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宏来了这么久, 从来都淡淡的闷葫芦性子,也从未对舒今越提过任何要求,无论于她, 还是于医院,她似乎对环境和雇主是否苛刻是否舒适一点也不在乎。今天忽然说有人要看病,还求到她这里来,今越顿时来了兴致, 这个“病人”是她的什么人?
读心术·葛宏:“他是我一个朋友。”
今越顿了顿,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 收起一身的八卦之火, “患者什么情况?”
“半年前,他的十根手指忽然没有什么明显诱因, 出现麻木疼痛和灼热感, 一开始也没重视, 只以为是睡觉压到了, 加上工作忙,也没时间管, 我昨天看见的时候他才说起, 就想着让他过来你给看看。”陪着今越看了几个月的病, 她都会一些医学用语了。
手指麻木疼痛灼热, 今越第一反应是不是颈椎病腰椎病之类的, 压迫到神经, 这在临床上是最常见的;第二考虑的就是当年胡桂芝孙女茵茵的“不安腿综合征”——血糖;第三则是心脑血管上,有没有淤堵狭窄之类的,像那年的蒋老爷子。
不过,在没见到人之前,今越不好妄下结论, “人来没?你让他进来吧。”
李雪梅和安娜出去,没关门,葛宏把一个男人叫进来。
只见他个子瘦高,五官端正,皮肤略微有些苍白,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纪三十上下。他冲今越礼貌的点个头,似乎话也很少。
还是今越这当医生的先打破僵局:“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李斯。”
“请坐。”
李斯坐下,依然没说什么话,但他这种不说话跟以前看过的李向阳和王曼丽都不一样,他们不说话是心里抑郁不得开解,不想说话,李斯不说话,今越感觉就是单纯的话少,比较木讷。
今越只得再一次主动开口:“葛宏说你手指发麻有一段时间了,能给我详细说一说吗?”
李斯伸出双手,“半年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十根手指感觉麻木,一开始似乎是感觉减退,有的时候还有灼热感,后来慢慢的开始出现轻微疼痛,但不明显。”
“灼热感出现在什么时候?”
“发现麻木之后半个月,一般在晚上,或者夜间。”
舒今越心里有数了,跟茵茵的情况很像,“血糖有没有查过?”
“没有。”
“家里父母有没有糖尿病?”
“不清楚,他们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是什么原因去世的?”
李斯顿了顿,“意外。”
那就是跟遗传病没关系了,今越于是没再追问,转而问他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没有。”
“有没有头晕头痛、恶心呕吐的症状?”
“没有。”
舒今越让他起身,跟着自己指令做了几个动作和颈椎病的特异性检查,什么斯布灵试验、抬腿试验、臂丛牵拉试验等五六个试验,都是阴性,似乎颈椎病的可能性更小了。
不过,还是得拍个片子看看,医院里检查设备齐全,又足够先进,加上请的影像科医师经验丰富,技术很好,现在全市很多患者都更愿意来这边检查,哪怕病不是在这边看的,只要拿着这里拍的片子出具的报告去任何一家医院,人家都认的,这是行业内对今越医院技术和设备的高度认可。
就连金主任那样的老油条,遇到拿不准的都会把人家使来今越医院做检查,心里不爽但也没办法,谁让今越实力雄厚,要啥有啥。
“对了,李斯同志是做什么工作的?”颈椎病一般跟长期低头伏案工作也有关系,且是很大关系。
“做……”他似乎是在犹豫。
葛宏插嘴道:“他就是一个搞文职的,长期伏案工作。”
舒今越心说,难怪,那就更得好好的检查排除一下颈椎病了,她开好检查单子,让安娜带他下去检查,院长助理带下去肯定是要尽快的仔细的检查的。
等人一走,李雪梅就忍不住和舒今越八卦起来,“这个李斯和葛宏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感觉葛宏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就是那种,很护着他,像老母鸡护崽一样,你发现没?”
舒今越还真没注意,她这个人一旦干专业的事,就是全身心投入,“那你待会儿问问她?”
