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她像兔子逼急了会咬人。

沈侯爷被吓了一跳,而后就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好..好好,待听澜回来,好好鞭策一二。”

沈夫人无法冷静下来,依然觉得义愤填膺,“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侯爷在想,当初执意要娶祝吟鸾的时候,也往家中说过不是祝吟鸾生不出来,因为卫如琢无法生育的事情是他动的手脚。

那会子沈家无一不震惊,当时沈夫人似乎也知道吧,估计她并不是很相信,后面京城流言四起,沈夫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将事情一味怪到沈景湛的头上。

现如今,沈侯爷亲自跟她说了,甚至还有前番那么多的事情,包括有太医辅以佐证,沈夫人就算是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真是个混账羔子!”沈夫人又接着骂了好几句。

这会子没有旁人在,只是当着沈侯爷的面,沈夫人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知道沈夫人的心里本来就不爽利,所以在她开口责骂沈景湛的时候,沈侯爷并不阻止,由着她训斥。

过了一会,训斥够了,沈夫人果然自己停下来了。

回过神的沈夫人询问沈侯爷,“话说回来,这些事情,儿媳妇都知道么?”

沈侯爷顿了一会,点头道,“先前不知道,这会子定然是知道了啊,否则怎么会跟听澜动起手来?”

“夫人也跟儿媳妇相处一些时日了,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夫人难道不清楚?”

沈夫人哀叹一声,“我也是气昏头了,怎么还问出这样的话来。”

“祝吟鸾虽然沉闷了一些,但人还是恬静柔美的,性子也十分的温婉。”

有时候就像是兔子一样,看起来就好欺负。

但沈夫人也清楚,祝吟鸾做事很有自己的主见。

就从她没有娘家扶持,毅然决然反抗卫家,与卫家和离脱身,而后又嫁给沈景湛这件事情便可以看出来了。

看起来好欺负,但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被人欺负。

兔子都被逼得咬人了,足以见沈景湛做得有多么过分。

“明儿我就去把人给接回来了,好生给她做主,训一训听澜!夫君也同我一起去吧。”

沈侯爷笑,“夫人又忘记了?明儿得过孟家去。”

“过些时日吧。”

沈夫人还是不放心,“这要过到什么时日?”

两人生了龃龉,祝吟鸾的性子又坚韧,万一和沈景湛闹得不可开交,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沈侯爷道,“听澜前些时日忙碌,一直不得归家,他和媳妇之间的事情尚且没有解决,让两人在外住几日散散心也好,叫他自己哄哄,过些时日哄好了,也就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沈夫人表示自己依然没有办法放心。

沈侯爷宽慰她许多句。

沈夫人问他何时能够再告假。

沈侯爷明着告诉沈夫人,“这些时日京城动荡,朝局不稳,几州边境镇压的人隐隐来犯,不仅如此,甚至混到了京城和京郊大营当中....”

沈夫人听得心惊,“之前不是说只是力行2公事检查么?”

沈侯爷早出晚归,沈夫人就问过他,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情了?

当时沈侯爷说例行公事查访,没什么事情。

现如今居然让外族人混入了京城和军.队?所以根本就不是例行公事,而是纠察奸细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沈侯爷眉头紧皱,“太尉一案查出了不少问题,太尉被贬之后,京城风云四起,百姓怨声载道,夫人可知...除却边境之外,就连不少乡镇县城都打着护太尉的起义闹事,除却京城之外,外面已经闹得风雨飘摇了。”

“什么?!”沈夫人听了只觉得惊魂未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那岂不是内忧外患了?”说到朝廷的事情,纵然是没有外人在,沈夫人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是的。

沈侯爷缓缓点头,“所以夫人在家多多看紧门户,加强门房的管治,不要叫人钻了空子。”

沈夫人连忙点头,让沈侯爷放心,她一定会将这件事情给做好的。

“就说是母亲的身子骨不太好了,太医嘱咐了要静静养病,借着孟家的由头,世家各族的帖子能少接就尽量少接吧。”

“好。”沈夫人适才也在心里想了想,原本就想要这么打算了。

恰好沈侯爷正把她的心声给说了出来。

沈夫人又忍不住担心,问沈侯爷都如此难以告假,怎么沈景湛忽然就得了休沐呢?

