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你知道什么?”老王头两只眼睛亮得电灯泡似的, 他知道,他就知道,一旦今越说知道, 那就是真的知道。

“我知道沈和平是什么情况了,把桂枝汤停了吧,也不用打什么心电图了。”

舒今越起身,再次仔细查看了沈和平腹部的伤口, 市医院的技术很好,缝合得非常漂亮, 经过五十多天的休养, 伤口结的痂都脱落了,露出一条粉红色的新肉, 也没留下什么疤痕, 更别说红肿热痛, 通通没有。

“他的手术恢复得很好, 这是肉眼看见的地方,但其实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他还有淤血阻滞。”

“什么意思, 是他肚子里, 十二指肠段还有淤血吗?”

舒今越摇头, “中医说的淤血并不一定是肉眼可见的淤血, 也不一定就是血小板升高, 而只是一种血行不畅的状态描述。当时做手术的时候肯定出了不少血,这叫离经之血,离经之血没能排出来,也没能回到原来的血管里,就会淤积在肠道内, 尤其是小肠,导致小肠上的血行不畅,所以我们能把出他左寸的涩脉。”

“你说那个部位正好是心脉所在,而心与小肠相表里,心脉的异常,其实并不是心,而是与它形成表里关系的小肠脉的异常,所以误导了我们,让我们以为是他心脏上的问题?原来如此,我懂了!”老王头一下子兴奋起来。

中医说的“五脏六腑”,大家一般只知道肝心脾肺肾五个“脏”,而六个“腑”是什么呢?

“胆、小肠、胃、大肠、膀胱、三焦是内在的更深的器官,所以叫六腑,心对应的是小肠,对对对,就是这样,原来有淤血的不是心脏,是他的小肠!”老王头高兴得手舞足蹈,早就没了以前科主任的稳重。

“而在功能上来说,小肠的问题又会影响到心,心又恰好主神明,在中医理论中,心脏是神明之官,要是心的功能有障碍,那么神志也会出障碍,于是他变得毫无缘由的嗜睡昏睡!”老王头这段时间的中医理论不是白熏陶的,他一下子就把逻辑关系理顺了,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仿佛搞出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医学大发明。

舒今越赞许的点头,“对。”

“当然,小肠的淤血影响到心主神明的功能,这只是其中之一,其二还是他湿重,阻滞了气机,清阳不升,上蒙清窍,这才是导致他嗜睡昏睡最重要的原因,而这也跟他的脉象是相吻合的。”

缓脉,其实就是他的湿重。

“而湿气阻滞在体内,也导致了郁热发散不出去,所以一直持续性低烧。”

这一下子,就把他全身症状给解释清楚了。

老王头听懂了,是真懂了,“所以现在你打算给他开一个清热利湿、活血化瘀的方子,对吗?”

舒今越点头,当即从左侧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钢笔,开方,“还可以再配伍一点醒脑开窍的药物,石菖蒲麝香之类的。”

“麝香那可太贵了。”

今越笑起来,确实是很贵,这就是她和其他医生的不同之处,要是齐景天,那是没这个症状用不了这个药都要往能用这个药上拉扯,因为这代表着经济利益,但舒今越却能避开,她给沈和平用了一些平替药物。

处方开出来,自有人送去药房抓药,煎煮,喂服,舒今越没这么多时间,直接回了自己办公室。路上遇到有的家属提着饭盒给病人送饭,她心里感慨,谢梅涛这是真不想跟沈和平有一丁点的夫妻恩爱啊,他住进来五天了,她愣是一次饭没给他送过。

既然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丈夫,也不知道她为啥还不离婚,为了孩子?可拉倒吧,孩子从小在不健康的家庭关系中长大,心理能健康到哪儿去?与其这样冷暴力热暴力让孩子胆战心惊,不如干干脆脆离婚。

