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遇到解不开的愁绪,同姐妹说,同父母说,同心腹说,不仅惹人怜惜,更有诸多开解,最差也有心腹陪着同仇敌忾。
郎君的话就难了。况且陆宜洲的性格摆在那儿,岂是轻易剖心之人。
未婚妻疑似红杏出墙,这事被他压在心里足足憋了三十余日。
除非他不在乎,就不用如此辛苦。
不在乎的话事情才简单呢,直接请示长辈,两家一商讨,虞府想赔罪想要脸,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让芝娘悄无声息地“病逝”。
唯有病逝才能平息男人的耻辱。
可陆宜洲不舍得,也绝不相信。
不信芝娘无情无义。
她的行为一直在中秋之约的范围内,从未逾矩。
她再不屑他,底色都是个重承诺,光明磊落的好女郎。
非常通情达理。
他不信,这样的她,会瞒着他与别人私通。
眼见不一定为实,哪怕亲手抓到她和梁元序躺在一张床,只要她不承认,他也会查清楚再做决断。
陆宜洲不是不恨也不是不怒,然而情绪就是情绪,再怎样都不能越过理性,理性之下,他舍不得,想一想都会痛。
必须回京面对面问清楚。
在他的心里,时不时就有一道幽暗的声音,不止一次询问:倘若是真的怎么办?
芝娘心志不坚,情根深种,面对心上人的引诱……失足怎么办?
想到她在自己怀里没一会儿便瘫软的模样,那么梁元序强行要她……会不会也那般?她舒服了,肯定就不会再反抗。
那样该怎么办?
另一道轻快的声音漫不经心道:那就成全她呗。反正没成亲,中秋之约依然奏效。甩掉她,你再找个更好的,届时携完美的妻子在落魄的她跟前耀武扬威。
幽暗的声音冲过来把轻松的撕个粉碎。
真的又如何,他多的是法子整治她,迫她断掉。
内书房,陆宜洲垂眸写信,小厮研墨,婢女走进来,放轻手脚,又点了两根蜡烛,照得满室更显通明,烛芒摇曳。
婢女瞥向小厮,小厮会意,挠挠头,知错,朝婢女弯腰作揖,无声地认错。
好姐姐,饶我一回。
婢女轻叹。
两名下人的眉眼官司几个来回几息而已,此后寂静。
更加柔亮的环境使得眼睛更舒适了。
陆宜洲腰背端正,不一会儿信写好,叠成同心方胜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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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复又缓缓展平信纸,重新折成最寻常的方形,封口丢给小厮,“明儿送去虞府。”
后日七夕,把虞兰芝请出府叙话。
小厮应是,将信件妥帖地放入怀中。
陆宜洲:“苏和。”
叫苏和的婢女款步上前:“公子吩咐。”
“你让凝娘也给虞家的五娘下个帖子。”
苏和眨了眨眼,认真记下公子的吩咐,点上博山香炉退下。
陆宜洲揉揉额角,往后仰靠椅背。
休息片刻,一名四旬妇人叩门,得到应允,迈入,“七郎,喝碗安神汤早些休息罢。老夫人和夫人白天一直念叨呢,你在外劳顿,清减了。”
妇人姓蒋,白净微胖,慈眉善目,手脚利落。她是陆宜洲的乳母,在夫人跟前也是有个坐的,体面非同普通下人,称呼上就能看出,称陆宜洲七郎,而不是公子。
“好。”陆宜洲说,“这就歇。”
于是虞兰芝在初六收到了两份邀帖,陆宜洲和陆宜洲的四妹妹陆怡凝的。
虞二
夫人两眼一亮,有那么一点像与沈夫人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味道,凑过来,笑道:“你何时与他妹妹这般好了?”
