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
宁氏夫人带着女儿禾子回到娘家,免不得会有一场家宴。
宁尚书叫外孙女到自己身边来坐,瞧着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颊,恍惚之间,好像是见到了年少时候的女儿。
他百感交集:“一眨眼的功夫,都长这么大啦,上次回来的时候……”
忽的想起外孙女上次回京,还是老妻病故的时候,不由得悲从中来。
宁三夫人知道姑爷做了吏部侍郎,这会儿同宁氏夫人说话,就格外殷切:“妹妹离京多年,久不相见,今日终于全家团聚,真是怎么亲热都亲不够!”
她热情留人:“虽说也打发了人去收拾府宅,但毕竟也空置了那么久,不如就在家里住下,左右也不是没有地方!”
宁氏夫人同三嫂相处得不多,并不熟悉,因摸不清她的脾气,便没有贸然开口。
还是宁大夫人出声给她解了围:“妹夫倘若是在别的衙门当差也就罢了,偏是在吏部,俗话讲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避讳都来不及呢,哪有上赶着往岳家凑的道理?”
她说:“来坐一坐,吃个饭倒没什么,常住的话,怕就不妥当了。”
宁三夫人叫大嫂说得有些讪讪,当下强笑道:“是我关心则乱了……”
宁氏夫人含笑打个圆场:“三嫂是一番好意。”
等到之后她跟宁大夫人在的时候,她才吐露了一点心事:“处道被调任回京,也是好事,禾子今年也十六岁了……”
邹处道已经在邓州做了两年刺史,按理说至少还有一年,才能结束任期。
这让宁氏夫人觉得很棘手。
她知道最快一年之后,自己和丈夫就得离开邓州了,且这一走,兴许后半生都不会再回去。
所以她不能把女儿嫁在邓州。
可丈夫之后会去哪儿?
她也不知道。
思来想去,还是盘算着写信回京,请大嫂帮自己在神都寻摸个合适的人家。
如是一来,即便自己跟随丈夫往别处去赴任,女儿近处好歹也有外祖家可以依靠。
没想到信还没写,朝廷的调令就先一步到了。
真是前脚打瞌睡,后脚就有人送了枕头!
宁大夫人明白她的心事,当下笑道:“这下可是有时间慢慢挑了!”
再看左右无人,又低声问她:“你之前写信回来,说姑爷有心从邹家长房那儿过继一个孩子?”
宁氏夫人脸上的笑意顿了一顿,才颔首道:“是有这么回事,只是还没有彻底地定下来。”
宁尚书是没有妾侍的,所以当初选婿的时候,宁夫人就跟亲家说得明明白白,女婿以后也不能纳妾。
邹家也应了。
宁氏夫人成婚数年才有身孕,生下独女禾子之后,再没有传过喜讯。
因先前有约在先,邹家遵守承诺,并没有没提过纳妾的事情。
只是先前回老家去的时候,婆母提了一嘴,想把长房的小孙子过继到次子膝下。
邹处道颇为意动。
宁氏夫人心里边其实不太情愿,只是看邹家诸子唯有自己丈夫膝下只有一女,族老们为这事儿冷嘲热讽的,不免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她也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提起异议。
宁氏夫人有些落寞地说:“我现在就是牵挂着禾子,至于别的那些,走一步、看一步吧。”
……
这一晚大公主没有睡好。
虽然已经确定要带有小兔子的地毯去参加夏游了,但除此之外,她也还有别的心事呀!
晚上躺在榻上,大公主兴奋得睡不着:“我还没有出城去玩过呢!”
贤妃躺在女儿旁边,有点心烦,还有点自我怀疑。
她心想:难道是近来天气热了,搞得人太过烦闷的缘故?
怎么感觉这阵子这么容易生气!
动不动地就训斥仁佑,这样其实不好。
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孩子……
贤妃一边自我反省着,一边回应了女儿一句:“你出城玩过啊,去年夏天,咱们还去翠微宫避过暑呢!”
