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多识广也被吓到了是吧?我昨天就觉得太吓人了, 也不管他们家长咋想的,赶紧给他安排进了医院。”
今越更吃惊了,“难道这几天一直没住院?”
“他们一家子都是犟脾气, 就觉得嫌丢人,说啥也不愿住院,只去门诊上做检查,我这几天就为这事奔波呢。”也幸好他是卫生系统的工作人员, 多少还认识点医院的人,要是换个人, 短时间内光做这么多检查就没这么顺利。
舒今越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爱面子、讳疾忌医的病人她见过很多,但到这程度的, 还是第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你说他还是小孩, 拎不清, 行, 那父母呢?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大小还是个领导, 在单位也是做决策发号施令的人, 居然也跟着拎不清, 这到底是爱孩子还是爱面子?
刘进步知道今越的诧异, 他这几天忙着没来得及琢磨, 现在一想, 可不就是!这一家子从上到下,没一个拎得清的!
可他忙前忙后这么长时间,愣是一点进展没有,心里的焦虑已经胜过对老婆要接这烫手山芋的埋怨,更顾不上吐槽这一家子了。
他唉声叹气:“都到这份上了, 只能管到底了,要是现在撒手,人家可不会记我们的好,说不定还要把咱们埋怨上,说都是咱们把他孩子耽误了。”
他臊眉耷眼,猛灌两大杯水,“我这次啊,是真被你嫂子给坑了,她可真敢想啊。”
舒今越忙安慰道:“嫂子本意肯定不是这个,她不懂医嘛,以为就跟人家说的一样是性病,想着你就是搞传染病的,说不定有成熟的流程和治疗方案,找你本来也没错。”
可偏偏,谁能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今越很务实,不喜欢抱怨:“那现在怎么办?”
刘进步叹气,“现在只能麻烦你去帮他看看了,我怕再耽误下去,情况越发不好。”到时候别说想做人情了,那部位对一个男性来说是仅次于生命的存在,他才十八岁,还没有生育后代,要是影响了将来的生殖能力,罪过可就大了。
更别说,要是越来越坏,最后危及生命怎么办?那可是一条鲜活的十八岁的人命。
“行,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刘进步感激不已,本来他还想着要好好求一下她的,谁知道今越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一点没有推诿,想到这么多年今越帮他的忙,对他工作上的照顾,四五十岁的汉子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且说市医院这边,金主任这几天心情奇差无比,他本来也快退休了,想着能在退休之前冲一冲副院长,哪怕是分管后勤的也行啊,说出去好听,谁知道却被张珍给一票否决了。
张珍现在是市医院的党组书记,名副其实的一把手,她这话一说,下面的人立马就转投其他人了,金主任气得牙痒痒。
可又没办法,谁让人张书记的理由是这个呢:“金主任经验丰富,但技术上还需要再精进。”
这话放在一个三四十岁的中青年医生身上是夸赞,可他爹的他都快六十了啊,还说他技术需要精进,那跟直接说他技术不好有啥区别?这不就是明晃晃的骂人了吗!后来张书记又找补说了几句什么他经验丰富,是医院的常青树,就是思想观念和理论水平需要与时俱进,明明也算客观,但金主任已经被气得听不进去了。
这张珍书记真是,共事这么多年,以前她在外科,他在内科,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她下放,他也没落井下石吧?她恢复工作,他还恭喜她了呢,他自问从没得罪过她吧?结果临门一脚被她给踹回去了,金主任甚至觉得那句话是对他的诋毁。
她凭啥要这么诋毁他!
这正想着呢,手底下的医生过来问:“金主任,16床怎么办,现在什么检查都做了,还是没啥发现,抗感染的治疗也上了,还是没啥进展,这可咋办?”
“咋办咋办,凉拌!”
