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做起正事来,是很迅捷的。
这边儿跟儿子把事情定下,后脚就问他:“修房子这事儿,你准备出多少钱?”
同时也很明确地告诉他:“岁岁,就事论事,虽然主意是你出的,修房子的钱也是你出的,但是这事儿是没法公之于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仁燧对此十分坦然:“我知道。”
别说他现在只有三岁,就算是到了三十岁,也不可能以自己的名义,出钱给朝廷衙门修房子。
这不是教科书式的邀买人心?
他思忖之后,跟他阿耶说了个数字:“六部九卿三省十六卫,以及林林总总各种衙门加起来,一千两银子,足够了。”
阮仁燧前世是在基层待过的,明白基础的物价。
建房最贵的是什么?
是地皮!
可他这回修房子,又没有地皮的需求。
全天下的地皮都是他们家的,想怎么修就怎么修!
无非就是人工和砖瓦等成本费罢了。
又细细地开始数算:“每个衙门修五间房子,每间房里边设两架上下床也就是了,毕竟只是供人临时休憩的地方,不需要额外配置什么东西。”
“顶多也就是再加四套床褥,再多点,那房子就是给别人修的了。”
圣上不无讶异地看着他,问:“那到时候是让工部去修,还是让各衙门自己找人来修?”
阮仁燧不假思索地道:“问问各衙门的主官,看他们想怎么办啊。”
这点事儿他还是能看明白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事情终归还是需要底层去做。这是给底下人谋福利的事情,主官们想必都是很乐意去推进的。”
最要紧的是,又不用他们花钱!
“想自己修的,就把钱给该衙门,想找工部修的,就统计出来,把款子拨到工部去,都行。”
圣上问他:“要是有衙门拿了钱,但是却偷工减料,亦或者贪墨掉了一部分呢?”
阮仁燧自然而然地道:“所以领钱自己修的那些衙门,要给他们划定一个最晚结束的工期,结束之后让御史台的人去走走啊。”
他小脸上浮现出一点阴险的神色来:“要是有人偷工减料,刚好抓起来罚他的款,到时候既扫清了蠹虫,又完成了钱款的回流……”
圣上:“……”
圣上问他:“这一套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阮仁燧理所应当地说:“乔少尹教我的啊!”
圣上面露了然,想了想,又觉不对:“可是这位乔少尹应该比你年轻很多吧?”
阮仁燧:“……”
阮仁燧心想:阿耶,你不可爱了!
阮仁燧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乔少尹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厉害的啊。”
他往下追溯了一下,说:“真要刨根问底的话,据乔少尹所说,源头应该是太叔京兆才对……”
“哦,”圣上了然道:“太叔洪吗?”
……
中秋宫宴当日,桂园。
韩王焦虑得吃不下东西,悄悄跟韩王妃说:“别光只有我一个人着急,你也说说希龄啊!”
“看,”他一脸警惕地说:“又跟靖海侯府那个老叔叔凑到一起去了!”
韩王妃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别那么叫人家,都是亲戚,让靖海侯夫人听见,多不好!”
靖海侯夫人姓朱,是朱皇后的姑祖母。
太叔洪是靖海侯夫人的孙儿,说起来,也该管朱皇后叫表姐的。
又说:“两个孩子能聊到一起去,又没干什么不妥当的,喜欢凑堆儿,那就凑呗,人家又没有硬拉着你也去!”
韩王唉声叹气:“可是希龄还小啊……”
韩王妃就说:“不小了,她明白事儿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你越是不让她干,她越是要跟你拧着来,堵不如疏。”
韩王愁得不行,忽然间羡慕起了姐姐武安大长公主:“你看琦华多文静?成日里不是养猫,就是看书,唉!”
韩王妃听他说起“看书”两个字,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来:“听太后娘娘说,中秋之后,德妃娘娘就要给外命妇们讲课了,想来也真是叫人感慨万千……”
韩王扭头瞧了一眼坐在太后娘娘身边,已经成为人群中心的德妃,由衷地应了声:“是啊。”
也是这一瞥,让他察觉到殿内似乎是少了个人:“怎么不见皇后娘娘?”