不过,她跟谢梅涛也不是什么知心好友,今越没必要对别人的婚姻指手画脚。

说到知心好友,下午舒今越接到了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

小天才林珍明年春天可能要回国一趟,她一次性攻读了哈佛医学院的硕士和博士,现在已经博士后入站了,明年清明节前后她打算回来看看家人,也看看舒今越和孩子们。

自打孩子出生,她给孩子送过不少礼物,有的是她父母从邻省送来的,老两口退休了,也没什么事做,经常带着四位老人在周边旅游,路过书城就会来看看今越。有的礼物则是她从国外邮寄回来的,邮费贵得要死,今越让她别寄了,她就是不听。

“今越你别这么说,咱们的友谊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你带给我的,也不是金钱能衡量的,当年要是没有你的才华和技术打动布莱恩,让他对咱们中医改观,他也不会破格给我写推荐信。”

没有这位权威专家的推荐信,她一个中医专业的学生也上不了哈佛医学院,更不可能顺顺利利博士毕业。一切看起来都很顺,但要是其中错了一环,她的人生也就不一样了。

舒今越也不跟她客气,说起布莱恩,她来了精神,“对了,他这几年咋样?”

“你当时把出他的肺结节,可把他吓得够呛,回到M国后又去最好的私立医院做过检查,确实是有结节,大小也跟你说的差不多,可能他们家的遗传基因就是这样吧,千小心万小心去年结节还是长大不少,但还没有恶变,他立马就给切了,切得很干脆。”

舒今越心说,这可真是,他们家族基因可能就是肺部容易长东西,难怪他当年那么紧张,这换谁都会紧张啊。

“到时候回来,会待多久?”

“一个月吧,到时候我可要去找你玩儿呢。”

“欢迎欢迎,还请林博士莅临指导工作。”

林珍笑起来,“对了,到时候我还要带上我男朋友,你不介意吧?”

“什么时候谈的对象?!!”

林珍嘿嘿笑了两声,“首先,他叫埃里克,是个老外,瑞国人,在Y国和M国长大,平时主要说英语和瑞典语,现在受我影响会一点点中文;其次,他是我在哈佛的博士同学,他学的专业是生物学,人很阳光很开朗,就是吃不了辣;最后,他听说了你的事迹,对你很是崇拜,想亲自和你这个精神偶像见一面。”

能考上哈佛,并一路念到博士,这放全世界都是很优秀的人了,舒今越很高兴自己好朋友能找到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但又有点遗憾,怎么是老外呢,那以后林珍岂不是要留在国外了?

舒文韵自打和徐思齐结婚后也回了港城,舒家人才终于放心下来,怎么自己好朋友又要留在国外了,她有点沮丧。

也不对,凭啥女方要将就男方留在国外,为啥不是把他带回龙国来?她以后还要拉着天才博士搞事业呢!

嗯,还没见面,舒今越已经开始盘算上怎么拐这个埃里克了。

晚上回到家,大家听说林珍居然找了个老外,也是跟今越第一反应一样,觉得可惜了,“这么好的龙国姑娘,留在国外可便宜他们了。”

“就是,她还是独生女呢,要是不回来,她家六位老人咋办?”

想到林爸林妈给送来的各种好吃的,舒今越也觉得这样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她将来可舍不得小月亮出这么远的“门”。

“对了,给你们看个东西。”徐文丽忽然神秘兮兮的从兜里掏出一张折成豆腐块的报纸,一层一层打开,“当当当当,看看咱们家谁又上报纸了。”

头版头条旁边,在次等重要显眼的地方,是一张“今越医院”的正面照,关键是,从正大门看进去,整个医院大院里黑压压全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六七十年代,过年前半个月肉联厂排队买肉的场景呢!

