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侯夫人起初也没多想。
儿子的腿病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经年累月,这病不仅仅是长在儿子的腿上,也生在她的心里。
早先孙媳妇设法找了个苗医,那时候颍川侯夫人就有所意动了。
只是后来被儿子跟儿媳妇给撅回去,也就罢了。
但现在这个,总是个正经的大夫了吧?
尤其丁夫人还亲自试了,的确说是好啊!
颍川侯夫人就责备小儿媳妇:“既有这样可靠的人,怎么不早说?”
曾四夫人面露难色,说:“娘,你别怨我,我之前是想说来着,只是看侄媳妇正经找了大夫回来,都被大嫂给否了,哪里还敢作声?”
世孙夫人叹了口气,在旁说:“祖母,四婶也有她的难处。”
颍川侯夫人看看儿媳妇,再看看孙媳妇,心里边隐约明白了几分。
她跟唐氏夫人不太和睦是真的,但是自家人、自家事,关起门来处置。
没道理赶在孙女订亲的日子里,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让外人看笑话。
颍川侯夫人就跟曾四夫人说:“这事儿啊,还真怪不到你大嫂,是你大哥给否了的……”
她神情无奈:“他说那个苗医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不明根底,开的方子又古怪,实在是不敢用他的药——现在好歹还能走呢,等用完药,谁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话明里是在给唐氏夫人站台,暗里其实已经存了弹压世孙夫人的意思了。
曾二夫人跟曾三夫人的丈夫皆是庶出,妯娌两个情况相似,这会儿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都无心去掺和嫡系那边的争端,只管低下头,明哲保身。
曾四夫人听得分明,就知道婆婆心里边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只是世孙夫人从来就不是会看人脸色的性子,丝毫没察觉到,这会儿还依照先前跟曾四夫人计划的,继续向下推进。
“只是祖母,我想着雷家姑姑毕竟是咱们家的亲戚,丧夫之后前来投奔,公公这腿病又不是一日两日就能除根的……”
雷家姑姑就是曾四夫人的表妹。
世孙夫人面露忖度,故意思虑着道:“您想,她一个女医,给公公看病,多不方便?要是有个名分的话,也就顺理成章了……”
颍川侯夫人瞠目结舌!
她知道孙媳妇八成是跟小儿媳妇凑在一起,撺掇着想干点什么让大儿媳妇难堪了。
只是她哪里想得到,这对卧龙凤雏会当众说出这种话来?
这脑回路太过于清奇,甚至于连她都给镇住了!
众多宾客脸色微妙。
丁夫人嘿然不语,雷娘子垂眸静坐,场面一时寂静得可怕。
而越是寂静,就越是彰显得唐氏夫人的脚步声沉闷。
她神情凛然,带着几个亲随过来,面沉如水。
靖海侯夫人眼尖,瞧见唐氏夫人身后还跟着丁夫人的陪房,再看一眼同丁夫人跪坐在一起的雷娘子,心下已然明白了几分。
世孙夫人是晚辈,见婆母过来,自然得起身去迎。
曾四夫人既是妯娌,又是弟妹,也同二、三两位妯娌随之起身。
世孙夫人尤且不觉有异,眸光得意,脸上带笑,当先行了个万福礼:“婆婆过来了?正好这儿有件事,还得叫您知道……”
她还想着说雷娘子的事儿呢,结果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唐氏夫人一记耳光扇倒在地!
好响亮的一声。
曾二夫人和曾三夫人都吓了一跳,曾四夫人更觉得这一耳光的掌风好像是捎带着扫到了自己脸上似的,刮得她皮肉生疼!
世孙夫人应声而倒。
她的侍女们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慌忙将她扶起。
唐氏夫人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气,世孙夫人这会儿岂止是脸,半边脑子都是木的,嗡嗡作响,久不回神。
曾四夫人看得胆战心惊,还没等回过神来,唐氏夫人已经上前一步,孔武有力地揪住她前胸衣襟,同样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记耳光!