毕竟太尉的案子还没有解决完。

“夫人果然聪慧。”沈侯爷见到她神色无比紧张,在这个关头之上夸了她一句,也是借此宽慰她的心。

“听澜在朝堂之上屡受弹劾,如今我与镖旗、镇东、首威四位将军领受懿旨肃查奸细平定叛.党,听澜背后始终是沈家,若是他不休沐几日,由着太尉的.党.羽等人弹劾,那我们在做的事情也会被人怀疑。”

沈夫人听着,面容浮现无尽的担忧,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她只能跟沈侯爷说,“一定要小心。”

沈侯爷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之所以告诉夫人,就是想要跟夫人说万事小心。”

“听澜当年为了了解姚太尉,被陛下选中送到了太尉的门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如今这桩事情也成为了口舌是非,不易到人前争辩。”

“会有事吗?”沈夫人问。

“无事,夫人且放心,纵然是天塌下来,也会有我顶着。”

闻言,沈夫人笑了,但心里的担忧不减。

“......”

翌日,沈夫人先是让老妈妈挑了一些补品和料子,送去给祝吟鸾,让老妈妈传话,说让她宽心,不必忧心家里,在外跟沈景湛散散心也好,但是千万小心身子。

出去孟家之前,沈夫人又跟着沈侯爷过沈老太太的院子里去走了一趟。

沈老太太的身子骨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

接连吃了许久的药,精气神都不怎么好了。

见沈侯爷过来,跟他说了一会话,脸上倒是多了些许笑纹。

得知两人要去孟家,听了沈夫人的打算,沈老太太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到底是周全了。”

“母亲您要保重身子骨,听澜媳妇还没有生呢。”沈夫人担忧道,亲自接了老妈妈端上来的补汤,坐到沈老太太的身边喂给她。

吃了小半碗,沈老太太就说是不用了。

她倚靠着软枕,笑着说,“放心吧,我的身子骨,我心中有数,不至于这样不中用了。”

“朝堂之上可还稳当么?”沈老太太又问沈侯爷。

“母亲安心,一切都有儿子,能够应付得来。”

“如此就好。”沈老太太虽然在养病,但眼睛耳朵通向四方八路,很多事情都相当敏锐。

“您安心养病。”

沈侯爷和沈夫人从韵梅堂出来,清点了单子,就过孟家去了。

与此同时,沈景湛也带着祝吟鸾回了祝家。

期间祝吟鸾一直往外看,她瞧着前往祝家的街巷,跟她记忆当中实在是相差甚远,犹记得前几年祝家一直都是门庭若市,她在祝家的庭院靠近门墙,夜里总是吵闹。

现如今,居然变成这样萧条的模样,在她的预料当中,毕竟祝家官司缠身,门庭子弟避之不及,亲戚都不上门了,还有谁会上来啊?

长姐嫁入了王府都解不了祝家的困境,祝家是真的要完了吧?

会不会死?

思及此,祝吟鸾的目光投向了沈景湛。

他手里拿着书卷在看,俊美无双宛若谦谦公子,即便是执卷的手上有伤,依然不损他的半分风华,反叫人忍不住盯着他看。

只是看这张脸,哪里联想到他做哪些事情?昨日还要锁扣着她歇.息,抱着她密不透风,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疯子。

今日要不是她一直闹,沈景湛甚至都不打算给她解开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动作很快,祝吟鸾都没有看到他是怎么打开的,那锁.环便打开了。

她发愣思考的时候,沈景湛已经将锁.环给收起来了,她后知后觉想要找到这个东西丢掉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

“怎么了?”

原本来清冷的公子,视线从书卷挪到她的脸上,立刻变得如沐春风。

“鸾儿这样瞧着我,是不是想要亲我?”

祝吟鸾,“......”

受不了了。

她回都不想要回沈景湛的话了。

姑娘略是无语以对的神情叫沈景湛轻笑。

他伸手过去,原本想要捏捏她的面颊,可怕她又恼怒,最后只是替她拢了拢斗篷。

四个月过后,她的腰身便显出来了。

临出来时,沈景湛给她拿了斗篷,披上斗篷以后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既然不是想要亲我,那便是有话要说了?鸾儿要跟我说些什么啊。”

“你没有猜到么?”

“的确是猜到了,但是我想要听鸾儿说话。”

祝吟鸾又瞧他一眼,决定不再卖关子,“祝家的结局会如何?”