再四下里一瞧,不由得心下凛然:“朱少国公夫妇和靖海侯夫人也不在?”
韩王妃忖度着道:“大概是定国公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须得商量吧……”
圣上还在跟几位要臣说话,商议的就是各处衙门盖房,给底下吏员一个休憩之地这事儿。
从性质上来说,这是善政。
从最要紧的财帛来说,反正是圣上自己出钱,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屈大夫不吝夸赞:“陛下仁厚,是社稷之福……”
其余人纷纷附和:“是啊,这是天下苍生的一大幸事!”
圣上欣然领受了这些褒赞,迅速了结掉此事,就此宣布散会,再一回头,就见承恩公世子犹犹豫豫地过来了。
因他现下心情甚好,近来承恩公府众人又闭门读书,略见成效,捎带着圣上也跟着和颜悦色起来:“世子此来,意欲何为啊?”
承恩公世子觑着他的神色,毕恭毕敬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圣上听得心绪微动,暗生戒备。
没等他具体说出来,先自笑道:“难道是近来长了本事,有心入朝为国效命了?”
他以为世子是想要谋官,甚至都盘算着该怎么找个由头来回绝掉了。
没成想承恩公世子竟摇了摇头,期期艾艾道:“臣有一心仪之人,想请陛下赐婚……”
圣上猝不及防,实在吃了一惊!
回过神来,他戒心大消,失笑道:“是哪家的小娘子?”
承恩公世子张口欲言,身后忽然间传来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他与圣上一起扭头去瞧,却见来的是宋大监。
这位天子最为倚重的心腹步履匆忙,气息也有些急促,见承恩公世子也在,语气倒是很稳:“陛下,前朝有些事情,需要您马上处置……”
圣上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内含蹊跷。
中秋宫宴,要紧的朝臣们都在这儿呢,能有什么大事,让一向稳妥的宋大监急成这样?
多半是因为承恩公世子在此,所以不便明言。
他当下便肃然了神情:“走,去看看。”
承恩公世子急了,快走几步追上:“陛下,臣这事儿……”
圣上忖度着他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满口应下了:“等朕忙完这事儿,就给你赐婚!”
承恩公世子大喜过望,赶忙躬身谢恩:“陛下大恩大德,臣没齿难忘!”
圣上随意地朝他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走出去几步,避开众人视线,才低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宋大监小声说:“皇后娘娘跟定国公府那边谈得很不好,似乎是吵起来了……”
圣上听得眉头紧锁,默然良久之后,终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阮仁燧跟大公主从昨晚开始,就兴奋起来了。
依照往年的成例,中秋节,宫里边会有大规模的表演,还能吃新上市的螃蟹乃至于各式各样馅料的月饼……
但是这些他们姐弟俩统统都不感兴趣!
他们心里边最最最期盼的,还是放河灯!
宫里边前几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昨天晚上分别送到了披香殿和九华殿。
是那种精巧的羊皮小水灯,因灯面纸张颜色的不同,在内里灯烛的照耀之下,会变成不同色彩的灯盏。
中秋宫宴每年都选在桂园办,一是因为这里有连绵数亩的桂花,中秋开放,香飘十里。
其次则是因为桂园临水,中秋在此放灯,正好得宜。
大公主从清早开始,就不住地在问了:“天到底什么时候黑呀?”
以及:“天怎么还不黑呀?!”
她迫不及待地想放灯了。
贤妃起初还很有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被问得多了,就开始烦了:“阮仁佑你自己找个地方玩吧,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就是别在我跟前待着!”
贤妃说:“我又不是玉皇大帝,管不着天什么时候黑!”