年轻医生摸了摸鼻子,“三舅,你凶我干啥,又不是我要收的,是那病人家属说认识三舅妈,是三舅妈的啥远房表妹,你有气也别朝我撒啊。”
“嘘,都说了在工作中要叫主任,什么三舅不三舅的,别人听见影响不好。16床这么棘手,不行就给他把外科、男科和皮肤科的会诊都请来,再不行就请院外会诊,省医院男科不是有个很厉害的海归博士吗,都请来,还有……嗯……”
他似乎是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但知舅莫若甥啊,这小伙一下子反应过来,“三舅是想请那个舒医生来会诊?可我听说她就是一个私立医院的院长而已,也没比我大几岁,还是个中医,也不知道有啥了不起的,你们一个二个都提她。”
金主任牙疼,想起自己和舒今越的渊源。
今越第一次来市医院就是给蒋老爷子的孙子看病,把他们弄得没面子也就罢了,后来又是诊脉诊出蒋老爷子的腔隙性脑梗死,他当时就气哼哼的,想要去看看是哪个“神棍”来着……后来数不清多少次舒今越治好了他们治不好的病。
到这里,他都还能忍,甚至他还想把她挖来他们医院,为他所用来着。
直到去年,今越医院开业,把沈和平直接从他们监护室给抢走,大张旗鼓治好了不说,还又是放炮仗又是找人做托的,声势浩大,搞得全市老百姓都在说那句话——今越医院治好了市医院治不好的怪病。
“就说去年她从监护室抢病人那件事吧,咱们脸都没处搁了啊,可当时老院长那老糊涂,说她是张珍书记的弟媳妇,大水冲了龙王庙,没必要闹太难看,可咱们底下的医生是真不服气。”
“咱们年纪轻也就罢了,三舅您都当这么多年主任了,她这么明晃晃的抢病人是真不把你们这些老专家放眼里,这口气您能忍我都不能忍!”
“一个小小的私人医院,抢病人抢到监护室里来,这礼貌吗?我看她是想钱想疯了吧!”
金主任听着挺有道理,但他知道自己外甥的狗脾气,不敢赞成,万一这火药桶真去找舒今越的麻烦,那就是自掘坟墓。他板着脸,低声训斥道:“你给我记住了,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行,当着其他人,尤其是张书记的面,你把嘴巴给我闭紧,死紧,不然真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不就是因为她是张书记的弟媳妇吗,不都说妯娌是天生的敌人,她俩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背地里的官司说不定有多少呢。”
“闭嘴!你知道个屁,张书记对她可是当闺女一样疼的,你知道吗,她生的孩子都不跟张书记的小叔子姓,两个都不姓徐,你少去招惹她!”
金外甥咽了口唾沫,徐家这得是对她重视到啥程度,才能由着孩子跟她姓?两个都跟她姓。
“那16床?”
“先让我想想,想想……”
且说金鱼胡同这边,今天也是个好日子,舒立农在家闲不住,开春后立即把整个院子都种满了东西,一圃圃的土豆茄子辣椒韭菜小葱香菜芹菜,院子被这些蔬菜衬托得就像五颜六色的小花园,顺着院墙的地方则是种满了爬藤的豇豆丝瓜苦瓜,甚至还在青色的地砖下面,见缝插针的种了一些玉米。
现在,玉米结棒子了,墨绿色发着油光的叶子下,是红红的玉米须,就像一头飘逸的粉红色的头发,芽芽带着月亮星星,没事就要薅两把来编辫子玩。
“可别薅了,再薅就没了。”舒立农走近一看,都薅秃了,留着也没用了,“一群倒霉孩子,这两根玉米的须须都让你们薅完了,咱们今天就把它吃掉吧。”
舒立农把玉米掰下来,连着嫩绿色的玉米壳,放锅里加一瓢清水煮上。
掰下来的玉米外壳,几个孩子屁颠屁颠拿去喂兔子,“今天给小兔子加餐!”
两只小兔子经过几天的休养,精神头回来了,活蹦乱跳的,似乎还长了点肉,前几天因为太瘦了,今越一直没舍得找杨茉莉做手术,想等它们再大一些。
可孩子们不知道啊,兔子们也不知道即将丧失生育能力,反正埋头猛吃就对了。
“有人在家吗?”