又是好响亮的一声!
曾二夫人跟曾三夫人瑟瑟地往后边退了一点。
大嫂,打完她们就不能打我们了哦……
唐氏夫人却没有理会世孙夫人和曾四夫人,先去丁夫人跟前,跟雷娘子行礼致歉:“妹妹,我实在不知道,她们背地里居然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红了眼眶,惭愧不已:“你不嫌弃曾家简陋,肯来投奔,是瞧得见我们,结果家里头这样薄待你,实在是叫我羞愧……”
唐氏夫人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是什么虎穴狼窝,自家亲戚吃了几口饭罢了,居然就要人家卖身了!”
雷娘子慌忙还礼:“夫人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
唐氏夫人赶忙把她给扶起来:“快别这么说,这才真是要羞煞我呢!”
又同丁夫人低头致意,一是称谢,二是致歉:“今天是小女的定亲之喜,您肯登门,是我们的光彩,没成想出了这种事,还是您使人去知会,我才晓得,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
靖海侯夫人早已经有所猜测,听到这里,也不过是将猜测坐实罢了。
其余人却是直到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
曾四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表妹:“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居然暗地里设局诋毁我?!”
雷娘子默然不语。
靖海侯夫人看不过去,倒是说了句:“曾四夫人,你是不是把‘好心好意’理解成居心叵测了?”
她说:“因为真正好心好意的人,是不会想方设法,安排自己表妹为人妾侍的。”
曾四夫人一时语滞,脸上涨红,嘴唇动了动,意欲分辩。
那边唐氏夫人一个扭头,果断地又给了她一耳光:“颍川侯府的脸都要让你丢尽了,还敢在这里强词夺理!”
说完,捎带着给了还在捂着脸愣神的世孙夫人一下:“还有你!”
唐氏夫人厉声道:“自高皇帝起,本朝几乎就没有出过男太医,也没见历代被诊脉的帝后显贵,有哪个觉得不自在了,怎么着,到你这里,还给新增了一条规矩?”
世孙夫人当众蒙受如此奇耻大辱,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冲到头脸上去了:“你——”
唐氏夫人冷冷地觑着她,居高临下道:“周氏,你不要给我你你我我的,你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今天的事情,这么多双眼睛瞧着看着,你辱蔑自家亲戚在先,搅扰骨肉订婚之喜在后,又对婆母不恭,出言不逊,我现在就能使人去太常寺,走程序休妻!”
“我可不是德庆侯府的人,有那么好的性子,还得顾全你母亲的情面,最后给了一个和离——没这回事!”
她断然道:“一旦去了,就是休妻,不服气?我们就去御前打打官司,看看孰是孰非!”
世孙夫人几近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下去。
她知道,唐氏夫人真的能做出来这件事!
而这回的事情,唐氏夫人也的的确确是当众拿到了她的把柄,就算是去打官司,也不会有人同情她的。
世孙夫人脸上情绪几变,不得不低下头去:“婆婆,是,是我错了……”
唐氏夫人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周氏,你该好好改一改你娘留给你的那些恶习,别总还记得自己的出身如何如何显赫,如何如何了不起。”
“我知道你是侯府女,还有个首相外祖父,只是你最好也知道——”
她说:“当我真的能把我的首相姨母请过来的时候,你最好也真的能把你的首相外祖父请来!”
世孙夫人:“……”
世孙夫人且羞且愤,倍觉羞辱,眼泪顺着红肿作痛的脸颊流下来,辣得生疼。
唐氏夫人看她默然不语,冷哼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当下吩咐侍从:“带着她们俩去家庙,世孙夫人有孕在身,跪一个时辰也就算了,四夫人既是长辈,又无身孕,跪两个时辰,好好清醒清醒!”
