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是好奇,是恐惧,亦是不……

荷香水榭地势绝佳,冬暖夏凉。

在陆宜洲到来前,仆从凿了两大缸冰,端放茶室。

在陆宜洲靠过来前,一切都是凉丝丝的,空气里浮动着沁凉的薄荷清韵香。

在陆宜洲离开后,虞兰芝无力地伏在凉簟上,急喘,费力翻身,仰躺。

年轻郎君独有的蓬勃攻击力,炽热的气息,游弋的手,她的每一寸都在战栗,像是被人施了术法,动也不动,杏眸圆睁,是好奇,是恐惧,亦是不明的期待,目睹他对自己做一切。

整个人都热起来。

陆宜洲一点一点地抽走她掖在抹胸的贴身丝帕,然后他就用丝帕……

“我不要新的,就这方吧,沾上你的味道……我就要这样的。”

他将帕子叠整齐塞进绣工拙劣的香囊,宝贝一样收好了。

虞兰芝三观碎了,表情也裂开了。

她张了张嘴,听见自己发出难捱地哀求。

唯一让她清醒的是陆宜洲的眼神。

有多迷人就有多骇人,深不见底。

只是一个吻,一点点抚触,她就变成了这样。

“这里不合适,乖。”陆宜洲整理衣襟,放下她,“我还有其他的事,后天,节气休沐再陪你。”

伏下轻吻她额头,头也不回离开。

虞兰芝睁大眼,瞬也不瞬盯住房梁。

不多会儿,芭蕉奉虞二夫人之命唤她过去。

虞兰芝坐直身体,吩咐婢女进来重新梳头,净了面,才姗姗而去。

去的稍稍有点儿晚,虞二夫人浑不在意,眉眼舒展,容光焕发,听见虞兰芝的脚步头也不回,“快过来,帮我掌掌眼。”

仆婢往两边让路,笑着看虞兰芝走过去。

虞二夫人正在挑衣料。

罗汉床上左侧堆着两匹光泽异常的绸缎料子,右侧堆着数匹库房的衣料,颜色各不相同。

“黑色的,夏天穿不热吗?”虞兰芝打量虞二夫人当宝贝似的衣料。

虞二夫人:“你摸摸。”

虞兰芝捻了捻,连忙覆在肌肤上感受,微怔。

轻薄柔软,凉爽透气,宛如一层云雾笼罩着肌肤,又如清凉的微风拂过。

“是不是很凉爽舒适?”虞二夫人笑眯眯的,“与普通的桑蚕丝不一样,怎么穿都不会皱。你瞧,比软烟罗还轻,薄如蝉翼,透光透气不透肉。青草的香味是它自带的,尚未熏香。”

虞兰芝咋舌,重新打量,又发现特异之处,黑色的丝绸,光而不耀,亮泽犹如温润的黑珍珠,矜贵雅致,反面竟是黄色的,含蓄朦胧的黄,如梦似幻。

世上怎会有如此奇特的宝贝,怎么做到的?

到底是年轻人,见识略少了些,虞二夫人笑道:“这叫花罗香云纱,你阿娘我啊,不是头一回见,却是头一回拥有。”

香云纱是崇邺六年才开始从南面陆续往洛京进贡的贡品,一两黄金一两纱,单从价格,堪比蜀锦,盖因制作工艺极其复杂,要求条件极其苛刻,唯有烈日曝晒的盛夏才可,运气好的话一年做一次。

虞二夫人:“七郎在菱洲办案有功,他祖父赏他的,立刻就想到了你,还额外送了我这个岳母两匹。”

虞兰芝:“这么好的东西,他不留给他阿娘?”