祝家如今的局面来源于沈景湛的算计,那祝家的结局他一定很清楚了。

“鸾儿是心软了?”沈景湛指的是祝大人。

这是目前祝家对她唯一有血缘关系之人。

祝吟鸾顿了一会,然后低头道,“...父亲待我凉薄,几乎从未用正眼瞧过我...”

在他的眼里,她这个庶女恐怕比不过家里一个趁手的物件。

他都这样对她了,她又为何要看重?

瞧出她的意思,沈景湛只是挑了挑眉,并不欲多提。

须臾之后,祝吟鸾问,“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祝家的结局会如何?

“祝家的结局不在于我,只在于祝家自己的选择了。”沈景湛云里雾里来了这么一句。

原本她还要追着问,可忽而想到沈景湛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他不过是给卫家抛了一些诱利,上不上钩,就看卫家的人选择如何了。

卫如琢走到这一步,沈景湛是背后的推手,但不是他拽着卫如琢往前走,而是以利勾出他骨子里的贪婪和狂妄自大而已。

可以说,卫如琢走到这一步,都是咎由自取。

思及此,祝吟鸾忍不住问,“你呢?”

“什么?”沈景湛对着她总是有无数耐心的样子。

刚嫁到沈家来的时候,明芽跟祝吟鸾说,她从旁人的口中打探到了有关沈景湛的消息。

说沈景湛看书的时候必须很清静,容不得有人打扰,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不能通传。

可如今沈景湛在看书,她三番五次打断他的思绪,询问他,他没有丝毫的不耐,一直瞧着她,看着她。

其实不只是这一次,好几次沈景湛在书房,她看向他,他在忙碌的时候也会对她有所回应,譬如对着她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有沈景湛在,她总莫名觉得宁静。

“......”

说话间,已经到了祝家。

祝吟鸾原本要自己下去,放下书卷的男人,揽着她的腰肢,就将她

给抱下来了。

期间,沈景湛居然还威胁她,说若是她不叫抱,就要亲她了。

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京城的街巷。

人来人往,他还真是...厚脸皮。

不对,是没脸没皮。

祝吟鸾忍不住又瞪了他一下。

抱着她下了马车,还一直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祝吟鸾挣扎了两下完全挣扎不开。

又说不过沈景湛,只能由着他牵了。

祝家萧条出乎她的想象,守门的人都不在了,匾额甚至都出现了裂纹。

倘若不是她清楚,甚至都怀疑这里不是祝家了。

“你确定里面有人在么?”祝吟鸾疑问。

“鸾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景湛牵着她上台阶,叩了两下门扉,还没有等到人来开门,门扉居然自己开了。

祝吟鸾大惊。

里面倒是还好,虽然不似以前光鲜,到底规整,只是摆在廊下的花树死了好几株,下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更换。

祝吟鸾刚想说话,就听到廊下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是一个婆子居然在骂天骂地。

她手里掂着银钱走了出来,动作无比粗俗,脚步还有些虚浮,一看便知道是吃了酒。

祝吟鸾认出来了,这是...她的嫡母朱夫人的随身婆子,她怎么....?

不等她说话,对方收好银钱,看过来了。

“谁啊——”婆子眯着眼睛看过来,见到祝吟鸾的一瞬间还以为瞧错了。

祝吟鸾怎么会来?

可再看到站在祝吟鸾旁边的俊逸郎君,男人脸上的神色冰冷,无端透着骇人的气势,婆子也不知怎么吓得险些跪了,“三....三三三三小姐?”

很快,婆子鬼叫着三小姐回来了。

半刻之后,祝吟鸾跟着沈景湛坐在祝家的正厅当中,她的父兄此刻正谄媚地给她和沈景湛倒茶,问好。

祝大人看起来憔悴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时日求人求多了,卑躬屈膝得厉害,字里行间都是局促。

她的嫡兄祝鸣生隐约之间还能够看出不服气。

祝吟鸾也知道为何,是因为从小养尊处优被捧惯了,即便是沦为丧家之犬,他也是不服气的。

“鸾儿带着贤婿回来,怎么不提前叫人送信,我好派人去接你们啊,不!我亲自去接你们!”祝大人此时此刻看着祝吟鸾和沈景湛,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他的脸上满是算计,心里琢磨着两人的来意,看着眼前越过越好的庶女,心里真是悔不当初,那会子就应该对她好一些,不然眼下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到如此地步。

