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三娘子听得呆住,回过神来,脸孔赤红,怒不可遏!
她剧烈地喘息着,简直恨不能生食其肉:“你这个贱婢,你怎么敢这么说——我要杀了你!”
“呀,你生气啦?”
董二娘子见状,却是不急不缓。
一歪头,瞧着这位向来自视甚高的嫡妹,向她微微一笑:“三妹妹,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是因为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吗?”
“你自己心里边也明白,只是在糊弄自己,连恨,都只敢找一个得罪得起的人来恨,是不是?”
董三娘子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几乎是一字字地道:“你等着——”
外边传来女眷们压低了的言语声,有人过来了。
董二娘子看也不看,横下心来,一扭头,径直撞到了旁边墙上去。
“咚”地一声闷响!
董三娘子饶是怒火烧心,也叫她这行径惊了一下。
再回过神来,董二娘子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远处有人惊叫出声:“天呐!”
……
戏台上的帷幕拉开,演出正式开始了。
易女官悄悄去给德妃回话:“咱们小殿下刚刚私底下打发人往淮安侯府去了。”
德妃瞧了一眼旁边专心致志看戏的朱皇后和贤妃,乃至于韩王妃和武安大长公主等人,起身往外间去了。
她问易女官:“怎么回事?”
岁岁怎么会跟淮安侯府发生牵扯?
易女官就把自己打探到的和皇长子自己说的讲述给德妃听。
“嗐,这事儿可是说来话长了,您还记不记得,淮安侯把自己的嫡女董三娘子许给承恩公了?”
德妃当然记得,她之前还议论过这事儿呢。
易女官看她点头,就继续道:“其实这事儿当时还有一个小插曲——淮安侯夫人曾经想着李代桃僵,让庶出的董二娘子替妹妹嫁过去来着,只是被承恩公给否了。”
先讲明白了这事儿,才继续说:“李代桃僵没成,淮安侯夫人和董三娘子就特别恨董二娘子,好好一个小姑娘,给折磨得不像样子……”
德妃听得撇嘴:“她们娘俩儿也是废物,只敢捡软柿子捏!”
她说:“有劲儿倒是往淮安侯身上使啊,半夜趁他睡着了,把人给勒死,要不就找个时机把承恩公给捅死,折磨一个小庶女,算什么本事?!”
又冷笑道:“说的不好听点,就算是把董二娘子给折磨死了,又能怎样?根本于事无补!”
易女官也说呢:“娘娘说的很对,正是这么个道理。”
德妃嗤笑了一声,又问起最关切的事情来了:“这事儿是怎么跟岁岁发生牵扯的?”
“嗐,快别提了。”
易女官就说:“就在不久之前,董三娘子把自己姐姐给打了,头都磕破了,流了好多血呢——刚巧叫裴十一娘和她的几个朋友给撞上了!”
裴十一娘……
德妃对她还有印象:“是英国公的侄女,是不是?”
她说:“先前跟小时女官一起参加过海棠诗会的那个小娘子。”
“不错,正是她。”
易女官应了一声:“这事儿正好叫裴十一娘遇上,不免要报给淮安侯夫人和梁郎君。”
“咱们殿下当时正跟梁郎君在一起说话呢,听见这事儿,就过去瞧了瞧……”
末了,她解释了一句:“董二娘子是夏侯小娘子的朋友,跟咱们殿下也是认识的。”
梁郎君就是梁少国公的夫婿,宁大夫人的儿子。
如今安国公府这边的日常诸事,几乎都是他在打理。
易女官瞧着德妃脸色一松,就知道她已经有了偏向,赶忙又循着她的心意,给自家小殿下戴了顶高帽。
“娘娘您也知道,咱们殿下一向都是急公好义的,陌生人遇上这种事都会仗义执言,更何况董二娘子还是夏侯小娘子的朋友?”
“当然就更得为她说说话了!”
德妃一向护短,听完当然不会觉得儿子做错了。
她就是觉得董三娘子又坏又蠢:“居然赶在安国公府的主场上闹事,还这么欺凌自己的姐姐……”
嫡庶什么的,也就是在淮安侯府内部管用。
到了外边,出来见人了,要论的就是长幼了。
妹妹欺负姐姐,还见了血,怎么传都是不好听的!
再一想,又不禁道:“这种做派,倒真是跟承恩公很般配!”
该做的儿子都已经做了,德妃也无谓再去多事,里头韩王妃和武安大长公主这样的长辈都还在,她不好久久不回的。
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了,点点头,丢下一句“知道了”,便匆忙回去了。
而德妃的看法,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大众对这件事的看法。
淮安侯夫人自己引火烧身,末了居然还蛮横地迁怒到庶女身上去。
董三娘子也是又坏又蠢,母女俩作风出奇地相似!