“傻丫头,他疼你不好么?”虞二夫人柔声道,“他阿娘有你四姨父疼,花罗香云纱在你未来婆母那儿最多算三等。她一个正三品诰命夫人,莫说花罗香云纱,便是四经绞罗香云纱,宋锦香云纱,都不在话下。等七郎争口气升上去,你也能穿。”

虞兰芝听都没听过,指尖缓缓流连这奇特的衣料。

“你这个年纪配上珍珠粉或者海棠粉,才更显嫩俏。”虞二夫人将粉色的软烟罗与黑色香云纱并排放。

粉黛相间,煞是好看。

虞兰芝:“真美,阿娘的眼光好,我听您的。”

母女俩便坐下研究了一会儿裙幅与发带,讨论洛京时兴的款式。

温馨又平常的上午,时光不知不觉流逝。

仁安坊陆氏乃大瑭百年名门望族,子嗣昌盛,家风清正,耕读传家至曾曾曾祖开始平步青云,高居庙堂。

陆氏子弟四十岁前绝不纳妾,后院唯正室一家独大。

这在妻妾成群还要豢养家姬的权贵中实属罕见。

虞二夫人反倒看得极淡,四十岁前有婢女和通房,妾不妾的,有什么所谓。

四十岁以后再纳,纳十八岁的妾,更扎心。

最大的好处其实是给嫡子的。

嫡子长大成人,地位无人撼动。

“得亏我当初得了陆老夫人眼缘,她老人家不仅同意咱们家永不纳妾的要求,还额外承诺陆宜洲不豢养家姬,不要通房。”虞兰芝幽幽道,“如此一说,便是为陆老夫人,我嫁过去,也不会过得太差。”

虞二夫人莞尔:“你明白就好。有陆老夫人坐镇,只要七郎不太离谱,你稳赚不赔。”

“当年我糊涂,贪图梁三郎品貌,而今想起,时时后怕,以你的性子,去他们家,可能得眼泪泡着饭,吃一辈子……”

嫁人,嫁的不止是人,而是整个家族。

梁家没有偏爱虞兰

芝的长辈,倒是有个看不上虞兰芝的梁大夫人。

虞兰芝早就明白父母的苦心。

他们和祖母不一样,并非贪图陆家的权势与富贵,而是看上了陆老夫人,看上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对她的偏爱。

这层偏爱可保她不必吃眼泪泡的饭。

比起陆老夫人的偏爱,陆宜洲的爱,有最好,没有也不会太糟。

虞二夫人:“陆氏郎君与其他世家相比,确实当得起‘好郎君’三个字,但比你阿爹,啧,也就那回事吧,没法比。”

说完顿一顿,描补了句:“七郎另说,这孩子不错,你好好教,未来可期。”

虞兰芝:“我阿爹世间稀有,可遇不可求。”

“说的也是。”虞二夫人点头承认,“便是你四姨父也不能与他相提并论,连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夸张了吧……虞兰芝眉毛微挑看向阿娘。

那可是四姨父,吏部尚书,阿爹的顶头上官欸。出了名的爱美人不爱仕途,从前后院只有四姨母,如今仅有继室,无妾无家姬,绝对算得上大瑭顶级好男人。

虞二夫人撇撇嘴:“我这位四姐夫,呵,长辈之间的事,哪有什么光风霁月。”

当年,以陆宜洲的品貌险些没进虞二夫人的眼,并非只是齐大非偶那般简单。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惟愿安好。旧事不宜重提,虞二夫人一笑置之,换了个话题,继续与女儿说体己话。

小辈都是无辜的,长辈的事长辈解决,不牵扯他们。

次日上衙,虞兰芝老远就望见面色红润,款款走来的宋音璃,不时与恭喜她的同僚道谢。

虞兰芝脚步轻盈,也走过去恭喜。

宋音璃忍不住摸了摸她脑袋。

方知蕴站在长廊的另一头,心不在焉听着下官回话,双眼不时瞟向另一边的宋音璃,恋恋不舍。

直到宋音璃瞪了他一眼,他才灰溜溜离开。

虞兰芝捂着嘴笑。

真甜呀。

憋着笑,辞别又羞又嗔的宋音璃,虞兰芝回味着别人的甜投入自己的忙碌中。

裴掌固告假,遇到送文书的活儿,季掌固忙不开,自然落到虞兰芝头上。

跑腿她在行,上衙至今靠跑腿摸清了太常寺上上下下,对公署有了基本的轮廓,不至于再两眼抓瞎。

“这是中秋祭品和一应器皿,额外采买的皆以朱笔标注。”姚署令递给虞兰芝一份文书,“孙寺丞过目后,上面才会把银子拨给郊社署。”

