他。”
能者多劳,反正现在有同样聪明的奉孝叔志才叔可以魔法对轰,不怕他贾文和搞事情。
“评价这么高?看来是个人才。”郭鬼才搓搓下巴,决定待会儿回去问问戏志才有没有听说过贾诩之名,“对了,我过来是有别的事情。”
荀晔眨眨眼,“什么事?”
“前些天写信给钟元常让他回来收拾烂摊子。”郭嘉眯起狐狸眼,笑眯眯说道,“人回来了。”
钟氏和荀氏一样都是颍川大族,他们这些颍川本地世族之间平时联系没断过,有什么消息直接写信通知,没啥深仇大恨的情况下他们肯定是和同样出自颍川的荀氏绑在一起。
钟繇比他年长许多,早年举孝廉后任颍川功曹,后来被提拔去京城当官,因为身体原因告病离职回到颍川,不过年前被三府征召,如今在京城担任廷尉正一职。
本来他没想打扰钟元常,但是前些天周昂来犯时主动开城门的有长社县。
意料之外,钟氏也有人掺和了进去。
既然掺和进去那他就没办法了,不想让钟氏元气大伤那钟元常就得回来将功赎罪。
志才身子骨不好必须保证休息,哪天干的活儿太多第二天就躺床上爬不起来,钟元常身体硬朗不用担心压榨的太厉害,与其待在京城无所事事不如回颍川发光发热。
廷尉主管诏狱,负责审核州郡所谳疑狱。现在朝廷已经成了摆设,州郡的案子鲜少往上报,主决疑狱的廷尉正自然也是摆设。
回颍川吧,颍川需要他。
荀晔嘶了一声,“叔,你这样子好像威逼利诱欺负人的大恶人。”
“这你别管,事儿是他钟氏子弟搞出来的,他不回来还想让别人替他操心?”郭嘉理不直气也壮,“别说现在颍川各城都自顾不暇,就算有人能替他操心,他钟氏那群不识好歹的家伙愿意听吗?”
但凡钟氏有一个能明事理的主事人都不会掺和进袁绍袁术之间的争斗,袁氏兄弟分出胜负对他们而言有意义吗?又不是想举族去投奔何必在局势不明的时候就大张旗鼓的支持某一方?
郭鬼才想不明白留在长社的钟氏主事人是怎么想的,所以他选择把京城的钟繇喊回来。
如今颍川各城都在封锁之中,钟氏没法往外传信他能,也算是给老友个面子。
荀晔兴致勃勃的问道,“叔,你还给谁写信了?”
钟繇钟元常,被曹老板比为萧何的大才,得到就是赚到。
文若叔说他已经写信给那些隐居的好友同窗和交好的世家子弟写信邀请他们出仕,不过他觉得那些人可能更倾向于一步到位去并州投奔他们家叔祖,颍川这边的人才还得靠他们自己。
他是个没有人脉只有鬼脉的人,靠他肯定不可能,乌程侯和吕大将军那边也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只有奉孝叔和志才叔。
人才多多益善,好友啦同学啦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啦都可以联系,总有几个接受橄榄枝的大好人在。
“安心安心,能联系的都联系的差不多了,愿不愿意来只能人家自己做主,咱们总不能将人绑过来。”郭奉孝叹道,“不是所有人都是钟元常,有不省心的族人上赶着送出把柄。”
荀晔耸耸肩,“那他还怪倒霉的。”
大白天的不能躲在书房偷懒,郭嘉为了能让眼睛和手腕休息会儿丁点儿大的小事儿都要亲自过来,但是话总有说完的时候,说完之后还得继续干活。
郭奉孝回官署,荀明光去隔壁孙家。
乌程侯负责的区域已经无匪可剿,他只负责剿匪不负责剩下的招安,回城之后可以待在家里休息。
以乌程侯的脾性就算能待在家里休息也会一天几趟的往军营跑,不过这几天亲生儿子找了过来,总得分出点儿时间和儿子相处。
亲儿子并不想和他爹朝夕相对,尤其在脸上的伤没好全之前,最好能让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见外人。
人和人见面第一印象最重要,他不想颍川这边所有人提起他都是“哦,知道,乌程侯家那个调皮捣蛋天天被揍的臭小子嘛”。
太丢人了呜呜呜呜呜。
可惜小孩子没有选择权,家长让他出来见客的时候再想拒绝也只能蔫儿了吧唧的出来露面。
他知道蔫儿了吧唧会被老爹臭骂,但是肿着脸实在精神不起来。
还是得怪老爹,他不打脸不就没这事儿了?
孙坚等了小半个月终于等到并州来信,不等荀晔离开便拆开一目十行扫完,看到荀公点头并拜托他照顾家中小辈的字眼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哪是他照顾苑陵侯,分明是苑陵侯照顾他。
瞧瞧人家这信写的,和袁术那趾高气昂的家伙相比简直好到天上去了。
感谢荀公,感谢荀氏全族,他终于能写信让家眷过来一家团聚了呜呜呜呜呜。
乌程侯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我立刻上书朝廷表苑陵侯为颍川太守。”
说完,便虎步生风离开会客厅。
荀晔伸手想说不用这么着急,但是还没等他开口人已经不见了,会客厅只留下他和孙策俩人面面相觑。
鼻青脸肿的孙策:啊?