世孙夫人捂着自己还没有显形的肚子,眼泪涟涟地看着颍川侯夫人。
颍川侯夫人却很平静,朝她们俩摆摆手,说:“听你婆婆的话,去吧。”
曾四夫人和世孙夫人被人领着,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唐氏夫人又罚酒三杯,跟一众宾客们致歉:“今天的事情,叫诸位见笑了,也是我们家招待不周……”
事情传到前院那边去,颍川侯并不作声。
世子则是吩咐亲信:“夫妻一体,叫世孙和四弟都去家庙,跟他们妻室一起跪同样的时辰。”
亲信领命而去。
订婚仪式举办得很顺利,来客们看了两场热闹,也是心满意足。
到了晚上,颍川侯私底下跟老妻说起来:“我看他们两个都很有些样子了,该放手的时候,也该放了……”
颍川侯夫人有些愁苦:“孙媳妇的性子,怕不是这一回就能拧回来的。”
颍川侯叹了口气:“好在唐氏能压得住她。”
颍川侯夫人自己也跟着叹了口气。
因有心事,她这一晚睡得断断续续,天还没亮,就睁开眼了,一直熬到了天明。
……
阮仁燧看了颍川侯府的热闹,晚上回去还说给他阿娘听。
德妃听得津津有味,末了,倒是说了句实在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一样。”
颍川侯府是这样,德庆侯府是这样。
英国公府,乃至于其余公侯府邸,在外人没见到的时候,难道就是一池静水?
私底下,都是暗潮汹涌的。
倒是听说颍川侯夫人将中馈诸事尽数交付给了唐氏夫人,此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静居养老了。
易女官知道了,都说:“但愿世孙夫人能稳得下来吧,这回的事情,已经让她声名大损,再闹起来,甭管有理没理,世人都会以为是她在胡闹的……”
阮仁燧也说呢:“是啊,她不该把丁夫人牵扯进去的。”
丁夫人是谁?
宰相之妻!
人家是客人,是去庆贺你夫妹喜事的,结果你拿人家做筏子搞宅斗,还要用丁夫人来做梯子,把投奔的亲戚弄去做妾侍?
一是欺人太甚,二来……也太没有眼力见了!
不过,这就是晚上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这会儿才是午后,阮仁燧吃得饱饱的,大大方方地借了颍川侯府的地方午睡。
唐氏夫人不敢怠慢这位贵客,专程把自己的房间给腾出来了,宫廷侍从守在里头,她的人守在外头。
阮仁燧美美地睡了一觉,醒过来之后喝一杯水,擦擦脸,出门寻曹奇武去。
……
龙川书院。
阮仁燧看见曹奇武的同时,也看见他头上飘过了一行字。
#我阿娘已经三天没打我了!#
曹奇武把家里的蚊帐给剪了,而后还很心灵手巧地缝成长柱状,往里头放一个苹果,再栓个疙瘩系紧,用来cos流星锤。
阮仁燧由衷地说:“这……让你阿娘知道,会挨打吧?”
快乐小狗曹奇武答非所问:“岁岁,我也给你做了一把流星锤——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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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仁燧被感动了:“你真好!”
两只快乐小狗开始快活地“嗷呜嗷呜”叫着,你追我赶,抡流星锤。
东园的院墙旁设置有一座很大的凉亭,大公主跟自己的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整理资料。
她们在这边,元明珠和她的小伙伴们在那边。
大公主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实际上还是悄悄地竖起小耳朵,希望能偷听到对方那一组的进度。
亦或者是……
把脖子往对方那边伸一伸,说不定能看到点什么呢?
没想到,最后还是元明珠先叫了她一声:“元宝珠。”
大公主暗暗地清了清嗓子:“怎么,你有事吗?”
元明珠看她的神色很古怪:“我听人说,你们几个人成婚了?”
宋琢玉有心想解释一下自己其实不在里边的,想一想双方之间的竞争关系,到底还是作罢了。
就听大公主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了,羡慕我,是吗?!”
宋琢玉:“……”
元明珠:“……”
元明珠嘴唇顿了顿,没再说话。
大公主心想:可恶!