大公主叫母亲说得一愣,只是紧接着又反驳了一句:“那不一样!”
她美美地说:“那时候我们可没在外边摘过桑葚!”
又问贤妃:“阿娘,你吃过桑葚没有?”
贤妃暗暗地叹了口气:“吃过。”
这显然不是大公主想听的答案,因为她明显地楞了一下。
又过了几瞬,才前后逻辑明显不符地说了句:“那,那明天我多摘一些,带回来给你吃……”
贤妃说了声:“好好好。”
大公主又说:“我要戴着我的小帽子去!”
贤妃说:“好。”
大公主还说:“阿娘,我要多带两顶小帽子出去,万一明娘和君仪没有带,就给她们俩用!”
贤妃伸手去覆盖住女儿的眼睛,低声说:“……仁佑,睡吧。”
大公主长长地“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眼睛合上了:“那好叭!”
贤妃暗松口气。
几瞬之后,大公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超级兴奋地推了推母亲的肩膀:“阿娘,我可不可以带上我的小鸡?!”
贤妃:“……”
贤妃面无表情地躺着,忍无可忍:“阮仁佑,马上给我睡觉,再说一句话,我就揍你!”
大公主:“……”
大公主欲言又止,两颊稍显气闷地鼓了股,终于很忧郁地躺回去了。
……
阮仁燧倒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觉睡醒,德妃已经着人把他需要用的东西都搬到马车上,吩咐着叫提前出发了。
真正需要他带的,也就是一只水壶,外加须得戴在头上遮阳的小帷帽罢了。
小厨房蒸了小笼包,圣上用筷子挑破面皮儿,让其散热。
捎带着饶有兴味地瞧着爱妃半蹲在冤种面前,一脸明媚的认真,在教冤种系蝴蝶结——好叫他学会了以后自己系帷帽的带子。
德妃叫燕吉去找了条缎带来,先正着给儿子示范了一下,略微教了几遍,岁岁就学得有模有样了!
德妃忍不住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儿:“真聪明!”
又开始教他怎么给自己身上的带子系蝴蝶结。
圣上眼瞧着冤种脖子上用粉色缎带系了个大蝴蝶结,没忍住笑出声来。
阮仁燧被他给笑得恼了:“……我不学了!”
德妃就扭头去瞪了圣上一眼:“吃你的包子去,不许笑话我们岁岁!”
再教两遍,阮仁燧就能打得很漂亮了。
限制住他的其实不是方法,而是手法。
他的手太小了,较之成人稍显笨拙,所以动作上看起来才显得慢。
单纯就学习能力来看的话,其实已经很快了——如果他真的是个三岁小孩的话。
德妃觉得自己的崽崽怎么看怎么好,她欣慰不已地跟圣上说:“你看岁岁多灵光?我一教他就会了!”
圣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你看,他甚至都学会了站着走路!”
阮仁燧:“……”
没有人能在耀祖妈面前说耀祖不好,即便是耀祖爸也不行!
德妃没好气道:“吃你的饭吧,话怎么这么多?!”
阮仁燧狐假虎威,藏在他阿娘后边,洋洋得意地朝他阿耶做了个鬼脸儿。
圣上用早膳的时候,有资格上朝的朝臣们其实已经等候在待漏院了。
事实上,圣上还没有起身的时候,吉宁巷的上空就已经如先前的任意一日一般,袅袅地升起了白雾。
刘永娘带着王娘娘去吃肉包子,正瞧见孟太太也在这儿:“您怎么亲自过来?”
