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在烈日下,阿辉是个很好的遮阳伞。
落在阴影足够挡住雪辞大半个身体。
雪辞朝他看了眼,虽说每天跟牲口打交道,但对方跟人们印象中的屠户不一样。
衣着整理,身上也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血腥味。
常年的无袖让男人的胳膊被晒得油亮,肌肉线条扎实。
雪辞抬了抬自己细弱的胳膊,跟对方一比,又默默缩了回去。
走了段路,他抬头,发现家门口有个人影,高高瘦瘦。
定睛看,不就是他找了一早上的赵鹰?
还真的自己找到家了!
雪辞对11夸夸。
他不想让脱离剧情的主角被太多人看到,停下脚步,对阿辉道:“好了,我到家了,不用送我了,你快回去吧。”
阿辉朝不远处的男人看了眼。
他是猎人,视力很强,隔老远也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赵鹰的脸上散着冷气,神态跟之前很不一样。
衣着搭配更是怪异。
阿辉微微皱眉。
手臂突然被蹭了下,他低头,雪辞正伸手推他。
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与其说推,不如说是蹭。
手指才在他身上蹭几下就被磨得红红的,阳光晒到的皮肤都粉白湿润,咬一口含在嘴里都能出汁水那种。
跟他粗糙的身体很不一样。
“快回去吧。”天太热,雪辞恹恹的,声音很轻很软。
阿辉收回视线,很听话地转身回家了。
见人离开,雪辞加快脚步,走到双手抱胸的赵鹰跟前:“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我找了你好久……”
原本还等着解释的陆修楠微微眯眼,刚才跟其他男人不是有说有笑的吗?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质问的语气。
觉得他跑了,准备勾搭别人时被他逮个正着,就倒打一耙?
陆修楠的视线落在宋雪辞的眉眼上。
皮肤很白,表情无辜,怎么看都是那种男人碰一下都哆嗦半天的清纯小男生。
人不可貌相。
原来手段还挺多。
心底嗤了声,陆修楠粗声粗气:“我早上临走前跟你说过了,你还回了我一句‘嗯’。”
雪辞睡得迷迷糊糊,完全想不起来。
他想了想:“那你早上出去做什么?”
陆修楠反应很快:“你转移话题?”
雪辞疑惑:“……什么?”
陆修楠的视线朝不远处的背影看,收回视线,冷飕飕道:“我不在了,你就去找别的男人,还专门挑又高又壮的。”
“现在看我回来了,又手忙脚乱把人支走。”
“他倒是很听你的话,说走就走了。”
跟条狗似的。
雪辞彻底懵了,仰着脸,眼尾圆钝,唇瓣微微启张。
粉色的舌头若隐若现。
又是这副表情。
知道自己不占理,就用干净无辜的眼睛盯着你,把你盯热了,心思都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吵架的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宋雪辞的丈夫估计就是这样,一有不满就被那张脸盯得受不了,脑子里只想着又亲又咬,最好还能人直接扛到床上把肚子灌满,把那片白花花的身子都弄脏,留下自己的东西。
陆修楠神色越来越复杂,呼吸变重,后背不知不觉起了一层热汗,打湿了衣服。
这鬼天气真热。
雪辞嘴巴都说干了,舔了舔唇瓣,发现对方没反应。
表情有点无奈,又有点委屈。
“你在听我说话吗?”
陆修楠:“听着呢。”
他刚才有点走神,宋雪辞站在他对面,唇瓣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嘴巴里面香得很。
大概就是说他肚子很饿,是去阿辉家里吃早饭的。
想到自己带回来的那十来个菜,估计都凉了,陆修楠脸色很不好看。
雪辞看他脸比之前白很多,以为他乱吃了什么东西,又问了一遍:“你早上去哪里了?”
陆修楠移开视线:“……跑步。”
雪辞疑惑歪了歪脑袋。
之前赵鹰也是很早起来,不过是去田里除草。
也许就算失忆了,一些运动习惯身体还记得。
他没再计较这件事,转身发现盆放在了水龙头下,赵鹰手上也湿湿的。
一头雾水:“盆为什么会在外面?”
陆修楠勾了勾唇角,语气里却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在给你洗内裤。”
他以为这多少会换来雪辞感激的目光,结果却听到对方来了一句:“我门是锁着的,你从哪里拿到的?”
怎么了?看到他帮忙洗内裤连对他撒娇都不会了吗?