今越凑近一看,“是杜爱国写的简讯,本来只是例行公事交到卫生局做个备案的,谁知道居然被选中上了报纸。”而且位置安排得还挺好,不至于太过张扬,又能让每一个看报纸的都能看见,绝对不会错过。

“今天咱们胡同都在讨论这个事呢,说你们医院在省里出大名啦!”徐文丽兴奋地拉着今越,“你来读读这个标题,什么民营医院,百花齐放,还有这个副标题,记石兰省第一家大型民营医院破壳,哎哟哟,写得还挺有意思。”

老百姓不懂太多,但今越知道,她这次之所以被当做典型赞扬,其实也是正好赶上好时候了,历史的车轮已经到了大力鼓励民营经济发展的关键节点,但到底什么规模,什么程度才合适,大家其实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她的医院算是医疗卫生领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正好给了他们思路。

这篇文章,不仅选上这么简单,这也是一个行业在投石问路的举措。

今越看了看徐端,又看了看二哥,他俩也这么觉得。

倒是舒立农没那么多想法,把报纸拿过去读了两遍,啧啧称奇,“杜爱国是挺有文采的,这么多年在小学当代课教师可惜了。”

“老大也会写文章,但他俩还不一样,老大就爱整些伤痕、破碎的,像个女人家,倒是小杜写的,正气凛然,大刀阔斧,非常豪爽。”

舒立农作为一名传统文人,居然不喜欢伤春悲秋的文字,连舒今越都有点意外,“爸你是真心这么觉得,还是……又看大哥不爽了?”

为什么说“又”呢,去年舒文晏回家来跟他关上门聊了两个小时最终把老头气得高血压都犯了,直接让他滚出去,后来大家才知道,是舒文晏来跟他商量辞职的事,他想辞职回家,全职写作。

显然,舒立农也想起上次的事了,现在还气呼呼的,“哼,当初哭着求着想当官的是他,现在不想当了想回家靠媳妇儿养的也是他,我舒立农咋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靠大嫂养,倒也不至于,没这么夸张。”舒今越斟酌着说,“他文章写得好,现在稿费也不低的,目前只是还不稳定而已,等全职来写作,说不定卖出个版权啥的,那可就翻身了。”

“就他这种干什么都没个坚持,没个毅力的人,谁会给他出书?吃不了写作的苦,过几天又哭着闹着不干了,想上班,他以为谁还会像你一样帮他?”

哦,原来如此,舒立农生气的点在于,他认为当初舒文晏去市委上班是舒今越出了大力,厚着脸皮请蒋老爷子开后门,才给他求来这个机会,结果他现在说不干就不干,完全不把妹妹的付出放在心里,完全不当回事,他觉得老大这么些年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长进。

今越好笑极了:“爸你搞错了,我真没出什么力,人蒋老爷子也不是那种会开后门的人,真是大哥凭实力考上的,我就是想帮也没那能耐啊。您就别管他了,犯不着生气,大哥是成年人了,他做什么选择将来都是要自己负责的,这个道理他肯定懂。”

舒立农叹气,“你们不知道啊,这兄弟姐妹之间就要齐头并进才好,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将来过得太差,还不是拖你们仨的后腿?还不是拖你大嫂和萌萌芽芽的后腿?”

好吧,这是真有够嫌弃这个亲儿子的。

舒文明忽然插嘴道:“话说大哥这次又出什么幺蛾子?”

舒立农倒是没有再意气用事,叹气道:“是你大嫂,听说现在你大嫂生意做得挺大,应酬也多起来,好几次都是别的男同志送回来的,文晏就……唉,你大哥他心里有苦难言。”

众人:“……”

徐文丽真是受够这大伯哥了,“大嫂这样的人品,他有什么好苦的,怎么他还担心大嫂会乱来啊?”

“他怀疑大嫂,我们没怀疑他都算好的。”

“慧芳的人品我第一个不信。”赵婉秋也说。

“他就是小人之心,在大嫂面前不自信,他要是真担心大嫂怎么着,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接,为什么要给其他男人留机会?”舒文明一针见血,“自己老婆应酬都不去接一下,他还好意思,真是活该被戴绿帽。”最好戴个十顶八顶的,活该死他!

“嗯哼,说啥呢,啥绿的红的,你们在聊啥?”原来是赵大妈来了,这一打岔,大家都不好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没有没有,说的是我老家大侄子的事儿,老赵家的这两天咋样,好点没?”

“好多了,自从吃上婉秋你开的药,效果跟今越开的一样好,现在血糖控制得挺好。”

“那可一定要记着,严格控制饮食,白米饭白馒头多吃一口都不行。”

赵大妈连忙答应,“对了,我今天是帮那谁来问个事儿,就是王晓红的五哥,王老五你们还记得吧?”