忽然,大门外有人说话,几个孩子立马呼哧呼哧跑过去,走路不稳,踉踉跄跄的月亮星星也连忙“指挥”着保姆阿姨把他们抱过去,李忠勇和张守义动作更快,先一步赶在他们前面,一人开门,一人挡住他们。
门外是一个短头发女人,胖乎乎的,挎着一个卖冰棍儿的箱子,箱子上盖着毛巾,明明才四月份,可看见这个箱子的一瞬间,孩子们仿佛过到了三伏天。
“爷爷,卖冰棍儿的来啦!”
“爷爷,我要吃冰棍儿!”
“爷爷,我要奶油味儿的!”
舒立农最宠他们了,连忙大手一挥,一人一根,保姆和保镖也来了一根,一下子卖出去这么多,还全是奶油的,胖阿姨喜笑颜开,“大叔您可真疼孩子,真大方,这几位是孩子的父母吗?”
舒立农正想说不是,是保姆和保镖,历来话最少的张守义忽然打岔道:“家里有事,咱们就关门了。”
胖大姐被赶出去,门一关,他们也没立马走开,而是在门后静静地猫了一会儿,直到确保门口的脚步声消失,才站到一边吃冰棍儿。
舒立农觉得他俩太过小心了,搞得杯弓蛇影,“又不是皇宫大院的,外头也没那么多坏人,你俩快别站着了,来这边藤椅上坐着吃,天还不是很热,来太阳底下吃才行,当心着凉。”
李忠勇和张守义婉拒,他们搬到这边之后,日子好过太多太多了,甚至比在家还舒服:大房子住着,新被褥用着,高工资拿着,每个季度还有新衣服新鞋子,甚至他们四人还单独有一台电视机,随便他们怎么看都行。
这样的日子,安逸是安逸,但也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好在他俩多年职业生涯养成的习惯,不会放松自己的神经,主家花高工资请他们来,肯定是有安全上的担忧,虽然观察了这么久没什么隐忧,但防患于未然嘛,多留心一下总没错的。
舒立农见劝不动他们,也就干自己的事去了。
同一时间,今越开着车,载着刘进步来到市医院,又是市医院,今越想起去年沈和平的家人闹出的动静,已经没了愧疚之心,以技服人,以技压人,就是这么简单。
“是皮肤科还是男科?”三年前市医院也进行了医院精细分科。
谁知刘进步却说:“呼吸内科,金主任那边收的。”
今越一愣,这个患者的情况,明显是去皮肤科或者男科更合适啊,又没有上呼吸道感染,去呼吸内科干啥?这金主任按理来说不像是这种乱收病人的主任。
“凌领导跟金主任有点亲戚关系。”
原来如此,不然以金主任那老油条的性格,是坚决不可能收这种棘手病例的,他宁愿去出会诊,也不会收到自己科里当麻烦。
俩人来到内科,正好遇到金主任准备去吃饭,看见舒今越的一瞬间,脸上还有点尴尬,“舒医……舒院长来了,瞧我这嘴,舒院长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今越笑笑,她一点也不尴尬,“金主任这是忙呢?又来打扰您了。”
“不打扰不打扰,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病例把咱们舒院长给惊动了?”
刘进步有点紧张地看了今越一眼,心说这俩人也没听说有啥过节啊,金主任,啊呸呸呸,姓金的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我们舒院长是我请来的,帮16床的病人看病的,金主任要是有事的话,就忙你的去吧。”别在这里碍眼。
一听是16床,金主任身后那年轻医生也不去吃饭了,“那可真是太巧了,咱们正好长长眼。”
听着有点不怀好意啊,刘进步都生气了,大人说话有你个孩子什么事儿?坐小孩那桌去!
舒今越压根不在意蝼蚁的想法,征询过金主任的意见后,今越跟着刘进步来到病房门口,由他进去跟凌家父母和孩子商量由她看诊的事。
“什么,女医生?!”
“不行不行,我儿子才十八岁,他是个乖孩子,平时那么听话,连跟女同学说句话都会脸红,怎么能让陌生女人突然看他的……”患者母亲很是激动,仿佛今越会欺负了她家黄花大闺男似的。
患者父亲也不同意,“胡闹,她是专业的男科医生吗?一个女人怎么能当男科医生!”
