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取出这颗心

九月九日

登高楼,配茱萸,赏秋菊,祭祀祈福,是个平心静气的好日子

然而每到这日,曲茂泽总会不由自主地陷入过往之中

黑不见手的黑狱中,咀嚼、腥臭、哀泣……

无助的惨叫声重重叠叠

一遍又一遍,像是山谷里的回音,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

浅淡的月色透过窗纸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晃动狭长凤眸下的幽暗,他垂着眼,看着面前平躺着的人

他脸上一贯噙着的笑容不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记忆中的阮金玲并不是这般模样,那时的她胆大心细,便是惊慌之下,杏眸中也藏着灵光,像是伪装成家猫的林猫,装模作样,又会寻着机会给人来上一抓

不似现在

苍白、孱弱、没有生机,像是名贵的娇花一般,稍稍用力就会被碾碎

曲茂泽静静看着,脑中又传出那哀嚎的鬼泣声,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宛如精美的工艺品一般,白皙如玉,细腻冰凉,没有一点儿瑕疵,落在牛铁兰细腻的脸上,手与脸宛如同一人的一般。

他细细摸索,手下的脸冰凉绵软,没什么肉,就薄薄一层贴着脸骨,一只手就能轻易按住,将其裹在手心

曲茂泽静静看着,手指一点点靠下,来到她纤长的脖颈上,感受着下面轻缓的脉动,然后嘴角微微扬起

他手上力道加重,大拇指轻轻碾压,摩挲,又顺着脖子往上,轻轻勾了勾下巴,按在唇边

牛铁兰的唇色浅淡,像是褪色的桃花瓣,柔软而冰凉,带着淡淡香气,可想其中滋味

曲茂泽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皮,嘴角轻轻扬起,指尖挪动,顺着浅淡唇瓣探去,一片温软

本着戏弄的手指一顿,轻轻掐住内里湿滑小舌,其余手指随即抵住白齿,轻轻制住了逐渐收合的嘴

丝丝透明的涎液顺着嘴角流下

曲茂泽微微压下身,另一只手按住身下的人,轻轻把弄着她顺滑的青丝,噙起笑,喟叹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不乖啊”

牛铁兰恼怒地瞪着他,下意识就想开口骂人,却给了口中异物作祟的机会,怒骂声也随之成了轻吟,呼吸也不由重了几分

她又抬手试图推开这人,那说不上粗壮的胳膊却宛如精铁一般紧紧焊死,倒是挣扎之下胸口摩擦异样

曲茂泽噙着笑,就这般攥着人,任由她用力挣扎,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染上红晕,眼眸亮起焰火,感受着指上牙口力道逐渐增加

他喟叹一声,停下端详,湿润的手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在洁白的脸颊上留下道道水痕,与此同时另一只锢着她的手也松了力道

牛铁兰抬起手狠狠擦干净脸上的水渍,胸口不断起伏,她狠狠咬牙,想也不想地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响亮

曲茂泽白玉一般的脸庞上瞬间多了红印,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他微微侧头,嘴角依旧噙笑,就这样看着人,平和又包容,像是在看什么不听话的孩童一般

牛铁兰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然后双手捏拳,然后狠狠地看了过去,脸上全是愠怒

这会儿正是半夜,屋内很是安静,只有煤油灯偶尔滋滋的声音,屋外寒凉,前段时间杂闹的虫鸟也失了叫闹的心思

两个人一个半坐在床头,一个半坐床边,一个平和,一个恼怒,在这寂静的夜中对视,带着周边都跟着压抑了下来,像是困在铁笼中的星火,一点点膨胀,不知何时会炸开

他们都没有说话

刚才的巴掌声已经说了太多

良久,久到月色都消散大半,他突然嗤嗤出声

牛铁兰心中惊疑,未来得及表达出来,紧接着一股力就朝她而来,下一瞬她就被按在床柱上,在摇床吱呀的窸窣声下,唔的一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窒息感袭来