虞兰芝:“二月底您带我拜见陆老夫人那回,我们在小山棠梨园见过一面。”
“想来与你极为投缘。”
“兄妹俩都给我下帖子。”
“时间又不重合,早晨你与陆七郎逛逛园子,再让他送你去凝娘那里坐坐,晚上还能一起看花灯,多热闹。”
一年也就元宵、七夕和中秋的花灯烟火最稀奇。
平时想看都看不到。
“街上人头攒动,全都是人,我最近喜静,不爱凑那热闹。”虞兰芝实话实说。
“那也得应酬。等你做了少夫人,再想这么热闹可就难咯。”
做媳妇和做女儿完全两种情况。
虞二夫人再疼虞兰芝也不可能把手伸进陆府。
哪户高门世家不重规矩,做人媳妇不可能再如同闺中一般无拘无束。
就连做虞府这样新贵人家的媳妇,虞二夫人不也要收敛着,回个娘家还得请示夫君和婆母。
“知道。”虞兰芝说,“我再怎么胡来也不可能拒绝陆宜洲的七夕邀约。”
不仅不能拒绝,还得按照习俗为他准备礼物。
想到他一向出手阔绰,自己若随便送个荷包帕子,未免显得轻率敷衍。
考虑再三,虞兰芝忍痛阔气,为他定做了一只纯金镇纸,特别实诚,金光闪闪。
又给凝娘准备了自己做的绒花作为生辰礼物。
七夕这日是凝娘的生辰。
说是自己做的,显得亲切,实则一点儿也不寒酸。
要手艺有手艺,要宝石有宝石,栩栩如生一对儿芍药,上面蝴蝶的眼睛和翅膀镶着精致的宝石。
是虞兰芝的压箱底,当宝贝收藏了许久。
次日一早,婢女们忙前忙后服侍虞兰芝梳妆打扮。
霓裳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势,虞兰芝那一头瀑布般浓密垂泄的发丝被她挽成婉约柔美的随云髻,点缀一对花钿并一对扇形金簪,水晶流苏垂在耳畔,乍一望去,明明还是五娘子,却又仿佛换了一个人。
虞兰芝换上浅浅的天水碧色软烟对襟衫,荷叶绿的齐胸襦裙,斜披一条透明的珍珠白纱帔子,秋蝉还专门为她把绦带打成酢浆草结,一身下来清丽脱俗。脑后的发髻系了一条同色天水碧的的丝带,行走时随风款摆,有一种清澈的妩媚。
如此盛装倒也不仅仅为了取悦陆宜洲,更多的是取悦自己。
哪个小娘子不爱俏?既然要出门,自是得漂漂亮亮的。
虞兰芝拿着靶镜儿左右瞧瞧,很是满意。
为了突出她清丽的特点,霓裳都不舍得在她脸上下手,浅浅施一层粉黛,轻描粉唇。
这么漂亮,若能约大家出来打马球该多好,只陪陆宜洲的话,有点儿可惜。
春樱笑道:“有霓裳在,娘子随时都可以如此漂亮,今儿个就先专心赴姑爷的约吧。”
说的也是。
虞兰芝迈着轻盈的步伐,高高兴兴出府,才迈出角门就见陆宜洲立在车前候她。
清晨的光没那么灼热,淡淡的,碎金子般,照在他轮廓上,有点儿不真实。
一个人,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长这么精致啊。
从小到大肯定很辛苦吧,总是被人围观。
虞兰芝出于好奇,盯着他多看了几眼,在心里研究哪里最出彩。
陆宜洲嘴角轻提,目光扫向虞兰芝,直直凝视她,虞兰芝忙把视线调开。
白天热,出来玩也就清晨逛会儿,更多则是在陆家的避暑别苑散步,做几样雅事:品茗,抚琴,焚香,对弈,探幽,莳花,赏画。
在菱洲骂她的陆宜洲回到洛京就不骂了,同她正常游玩。
巳初,二人来到了相亲那日背着众人偷偷相见的仰月楼,陈设分毫未变,陆宜洲请她进到明亮的次间。
太高雅的事儿她精通的不多,但可以坐在竹席上品茗,嗅着淡淡芬芳,凝听陆宜洲抚琴。
这手艺,放在哪里都饿不死吧。
去年听他抚琴那会,尚且被情绪主导,特别讨厌他,连带那般美妙音律,都不觉得动人,而今心态扭正,怨气平息,方觉余音绕梁。
她虞兰芝也是有些艳福的,如此多过一日算一日,不亏。
一曲《幽兰》结束,陆宜洲在虞兰芝脸上审视片刻。
任谁被这么直勾勾盯着都别扭,虞兰芝没有勇气与他对视,就横了他一眼。
陆宜洲起身,示意婢女可以退下了。
众人福身离开,偌大一间屋子就剩下两个人了。
陆宜洲脱下木屐,踏上竹席盘膝而坐,比那骨瓷更精致的手指捏着茶盏抿一口,半眯清眸,仍是在打量她。
“你干嘛?看得人阴森森的,不要装神弄鬼。”虞兰芝说,“从刚才我就想说你。”
陆宜洲:“芝娘,你想与我成亲吗?”