虞兰芝应是,双手接过。

姚署令:“同那边的人说话要客气。”

哪怕是个小官吏,人家掐着你的财政,你不客气,谁还会尽心为你办事,搞不好故意压一压,拖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能。

“下官明白。”

这方面她可太懂了,就如家里的管事的和采买的。

采买的,见着管事无不点头哈腰。

她送个文书不至于点头哈腰,但是说话客客气气还是很有必要。

孙寺丞的廨所在东面,倒不用她进去,交给守门的说明来意即可。

不意才走到半路直接遇到了孙寺丞本人,他老人家一把年纪笑得花枝乱颤,与沈舟辞相谈甚欢。

沈舟辞目光落在欲上前又安安静静立在原地的虞兰芝身上,便匆匆结束对话,示意孙寺丞有人找。

孙寺丞才注意到虞兰芝。

虞兰芝忙上前作揖,递上文书。

孙寺丞随意扫了一眼,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虞兰芝知道头顶的视线来源,懒得看,完成任务兀自转身回廨所。

“芝表妹。”

没想到沈舟辞还是追了过来。

数月不见,依旧这般烦人。

从前她不知事儿,只是单纯地烦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私下与婢女说她坏话,表面装好人糊弄她,如今知了事,方知他有多下流。

比陆宜洲还下流!

气恼的不得了。

偏偏不敢对人言。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虞兰芝愤然,横扫了一船人。

虞兰芝:“这里是公署,你想干嘛?”

长大了的美人春桃香腮,新月笼眉,沈舟辞心惊肉跳,说不出什么感觉,总觉得她有一点儿不一样,许是那天生宜嗔宜喜的模样太过娇柔,而他心思不纯,才觉得她的眼儿媚。

他没想太多。

“我们沈家负责今年中秋的一应盆景陈设,与太常寺有许多交割,我才过来的。”沈舟辞道。

谁问你了!

“哦。”虞兰芝尽量注意措辞,免得被不明真相的路人误以为自己是个不懂礼数,言辞刻薄的小娘子,“你去忙吧,莫要外祖父失望。”

“已经忙完。”沈舟辞说,“你还有一刻钟下衙,我们一起回吧。”

“咱俩的家方向不一样,用不着吧。”

“我要去你家拜见姑父姑母。”沈舟辞解释道,“我骑了马,不会妨碍你的。”

你没骑也妨碍不到我。虞兰芝在心里说,趁着四下无人,狠狠瞪他,“别沾边,谁要陪你演好哥哥好妹妹那套。你爱去哪儿便去哪儿,休要跟着我。”

很凶。

沈舟辞站在原地,有些失神。

落在虞兰芝眼里,误以为他被自己怼得手足无措,不由洋洋得意,哼了声,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

轻盈地,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了郎君的心尖上。

沈舟辞一扭身也走了。

虞兰芝回去复命,姚署令点点头,“明日白露,节气休沐,然而中秋在即,裴掌固又不在,今日你辛苦下,酉正再走吧。”

虞兰芝:“是。”

太常寺每逢大祭或者特别的仪式活动都要格外忙碌,比起女官,男官更辛苦,可能要住在公署,连家都回不去。

虞兰芝请粗使婆子通知家里的仆婢,今日下衙的具体时间。

婆子:“好嘞,老奴这就去,保管不耽误您的事。”