她这个庶女当真是有造化的,离开了卫家还能够再嫁高门。

至于旁边的沈景湛,祝大人都不敢多看。

因为他这个女婿,年纪轻轻就令人忌惮不已,御史台的老臣都不敢跟他对着来,他一个被闲搁在家的小官,哪里敢主动跟着他搭话。

正因为有沈景湛在,祝大人的行为举止都特别谨慎卑微。

祝吟鸾懒得看她父亲惺惺作态的样子,刚要说明来意,祝大人却已经率先哭上了。

他“苦口婆心”说很是对不起她,如今她能够回来看看他这个父亲,都是他的福分和造化了。

还说他一直记挂着她,三番五次要去看她,但因为家里的事情多,实在是抽不开身去了,又问她身子骨还好不好?

说她的肚子就快要五六个月吧?不知道祝家的事情有没有连累到她。

说着说着,甚至还提到了祝吟鸾故去的小娘是,“前儿你小娘给我托梦了,她说想你了,总感觉她在底下过得不好,我让人给她烧了银钱元宝,还请人做了法事。”

“如今她的牌位就在祠堂里面供着呢,你嫡母病着,你哥哥还亲自给她写了佛经,都烧过去了...”

若祝大人没有提到她的小娘,祝吟鸾本来是想要好好说话的。

可他居然虚伪到了这样的地步,是想要利用她的小娘博取她的同情心吧。

托梦?还真是张口就来。

烧银钱元宝写佛经,当她是三岁的孩童那般好糊弄了?

以为说这些就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

祝吟鸾等着祝大人说完,静静看着他。

她一言不发,祝大人原本搭好的戏台子都忍不住尴尬了起来。

若是放在之前,祝吟鸾要是敢这么看着他,祝大人定然是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现如今她的身份高贵,肚子里还怀着侯府的嫡长孙,他可不敢真的动祝吟鸾一根手指头。

反而还要赔着笑,转移话茬说府上的糕点是她往前常吃的,让她多吃一些,又给祝鸣生递了一个眼神。

祝鸣生接过台子说话,“是啊三妹妹,你别不信,自从父亲做梦之后,我便一直在为你母亲抄写佛经,保佑她——”

祝吟鸾实在是没有心情听下去了,她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祝鸣生被打断了话,眼里闪过不满,可旁边给祝吟鸾撑腰的沈景湛正看着他。

祝鸣生立马就将不满给压制了回去,换上一副略带讨好的笑脸,实则心里却还是将祝吟鸾骂了千万遍。

“三妹妹,往日里你在家中,哥哥对你还是不错的吧?可曾有苛待过你啊?”祝鸣生这样问。

他也庆幸自己从前完全看不上这个庶妹,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一直都是冷待的,所以如今也能够变相说一些好听的话来搪塞。

“当初父亲和母亲让你退....”

原本想要提卫家,因为那日他根本就没有过去,倒是可以颠倒黑白说一说,但沈景湛在这里,他可是祝吟鸾的正头夫郎,别惹了他不快才是。

不管沈景湛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个无趣的三妹妹,宠上天可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没有人会喜欢听到自己枕边人的前尘往事。

祝鸣生直接跳过道,“当初哥哥我可是一直反对,想要制止,但是你也知道家里的一切都是母亲做主。”

原本想说父亲,可祝大人就在身侧,只能把锅给甩走了。

“我——”祝鸣生还要再说,径直被祝吟鸾再次打断了。

她道,“嫡兄就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吧,咱们一家子往日里是如何相与的,大家心知肚明,有一些话说出来难听,彼此也难堪。”

祝鸣生的脸立刻就青一阵白一阵,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又不能够拿祝吟鸾如何。

赔着笑脸,“三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啊?”

“你说得对,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啊,不要伤了和气,家和万事兴嘛。”

祝吟鸾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祝大人瞧出她的不满,立马就跳出来训斥了祝鸣生,说他讲话不中听,“你妹妹如今有着身子,你说话怎么就不能顾着她心意一些,提什么过去的事情!”

祝大人瞪了祝鸣生一眼,然后又跟祝吟鸾说,“你哥哥说话不中听,为父已经训斥他了,今儿你和贤婿难得回来一趟,我已经叫下人去备办酒水饭菜,待会我们一家子坐下来,用膳闲话...”