“我会与你成亲的。”
“说好了,就不能变。”
“嗯。”
“假如,梁元序回心转意怎么办?要不,咱俩那个中秋约定作废?”
“大哥,你放心吧,我赔不起退婚的价儿,便是你非要退,我大概还得反过来劝你考虑考虑。”
陆宜洲垂眸,很安静。
他的睫毛浓密且直,映得瞳仁都比别人的颜色深,像这样微微垂脸,忽然撩起眼皮,上抬着看人,就有股森然的压迫力。
虞兰芝浑身不自在,右眼皮直跳,心口也突突的。
“晚上一起看灯。”他弯唇笑了。
这一笑,满室似乎都跟着他亮堂起来。
虞兰芝的心情也一松,忙道:“好呀,好呀。”
陆宜洲当然不会傻到此刻质问她和梁元序的事。
回答没有私通,他肯定存疑,需要那种机会查证。
回答私通了,无异于天塌了。大白天的,他也不好对她做什么,至少这里不方便。
虞兰芝扭身翻找自己备下的昂贵厚礼。
走路时倒不明显,此刻席地而坐再一扭身,小娘子起伏的曲线在又轻又薄的面料下纤毫毕现,肩膀那里因为绷得比别处紧已然透出了里面细腻的肌肤,纤细的肩带,浅黄色的香兰抹胸上是一痕雪脯。
“发什么呆。”虞兰芝挥挥手,微微倾身把礼物推给他,“姐可不是个小气的人。”
这个动作不小心扫掉了茶匙,她连忙弯身拾起,换了个新的。
浅黄色遮掩的春光霎时隐现半副球状,又迅速消失。
陆宜洲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你快看呀。”虞兰芝不悦道。
精心准备的壕礼!
陆宜洲便打开黄花梨小木匣,眼睛险些被闪瞎。
好一方金光闪闪的镇纸。
“纯金的。”虞兰芝傲慢中透着一点云淡风轻。
“谢谢。”
比她更云淡风轻。
没想到有人能在这么大一坨金子面前面不改色。
这可不仅仅只有金,还与“雅”并存,中间镶着山水花鸟画呢。
早知道随便挑一只秋蝉做的荷包了。
虞兰芝觉得陆宜洲无趣,不大想同他玩了。
他好像也有同样的感受,从方才就对她怪怪的,不怎么热情了,随手丢给她一个礼物——平平无奇的玉簪。
次间就完全陷进了沉默,针落可闻。
虞兰芝只好盯着花窗投下的阴影发呆,真好看,只要有阳光,这间屋子随便一扇窗便是一副隽永的画儿。
两刻钟后,陆宜洲把虞兰芝送去了陆怡凝所在的湖心小榭,那边有不少小娘子。
这下有趣了,总算不用陪阴险怪异的陆宜洲了。
虞兰芝喜形于色。
陆宜洲:“晚上,我来接你。”
“这个天,太热了,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不多,只有咱俩。”
“那敢情好。”虞兰芝乐了。
“咱俩”两个字,在她的理解中是他与她两个主子的意思,而不是两个人。
“去吧。”陆宜洲挑眉。
她蹦着离开,左右婢女追她而去。
陆宜洲的心忽然温柔,比心更温柔的是凝视她背影的双眼。
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这样,蹦蹦跳跳的。
不过那时她偏黑,干瘦,站在烈日下踢毽子,与自己的婢女有来有回。