说完,拿着虞兰芝赏的一把铜钱高高兴兴而去。

偶遇沈舟辞这段不愉快的插曲很快被虞兰芝抛诸脑后,待她从案卷抬起头,瞄向漏刻,终于可以回家。

这还是她头一回目睹晚霞下的皇城,庄严又神圣。

仆从在仁尚门迎接她,服侍她登上马车。

撩起窗帘,推开窗,尽可能让风灌进来。

虞兰芝的家还没有奢侈到在马车里放冰,虽说立了秋,天气依旧热腾腾。

窗外面的那个人居然还没走,一个人骑着马,连个仆从都没带,不过他是郎君,不带仆从出行没有人会说他闲话。

虞兰芝想立刻关上窗,又顿住,她又不是傻瓜,这种天把窗关上苦的只有自己。

于是双手环臂,面无表情瞪他。

其实离得挺远的,并不能看得真切。

听力敏锐的虞兰芝视力很一般,勉强普通人水平,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红彤彤的天际,模糊的沈舟辞,仿佛有万顷霞光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飘飘渺渺的,既熟悉又陌生。

进了虞府,她与沈舟辞分道扬镳。

沈家的仆从已经将节礼全部卸下,正在和虞家二房的管事核对礼单,抬眼瞧见四公子,皆弯腰施礼问安。

沈舟辞点点头,前去正堂拜见姑父姑母。

虞兰芝回来的太晚,兀自用了点小厨房留下的饭菜,就沐浴更衣,点上雪中春信,静下心来誊抄。

其实可以交给秋蝉抄,省时省力。

但自己抄的话,练字的同时又能熟悉内容,顺便修身养性,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沈舟辞离开后,虞兰芝才蹦跳着去上房找阿娘。

虞二夫人正在翻账册,瞥见虞兰芝,立刻招招手,习惯性地捏捏她的小脸儿,想着自己怎么这般会生,生出了这么一个可人的小玩意儿。

越看越爱。

母女俩轻声细语,说说笑笑。

一炷香后,虞侍郎果然也来了,妻女笑闹一团,见怪不怪。

天热,虞二夫人在屋里只穿长裙主腰,露出丰腴修长的手臂,戴着金钏,肌肤如雪,自有一股成熟的妖娆风情。

时下妇人在后院都这么穿,见客再披上外衫,十分方便。

虞侍郎换上短衣长裤,其实就是普通百姓为了方便劳作而穿的短褐式样,只不过材质不同罢了。

身为士大夫阶层的虞侍郎,穿的是凉爽透气的葛布。

这么热的天,男人在屋里完全可以光着上半身,但女大避父,虞兰芝在,虞侍郎就套件上衣。

婢女送来加了冰的梅子汤,盛在白瓷碗里,酸酸甜甜的浅红汤汁,凝白的碗儿,看着就沁凉。

虞兰芝朝着婢女一笑,婢女是芭蕉,也对她笑,轻轻搁在她面前,这才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虞侍郎尝了一口,摇着蒲扇道:“小梁妃已有身孕。”

没人能懂他这句话里浓浓的忧愁。

朝堂要变天了。

倘若是个健康的男婴,这天下以后就要姓梁。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连意会都不能意得太明显。

虞兰芝:“这么大的喜事,皇帝会不会大赦天下?”

“想得美。”虞侍郎笑,“把凶神恶煞重刑犯放出,天下岂不大乱,你少看些话本子。”

那就好。虞兰芝认真道:“如此一来,皇帝就得换个方式释放恩德以谢上苍,对吧?”

修修桥铺铺路,再或者给他可怜的哥哥敏王修缮王府。

这么说倒提醒了虞侍郎,户部侍郎也是这么想的,提议修缮王府,不意皇帝勃然震怒,当庭扔回奏疏,正中户部侍郎的脸。户部侍郎羞愤难当,险些在金銮殿厥过去。

年近花甲的老臣啊,为官数十载,矜矜业业,从未出错,就这么被新帝当众打脸,体面全无。

众人相顾失色。

在此起彼伏的叹气吸气声中,虞侍郎听见了梁舍人低低的一声轻咳。他听得非常清楚,他听觉一向敏锐。

新帝立刻安静下来。

已经能左右皇帝的情绪了吗?