粗重的舌席卷口腔,带着要将人吞灭的气势,不带半分温柔,像是迅猛的虎,狩猎时直击要害,一口便使得猎物失去了反抗资格,然后才放心地享受起来

先是恨不得将其吞入的含弄把玩,待到没有半点反抗之力时,才一点点舔弄,舔遍每一寸口腔,先是单调的独角戏,再后来又纠缠着

内里的小舌一起

轻舔、抚弄

……

仿若只是一瞬的事,但是等到歇下来了,那藏于云间的月已经行了一程又一程,皎洁轻柔的月光如同白幕一般落于房间,和轻晃的床帐交叠

“啪”

直到巴掌声再次响起

牛铁兰按着胸口大口喘息,打人的手心火辣辣的疼,但是看上去依旧没什么效果

曲茂泽轻轻舔了舔湿润的唇瓣,修长的手指摸了摸略微红肿的脸,不甚在意地又来到嘴角,轻轻擦去水渍,一双凤眸熠熠,带着餍足的慵懒

他微微凑近

牛铁兰下意识再后退两步,就听到他轻轻的声音:“还打吗?”

说着,他侧了侧头,露出另外半张脸给她

牛铁兰紧紧捏着拳,气得牙齿咯咯作响,想也不想扑过去使劲攥着他的头发,跨坐在他身上一阵抓挠

像是猫儿一样

曲茂泽不做半点反抗,躺在厚软的床上,任由她动作,伤口微微刺痛,他却格外开朗,噙着笑就这么看着她发泄

他这般模样,就更惹人厌烦了

牛铁兰最后掐住他的脖子,气得手都有些发抖,她低头看着他,杏眸全是愤怒的焰火,她咬着牙,一字一字:“你到底想做什么,宋、商”

听到这个名字,曲茂泽眼眸微暗,松弛的笑意顿了顿,又重新扬起,他轻轻喟叹:“宋商已死,天下已无此人,夫人切莫记错”

牛铁兰咬着牙:“管你死不死,我只问你要做什么?候巧荷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曲茂泽抬手,轻轻撩去她散落的秀发:“夫人不忍?”

果然

牛铁兰这几日提着的心窒在嗓口,她掐着人的力道加重,声音沙哑:“为什么?”

曲茂泽手心贴着她的侧脸,轻笑:“不明显吗?”

牛铁兰狠声:“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害金金,那匕首是你扔过去的吧,都说虎毒不食子,不对,用老虎来形容你简直是小看您宋首辅了,又是变脸又是假死,你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还要利用金金?你以为牢里很舒服吗?她才十五岁”

曲茂泽叹息:“十五岁啊,我那时候已经带着难民杀贼北行了”

牛铁兰:“那能一样吗?”

曲茂泽:“哪儿不一样?我做得,我女儿就做不到?”

牛铁兰瞪着眼,看着而他发自内心的模样,咬着牙,想反驳,却也说不出来

她的金金,有什么做不到的?

但是

“别转移话题,这不一样”牛铁兰恼怒,“这和你陷害她有什么关系?”

曲茂泽感受着脖子上松下的力道,一声叹息,一个翻身,轻轻松松将人按倒

两人瞬间换了位置

曲茂泽覆在她身上,手肘轻轻撑着,悠悠地玩弄着她的青丝,另一只手顺着她的下巴来到胸口,轻轻点了点

透过皮肉,里面也传来了回应

瞬间,牛铁兰呼吸急促了几分,眉头紧蹙,很是不适:“你”

曲茂泽没有多说什么,嘴角噙着笑,手轻轻贴着,没一会儿里面跳动的蛊虫就歇了下去,他轻轻一笑:“能感受到吗?”

牛铁兰深呼吸:“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堂堂首辅大人,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吧?”

曲茂泽出其不意俯下头,印在她的唇上,轻轻含了含,一瞬即逝去,喟叹:“都和你说了首辅已死,下次别说了”

牛铁兰唇瓣微肿,本来的浅淡之色,这会儿也嫣红,宛如盛开的桃瓣,她轻轻咬唇,对这人已经说不上恼怒还是失望,连咒骂动手的心思都没了

曲茂泽看着她杏眸中的火焰淡去,一点点黯了下去,伸手轻轻抚弄眼角,有些无奈:“我这不是已经回你了吗?”