把这只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小鸡仔给撵走了。
大公主倒是有心去找阿好呢,结果后者却被田美人领着,借着中秋佳节,人来得齐全,给她介绍一下内外命妇们。
最后,还是跟因德妃忙于社交,暂时无心看顾的弟弟组了队。
小时女官给他们找了个消磨精力的地方:“虽还不到放河灯的时辰,但闻着桂花香味,坐在小船上游河,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一大两小,并几位侍从,就这么登上了画舫。
而后晃晃悠悠的,循着巨大杨柳的绿荫,临近了某座小榭。
大公主趴在窗户上向外看,不知瞧见什么,忽然间“咦”了一声,惹得小时女官和阮仁燧同时看了过去。
“大姐姐,你怎么啦?”
大公主指着侯在小榭外侍从中的一个,神色有点惊奇:“是朱娘娘身边的人……”
阮仁燧和小时女官同时楞了一下。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朱皇后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说,是那侍从奉朱皇后令来做什么?
正疑惑间,小榭里忽然间传出了瓷器被打碎的脆响声,乃至于器物落地的嘈杂声!
朱皇后向来沉稳方正,声音悦耳,语气轻缓,然而此时此刻,她态度少见地有些尖锐,裹挟着极度的愠怒。
“从来都没有没有什么缺失的一角,所以也不需要去补全!”
朱皇后厉声道:“我就是完美无缺的!”
小榭里大概还有其余人在,只是其余人的声音并不高昂,很难传到小榭之外来。
小时女官脸色微变,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
示意两个孩子噤声,又沉声吩咐划船的内侍:“马上离开这儿。”
阮仁燧满心惊愕,大公主则是叫小时女官过分严肃的脸色给惊到了。
一直到画舫走出去很远,姐弟俩都没作声。
小时女官肃然环视周遭,告诫侍从们:“今天你们什么都没听见,知道吗?传出去一个字,都要掉脑袋!!”
众人胆战心惊,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
小时女官又挨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告诉他们:“皇后娘娘大概是跟父母吵架了——两位小殿下要是跟阿娘吵架了,肯定也不希望让别人知道的,是不是?”
大公主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她无师自通地明白了小时女官想说的话:“我不会跟别人说朱娘娘的事的!”
小时女官心绪微松,笑着应了声:“好。”
秋风与桨声水声融合到一起去,阮仁燧跟大公主像两只小动物似的,靠在一起吃桂花糕。
只是心内疑云久久不能散去。
透过方才朱皇后所说的那两句话,这场争吵,似乎很不简单……
结果等上岸之后,到了宫宴开始的时候,朱皇后好像没有离开过似的,仍旧如先前任意一次宫宴一般,言笑晏晏,仪态万方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了。
阮仁燧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夜晚终于到来了。
大公主跟阿好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放灯去了。
阮仁燧原本也想去的,只是没想到却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阮仁燧眉头皱起,原还在想:大胆,谁敢拽我?
再一回头,正好瞧见他外祖母隐含着一点焦急之色的脸……
噢噢,那没事了!
阮仁燧把自己那盏小羊皮灯交给侍从,主动迎上前去,自己乖乖地叫了声:“外祖母!”
又察觉外祖母脸色不对,当下紧跟着正色起来:“您怎么啦?”
夏侯夫人领着他往偏僻人少的地方去,瞧着四下无人,才低声问他:“岁岁啊,外祖母跟你打听件事儿——陛下近来,很看重承恩公世子吗?”
阮仁燧叫他外祖母问得一怔。
他不明所以:“您问这个干什么?”
……
这事儿得追溯到天黑之前。
承恩公世子从圣上那儿得了保证,心里边的巨石也算是落了地。
俗话说狗肚子盛不了二两香油,这么一落地,他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了东平侯夫人和苗大娘子面前去。
东平侯夫人实在不想跟承恩公府的人发生什么牵扯,苗大娘子就更无与之相交的意愿了。
承恩公世子主动凑过来,两下略微寒暄几句,前者还想再说,苗大娘子的语气就不太客气了。
承恩公世子倍觉羞辱,又觉此事已经十拿九稳,当下脸上口中便带了几分出来:“你等着吧,我有法子让你不嫁也得嫁!”