虞侍郎抬眼扫了一瞥。

入目是垂地的珠帘。

高居龙椅的皇帝,与臣子之间还隔着一道珠帘,效果等同屏风。使得本就无法直视天子的群臣更难窥见天颜,揣摩圣意。

但珠帘后的人,可以仔细地观察所有人的表情。

珠帘后不仅有皇帝,也有长伴君侧的中书舍人梁元序。

他已不仅仅是舍人,亦是正三品左仆射,身兼两处要职,不过二十二岁,紫色银纹官服加身,委实有点太快了。

虞二夫人对虞兰芝道:“莫要吵到你阿爹,回去玩吧。”

朝堂上的事儿不是家长里短,虞兰芝想听也得挑个合适的时间,显然不是此刻。

她望见阿爹乌黑的头发中间似乎有一道银白,不禁心疼,忙起身福一福,乖乖告退。

女儿离去,槅扇关闭,虞二夫人才上前服侍虞侍郎脱掉上衣,为他轻轻打着扇儿。

虞侍郎四十余岁,肌肉自然不如年轻时硬阔,但腰身纤细,看不出赘肉。

在这个同龄人早已大腹便便的年纪,还能如此,饶是已经不再年轻,虞二夫人依旧会脸颊生热,为他倾倒,一如少女时期。

虞侍郎伸手揽过她,抱了抱,轻叹。

“便是梁家只手遮天又如何,咱们本本分分,从前没有趋炎,以后也不会附势。”虞二夫人轻轻拍着他手臂,“最差不过退位让贤,咱们一家老小回濛洲。大伯哥也在濛洲,正好一家团圆。”

没有男人真心舍得下仕途,舍得青云之路,然而生不逢时,终究要在这沉浮宦海中抉择,挣扎。

他有野心,但更爱妻子儿女。

虞侍郎低头亲了亲虞二夫人额头。

虞二夫人娇嗔,“多大年纪了,不害臊。”

虞侍郎低笑:“不管多大年纪,你都是我的小娘子。”

虞二夫人羞涩地垂下眼睫。

……

菱洲堤坝筑成,今年中秋,虞府二房大公子要带着妻儿回家团聚。

次日一早就收到了这样的好消息,虞兰芝和阿娘心潮澎湃,同时多吃了一碗饭。

母女俩饭后就开始商量如何布置,热热闹闹,比往年还要热闹过一回。

芭蕉走进明间,站在槅扇外,回禀梢间的虞兰芝,“娘子,姑爷来了。”

虞兰芝一愣,适才忆起前天陆宜洲留下的话:后天,节气休沐再陪你。

有点害怕。

再也不想同他出去了。

虞兰芝是这么想的,见到陆宜洲后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不过她表达得很委婉。

“我肚子痛,抱歉哈,就不奉陪你了……”

“哦。”陆宜洲没怀疑,“那我走了。”

虞兰芝目送他。

“胡月楼新来的花魁可是江南第一舞姬,悬绫飞天,闻所未闻,我得去看看。”他边走边道,“真可惜,你没有眼福。”

“悬绫飞天,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虞兰芝忍不住接话。

“那是。”陆宜洲扭过头看她,“我记得你说过下回去胡月楼换你掏钱。你是不是没钱啊,怕我赖你?”

虞兰芝不屑,“谁没钱了。莫说一顿花酒,便是十顿我都出得起。”

陆宜洲竖着拇指恭维道:“大气。”

一顿花酒而已,再贵还能比福仙楼的雅间还贵?

陆宜洲挑眉,“那今天你请我?”

虞兰芝想着“悬绫飞天”,忍不住点了头。

“肚子不痛?”

“突然不怎么痛了。”

“真不痛?”

“嗯。”

一盏茶后,虞兰芝坐在陆宜洲清凉宽敞又舒适的马车上,满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