她知道孟家是有使唤仆妇的。
孟太太笑着说:“也没几步路,再不出来走走,骨头都锈了……”
正说着,店里边的伙计送了她点的荤素几样包子过来。
刘永娘看她买得多,臂间的竹篮都要满了,也不惊奇:“您家里边儿儿女双全,人丁众多,难怪这包子也得成篮地买了。”
“是呀,”孟太太含笑说:“别的人倒是还好,就是聪如马上就要往衙门去点卯,早点买回去,叫他带着路上吃。”
刘永娘不免又要感慨几句:“您有福气呀,儿女都有出息!”
又同王娘娘介绍:“这位是龙川书院孟院长的夫人孟太太……”
王娘娘笑着同孟太太打了个招呼。
闻家的正院里,一家人也正用早膳。
闻老太太上了年纪,眼睛发花,已经看不清报纸上的小字了,闻夫人遂专门选了两个识文断字的侍女给婆母念来听。
捎带着全家人也跟着听听神都城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
闻小娘子跟母亲张氏坐在一起,听侍女念了前某中州刺史邹处道抵达京师,走马上任吏部侍郎的新闻出来。
闻相公禁不住同妻子说了句:“这个邹处道,好像是宁家的女婿?”
闻夫人思忖了会儿,点点头:“是啊。”
她脸上带了点笑意,感慨道:“当年邹处道高中探花,被宁家捉婿,一错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闻老夫人轻叹口气:“先前宁夫人的葬礼上,我还见过那母女俩呢,那小娘子那会儿还不大,好像是叫禾子?”
说起来,宁夫人也故去好几年了。
一时之间,席间众人不免唏嘘起来。
闻小娘子因先前同宁十四郎议过婚的缘故,这会儿也不想掺和宁家的话题,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母亲一眼,没有作声。
方才听到那个消息之后,阿娘的手抖了一下,直到现在,她神色都有点恍惚。
这显然不对劲。
闻小娘子有些担忧。
用过早饭之后,闻相公去上朝,闻家其余人各自散了。
闻小娘子随从母亲一起回去,想等等看母亲会不会对自己开口,结果一直等到室内只剩下自己母女二人的时候,她也没有言语。
闻小娘子心下了悟,随便扯了个由头避了出去,转个头,却又悄悄绕将回去,藏在了帘幕后边。
她走之后,张氏果然叫了心腹过来,悄悄地吩咐对方:“你去打听打听,吏部新上任的那位邹侍郎,家里边都有些什么人?”
亲信不明内情,下意识以为她是在为小娘子的终身打算。
邹侍郎官居正四品,又是宁家的女婿,门第虽比不上相府,但他的儿女,也算是个不错的议婚人选了。
亲信满口应下,行礼离去。
闻小娘子却愈发觉得此事蹊跷。
她的来日,阿耶已经有了决定,这件事儿阿娘也是知道的,她使人去打探邹家人口,显然不会是出于儿女姻缘的目的。
可若是如此,又是为了什么?
一整个上午,张氏心不在焉地在等待结果,闻小娘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等到午间用膳的时候,张氏的心腹才匆忙回来。
她脸上带着点遗憾:“小娘,邹侍郎膝下只有一女……”
张氏一下子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抬高了声音:“只有一个女儿?!”
心腹吃了一惊,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得这么厉害。
犹豫地看着她,低声说:“是啊。”
张氏自觉失态,手扶着桌案,慢慢地坐了回去。
如是恍惚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叫心腹退下了。
闻小娘子暗中观察到这一幕,心下实在疑惑:阿娘似乎与邹侍郎是旧识?
在她心里,邹侍郎其实应该还有别的孩子吗?
……
大公主跟德妃挑了又挑,结果到最后,专门带去的几顶帽子都没用到。
龙川书院专门给这群小孩儿准备了帽子。
竹编的小小帷帽上蒙了一层姜黄色的轻纱,色泽明亮,十分夏天。
最要紧的是这颜色显眼,桑林里打眼一瞧,就能找到。
大公主特别认真地纠正几个同学:“这不是姜黄,是小鸡黄!”
她的几个同学半信半疑:“还有小鸡黄这个颜色?”