陆修楠也搞不懂自己在期待着什么:“翻窗户进去的。”
雪辞:“……”
想到窗户上的划痕,还有男人额头上的伤口,他劝阻道:“你不要再翻窗户了,脑震荡很危险的。”
陆修楠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什么,但看到鼻尖冒着细汗,唇瓣秾红的雪辞,又莫名把话咽回去,干巴巴“哦”了声。
村东头很少有人来,但偶尔也会路过一两个村民,雪辞怕被人看到,影响到后续剧情,牵住赵鹰的手往门口去。
掌心突然被温热柔软的东西碰触,陆修楠肩膀僵住。
搞什么?怎么还动手动脚的了?
但想到对方现在还把他当成丈夫,极其讨厌别人触碰的陆修楠没松手,哑着嗓音:“……做什么?”
“外面晒,把老公热到就不好了。”
又来这招。
他根本不吃这套。
刚碰完廉价洗衣粉的手很干涩,雪辞的指腹温热,中和了这种感觉。
算了。
他的手是因为给宋雪辞洗内裤才变成这样的,宋雪辞帮他擦手,很合适。
钥匙在口袋里,需要扶着锁才能打开,雪辞很快就松了手。
陆修楠手心一空,说不出的感觉涌上来,他怔了几秒,随后若无其事将手插进裤子口袋。
仿佛牵手这种事对他来说很勉强,巴不得早点结束。
雪辞让赵鹰进屋,自己把盆端进来后关上门,他无意瞥了眼,才发现对方穿了件很讲究的衬衫。
这种灰色衬衫赵鹰以前从来不会穿,或者说整个村里都没有人会穿。
看起来就很贵,他记得上个世界顾岭就有不少件类似的衣服。
雪辞让11查了下衬衫的价格,听到数额后瞪大眼睛。
不会是拿了别人的吧。
他吓得失色:“你身上这件衣服哪里来的?”
陆修楠倒是不在意:“买的。”
雪辞:“钱是哪里来的?”
他们现在全部家底都支付不起这件衬衫。
陆修楠沉默几秒:“被车撞了,人家赔的。”
雪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等反应过来后,陆修楠已经拿了一叠厚厚的人民币递过来。
他仰着脸,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
“拿着。”
“什么……”
“给你的。”
昨晚走投无路是宋雪辞收留的他,陆修楠性子傲慢,可也不喜欢欠别人。
雪辞:“我不要……”
这是主角用命换来的。
然而赵鹰却强硬塞进他手里。
雪辞拿着烫手:“那我放木箱里了,钥匙放在——不对,我忘了你失忆了。”
“……”
陆修楠看着他自说自话,又看他不好意思的拿着钱。
难道以前不是让老公养着的?
雪辞拿着钱,将人拉进卧室后,叮嘱:“你接下来要好好在家里养伤,等恢复记忆再出门,好吗?”
陆修楠本来也打算躲这里避一避,撩着眼皮散漫“哦”了声。
地上还放着好几个纸袋子,他见雪辞一直在研究木箱,故意走过去,用脚踢了踢纸袋子,制造出动静。
果然,雪辞转过身,很快就看到了那几个纸袋子。
“那里面是什么?你买的衣服吗?”
陆修楠如愿以偿开口:“哦,不过有几件买小了,你穿还差不多。”
看来就算失忆也有新衣服穿。
雪辞冲男人笑了笑:“谢谢老公。”
陆修楠装模做样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你要不要试试,我又没抱过你,哪知道尺码对不对”,结果就听到雪辞的下一句——
“不过我就不穿了。”
陆修楠脸色一僵,眉头紧锁。
他懒得问理由,淡淡丢下一句“随便”。
雪辞没察觉出任何问题,继续找一个可以安全存放钱的地方。
赵鹰给的那叠钱很厚,家里窗户随便都能被翻进来。
存银行最安全,但最近天气太热,雪辞一不愿意出门,二怕赵鹰又到处乱跑。
他最后决定把钱压在衣柜最里面。
刚打开衣柜,雪辞就感觉有阴影压过来。
他以为赵鹰想问自己在做什么,于是主动道:“钱放在这里比较安全。”
哪知赵鹰根本没接他的话,指着他的那几件短袖:“怎么?这几件衣服有我给你买的好看?土死了,还洗这么旧。那么透,里面什么都能被人看到,你是故意的吗?”
刚才来送宋雪辞的男人估计也能看到吧,怪不得一副魂都被勾走的模样。
也不知是赵鹰奇怪的语气,还是本身就娇气,雪辞的鼻子慢慢变得酸涩,眼睛渐渐起了一层雾气。
他咬住下唇,想要忍住,可委屈却一个劲儿涌上来。
别凶他……
他也不想穿有补丁的衣服。
卷翘的睫毛不停地抖,被眼泪沾得黏黏糊糊。
“你——”陆修楠僵在原地,盯了几秒也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哭了?