不只是今天,在此之前,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董三娘子欺负姐姐,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俗话说金杯银杯,都不如自己的口碑。
因为这母女俩口碑太好,今时今日,哪怕是董二娘子主动出手,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们了。
梁郎君过去的时候,淮安侯夫人大发雷霆,指责董三娘子坏了良心,构陷自己的妹妹。
被裴十一娘反驳之后,又将炮火引到了裴十一娘身上:“我知道你跟那小贱人私交甚好!”
还说跟裴十一娘一起撞见的几个小娘子:“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合起伙来陷害三娘!”
“……”梁郎君就使人去请太医来,给董二娘子包扎之后,又使人好生送她回去。
捎带着给淮安侯递了个话:“董二娘子在我们府里边受了伤,现下叫太医瞧过,也包扎了,过几天我再请太医上门换药,境况较之今天,总不会更加恶化了吧?”
他说得不太客气:“贵府的行事作风,我不加评判,可要是把董家的邪火烧到了安国公府来,那这事儿可没完!”
言外之意,要是淮安侯夫人因为今天这事儿回去发疯报复董二娘子,把人给整出来什么事儿,那安国公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好的一个小娘子来我们家走了一趟,头就磕破了,没几天伤势还恶化了……
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安国公府是什么凶险之地呢!
淮安侯本来在朝中的境遇就很不如意,因为应承了承恩公的婚约,更是没少领受形形色色的鄙薄目光。
好容易出门吃个席,又遇上这种事……
前脚回去,后脚他就一耳光把淮安侯夫人扇到地上去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又捎带着给了董三娘子一巴掌:“看看你惹出来的是非!”
淮安侯夫人又是气怒,又是委屈,捂着脸,痛哭出声:“明明是那个小贱人陷害三娘,你居然反过来责骂我们两个!”
事情的经过,女儿都已经同她说了,可恨居然没有人相信!
董三娘子赤红着眼眶,状若疯癫,指天发誓:“我没有——是她蓄意陷害我的!”
淮安侯见这母女俩说得言之凿凿,心里边也不免有些疑惑,试探着找了董二娘子来问:“今天这事儿……”
董二娘子苍白着脸孔,怯怯地看一眼嫡妹,指天发誓:“今日之事,如若是我蓄意构陷三妹,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母亲李姨娘平日里吃斋念佛,她也耳濡目染,很是崇信这一套。
淮安侯听她发了这么毒的誓,再对照着平日里那母女俩的言行举止,哪里还有不信的?
尤其想到她居然真的跟夏侯家的小娘子交上了朋友——要不然皇长子也不会专程使人来替她说话啊?
淮安侯便柔和了语气:“你这孩子也真是,我就是问问,说这种话没得折损了你的福气。”
又叫她去歇着:“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仔细留了病根。”
董二娘子不易察觉地斜了嫡妹一眼,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而后叫侍女搀扶着,慢慢地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侍女不知道她的打算,还在为她打抱不平:“就算是您立身持重,也别说那种话啊,万一真叫神仙听见了可怎么办?”
神仙?
董二娘子心下哂笑:哪里有神仙?
要真是有神仙的话,为什么不降一道雷直接把承恩公劈死?
要是真有神仙,从前夫人和董三娘子欺负她们母女俩的时候,怎么没有神仙来帮她们?
自己弱了,狗都能来踢你一脚。
可要是自己心气硬一些,能立得起来,那自己就是神仙!
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想想也真是好笑呢。
父亲这个淮安侯先吃孤女绝户,又卖女求荣,没少做丧尽天良的事情,他怕报应吗?
他都不怕,我凭什么要怕!
……
阮仁燧身在宫中,年纪又小,不通过德妃,很难知晓淮安侯府那边的后续。
他察觉到董二娘子是蓄意要激怒董三娘子,只是他实在不明白,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不太放心。
这日宫里边举办了一场家宴,算是降福节之前的小聚,因天气渐渐热了,还有奶油冰酪吃!
贤妃正赶上月事来了,便没吃这东西,嘴上推辞几句,搁在边上了。
田美人因有身孕,也没有吃。
朱皇后和德妃倒是吃了几口。
大公主一脸幸福地捧着自己那碗奶油冰酪,很大孝女地说:“阿娘,你吃不了的那碗,我来替你吃!”
惹得贤妃失笑,而后还是把她给拒绝了:“不成,吃一碗就得了,吃多了当心肚子疼。”
大公主颇觉遗憾,再想起之前去安国公府那回,还觉得很有意思:“我们好几个人一起玩儿,真好!”