“那男人还当妇产科医生呢,是不是先把他们抓起来判个刑再说?”刘进步这几天一直做小伏低的忍着他们家脾气,今天实在是有点耐不住了,要他说,要是他们愿意早点上医院,就不会把病情拖到这程度,明明不关他的事他跑前跑后还落不了一句好,这气谁他爹的爱受啊。
一直好脾气的刘进步都说这种话,两口子的态度终于冷静下来,认真听刘进步小声说了许久关于舒今越的身份和医术特长,但……还是不同意,金主任的外甥看今越的眼神里瞬间也带了点幸灾乐祸。
看吧,连患者家属都不同意她进去,她还看什么病,不是每一个病人她都抢得走的。
“三舅,咱们要不,就吃饭去了?”他有点饿了,自认为今天的热闹到此也就结束了。
谁知金主任却没答应,他那秃得没几根头发的脑袋瓜正在急速运转,到底要不要让舒今越进去,这是个难题。让她进去吧,怕她踩着他出名,不让吧,这病例又确实挺棘手的,万一砸在他手里怎么办。
“你说她一个年轻女人,还没四十岁吧,看其他内科病有点专长我信,但看男科……这是不是有点扯淡?她懂个啥?这不就跟大小伙子给产妇接生一样吗,她能看嘛?”
金主任眼睛一亮,对呀!
万一舒今越看不好呢?她成功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他都下意识以为只要舒今越出手什么病都能治好,但他仔细回想一下,那些她在市医院治好的怪病,其实都是内科杂病,男科病却很少。要是治不好,他也尽到责任,帮患者请了会诊,看不好不赖他,要赖就赖院外专家,赖在刘进步这个半罐水手里耽搁太久,延误了病情。
于是,金主任权衡利弊之后,也进去跟凌家父母商量了一会儿,他的身份更有说服力,加上沾亲带故的,凌母想了一下,最终算是勉强同意,但要求他们夫妻俩必须都在场,金主任也必须在场,对舒今越的诊疗过程进行监督,如果有不合规的地方,他们一定会保留追究的权利。
话说得不近人情,但今越倒是能接受,他们这种对孩子的重视,其实是值得鼓励的,虽然矫枉过正了,但后世社会新闻里,男医生猥亵女患者的案子也不少,在国外照样有女医生猥亵男患者,无论男女,小心一点本没错。
“行,我同意,问问患者本人同意吗?”
果然,这一问,床上的少年就涨红着脸,“不同意。”
金主任急眼,“怎么不同意,咱们舒院长可是非常擅长治疗疑难杂症的,这是我们为你请的院外专家,你先看看,不行再去省医院给你请博士,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
少年红着脸,“不是,我是说我妈……妈你出去,几位医生和我爸留下就行。”
凌母想发飙,但看着今越似笑非笑的神情,她也有点尴尬,是啊,她忘了,儿子都十八岁了。
很快,病房里只剩几名男医生和舒今越,以及凌父,小凌这才红着脸把裤子脱下。
照顾他的自尊心,舒今越也没走太近,她只是站在边上仔细观察:那东西真的很大,最长径达到了十四厘米,不不不,现在不止十四了,本来应该是褶皱的地方被绷开,撑成一个半透明的椭圆形水球,仿佛一个装满水的气球,薄薄一层皮,一戳就破。
舒今越也不上手,“金主任,劳烦您帮我给他检查一下,从上往下,先浅后深,以确定内部是否有肿块,肿块的大小形状边界是否清晰,是否有触痛,是否有积液,以及积液的量。”
金主任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权威,也最得患者家属信赖的,他上手,家长果然没说什么。
三分钟后,金主任回答:“经触诊,内无实质性肿块,只有积液,经三天前我院门诊穿刺显示,抽取出来的积液中无脓血细胞,无肿瘤细胞,无炎症细胞,无结核杆菌,只单纯为组织液。”
舒今越皱眉,居然真的只是组织液,可以理解为全是水,里面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再询问患者:“有多长时间了?”