“不行不行,她会读心术,我没张口就知道我要问啥,心里连怎么应对我的谎话都编好了,假话我才不想听呢。”
舒今越笑笑,“那就快工作去吧,晚上还要去吃席,早点把事情干完早出发。”
一说起这个,李雪梅就高兴起来,“那可不是,咱们得好好的吃一顿,吃回本才行,我可是要送他们大红包的。”
今天还有件大喜事——齐立新和田美芝结婚了。
谈了一年多,俩人感情比较稳定,双方父母和田美芝的儿子也赞成他们结婚,于是就挑了这么个日子。齐立新不想亏待田美芝,想办在石兰宾馆,来一场盛大的婚礼,但田美芝觉得自己是二婚,儿子都上高中了,也不想太过张扬,就只在家里办几桌,请关系好的邻居和同事来吃一顿。
为了筹备婚礼,齐立新早早的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个人忙前忙后,田美芝正好前几天遇到个大客户,想把单子谈下来,整天忙得不着家,一切事务都是他这个“大男人”负责,真是多亏他主持大后方呢。
李雪梅羡慕,“你说我咋就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既能赚钱,又心甘情愿管好大后方,听说每个月工资还上交呢。”
“这你也知道?”
“嘿嘿,我跟他们药房的人熟,听说他上交了全部,田美芝不忍心,又给他留了一半,说给他当零花,关键是这事连齐医生都没意见,齐医生的工资可比他还高得多,想补贴小两口轻轻松松,你说田美芝这是啥命啊,能遇到这么听话的老公,这么钱多事少还开明的婆婆啊?”
李雪梅想起自己那窝囊废前夫和搅家精婆婆,更是羡慕极了,命啊命啊的感慨半天。
“你就别羡慕了,你也能再找啊,任何年纪都不耽误咱们谈恋爱。”
“可拉倒吧,男人比咱们还精呢,尤其咱们二婚的,基本就只能找二婚的,二婚的基本都是有娃的,一去就得当后妈,说不定还要让咱给生一个,自己挣的钱要养别人的孩子,凭啥呀?”
舒今越想起来,她小时候也曾为此生气和不解,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觉得母亲一个人的工资养她的话,她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但再婚还要养三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她觉得不公平,为此没少跟母亲闹。
但后来她发现,她还是赚了的——舒老师爱她,老妈可不爱三个哥哥姐姐。
为爱买单,似乎亏得不太多了。
李雪梅不知道她想到了小时候的事,继续吐槽道:“再说了,好男人一般不会流到市场上来,出来的都是滚刀肉死鱼烂虾,就像我前夫。”
李雪梅的前夫,跟她求复合的时候同时把相亲对象肚子搞大了,火速结婚了,结果没多久,女方知道了李素芬的恶行,也跟她处不下去,再一看男人还是个窝囊废,立马闹着死也要离婚,不给离?行,那就打胎!
“那女人我是真佩服,说打胎就打胎,六个多月了,愣是给做了,听说引产下来的孩子,还有一口气,李素芬看见,当场就给气晕了,醒过来疯疯癫癫叫着孙子孙子,后来就精神一直不大正常,上次遇到一邻居说她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恶婆婆得了这样的报应,李雪梅只觉爽快不已,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就叫罪有应得,叫报应啊。
舒今越没想到,强势又刻薄的李素芬,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她相信自己只是被她校园霸凌的其中一个,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给不知道多少孩子留下心理阴影,这样的结局都算便宜她了。
别的老师退休,就说舒立农吧,每年还有好些学生来看望他,感激他,哪怕是舒家最落魄那几年,学生们也会上门拜访,但李素芬,教书育人一辈子,愣是没有一个学生感激她,路上遇到不骂几句都算客气了。
这样的人生,何尝不是一种失败?
俩人正说着,葛宏和李斯他们上来了,因为是加急处理,结果出来得很快,但让今越意外的是——
他的血糖并不高,也没有典型的三多一少症状,基本可以排除糖尿病,以及血糖升高引发的末梢神经炎;血脂也不高,血液也不粘稠,排除了末端血液循环不良;同时,拍片出来,他的颈椎也没有明显的异常改变,腰椎也还正常,没有生理曲度改变,也没有压迫到硬膜和神经,这也能排除颈椎病了;就连脑袋里也没什么梗阻,心电图也正常。
“片子是秦主任亲自拍的,还复核了两遍,应该没问题。”葛宏小声说。
舒今越微微拧眉,“我看看脉象。”
李斯的手指修长,没什么老茧,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看起来很干净,同时十根手指的肤色看起来稍微比正常人红一点,但也不是很多。
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也不小,力道适中,节律适中,什么都是适中。
要是他不说,今越盲把的话,她会觉得这是一个无病无痛很健康的人。
“怎么样?”葛宏其实已经看出来今越的意思了,但她还是有点不死心,想要问个准话。
“目前脉象上看不出什么,症状上也没什么异常的,最常见的三个情况也排除了,我想问一下,李斯同志有没有受过外伤,除了手上的,还有腰椎、颈椎、头部的?”
这个葛宏还真不好说,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她看向李斯。
李斯摇头,“没有,我做的是文职工作。”
今越点头,“李斯同志大概是做什么工作的,会不会接触到有毒物质?”