舒文明脸一黑,一拳之仇。

“他咋了?”要是他们家别人的事,舒今越还真不想搭理,但王老五不一样,他是徐端的救命恩人,当年要不是他,徐端就回不来了。虽然后来他们亲自上门感谢过他,但今越总觉得,还不够。

“嗐,他小舅子生病了,说是得了个啥红斑狼疮,就是脸上胭脂骨这里长红斑,看起来像蝴蝶,县医院让他们住院治疗,但他们担心医院水平不够,就让王家帮忙问问,你这里能不能看。”赵大妈歇了口气,继续道,“你们放心,他们家不缺钱,前两年王老五倒卖山货赚了些钱,干脆就和小舅子合伙开起土产公司,专门往全国各地卖咱们石兰的特产,生意越做越大了。”

于公于私,舒今越都会同意,“大妈您让他来就是,我们医院的王主任,正好是以前山河省血液科的主任,干几十年血液病和肾病了,在治疗红斑狼疮这一块上经验丰富,当然,如果情况合适的话,我也会给他开中药调理。”

赵大妈一拍大腿,“得嘞!他们就想中西医结合的治疗,你不知道,王老五现在逢人便夸你医术好,他们村的没见过你都知道你看病厉害,还有人问去你们医院生娃行不行有个小媳妇儿想剖腹产。”

今越医院的产科和妇科还没分开,但也是可以住的,“都行,不过需不需要剖宫产要看情况,你让她先来,让专科医生评估一下。”

“行,我明儿一早就给他打电话,让他们快来,正好你们医院住院部也盖好了,给他住全新的。”那天她都进去看过了,每个科室的病房都干净得不像话,又宽敞又明亮,居然还配备了厕所和洗澡的地方,听说要不是没钱,还打算配台电视机呢!

这哪是去住院,这是去享福呀!

正说着,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李忠勇和张守义带着俩孩子进来了,屋子一下就拥挤起来,尤其他俩还是大男人,徐文丽和舒今越都不好跟他们挤一起,让他们坐吧,他们又不坐,就这么杵着,像两棵其貌不扬的松树。

舒今越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要不,搬家吧?

全家一起搬到金鱼胡同去住,她的房子去年装修出一套来,就没有再出租了,她想的是,要是老王头王阿姨没住的地方,可以暂时先住一段时间。

但他们没去住,她的房子就一直空置着。

以前,光有俩保姆的时候,住着还能将就,现在又多了俩保镖,他们的住处确实是没办法安排了,只能委屈他们暂时先住在文丽小卖部里,那里刚好能放两张钢丝床,现在天气不算太冷,还能住,过不了多久,入了冬,那可就没办法睡人了。

想到就行动,晚上,徐端把孩子哄睡后,今越就跟他商量这件事。

“不用跟我商量,你决定就好,如果要住大哥给我买那套也行。”

“才不,我的装修好了,完全是按照我喜欢的风格来的,什么都配备齐了,你那边都还没装修。”

金鱼胡同的房子除了位置好,还有个特点就是大,因为都是曾经的大户人家的老宅子,每一栋都修得很大很阔气,有山有水有亭台楼阁,他们装修的时候把假山移走,把池子给填平了,亭子也拆了,显得更加的开阔。

“我跟你商量的是,搬过去的话,爸妈和二哥二嫂,你觉得要不要分开住?”

徐端笑起来,“就这么住着吧,人多也热闹。”

“真的?”

“舒医生,你的房子当然是你说了算,就这么住着吧,反正也住得开,我们经常不着家,孩子也需要家里人看着点。”不能完全交给保姆和保镖。

舒今越松口气,她固然有亲情难以割舍的原因,但也考虑到这一方面,舒老师做做饭,看着孩子,教育一下看书写字讲故事啥的不成问题,二嫂不忙的时候也会看着点,加上小平安带着,她也会刚放心些。

现在还没遇着事,李忠勇和张守义到底可不可靠还不知道,多几个家人看着孩子,就多一点安全感。

第二天一早,舒今越按时来到医院,所有人员都已就位,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她也没进监护室,衣服换来换去的麻烦,就站在门外和老王头聊了几句。

“昨天喝了三次中药后,昨晚体温终于降下来了,你看。”

看着体温记录表上的数字,今越点点头,“那精神状态呢?”