“一开始只是有点痒,我没在意,后来有一天上厕所,发现长大了很多,跟我爸说了,我爸还骂了我一顿,让我别,别一天就……就看那些挂历。”后面超小声。
挂历女郎多漂亮哪,穿得又很性感,甚至很多都是泳衣和比基尼,这对一个正值青春懵懂,荷尔蒙过剩的男孩子来说,确实是一种诱惑。凌父没生过这种病,也没时间给儿子看一下,他就觉得这小子是被人带坏了,学会看挂历,甚至还自慰了。
“那确实是这个原因吗?”今越看着他的眼睛问。
男孩摇头,“不是,我没怎么看,看的不多,一个月就看一两次,不会超过两次,今年高三课业紧张,没时间了,我还一次都没看过。”
舒今越点头,这倒是正常的,这个年纪的男孩你不让他发泄也不好。“好了,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人之常情,每一个人的身体发育成熟之后是会这样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父母也要加强正面引导。”
凌父不说话,拧着眉头。
金主任看着那装满水的气球一样的东西,忽然灵机一动,“或许,咱们可以给他把里面的液体抽取出来?”
刘进步摇头,“我早就试过了,第一天抽,第二天又冒出来,就像一口水井,刚抽干呢,水又从地底下冒出来。”
这也是今越提醒他的办法,觉得要是实在找不到病因,就物理疗法,直接抽干净。
“这组织液总这么渗漏也不是办法啊,那能不能用点利尿的?”金外甥问。
刘进步摇头,“利尿的也用过,但里面的液体出不来,很奇怪。”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愣是没想出个法子来。
凌父的着急更是达到了巅峰,“我们的要求是,尽量能药物治疗就药物治疗,不要做手术,绝对不能影响到他以后的生育能力和那个能力。”
“这也是为人父母的殷切,人之常情嘛。”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保住他这两个能力,但万一,如果,我是说如果,可能还是救命要紧……”金主任习惯每一个病人都先把最坏的结果摆出来,俗称先“吓一下”,后面治疗就会顺遂很多,省得病人不听话,家属难缠。
接触这么多次,舒今越早就发现了,不管什么病,但凡是经他手收治入院的,他都要来这么一套组合拳。
其实舒今越一点也不赞成,她觉得这孩子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素质来说,远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对满心急切的家长说这种话,有点太不人道了。就像你去看个感冒,医生不先说给你怎么治吧,倒是先说感冒可能导致死亡,但我们会尽力治疗的,舒今越觉得自己要是家长的话,高低得喷他一顿。
但偏偏,金主任年纪大,资历深,家长就是信服他,当即就被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好好好,金主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说怎么治就怎么治,我们全力配合。”
舒今越心内嗤笑,忽然对小凌问道:“肿大之后,你有没有自己用过什么药物,或者自己用手揉捏过?”
凌父冷声说:“这怎么可能,我儿子是三好学生,他怎么会那些歪门邪道?”
今越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用一种“别对我说谎”的眼神,看着小凌。
十八岁的小凌哪是舒今越的对手,她看过的病人都比他吃过的米粒还多,一个人有没有说谎,舒今越现在只用看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我用过风……风油精。”
凌父一愣,“风油精?”
“我……我就是我当时消不下去,有点着急,以为是被虫子给咬到了,就想着抹点风油精是不是能消肿,平时我被蚊子咬到也是这么消肿的。”
要不是不合时宜,舒今越有点想笑,这孩子可真够异想天开的,关键是逻辑上还说得过去,可……风油精腌蛋,这滋味得多难受啊?那玩意儿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她医院里上个月才刚收到一个两口子打架,蛋被女方一脚踩破的病例,用老百姓的话说,“黄都流出来了”,是连夜集中全院所有外科力量才给他努力缝上的。
生产小蝌蚪的功能倒是暂时保住了,但性功能会不会受损还不好说,这事主要是担心他会不会有心理障碍,反正拆线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哭得像杀猪一样,不是伤心,是疼,真疼啊,据说麻醉刚过那天,他疼得都想跳楼了。万一以后每次同房都想到“黄流出来”那事,想到做手术的疼痛,估计就萎了。
而十八岁的小凌居然敢用风油精,是个狠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