又不无遗憾地道:“宫里边就只有我跟岁岁两个小孩儿……”
田美人手扶在肚子上,看着活泼可爱的大公主,禁不住微笑起来:“快了,用不了多久,会再有个孩子跟公主一起玩儿的。”
又问她:“公主想要个弟弟,还是想要个妹妹?”
大公主端着那碗冰酪,神情渴盼,特别向往地说:“我不想要弟弟和妹妹,我想要个小姐姐!”
所有人都听得笑了。
田美人失笑着,很遗憾地跟她说:“就只有这个,我是真的满足不了您啦!”
德妃还跟贤妃说起安国公府的那场戏来:“真是有意思,韩王妃别出心裁,总能玩出新花样!”
贤妃也说呢:“古派的戏曲咱们见得多了,美则美矣,听久了也腻歪,戏词的腔调拖得又长。这回见识了新式的戏剧,还真是耳目一新!”
朱皇后也觉得有意思:“找个时间,或许可以借一借韩王妃的班底,叫到宫里来演……”
她们聚在一起言语,阮仁燧就只管埋头苦吃,吃完之后赶紧腆着肚子去找他阿耶说话。
他先是狗腿地叫了声“阿耶”,紧接着又笑眯眯地说:“您老人家行行好,帮我打听件事儿呗?”
圣上瞟了他一眼,问:“什么事儿?”
阮仁燧就老老实实地说了:“淮安侯府的事儿。”
圣上听他解释几句,微觉不解:“怎么不找你阿娘帮忙?”
宫外内宅里女人们的事情,他怎么会关注?
“我没法儿跟阿娘说呀!”
阮仁燧自己也有点发愁:“叫她知道我想的这么多,不太好。”
“再则,我也怕她误会董二娘子欺负我是个小孩儿,存了心要利用我……”
圣上听得有点讶异,一边吃冰酪,一边不无赞许地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
阮仁燧还当他是答应了,心花怒放,嘴巴咧开,露出里边整齐的一排小米牙。
才笑到一半,就听圣上冷笑一声,相当无情地说:“关我屁事啊,我又不认识她们!”
不能给他干活儿的人,他才懒得分心理会!
阮仁燧:“……”
阮仁燧对着他怒目而视!
圣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预备着等这小子央求自己呢。
哪知道那小子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眼睛不太聪明地转了转,居然想到了一个挺聪明的主意!
他找朱皇后去了。
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这又不是独家买卖,没了阿耶你,也还有别人呢!
较之冷酷无情的圣上,朱皇后可要好说话多了。
这边阮仁燧三言两语说了事情首尾,朱皇后就问他:“起初你想使人去承恩公府递话,只是被董二娘子拦下了,最后你就悄悄使人去给淮安侯递了个话?”
阮仁燧说:“是呀!”
朱皇后听得美目微动,思忖几瞬之后,倏然笑了:“真是很聪明的一个小娘子啊。”
她轻叹口气,说:“我大概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阮仁燧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朱皇后看他不明白,便细细地跟他解释:“承恩公跟淮安侯是不同的,虽然他们臭味相投,但其实并不是一种人。”
“承恩公是蠢而坏,相较之下,蠢要排在前边儿。”
“而淮安侯,却只是坏,但并不蠢。”
“他是个很会捕捉时机的人——这让他在动荡的政局之中攫取到了巨大的利益,成功地将淮安侯之位收入囊中。”
“而与此同时,他也是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人。”
朱皇后一一细数给他听:“他已经得到了爵位,按理说,善待前任淮安侯留下的孤女才是正道,可他没有,反而将其送回了老家。”
“我听说承恩公承诺要废掉世子,立来日董三娘子诞下的嫡子为世子,只是这毕竟也只是承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能不能落到实处去?”
“可淮安侯不在乎——哪怕只是为了一个可能,他也愿意用亲生骨肉去赌一把。”
朱皇后微微垂眸,神色认真地对上了阮仁燧的视线:“你是陛下的长子,你出面去警告淮安侯,他会有所忌惮,因为他知道,得罪了你,一定没好果子吃。”
“可要是换成承恩公,依照他的做派,说不得反而会被激怒,热血上涌,故意要去做出点什么来报复你的……”
她微微一笑:“董二娘子很了解淮安侯,也很了解承恩公呢。”
阮仁燧听明白了这席话,只是仍旧有地方不懂:“她究竟想干什么?”
朱皇后看着他,不答反问:“前世,前任淮安侯留下的那位小娘子,后来到底还是承继了淮安侯之位吗?”