“怎么没有?”
大公主煞有介事地道:“我的小鸡就是这个颜色呀!”
几个小孩儿如同小鸡一样叽叽喳喳地互相叫了会儿,最后确定:“没错儿,这就是小鸡黄!”
每个小孩儿都被发了一顶帷帽,各班的班主任又把先前赶制好的姓名贴分发下去。
水壶上贴一个,食盒上贴一个,坐垫上贴一个,每个人心口处也贴一个。
因行装和人是分开乘车的,这么做也是为了到时候具体地厘定物件的所有权。
十个班的学生都被集合到了一起,全都戴着小鸡黄色的帽子,真好像一群小鸡仔似的,密密麻麻地挤在了一起。
孟大娘子亲自过来压阵,眼瞧着班主任们从一班开始点人,叫挨着登上马车,前头出发。
十班被排在最后,听起来似乎会走得很晚,但实际上最前边那辆马车跟最后边那辆马车离开龙川书院的时间,相差不会超过一刻钟。
毕竟总共也才二百个学生呢!
马车很大,一辆能坐八个小孩儿,成人的话,可以坐六个人。
桑林在神都城外,从龙川书院出发,约莫要半个时辰才到。
让成年人来坐上半个时辰的话,或许会觉得乏味,但换成小孩儿,那可就有意思多了!
马车的帘子全都给掀起来了,一双双眼睛盛满了好奇,迫不及待地向外张望。
都没等看完热闹呢,就到地方了。
除了城门之后,马车开始往城东山间去了,帝都的繁华暂且淡去,取而代之的道路两侧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头顶的天高云淡。
有三三两两的小村子,因天气晴朗,相隔甚远,就能瞧到村庄里头密集的红屋顶。
路边还有供行人休憩的凉亭。
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学生领头背起了诗,声音清脆得好像是萝卜。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
带着小孩儿出游,其实是个格外耗费心力的工作。
等十班的小鸡仔们先后从马车上下来,徐太太挨着点了一遍,确定没有丢失哪一只之后,还得挨着问一遍:“有没有人想喝水?”
“有没有人想上厕所?”
挨着料理完之后,才让排着队去领小篮子:“去摘吧,选发黑的,越黑越好吃!”
小鸡仔们兴奋地散开了。
这里大概是一个占地数十亩的桑园,专门围起来几亩大小的地方,供人游乐。
或许是因为顾虑到客户们的身高了,枝干相对都比较矮,要说所有的桑葚阮仁燧一伸手就能够到,那肯定是假的。
但以他的身高,一伸手能够到三、四成,其实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只是来都来了,就够那些一伸手就能碰到的?
这不是太看不起我们岁岁了!
阮仁燧戴上手套——事实证明,他阿娘让他揣着这东西来,还是很有必要的——跟曹奇武一起,像两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敏捷地爬上了树。
之所以这么顺利,一来是因为他们俩四肢都比较协调,二来则是因为桑树实在不算是高,很轻松就能上去。
这两个人吃了头鱼,其余小鸡仔们也按捺不住了,丢掉篮子,摩拳擦掌地开始爬树。
最高的那棵桑树在东北角,大概是因为太偏了点,所以桑园主人都没怎么给它控高。
阮仁燧跟曹奇武一前一后地往上爬。
阮仁燧爬到约莫有两米高的地方,就不太敢继续往上了。
他还是很有数的——虽然曹奇武比他高,但是他比曹奇武重,再上边的树梢未必能负荷得了他。
阮仁燧像一只胖胖的熊猫似的,两条腿交替着,慢慢下来了。
他朝还在往上攀登的曹奇武喊:“你小心点呀!”
曹奇武在树上异常灵活:“放心!”
这会儿桑树底下已经聚拢起了几个小孩儿,看他下来,站在最前边的那个问他:“你怎么不往上爬了?”