搞得他欺负人似的。
“你……”陆修楠傲慢惯了,手底下的人一个个被他锻炼出来,能力强脸皮厚,他也从来没把人惹哭过。
在此之前,陆修楠觉得有人在他面前哭,只会厌烦,也会毫不犹豫转身走掉。
可宋雪辞哭起来真的……跟猫一样。
委委屈屈,垂着眼睛,也不愿意发出声音。
可怜坏了。
模样还这么……漂亮。
陆修楠看直了眼,反应过来后,语气僵硬:“你……别哭了。”
宋雪辞脸颊湿湿的,鼻尖红红,自己耸动鼻子。
侧着脸,看起来很不愿意跟他交流。
“脸都哭成花猫了。”陆修楠下意识伸手帮他擦,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愣住。
屋子里没纸巾,他直接把衬衫脱了。
从来没哄过人,陆修楠生硬:“擦脸。”
雪辞看递到眼前的衬衫,终于肯抬头看他一眼。
陆修楠裸着上半身,雪辞不搭理他,他真是心烦意乱,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你衣服真的洗旧了,里面什么都能被人看到,我昨晚就什么都看到了。但我看没什么,其他男人看到怎么办?”
什、什么……
雪辞被他说得脸颊滚烫,委屈感褪去,只剩下羞耻。
“我是穿着衣服睡觉的。”
陆修楠当然知道。
但那点薄布料能遮住什么。
洗完澡之后沾上水,里面白的粉的什么都能看到。
当然并不是他故意看的,是宋雪辞老在他面前晃。
陆修楠没说这些话,怕说了宋雪辞就真的不搭理他。
他算是领悟过来了,跟宋雪辞说话就要哄着宠着。怕这小祖宗再哭,他暂时妥协:“你……不穿就不穿吧。反正钱在你那里,喜欢哪件买哪件。”
又举着手里的衬衫:“擦不擦脸?”
雪辞想了想,接过。
衬衫的布料细腻,擦脸也不疼。
他擦好后,握在手里有点尴尬,小声道:“你还穿吗?”
有洁癖的陆修楠停顿几秒,放弃挣扎:“给我吧。”
他还是第一次被看身体。
也是第一次穿被用过的衣服。
雪辞不穿新衣服是怕引起大家注意,影响剧情。对于新衣服他愿意接受的,现在情绪高昂起来,开始好奇:“你买的什么衣服?”
陆修楠扬起眉毛:“肯定比你身上的好看。”
雪辞:“这件也是你买的。”
“……”陆修楠默认了自己就是那个丈夫,“以前没品味。”
他起身,从袋子里将几套新衣服拿出来。
雪辞愣了愣,在这个年代赵鹰挑的衣服都算很时尚的款式了。
陆修楠:“试吗?”
雪辞看了眼尺码:“不用,合适的。”
“今天穿?”
“要先洗一洗。”
陆修楠看着他把那几件新衣服放在盆里,又从椅子上拿起一件明显不符合尺码的黑色外套。
男人的第六感让他下意识问出口:“这衣服是谁的?”
“周启泽的。”想到对方失忆了,雪辞加了句,“你之前在周厂长那里干活,周启泽是周厂长儿子。”
又是一个陌生男人。
衣服都丢在卧室里,也不知道在这里聊了多久,都干了什么。
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陆修楠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见雪辞把衣服放进盆里,脸色瞬间冷下来:“你要帮他洗衣服?”
雪辞总觉得对方很生气,小声解释:“我把他衣服弄掉地上了……”
陆修楠气得眼皮乱跳。
他帮宋雪辞洗内裤,宋雪辞帮其他男人洗衣服。
那他成什么了?
绿帽癖?
几秒后,雪辞手里的盆被端走,愣了愣:“你要帮我洗吗?”
陆修楠冷着脸道:“我内裤都帮你洗了,还怕这几件衣服吗?”