东平侯夫人听得这话,大觉不祥。
倒是还沉得住气,故意做出怀疑的模样来,神色轻蔑,激他再说一些:“不嫁也得嫁?世子只怕是把话说得太满了吧!”
承恩公世子果然中计,当下变色:“你们等着——我已经得到了陛下准允,这几日间,就求陛下赐婚!”
东平侯夫人与苗大娘子脸色顿变!
承恩公世子见状,不免洋洋得意起来:“我就说是有办法,你们还不信!”
又自吹自擂道:“我怎么就不行了?正经的公府世子,难道还配不上一个侯府女?眼界也太高了点,不嫁我,难道还想做皇子妃不成!”
东平侯夫人只觉得天都塌了一半儿!
承恩公世子!
承恩公府!
上一个嫁进去的神都贵女,还是费氏夫人,被折磨了近二十年,才借着皇长子的东风与承恩公义绝!
要是把她的女儿嫁过去……
东平侯夫人只消这么想想,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再看女儿脸色惨白,伸臂去拉她的手,一片冰凉。
苗大娘子向来都有成算,但有些事情,真不是有成算就能解决的。
一旦天子赐婚,难道东平侯府还能抗旨?
中秋本是嘉节,此时此刻,身在宫廷之内,听得周遭人声鼎沸,她却觉得如坠冰窟,通体生冷!
苗大娘子如此,东平侯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母女俩心神俱颤,忐忑惶恐之时,有个人走到了近前来。
夏侯夫人特别客气地执起了东平侯夫人的手,关切道:“苗夫人,你还好吧,要不要找个太医来?”
她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再一扭头,夏侯夫人不由得蹙起眉来:“苗大娘子的脸色好像也不太好?”
……
就在这个刹那之间,东平侯夫人侧过脸去看向女儿,苗大娘子也将目光落到了母亲脸上。
她们俩萌生出了同一个想法。
别管夏侯怡年岁是不是还太小了,跟承恩公世子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仙啊!
尤其夏侯家是外戚,德妃极得圣宠,在圣旨还没有降下的时候,她们说不定真有可能扭转局面!
东平侯夫人嘴唇嗫嚅几下,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拉不下脸来说这话。
这要是夏侯怡在这儿,相对就方便多了——毕竟他有空就往东平侯府去请安,两下里十分相熟不是?
可是换成夏侯夫人……
东平侯夫人几经踌躇,还是有点张不开嘴。
关键时刻,还是苗大娘子主动开腔:“夫人,苗家今次遇上一桩难事……”
东平侯夫人攥住了女儿的手,用力一握,自己把接下来的话给说了:“承恩公世子自陈得了陛下准允,不日间,就要降旨赐婚了!”
东平侯夫人心想:怎么着也不能让女儿自己把这事儿给说了!
自己好歹上了年纪,脸皮也厚,说了也就说了。
而女儿毕竟还年轻,倘若这事儿不成也就罢了,若是成了,真的嫁到夏侯家去,唯恐夏侯家会觉得她不够矜持。
东平侯府母女俩各有思量,夏侯夫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其实瞧见承恩公世子过来跟苗家母女俩说话了。
也是因为承恩公世子离开之后,苗家母女俩脸色瞧着实在不好,所以她才来试探着问一问的。
好歹替小怡拉一拉印象分嘛!
却没想到从东平侯府这边儿得知了一个惊天霹雳。
承恩公世子居然去求圣上赐婚了!
东平侯夫人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目光殷切之中带着点哀求地看着夏侯夫人,后者虽也有些意动,但却不敢开口打包票。
夏侯夫人虽然在某些地方迟钝了一点,但她也知道,“圣旨”两个字的分量,是很重的。
尤其女儿和外孙得宠,所以更加要注意与天子相处时候的分寸和尺度。
她只是说:“承蒙夫人和娘子厚爱,我或许可以去问一问娘娘的意思……”
再过去一看,德妃正被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呢,哪有可能把她叫到僻静地方去,问一问这事儿如何?