阮仁燧看了眼他胸口的姓名贴,原来他叫石群。
阮仁燧就如实说:“太高了,我不能再往上爬了。”
石群轻蔑地瞟了他一眼:“真是废物,看我的!”
说完,搓搓手,攀了上去。
阮仁燧才不受气,觑了眼他的身量,嗤笑一声:“你这废物还不如我呢!”
这点眼光他还是有的。
石群比他高,但是不如他结实。
石群听得生气了,回头瞪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气势汹汹的“你等着!”,便手脚一齐用力,开始往上边爬。
阮仁燧两手抱胸,等着看他能爬出个什么花儿来!
石群起初爬得很快,等高度上去之后,动作显而易见地就慢了。
再往上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脚下的树枝好像都变脆变软,摇摇欲坠了。
他下意识抱紧了树干。
头顶传来了曹奇武的嘲笑声:“就这,你还好意思笑话岁岁?”
石群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有心憋着劲儿再往上爬一爬,低头向下一看,眼前登时一阵发晕。
他手忙脚乱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阮仁燧挑起眉来,好整以暇地问他:“怎么样?”
他忽然间能理解他阿耶了,嘲笑人真的很爽!
质疑阿耶,理解阿耶,成为阿耶!
石群嘴唇抿得紧紧的,好一会儿过去,才说:“爬树是不对的,这不安全,要是让太太们知道,肯定会说我们的!”
阮仁燧叫他离奇的脑回路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那边石群已经飞快地完成了逻辑自洽,仰起头来,大声跟曹奇武说:“你赶紧下来,不然,我就要去告诉太太们了!”
曹奇武生气了:“你怎么这么玩不起?自己爬不高,还看不得别人爬得高,还威胁人要去告老师……”
石群脸上一红,羞恼不已,抱住桑树干开始摇晃:“你马上下来!”
曹奇武惊叫一声:“哎?你晃什么啊!”
他赶紧抱住了树干。
关键时刻,阮仁燧果断地拎着自己的小篮子过去,“啪”一下把篮子扣在石群头上,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在他腿弯上!
下一瞬,石群径直扑在了地上。
胳膊肘跟膝盖同时一痛,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后背上就被踩上了一只脚!
“喂,”阮仁燧居高临下地叫他:“你知道有人在树上的时候摇晃树干,这很危险吧?”
石群这会儿头顶上还扣着个篮子呢,哪有气力回答他?
视线受损,膝肘作痛,想要起身,后背上还踩着只脚,一时之间,他竟连挣扎都不知该从何开始!
他气急败坏:“侯永年,马上把我放开!我阿娘就在这儿,让她知道你欺负我,没你的好果子吃!”
曹奇武这会儿已经从树上麻利地爬了下来了,也听见了石群放的狠话。
他因而默然几瞬,而后由衷地道:“你该庆幸他阿娘不在这儿,不然,你跟你阿娘都得没好果子吃……”
阮仁燧:“……”
阮仁燧舔了舔嘴唇,松开脚,让石群爬起来,只是没再说话。
曹奇武倒是很好奇,问石群:“你阿耶阿娘是干什么的,很厉害吗?”
石群跌坐在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套在头顶的篮子给摘下来。
他怒发冲冠:“我阿耶可是正经的五品大员……”
“懂的,懂的,石同学,我真的懂你!”
阮仁燧满脸共鸣,很配合地说:“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呢?”
石群:“……”
石群看起来好像是马上就要吐一口血似的:“你——”
阮仁燧看得不忍,好言相劝:“石同学,别这样别这样,你又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被碾压不是很正常?看开点就好了!”
石群脸色发黑,羞恼不已!
阮仁燧果断地追上去,在他伤痕累累的心口上砍了一刀。
他很理解地点点头:“是的,石同学,生活的确是这样的,被当众打脸就是会很尴尬呢!”
石群:“……”
石群心如死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曹奇武由衷地道:“岁岁,你现在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