他觉得可能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现在让他遇到宋雪辞这么娇气爱哭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少爷,窝在漆黑的小屋子里,坐在小凳子上,憋屈着两条长腿,在给宋雪辞和一个可能会成为宋雪辞姘头的男人洗衣服。
衣服洗完,雪辞不让赵鹰出去,自己拿出来晾起来。
赵鹰出门明显就不是去跑步了,不仅买了衣服还带了饭菜回来。
也许是跟肇事人碰面去了。
这跟剧情无关,雪辞没有深究,把对方带回来的饭菜放进冰箱里,整整两天才消灭完。
这几天他和赵鹰相安无事地度过,进度条没掉,但对方也没有任何要恢复记忆的迹象。
雪辞尝试把对方的身世、两人怎么认识领证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可惜结婚证被锁起来了,不然看到熟悉的物件,说不定还能想起一些。
陆修楠对宋雪辞丈夫的事情不感兴趣,倒是很意外——见一次面就领证,竟然还是宋雪辞主动的。
宋雪辞主动……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见对方表情出神,雪辞惊喜凑过去。
陆修楠鼻腔涌入香气,僵着身体往后退。
“没。”
他嗓子干涩,盯着宋雪辞的脸,忍不住吞口水。
雪辞略失望。
但强迫对方恢复更坏事。
他决定顺其自然。
晚上两人依旧睡一张床。
床很大,但多了一个人就感觉热很多。
雪辞睡得迷迷糊糊,腿踩住薄毯往下不停地蹬,小腿上的软肉悬在空中来回晃。
手也拽着衣角小声哼哼。
哼得陆修楠睡不着。
男人开了灯,被眼前的场景看怔了。
宋雪辞的上衣绞到胸口,整个腰都露出来,毯子缠在腿上,半露半遮。
小脸粉白,紧皱着眉。
唇瓣张开,似乎在说什么。
陆修楠回神,凑上前,听半天才听出来是嫌热了。
盖被子又穿个长袖当然热了。
他穿的短袖都热。
“你热吗?”陆修楠开口声音有点哑。
见宋雪辞没醒,还在折腾自己衣服,他干脆过去扯住对方衣角,想要帮忙脱衣服。
手指不小心蹭到雪白的皮肤。
软腻感让陆修楠头皮发麻,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就这么直接砸下来一颗。
正好落在雪辞胸口上。
雪辞身体哆嗦了一下,像是被这滴汗烫醒的,他迷迷糊糊睁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赵鹰近在咫尺的脸。
下意识的防备让他直接伸手,朝对方脸上拍过去。
陆修楠被那一巴掌打懵了。
他从小到大都高高在上,身边人都奉承人,讨好他,也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
竟然被甩巴掌了。
宋雪辞刚睡醒,那一巴掌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连声音都不大。
更多的心理耻辱。
陆修楠坐到床边,宋雪辞明显已经醒了,大概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声音有点怯:“你……突然靠这么近,我以为你要做什么。”
陆修楠觉得自己脾气真是变好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跟扇他巴掌的人解释:“你说热,在那扯衣服,半天扯不好,我去帮忙,还要被你扇,是吗?”
雪辞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陆修楠看他一副怕被骂的表情,懒得计较。
他下了床,去浴房找到水龙头,冲了把脸。
浴房里没镜子,也无法判断他脸上有没有被打出指印。
陆修楠深呼吸,感觉洗了冷水脸之后却越来越热,说不上来的燥热。
他紧皱着眉,面露狐疑,几秒后,往下看了看。
*
雪辞在房间里等了半天也没见赵鹰回来。
被突然扇巴掌确实会不高兴。
但对方去做什么了?
雪辞下了床,看到浴房的灯亮着,走过去,小心翼翼隔着门试探喊了句:“……老公?”
里面突然传来很重的喘气声。
雪辞:【他不会在里面哭了吧。】
11:【……嗯。】
它大概知道这个世界的病毒附在哪里了。
隔了五六秒,浴房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在。”
雪辞心虚问:“你还在生气吗?”
“没。”男人的声音很压抑,听起来很重:“再说几句话。”
什么……
是让他解释吗?
半夜的风吹到身上有点凉,雪辞缩了缩脚趾,膝盖泛着浅浅的粉。
他看起来太孱弱,如果浴房里的人突然出来,捂着他的嘴强拖进去,他也毫无反抗之力。
大腿根是白的,很快就会被撞成粉色,连带着一些泡沫。
覆上一层清甜的花蜜。
花蜜又会被脏东西盖住。
也可以不捂嘴,只要在他耳边威胁“你也不想被人听到这种声音吧”,老实的小寡夫就会羞耻地咬住下唇,实在受不住了,才会从嘴里泄出一两声低泣。
用雾气弥漫的眼睛求饶。
陆修楠被这样的画面弄得气血上涌。
软绵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样的声音哭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雪辞说完后也没等到回复。
就在他推门时,里面却突然传来男人不稳的低哑声:“我们以前一天做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