夏侯夫人正犯难呢,再一错眼,忽然间瞧见自己的宝贝外孙了!
夏侯夫人遂决定去外孙跟前探探风声。
圣上近来果真十分看重承恩公世子吗?
这婚事到底有没有成就的可能?
……
阮仁燧大吃一惊:“什么,小怡舅舅心仪苗大娘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
夏侯夫人也吃了一惊,赶忙叫他小点声:“可别叫人听见,不然对你小舅舅,对苗大娘子都不好!”
这其实就相当于默认了。
阮仁燧惊愕不已,再想了想,又由衷地颔首道:“郎貌女才,倒真是有些般配!”
夏侯夫人下意识地想:岁岁,你说反了吧,不是郎才女貌吗?
也没太在意这事儿。
可能是外孙年纪还太小了,把知识给学杂了吧……
夏侯夫人试探着问他:“岁岁啊,你觉得这事儿怎么样?”
阮仁燧拍着胸脯跟外祖母打包票:“您要是能确保小怡舅舅愿意,苗大娘子也愿意的话,今天晚上我就能设法成就他们的婚事!”
夏侯夫人听得心神一荡——她跟丈夫其实也算是自由恋爱,所以在这方面十分开明。
从本心里说,她还是很希望儿子也跟自己心仪的人共度一生的。
只是与此同时,她也说:“岁岁,这事儿能成,固然很好,但要是因此惹得陛下生气,迁怒于你和你阿娘,那就实在没有必要了……”
阮仁燧“嗐”了一声,自信满满地朝外祖母摆了摆手:“您放心吧,绝对没事儿!”
夏侯夫人半信半疑:“真的?”
阮仁燧超级肯定地说:“真的!”
夏侯夫人心里边有了底,让人悄悄地请了东平侯夫人和苗大娘子来:“小殿下想问一问苗夫人和娘子的意愿,也怕我中间传话,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东平侯夫人跟苗大娘子都想差了。
她们以为这是德妃的意思,哪知道是面前这个小孩儿自己的主意?
当下都道是情愿。
阮仁燧就明白了,当下笑眯眯地跟她们保证:“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了!”
……
阮仁燧先去找到大公主:“大姐姐,来帮我个忙!”
大公主刚刚才跟阿好一起放完灯,袖口还湿哒哒的。
听弟弟说有事求救,倒是答应得很痛快:“可以,岁岁,你想要我来做什么?”
阮仁燧就说:“你帮我把承恩公世子支开——不管支到哪儿去,总而言之,接下来不要让他出现在大家面前就行!”
“可以呀!”
大公主满口答应,又很好奇:“为什么呀?”
阿好也很好奇地看着他。
阮仁燧暂时保密:“等今晚宫宴散了,我就跟你说!”
大公主郑重点头:“好,一言为定!”
等弟弟走了,她略微思忖一下,就叫人去找承恩公世子:“让他到水榭那儿去,就说是我找他说话。”
那地方大公主今天已经去过一次了,很僻静,适合关人。
侍从从令而去。
那边圣上还在跟勋贵们言笑。
中秋佳节,算是一年当中少有的大日子,他略微多喝了几杯,脸上带着一点醺然。
再一错头,就见冤种像匹小马似的,步履矫健,哒哒哒跑到自己跟前来,越过众人,直接抱住了他的腿。
这臭小子今年也才三岁,相貌倒是也称得上是玉雪可爱,就是一张嘴就暴露本性了。
“阿耶,我找你真有事儿,给个面子,别撵我走!”
圣上:“……”
圣上面无表情,深吸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冤种就又开口了。
“阿耶,我今晚可能要闯一个小祸,你能大方一点,别太斤斤计较吗?”
圣上:“……”
圣上皮笑肉不笑地捏了捏他的脸:“多谢老太岁看得起我,纡尊降贵,特地来通知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