“你怀疑他是中毒?”
今越点头,虽然十指麻木还有什么酒精中毒、缺乏维生素、自身免疫性、肿瘤这些原因,但概率非常低,她只能把最有可能的情况给排除再说。
“我平时接触不到,做的是计算机方面的工作。”
“计算机?”今越一愣,这个词出现在九十年代初期,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
李斯以为是她不知道,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就是国外说的电脑。”
这时候搞计算机的,那可是大拿了,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葛宏还真有眼光。
今越忽然想起一个病——鼠标手。
经常使用鼠标操作的人,手腕会悬空在一定高度,且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导致手腕肌肉僵硬,伸展不利,有时候还会导致手指麻木……但这也只应该是平时使用鼠标多的那只手才对,他为什么会两只手的手指都麻木?
今越按了按他的手腕,“手腕疼吗,僵硬吗?”
李斯点头,他倒是没有故意隐瞒,估摸着是今越刚才没问到,他也没想起来提,现在一问,才反应过来确实有这个毛病。
“你平时用哪只手操作鼠标?”
“两只手都操作,经常换着来。”
舒今越“哦”一声,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鼠标手啊,腕管综合征。
读心术·葛宏:“那需要再去拍一个手腕部的片子吗?”
今越摇头,“没必要,影像学检查不是这个病的必要检查手段,除非出现明显的骨质病变,没必要。”他拉着李斯的手指,做了几个小小的体格检查,都是阳性。
看来,就是腕管综合征无疑了。
“这个病也没有很迅速的根治办法,只能先用物理疗法缓解症状,就先做点针灸、推拿按摩吧,我再给你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同时配合一点营养神经的西药,先试试看有没有缓解。”
李斯有点意外,心说现在外面看病都这么“详细”的吗?居然连病因和治疗思路都讲得这么清楚,头头是道,让他一个外行人都能听懂,心里还暗忖是不是自己在部队里待久了,时代变化这么快都不知道。
读心术·葛宏:“只是她这么详细而已,其他人都不会这样。”
其他人:“……”在这个小神婆面前,真是任何人都不会有秘密存在,每一个人的脑子在她眼睛里都是透明的。
舒今越很快给他安排了医院里最好的针灸医师,又让他扎完针之后去三百货对面的理疗馆看看,那边的推拿技师要更好一些。她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回柳叶胡同去看看,不知道齐立新和田美芝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开着车,载着李雪梅小田几人,到达柳叶胡同的时候,田家小院已经张灯结彩,许多老邻居都来帮忙,田大叔穿着一身崭新的还带着折痕的西装,打着红领带瞎转悠。
“我说老田你在进厨房干嘛,去客厅里坐着招呼人呐。”
“我……我也不会……”
“又不用你说啥,只要你乖乖在那儿坐着,有人来打声招呼就行。”
“嗐,你说这老田头老实巴交一辈子,临老还享上闺女的福了,咱们这些苦了一辈子的,到老来还是苦,只要你能吃苦,一辈子就有吃不完的苦啊。”
众人大笑,院子里更热闹了。
今越几人看了一圈,进新房看新娘子,小两口说好的,为了照顾老人和孩子,以后齐家母子俩就搬过来柳叶胡同住,他们的四合院则是租出去,每个月还能赚点租金补贴家用。
齐佩兰连这个都没意见,反正她现在自己也能去医院上班,只是动作慢一点,时间长一点而已。
席面还是齐立新找舒今越,今越找了包大姐带着她的厨师团队来做的,流程娴熟,动作奇快,关键是味道也好得没边儿了,都是老石兰人爱的口味,还没上桌,大家在院里闻着就恨不得流口水。
于是,舒今越和徐文丽就在一众流口水的老头老太太里,看见了李大妈和她的新男友。
文丽拐拐今越,“刘干事现在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好些。”
他退休好几年了,工作期间多少有点小权,意气风发的,退休后再也没人鸟他,一下子精气神就没了,自然也老得快。
“不过,跟李大妈比,还是年轻很多的。”
李大妈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碎花棉袄,头发也染过,比煤炭还黑,在头顶扎个髻,耳垂上还戴出了压箱底的金耳坠,光看背影也就五十岁左右,但一转过正脸来,还是会暴露真实年龄。
“看不出来,李大妈真有钱,耳坠都是金的。”
舒今越想了想,“或许是小李哥给她买的。”
前些年肉联厂效益一落千丈,李屠户所在的厂直接就开不下去,变卖“家当”了,小李哥咬咬牙,把厂给买下来,经过一连串的改造和重建,这几年还真把肉联厂给盘活了,做成了专门的屠宰场,别的也不做,就专门请了一批李屠户那样的老屠户来,杀牛杀羊杀猪还杀鸡鸭鹅,大单小单都不放过,还真挣了不少钱。
当年他盘这个厂的时候,老丈人和两个舅子都借过钱给他,李大妈也怕他只记丈人家的好,咬着牙憋着一口气拿出大半身家给他创业,现在能挣钱了,他不仅把钱还上,还没少孝敬她。
徐文丽和舒今越对视一眼,心道这刘干事怕不是冲着小李哥来的?不然就李大妈在菜市场卖豆腐,再好的生意也不至于让他“委身”于她吧?