爹,您有没有觉得客人还在的情况下自个儿离开有点失礼?
本来苑陵侯没注意他,现在可好,想注意不到都难。
许是受伤后两三天肿的最厉害,虎崽子脸上的伤看着比刚挨揍的时候还严重,估计身上的伤也没好哪儿去。
荀晔看的直摇头,乌程侯也是,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照脸打啊,“策弟涂药了吗?我那儿有些治伤的药效果很不错,待会儿让人送来几瓶。”
“不不不不用了,小伤而已再过两天就好。”孙策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说完之后感觉刚才的话拒绝的有点生硬又补充道,“有劳苑陵侯上心。”
说实话,他最开始以为荀氏苑陵侯的年纪和他爹差不多。
不光是他,他身边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朝廷卖官鬻爵之风盛行,世家大族不屑于买官,想因功封侯就得凭真本事,颍川荀氏又不像汝南袁氏那样几代人都在中枢不曾离开,能封侯肯定是之前几十年积攒的功劳一次性被朝廷看见了。
他爹封个乡侯都是一身伤换来的,真正凭功劳封县侯的身上有多少疤他都不敢想。
万万没想到这位苑陵侯只比他大了一点点。
虎崽子弄明白“野兄弟”的身份后备受打击,他以为他小小年纪能结交各方名士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爹这个年纪也只是武力出众,他不光武力出众还能动脑子办事。
结果可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家都已经封侯拜将了他还在家里沾沾自喜。
这可是天子亲封的宁朔将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正经官职?
人比人气死人,越比越难受,早知如此他就打听清楚再来了,也好过见面先丢脸弄得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苑陵侯相处。
也不对,外面传言就是之前那么传的,除非先找到他爹不然就打听不清楚。
老天呐,怎会如此啊?
嫩生生的孙策太过悲愤,心里想的全都表现在脸上,就算肿着脸也不耽误他作出丰富的表情。
荀晔艰难的忍住笑,他怕笑出声会让这段刚开始的兄弟情直接画上句号,“策弟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随我去军营,如何?”
蔫儿了吧唧的虎崽子立刻精神百倍,“真的?”
“真的。”荀晔点点头,“乌程侯麾下步卒居多,温侯麾下骑兵居多,过几天带你去温侯营中看赤兔。”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都逃不过神驹的诱惑,先带江东小霸王去看天下有名的好马,然后再给他量身打造一套装备,到时候就算乌程侯想走他们小霸王也得拦。
好马、盔甲、武器全都安排上,他们小霸王值得。
“温侯大名如雷贯耳,若能见到真乃三生有幸。”孙策眼睛亮晶晶,夸完之后又试探着问道,“苑陵侯的坐骑叫什么?”
那匹黑马四蹄踏雪神俊非常,更重要的是足够聪明,甚至能从口哨声中分辨出主人的意思。
刚见面的时候他就想问,但是那时候太过尴尬硬生生忍住了。
现在已经从尴尬中缓过来,正好苑陵侯提到神驹,他顺着话题提到苑陵侯的坐骑不算突兀吧?
赤兔要等温侯回来才能看,苑陵侯那匹神俊的高头大马现在就能看。
要看要看,弟弟要看。
“好小子,有眼光。”荀晔拍拍小霸王的肩膀,想着乌程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于是直接将人拐走,“马儿就在隔壁府上,我和温侯比过好几次,踏雪乌骓厉害着呢,和赤兔相比也不落下风。走,带你去看看。”
“好嘞!”虎崽子也不管脸上有伤见不得人了,连遮都不遮就跟着出门。
爹说的不错,苑陵侯果然是个大好人。
虽然不知道老爹到底干了什么每次提起苑陵侯的时候都心虚,但是他决定了,今后他就是苑陵侯的头号小弟。
官署周围都是分给官员住的宅子,房契归官署,当什么官住什么地方都有讲究,不当官了还得把宅子还回去。
这些天各城官署的空缺都很大,周围的房宅也空出来不少,荀晔直接选了孙坚旁边的宅子,因为离的近出门就没带卫兵。
两个少年郎说走就走,然而刚从孙家出来没几步就被几个仆役打扮的陌生面孔拦住了。
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街上行人寥寥,偶尔有人路过也是脚步匆匆,大部分都是各家仆役或者官署小吏。
荀晔看看近在咫尺的自家门口,再看看这几个明显来者不善的人,侧身将孙策挡在身后,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尔等何人?”
“见过苑陵侯。”为首的那人躬身行一大礼,“我等姓杜,自定陵来。”
“定陵?”荀晔瞥了眼不远处的马车,懒得搭理连面都不敢露的家伙,“无请帖无拜帖,当街拦路就是你们杜氏的礼数?”
孙策活动活动筋骨,试图绕开面前“宽厚”的肩膀,连蹦带跳的探头探脑,“来找茬?”
这么快就有表忠心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