“……”阮仁燧想了想前世发生的事情,深觉一言难尽。
他面有菜色地摇了摇头,再细细一思量,又迟疑着点了点头:“虽然她自己没做淮安侯,但其实也算是承继了吧……”
朱皇后听他说的似是而非,不免觉得疑惑,觑着他神色,猜度着道:“想是这位董小娘子在为人处世上有些缺憾?”
阮仁燧只能说:“……一言难尽。”
朱皇后见状,也没有深问,只是说:“她是在什么时候回京的?”
这事儿阮仁燧倒是知道:“约莫快要成年的时候吧?还早呢!”
朱皇后小小地吃了一惊,再一思忖,忽然间由衷地微笑了起来。
她前倾一点身体,悄悄问这小孩儿:“前世,费氏夫人没有跟承恩公义绝,是不是?”
阮仁燧实在吃了一惊!
转而又觉得很悲凉——你们聪明人是真的很聪明啊!
他戚戚然地点了点头:“直到那位夫人临终前,才算是有了结果。”
朱皇后眉头微蹙:“原来是这样啊……”
转而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仁燧,你很认真地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呢!”
阮仁燧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哪知道紧接着就听朱皇后说:“既然如此,我也帮一帮这位董小娘子吧——至少先使人把她接回神都来。”
“啊?”阮仁燧吃了一惊:“接她回来?!”
他的心情很复杂:“朱娘娘,其实……”
短暂纠结之后,还是说了:“其实上一世,大姐姐也帮过她来着,只是最后反而在她身上吃了一个大亏。”
前世是大公主想方设法把淮安侯扳倒,将淮安侯的爵位物归原主的。
只是大公主怎么也没想到,那位董小娘子在得到爵位之后,选择通过婚姻将爵位过渡给了自己的丈夫,自己退居内宅了……
这事儿阮仁燧记得特别清楚。
因为事发之后,大公主气得鼓出来一嘴包,接连好几天,嗓子都是哑的……
上火了。
上大火了。
朱皇后听得失笑,却没有深问大公主究竟吃了怎样一个大亏,而是轻轻地叫了声:“仁燧。”
阮仁燧抬头看着她。
就听朱皇后温声问他:“前世里,你有没有做过错事,有没有想方设法针对过你大姐姐?”
阮仁燧叫她问得一怔,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有的。”
朱皇后的目光很平和,也很柔软:“是那种恶毒至极的错失吗?”
阮仁燧摇头:“那也不至于。”
“那就都过去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朱皇后说:“那位董小娘子,现在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稚年失母,幼年丧父,孤零零地被送回了老家,面对着一群没有见过的人,不能强求她成长为一个多么健全的人。”
“你有一个新的开始,也给她一个新的开始吧,若是不成,以后我必然再亲手将她拉下来。”
“有件事情,我一直都很后悔,想同你母亲道歉,但是又觉得几句话实在是太轻飘飘了……”
阮仁燧听得惊了一下:“啊?!”
跟我阿娘道歉?!
朱皇后很歉然地看着他,说:“我真的没想到你外祖父会亡故……”
阮仁燧脸上的表情也顿住了。
这件事情……
其实也是一直以来,德妃避免提及起来的事情。
朱皇后徐徐地道:“在我八岁那年,我就知道,我以后会做皇后,我必须做一个完美的皇后,我要位居中宫,要母仪天下。”
她能够回忆起自己出生之后的每一个瞬间。
她降生之后,阿耶阿娘是多么地高兴啊!
他们说,这是高皇帝以来,朱氏一族最为接近于始祖朱雀的孩子!
甚至于连华胥之国里的几位圣人都被惊动了。
她是接近于完美的。
可也只是接近于。
始终都缺了一点,就那么一点。
缺的那一点究竟是什么?
朱氏的几位族老和北尊猜想,或许缺少的那一角是天地气运,亦或者是人间至尊的坤位之气。
他们希望自己通过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来补全那一角。
所以她进宫做了皇后。
她必须做一个完美的皇后。
所以当德妃公然在外臣面前僭越中宫的时候,朱皇后必须出手整治她。
让后宫嫔御踩在头上的皇后,还算什么皇后?
只是后来……
再从重生一世的皇长子口中得知后来发生的事情之后,朱皇后默然良久。
她知道,这次尝试最终还是失败了。
再回想当初之事,又何必呢。
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无从更改,但是去改变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来得及。
所以她督促德妃试着写书,又叫嘉贞娘子紧盯着,别让她松懈了,尝试着慢慢地改变一个人。
目前看起来,好像是成功了。
“有些时候,人读书,其实只是背了下来,但是并不明白,真的经历了之后,才会恍然大悟。”
朱皇后说着,轻轻笑了起来。
既然是重开一世,何妨也拉董家那小娘子一把呢。
她的神态很柔和,语气温煦:“天地之大德曰生,没有比这更大的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