完全不开窍的小丫头。
别的小娘子见他们走过来,全都羞红了脸,侧身,眼波流转。
她也站在旁边看热闹,像看猴儿的那种看。
他故意挑眉瞪
她一眼,她立刻有样学样,哼了声转头就带着婢女玩秋千去了。
但她对梁元序却是一眼万年,为他盛开着,绽放着,以期他来采撷。
春闱揭榜那日,她抓着丝帕,蒙着脸儿,痴痴去追状元郎的白马,若非他凑过去讨嫌,就让她得逞了。
她的贴身丝帕就要扔到了梁元序身上。
至今他还记得她伤心的大眼睛,望着被他“玷污”的丝帕,几度哽咽。
他成功让她“追逐”了他半天。
倘若她没打他的话,也算一段美好的回忆。
小娘子们聚在一起,好玩的可就多了。
比和陆宜洲自在,热闹。
最让虞兰芝惊喜的是陆怡凝还会制胭脂水粉,闻起来淡淡的茉莉花香,搽在肌肤上细腻均匀。
陆怡凝事先了解过虞兰芝,知她对这方面有兴趣,便让婢女将方子拿来,“不是什么值钱的,西南那边的小娘子都会做,粗陋之物拿来相赠,还望七嫂嫂莫嫌弃。”
这种情况肯定不好推拒,虞兰芝大大方方收下,致谢,道:“来此一趟竟让我偏了你好东西,赶明儿我做出来请你鉴赏。”
届时必然要请她鉴赏更好的,这不就有来有回了。
陆怡凝笑着应下。
比她还小一岁的七嫂嫂挺有趣。
梁萱儿酸溜溜道:“还没成亲呢,你俩就姑嫂上了。”
陆怡凝:“定了亲就能喊,这也是你表嫂。”
梁萱儿嘟着嘴,一本正经:“我等七表哥成了亲再改口。”
心里却别别扭扭。
原本差点儿是亲嫂子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溜得那么快。
大家一起用过午膳,赏花赏画听戏,婢女们抱着小猫儿小狗子来讨趣,虞兰芝陆怡凝打双陆。
这是最近兴起的小玩意,有些娘子痴迷,坐下来能玩一整天。
虞兰芝见好就收,半炷香后便让了坐。
玩累了,身上也染了薄汗。
客房早已备下香汤热水,虞兰芝在婢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躺在凉簟上小憩,抱着竹夫人,浑身清爽。
窗外稀稀拉拉几只蝉鸣,构不成扰人。
这么大的园子,得要多少人出动捕蝉,方换得主人贵客清净。
家大业大。
怨不得陆宜洲对她的大金子无动于衷。
莫说金子了,怕是把自己的库房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一件令他意动的。
晚膳照旧在水榭用。
饭后,各位小娘子在婢女的服侍下漱口洁齿品香茗,重新梳洗一番携奴唤婢赏灯去。
陆宜洲的马车也准时来到。
陆家姐妹交头接耳,笑嘻嘻的。
本来虞兰芝没觉得,却在众人火辣辣的眼神下,脸越来越红,硬着头皮走向陆宜洲,被他牵起了手。
坐进马车,虞兰芝连忙示意他松手,“好热。”
陆宜洲的手心真热。
天冷的时候被他握着暖暖的,现在就不行了,一点儿也不想沾边。
陆宜洲:“车上只能放一缸冰,忍一下,到了画舫,特别凉快。”
“画舫?”