主动来跟我搭话,我说了,她又不说了!
秋风微凉,吹动了地上的落叶,也将追笑声送到了她们耳中。
元明珠支着下颌,忽然间又叫了声:“元宝珠。”
大公主有点不耐烦地应了声:“你又怎么啦?!”
元明珠就指了个方向给她看:“那是不是你弟弟?”
大公主探头一瞧,就见自己弟弟正跟曹奇武追逐打闹,一人手里摇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哈哈哈怪笑着四处乱跑。
大公主:“……”
大公主还想解释一句“那是表弟,不是亲弟弟”呢,只是没等她说出来,阮仁燧手里边那只流星锤便猝然脱手,砸到墙头上那一丛与世无争的仙人掌身上了。
在场的小朋友们全都吓了一跳!
旋即又一起围了上去。
庞君仪离得最近,过去蹲下来瞧了一眼,有些惋惜:“它掉了一片叶子,上边都长出花苞来了!”
大公主皱着眉头,神情不忍,犹豫着问:“它这是死了吗?”
元明珠的声音从她们头顶传过来:“没有。”
她说:“仙人掌是很容易活的。”
大公主和庞君仪一起抬起头来看她。
元明珠让她们让一让,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折叠几下之后,垫在手上,将那片仙人掌拿起来了:“我把它带回去,专门找个花盆养着吧,能活的。”
大公主下意识道:“那朵花还会再开吗?”
元明珠很肯定地说:“会的!”
场面短暂地陷入了寂静。
几瞬之后,大公主有点别扭地道:“元明珠,其实你也是个挺好的人……”
元明珠瞧了她一眼,下颌抬起:“你是第八名还是第七名来着?我不接受手下败将对我的评价。”
说完,扬长而去。
大公主:“……”
大公主气急败坏,捡起弟弟刚才脱手飞出的流星锤,就要挥舞起来抡她:“元明珠,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庞君仪跟汪明娘一左一右赶紧抱住她:“宝珠,你冷静啊!”
……
阮仁燧跟曹奇武丢掉调查报告,也丢掉了他们的流星锤,坐着马车,兴高采烈地出城摘栗子去了。
午后的日光和煦,风也刚好。
他们俩把马车的窗户打开,帘子堆到一起,趴在窗户上,怪叫着,唱着自己可能也听不真切的歌儿。
易女官的栗子树,距离神都其实已经有段距离了。
好在他们俩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足够造作。
栗子树矮矮的,倒是不高,长条斜纹的树叶绿得发黄,枝干上挂着许许多多的深绿色毛球儿。
有炸开了口的,也有嘴巴闭得紧紧的的。
小时女官抬头端详了会儿,还是从车厢里摸了两幅手套出来,分别递给两个孩子:“小心被扎到手。”
又叫侍从分步不离地守着他们:“别看有手套就疏忽,地上也有熟掉了的栗子,万一摔倒扎到脸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阮仁燧跟曹奇武各自分了一棵树,爬上爬下,摘满篮子,又相约着找个地方把栗子给拆分开。
秋风朗旭,有不知名的山鸟在叫。
不远处平地上高高地立着几棵梧桐,枝繁叶茂,阳光被遮得严严实实,在地上投下了一片浓阴。
两个小孩儿一屁股坐下,仍旧戴着厚厚的手套,兴奋不已地开始剥分板栗。
小时女官瞧着那两双小手颇不方便,还从腰间取出匕首,剔开口儿,替他们剥了两颗新栗子来吃。
没有下过炒煮过的栗子,有种奇妙的清甜。
一口咬下去,伴着很轻微的咯吱声,如食百合。
易女官这儿不只有栗子,也有熟透了的枣儿和柿子。
两个小孩儿或打或摘,最后吃力地拎着一只满满的小篮子,登上了回程的马车。
小时女官先送曹奇武回家,到门口喊了一声,曹太太就头顶冒火地出来了:“小三儿,是不是你把蚊帐给剪了?!”