“父亲说还记得我小娘,讲她前些时日给父亲托梦了?”祝吟鸾反问。

祝大人不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肯定的点头,说是啊。

“父亲说得这么恳切,女儿倒是想要问问父亲,我小娘梦里穿的什么衣衫,别的什么珠钗,又是何等模样?”

“这....也就是素衣白裙...”祝大人被问得有些接不上来了,开始搪塞,“她一直哭着,我忙安慰她,心里又痛,倒是顾不上留意这些了。”

“是吗?”祝吟鸾冷笑,“那我叫人拿笔墨纸砚上来,父亲不如画画梦里见到的小娘的模样吧?”

祝大人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要说吃了饭再画也来得及。

可沈景湛已经吩咐他身边的人下去拿笔墨纸砚了,并且很快就拿了上来,摆好了。

祝大人还没有想到对策,完全是被人赶鸭子上架,攥着笔墨,完全画不出来。

他就是胡说八道的,祝吟鸾的小娘哪里给他托梦了,要不是祝吟鸾还活着,他甚至都想不到这个妾室了。

这事闹的,祝大人尴尬笑着正要转移话茬说得想想,让他想想。

祝吟鸾在这时候道,“父亲是画不出来,还是根本就不知道我小娘长什么样子了?”

祝大人很尴尬,“记得,怎么不记得,只是年月久远,梦里又很含糊,她总是哭着,我一时之间的确是回忆不起来了。”

“如此,我也不为难父亲了。”祝吟鸾忽而松口,祝大人如释重负。

可是心里的大石头甚至都还没有落地呢,她便听到祝吟鸾又道,“父亲记不得小娘的样子,总还记得她的名字与生辰八字吧?”

“前些时日,父亲不是也给小娘立了新牌位挪到祠堂吗?”

“您把小娘的生辰八字和名讳写出来,我拿着亲自过去给她烧香。”

祝大人,“...我...这.......”

过去那么多年了,这个妾室叫什么来着?

只记得她生得很美,如今这名讳和生辰八字...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祝大人攥着笔,因为着急,墨汁甚至甩到了她的衣摆之上,加上他满脸冷汗,卑躬屈膝,样子十分的狼狈。

“祝大人,事已至此,你居然还要诓骗我?”祝吟鸾改口没有再叫父亲,而是嘲讽唤了一句祝大人。

“为父知道是对不起你,但...这些时日家里繁忙,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你是我的女儿,我心里必然是惦记你的啊。”

“是吗?”祝吟鸾又是冷笑,

“倘若记不得小娘的了,那我的呢,我的生辰八字,父亲可还记得?我往日里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会看些什么书,父亲有留意关注过吗?”

祝大人还真是记不得了。

当年那个妾给他生了一个小猫般孱弱的女儿,他没什么心情,索性就把孩子丢给了朱氏,让朱氏去管教。

这祝吟鸾也跟她小娘一样,话少沉默,总是低着头,若不是生得美,还真叫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正因为祝吟鸾生了一张好脸,他偶尔才会想起来这个女儿,让朱氏看顾着,日后用来巴结世家大族,以祝吟鸾的身份做正妻是不可能了。

但是她生得美,倒是可以做个偏房,只要送到世家的手上,到底也算是攀了亲,得到了好处。

如今的祝吟鸾的确是有了大造化,可谁知道事情居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父亲讨好我,想要我帮衬沈家,作戏也得做全套吧,空口白牙,真以为我是三岁的幼童么?”

祝大人脸色青白,被人戳破之后,尴尬得找不到北,他唉声叹气,假惺惺挤出眼泪,连声道对不起祝吟鸾和她小娘。

“就算是养狗,都得给些好吃的,更何况,我还是你的女儿。”

祝吟鸾看着桌上的糕点,

“往前我吃的都是剩的,仆人们挑拣过不要的,祝大人叫人端上来的时候,没有寻人问过吗?”

沈景湛察觉到她的情绪渐渐失控了,伸手过去牵住她。

在碰到祝吟鸾指尖的那一瞬,她防备似地抗拒了一下。

可被他大掌穿过指缝牵住的时候,在无形之间渐渐放松了下来。

静坐了许久的沈景湛开口了,他的声音幽冷,

“祝大人,我陪同娘子此来是为了挪岳母的灵牌,我想祝家这边不会不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