“嗯。”陆宜洲说,“长堤两边挂满了洛京最好看的灯,一直延伸进画舫,就我们俩,你可以安静欣赏,又跑又跳欣赏。”
“哇,这得多费……费人工。”
差点说银子。
话糙理不糙,确实是银子,但这种气氛下太糙了不合适。
陆宜洲的眼睛像是能把她看穿,哂笑,“确实费了不少心思和银子,但是为你,值了。”
虞兰芝顿时警铃大作,微微侧身,斜眸看向他,“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又道:“我可警告你,别招惹我,否则我真跟你急。”
陆宜洲抬起眼看着她。
又是那种压迫力十足的眼神。
让人恼火,恼火的背后是害怕。
虞兰芝色厉内荏道:“我跟你说,陆宜洲!”
“你说。”
“你再用这种眼神压迫我,我就跟你翻脸。”
陆宜洲眨了眨眼,下巴微抬,笑嘻嘻道:“那您看,这样行不?”
虞兰芝哼了声,推开车窗,让夜风灌进来。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上千盏花灯串联的长堤吸引,一排排,连成串,高低错落有致。
“哇,陆宜洲,你来真的。”她兴奋的双眸雪亮,扭过头看他。
“当然。”
他有才有财,还有一等一的相貌,嫁给他,真的不委屈。陆宜洲深深凝目。
陆宜洲先下的车,虞兰芝提着裙裾紧跟几步,怎么没有人过来放条凳?
虞兰芝左顾右盼,身子一轻,被陆宜洲打横抱了,稳稳放在地上。
车夫一声不吭驾车离去。
“我家婢女呢?”虞兰芝被陆宜洲牵着,不得不紧走跟上,脑袋却不停张望。
“她们会来的,你先玩你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虞兰芝都没认真怀疑陆宜洲在憋坏。
她越来越信任他了。
画舫依水而建,池中五色锦鲤悠然游荡,长堤灯火灿烂,与天上明星,天上弯月,相映成辉。
陆宜洲松开了她。
“这是哪儿呀?”虞兰芝快步追上陆宜洲。
陆宜洲抱着手臂,“避暑别苑附近的画舫。”
然而热闹有热闹的好处,一直只有她和陆宜洲的话,好无聊啊。
不意画舫内别有洞天,立着四名美若天仙的婢女,含笑福礼,上前迎她。
这美貌,把她自以为很有面子的美婢都比了下去。
“你们陆家的婢女可真好看……”虞兰芝喃喃道。
“谁让我长这样。”陆宜洲笑道。
“该不会是……”
虞兰芝立即猜到,陆宜洲挑眉笑笑。
她立刻垮下了小脸。
陆宜洲:“傻瓜,只是婢女,我的起居大部分时间是小厮和随从。她们不贴身。”
“不是。”虞兰芝幽幽道,“真该让我祖母看看你的婢女。”
陆宜洲不解地看向她。
“她花重金为我买了四名美婢,各个自带出众技艺,这段时间把我服侍得乐不思蜀,我甚至,甚至担心你会同我抢……”
现在不用担心了。
陆宜洲扫她一眼,“不是不准我碰你的婢女,怎么又一口气为我备下四个?”
“不是告诉你了,祖母买的。我这里的规矩,是不准碰,记好了!”
“嗯。”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虞兰芝任由婢女服侍擦了擦手。
婢女们沏完茶,依次退下。
“被你看出来了。”
“瞎子都能看出来的,真的。”
“喝茶。”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虞兰芝环顾四周,雕梁画栋,精致到让人有点拘谨。
她端起天青色冰裂纹的茶盏,抿一口,唇舌生香。
又稍稍靠近陆宜洲的方向闻了闻,“好闻,同你平时用的香有点像。”
“雪中春信。”陆宜洲说,“明天我给你合。”
“太可怕了。”
“什么可怕?”
“我发现,这世上就没有你不会的。”虞兰芝单手托腮,“你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梁元序也会,你怎么不觉得他可怕?”
陆宜洲的声音不急不缓,单纯地陈述。
“他又不带我玩,我哪儿知道他会不会。”虞兰芝实话实说。
陆宜洲笑了,放下茶盏,“你们在田庄日夜相守,那玩了什么呀?”
虞兰芝一抖,难以置信望向他。
“要不要跟我也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