曹奇武:“……”
天可怜见,曹奇武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曹太太这才瞧见有客人,赶忙请他们入内吃茶,再见儿子手里边拎着的那只小篮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哟,这就有柿子啦?”
又问阮仁燧:“岁岁,你吃柿饼不吃?吃的话,到时候我也给你做点。”
阮仁燧满口应下:“吃!”
……
披香殿。
阮仁燧回到家里,就觉得殿里边的氛围不太对。
他阿耶神色如常,正坐在窗边看书。
他阿娘脸上的表情却有点恍惚,更有甚者,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他有点担心,暂且就顾不上什么栗子不栗子了,哒哒哒跑过去,很关切地叫了声:“阿娘,你怎么啦?”
德妃回过神来,见是儿子,下意识地笑了一笑。
摘掉他头顶的一根小草屑,略微怔楞了一下,她眼睛忽然间亮了起来。
“岁岁,阿娘给你出道题,你做做看,怎么样?”
阮仁燧不明所以:“啊?”
再一扭头,就见他阿耶从手里的书本上暂且挪开视线,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末了,又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个前情提示:“神都几个入选朝天郎和朝天女的小孩儿,今天进宫了。”
阮仁燧:“……”
阮仁燧就知道他阿娘的鸡娃之魂又在熊熊燃烧了。
那边儿德妃稍显焦虑地从旁边摸过来一张试题,念给儿子听:“鸡跟兔子装在同一个笼子里,一共有三十五个头,九十六条腿,那么鸡跟兔子分别有多少只呢?”
德妃一脸殷切地看着儿子:“岁岁,你能答出来吗?”
她说:“薛家那个小郎君,就比你大几岁,一口就喊出答案来了!”
阮仁燧:“……”
阮仁燧镇定自若:“哦,可能薛小公子是个骆宾王一样的人物吧,七岁能文……”
德妃有点着急了:“我们岁岁也不差呀!”
阮仁燧自我认知相当地明确:“我跟他不一样,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德妃:“……”
圣上险些笑出声来。
德妃有点头疼,还是不愿放弃:“你算算看嘛,你们不是开始学算术了吗?”
她重新又列举了一遍:“三十五个头,九十六条腿……”
阮仁燧畅想了一下:“兔头,还有鸡腿……嘿嘿,那很美味了!”
德妃:“……”
圣上看爱妃这会儿都快碎了,就暂且把书合上,替她解了个围:“你记错了,不是三十五个头——是三十六个。”
关键时刻,阮仁燧跟德妃展现出惊人相似的脑回路:“啊?”
母子俩面露茫然,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圣上好整以暇地道:“因为还有一头猪在做题。”
德妃:“……”
德妃还没回过神来,阮仁燧已经先一步wer wer叫起来了:“阿耶,那你也是猪——你是老猪!”
圣上“啧啧”了两声,幽幽地道:“不见得谁老吧?”
阮仁燧破防大叫:“阿娘,你看他!!!”
德妃护着他,把鸡娃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嗔怪圣上:“你干嘛欺负岁岁呀!”
搂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又瞧见他带回来的小篮子了:“那是什么呀?”
等近侍提过来,让她看了,她怔在当场。
德妃实在是没想到,前几日她随口那么一说,儿子还真是想方设法地给她把栗子弄回来了!
德妃懊悔不已:“是阿娘不好,阿娘总喜欢跟人攀比,看不到自己已经得到的……”
她捧着儿子肉乎乎的小脸蛋,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薛小公子肯定不会因为他阿娘的一句话,就跑到城外去给他阿娘摘这么多栗子回来的!”
阮仁燧亲昵地搂着他阿娘的脖颈,用力地“嗯!”了一声。
圣上抄着手,在旁边凉凉地道:“那可不一定啊……”
母子俩同时掉头过去,冲着这个引发一切争端的祸头子开炮:“住口,你这个刁民!”
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