“据护士说清醒时间比平时长了大概两个小时,还跟她们聊了会儿天。”

这说明药对症了,舒今越松口气,“继续喝中药,有什么通知我。”

“那……抗生素还要用吗?”

“停了吧。”

“完全停掉?”

“对,加强生命体征监护,有什么就通知我。”舒今越可以肯定,自己找对方向了,这种时候只需要继续用药就行,甚至就是把生命体征监护撤掉也没事,但为了以防万一,步子别迈太大,她没说。

果然,一切都跟她预料的差不多,到了用药后的第四天,沈和平的体温已完全恢复正常,清醒时间也跟正常人无异,甚至还能下床活动半个多小时。

医院通知家属过来,告诉他们,人已经转出监护室,转到呼吸科的普通病房了,再观察两天大概就能出院了。

谢梅涛来之前是觉得不太信的,毕竟人在市医院都快死了,她都做好了沈和平死在今越医院的思想准备,也在逐步的给女儿打预防针,告诉她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有可能回不来了云云。可现在,看着眼前这能吃能睡还能下地走路,再也没有浑身插满管子连满各种线的男人,她意外极了。

沈和平这一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不仅人瘦了,清秀不少,似乎还看透了很多事,对谢梅涛多了一些真心的感激和尊重:“谢谢你梅涛,要不是你,我也,也许就……”

眼圈泛红,鼻子酸涩。

谢梅涛狐疑,“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又想增加零花钱是吧,一个月两块还不够你用的?还想增加,没门儿!”

沈和平一张脸涨得通红,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具体,“没没没,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跟我睡一个炕?没门儿我跟你说,你自己在客厅打地铺。”

众人:“……”

哦豁,这么劲爆的吗?不仅不给零花钱,还不许上炕,不许盖一个被窝,这是啥老婆?

等等,也不算不给零花钱,至少还给了两块的,每天花七分的话,也够了。

这年头的四分钱,也能买个馒头了。

沈和平一张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紫,尤其是舒今越还在场,他的难堪更是达到了指数级,他想要给自己和家人找一个最适合最听话的媳妇儿,谁知却找了个煞星,全家人被她打得服服帖帖,在家大气不敢喘也就算了,在外头也是一点面子不给他和他的家人留啊。

“我……舒医生……我……”

舒今越懒得听他说什么,也不在意他的想法,“情况我已经跟你本人和家属说清楚了,你们看哪天出院跟主管医生说一下。”

谢梅涛不在意沈和平,但沈父沈母在意啊,就这么一个儿子,差点天人永隔,现在住了几天,好得利利索索的不说,还连肥都减下去不少,看着精神得就像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出院那天,带着几串炮仗和三姑六婆的上医院,出院手续一办妥,立马就“噼里啪啦”在医院门口放起来。

保安没想到居然有这种人,都来不及阻止,那炮仗就点上了,气得他跳脚大骂,“神经病啊,这是医院不是你家大门口,你放炮仗吓到其他人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你?”

谢梅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一家子实在是太丢人了啊。

也不知道是故意跟儿媳妇暗搓搓的唱反调还是怎么着,人越多他们还越要张扬,拉着七大姑八大姨,见人就夸“这个医院好啊”“这医院医生医术了得啊”。

“市医院都治不好,让咱们准备后事,准备他娘嘞,咱们来了今越医院,几天就出院了,你们看,我儿子是平板车推着来的,现在是走着出去的,你看,多精神呐。”

有这附近的商户,对来那天的情形还印象深刻,跟着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一家子是怎么求救的,现在这病人哪里像病人?精神得不得了!

于是,在患者家属和周围商户的现身说法之下,“今越医院治好了市医院治不好的怪病”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名声是传出去了,但舒今越怎么感觉,她把市医院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