“你们还不知道吧,刘干事前几天搬过来跟李大妈一起住了,说是方便互相照应,哎哟喂,照应个啥呀。”其他街坊凑过来小声说。
今越有点震惊,难怪后世都说老年人比年轻人更开放,这年头未婚同居都是要被人说闲话的,甚至会被人举报到工作单位,轻则被处罚,重则丢工作,李大妈居然就这么大咧咧的跟新男友同居了!
“这李大妈最近可是容光焕发。”
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今越又看了一会儿,想给李大妈提个醒,当心刘家这对专吃软饭的父子,但想想还是算了,李大妈这辈子就没吃过亏,她的脑袋可不是白长的,好心提醒她,万一她还觉得大家是羡慕嫉妒她,到时候倒打一耙还惹一身骚。
送上贺礼,吃过晚饭,今越和赵婉秋就回家了,挨近年关,舒老师也不带孩子出门了,每天就带他们在家里玩,院子里转悠。
一岁零十个月的月亮星星邹库非常稳当,还会跑了,看见妈妈争先恐后跑过来,一个抱一条腿,“妈妈!”
“妈妈!”
今越亲了亲他们,又陪着看了会儿连环画,吃晚饭,洗澡,等把他们哄睡着,已经是十点以后了。
今越伸个懒腰,也不知道徐端那边怎么样了,他不在,她带孩子都没那么好带了。
正想着,电话响起来,她一接,还真是徐端打来的:“事情很顺利,应该下个月就能回去了。”
今越提着的一颗心脏终于放下,“金家兄弟俩能舍下那么大块肥肉?”
以他们的贪婪,那是要把东西给搞到手才行的,也不会让自己白跑一趟,搞不好狗急跳墙还来个鱼死网破,今越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更慌了。
“他们当然不会主动退步,但我手里也有他们害怕的东西,你知道吗,金贤重为了筹集这次来苏国的资金,也为了讨好‘刀疤脸’,把那尊铜人也卖给他了,‘刀疤脸’的母亲不是简单的古董爱好者,她常年痴迷于此道,年轻时候被人骗过,为此精神错乱,成了半个疯子。”
舒今越一愣,“金贤重把铜人卖了?”
“对,他打的主意是,以后还能买回来,但刀疤脸的母亲很喜欢那尊铜人,已经在很多公开场合展示过了,所以我就……”
“就告诉他,铜人是假的?”
“对,他也没想到,一开始不信,但我知道吴师傅的习惯,他会在作品的某个地方留下自己的记号,就像古代画家作画也会留下自己的标记一样,吴师傅在铜人的左脚第二趾上也留下了自己的标记。”
今越笑起来,能想象到金贤重听见这句话的崩溃,他不仅崩溃,他还想死吧,毕竟他可是把东西成功卖给刀疤脸的母亲了,那位曾因为买到假货而精神崩溃的贵夫人,刀疤脸要是知道他卖假货,绝对不会放过他,更何况他还是一连两次卖假货,说偶然都没人信。
“知假卖假,刀疤脸可能真会刀了他。”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他们退出这场游戏,欧姆汽车厂只能我来买。”
“那你有这么多钱吗?”
徐端笑笑,“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有办法。”
舒今越听他胸有成竹,也就不担心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月亮星星都会跑了。”
徐端的心头软得不像话,“应该快了,你们在家好好的,顺利的话下个月启程。”
“那都农历二月了吧,赶不上过年啊。”
徐端当然也想回家过年,但他除了自己的事,还答应胡桂枝别的事,需要跟龙公安打配合,不可能这么快回得去。“以后我会尽量少出差,多陪陪你们。”
今越心说:女人真是喜欢听承诺啊,虽然明知道这句话以后能实现的概率不大,但此时此刻,她心里还是甜的。
于是,就在这股甜丝丝的氛围里,第二天,石兰省第一家大型超市——文丽超市,赶在春节前开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