牛铁兰:“你够了,你”

曲茂泽再次俯身,比起刚才的蜻蜓点水,这次越发缠绵,宛如春雨绵绵,轻柔又粘润,一点点一寸寸,带着情人之间的亲昵爱抚,又不仅仅限于此,亲吻的同时,他另一只手顺着往下,抚在她纤细的腰肢,顺着腰带探入

细腻温软

舌尖突然被咬

他动作一顿,移开口舌,咸腥的味道蕴在嘴里,伴着不太美妙的回忆袭来,他轻轻抵了抵牙根,收回手,又重新落在牛铁兰的锁骨上,轻声

“练蛊,也叫练人,便是鼓足蛊女,也是从小浸于虫池之中,日日经受改造,骨髓、皮肉,无一不是蛊虫,你猜,被红线蛊蚕食十六年的你,能不能经受住这般改造”

牛铁兰紧紧咬唇,唇瓣上嘞出重重印记,也渗出了丝丝血渍

他轻叹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扣散嘴上力道:“别咬”

牛铁兰眼角湿润几分,抬头看着他,带着些倔强:“你什么意思?咒我死?”

曲茂泽轻轻摇头,拉着她的手放到心口,轻声:“我娘,是蛊族上任蛊女,我身上继承了她一半的血肉蛊虫,取出这颗心食用,你练蛊定会顺利”

牛铁兰手一颤,瞬间挪开,咬牙:“你是不是有病?”

曲茂泽看着她发红的眼睛,轻轻一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牛铁兰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重了几分

曲茂泽按着她的手落在自己手腕上,上面坑坑洼洼,便是蛊虫神奇,修复也是需要时间的

他含笑:“不过没关系,除了心脏,血肉也有效果,当然,最有效的”

牛铁兰咬牙,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是这会儿落了地,她的心也狠狠沉了下去

三日一次,持续一月,便是他恢复再快,养得再好,那损耗也绝对无法恢复

而曲茂泽只是轻笑,修长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的,然后顺着自己的心口,沿着结实的肌□□壑一路往下,按住那处干硬,戏谑又暧昧:“你猜猜?”

牛铁兰脸颊上的红意一点点蔓延,宛如春日花朵,含苞待放,转瞬间盛开,娇艳妍美

她咬着唇没有说话

曲茂泽也没再动,他只是轻轻:“当然,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万事皆有代价,蛊女,也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说完,房间再次安静了下去

床外挂着的油灯滋滋,映着不知何时飞进来的虫影

牛铁兰躺在床上,看着深浅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脑中闪过那些往事碎片,又闪过自家闺女,最后又落在那年顺着马车一路见过的风景,她睫毛轻颤,轻轻抬手,揽住故人脖子,红唇径直映了上去

她想活着

哪怕只是一点可能

……

晨光微光,淡淡的光芒从铁窗外照了进来,照亮卧在地上,躺得四仰八叉的人身上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宋锦睁开了眼,顶着脑袋上的稻草杆坐起身,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身上盖着的被子扔回床上,坐在地上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以齐铮为领头的一行人走了过来

宋锦打着哈欠:“我的早饭到了?”

李献和樊文柏:……

不愧是宋首辅的女儿啊

齐铮则是见怪不怪,他上前一步,打开铁牢大门,颔首:“回去再吃吧,出狱了”

宋锦挑眉:“解决了?”

齐铮颔首:“出去说”

宋锦点点脑袋,打着哈欠走出大门,突然脚步一顿,她又走回去把床上的被子这些抱了出来,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下,她走到对面牢房,三两下打开狱锁,把手上的被子扔了进去

“给你吧”

狱中的女人怔住,含泪磕在地上:“民妇多谢郡主”

宋锦轻声:“你丈夫婆母谋害与你,你反杀自然无错,但是放火烧家,危害周围人家,害了左右稚子,应当承担责任”

女人磕头:“民妇自知罪该万死,就是放心不下被烧到的孩童,那烧焦的院子树下藏着五十两银子,斗胆请求郡主替民妇转达”

宋锦:“行”

简单应下,她打着哈欠,又把门锁关上,在李献和樊文柏一言难尽的表情下,挑了挑眉,若无其事转身朝前走出住了六日的牢房

距离练蛊还有三日

时间也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