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淮为谢殊的符咒所伤, 不由冷冷一笑,抬手以指腹抹去面颊的血迹。
他嘲弄地说:“难怪我去云月观找不到你,原来你也来这里见阿雪了。怎么样, 看到阿雪和陛下那么恩爱,你心里的滋味好受吗?是不是满腔妒恨无处发泄,才拿我出气?”
“真是巧得很,咱们想到一处了,刚好我也一肚子火气,找你就是为了把你打一顿。”
他忽然拔高声调,一声清喝道:“照影!”
卫淮的声音中蕴含着强大的妖力, 为白虎解除了定身术,白虎精神一震,从地上一跃而起, 发出了震怖山林的虎啸,惊起飞鸟无数,身形如闪电奔雷般, 迅疾而凶猛地朝着谢殊扑了过去。
谢殊侧身退避白虎的攻势,一道寒光忽地笼罩上谢殊的面门, 卫淮那把染着血腥气的长刀劈落而下,逼迫谢殊甩出遁术法决,闪身到数丈之外,却又立刻遭到白虎的缠身。
“哗……”
细雨落下, 飞溅无数水珠,谢殊接连甩出数道水法符咒,每道符咒都蕴含着惊人的法力,一道紧接一道,连绵而成滔天的洪流, 奔腾着席卷而来,轰然冲垮了四周的林木,以宫殿为中心,形成巨大的漩涡。
白虎跳上宫殿的屋顶,甩着湿漉漉的虎毛,颇为畏惧地望着漫天的洪水,卫淮却反倒一笑,口衔长刀,纵身跃入洪水之中,瞬间不见了踪迹。
“七郎!”
绮雪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焦急地呼喊着卫淮的名字。
虽然他预想到了谢殊和卫淮会因为争风吃醋而斗起来,但他完全没料到他们竟斗得这么凶狠,招招都要置对方于死地,正常人会吃醋吃到这么逞凶斗狠的地步吗?
他赶紧叫谢殊停手:“快把你的水法收了,七郎会受伤的!”
谢殊站在高处,遥遥地和绮雪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见他不语,绮雪更着急了,因为他下意识地认为卫淮斗不过谢殊,便不自觉地对卫淮有所偏心:“要是你再不停手,我就不理你了,难道你想让我讨厌你吗?”
谢殊抬手一挥,将符咒一道道地收回来,水势渐渐消退,但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浪潮竟突然向席卷过来,锋利的刀尖劈开水浪、穿水而出,正对着谢殊的咽喉刺去。
“嗡——”
闪烁着幽幽绿光的刀身发出妖异的嗡鸣,穿透了谢殊护身的法咒,于他的咽喉落下殷红的血点。
潮水褪去,卫淮的身形浮现出来,身体有许多地方显出了妖形,绿色的竖瞳、皮肤上奇异的暗色纹路,锋利而长的指甲与兽爪,澎湃的妖气宣泄而出,如无形的重山,压得屋顶的白虎敬畏地趴伏下来,微微地颤抖着。
卫淮的神色兴奋到近乎狰狞,压着刀柄,继续将刀尖刺入谢殊的喉咙。
谢殊长眉拧紧,抬手握住刀身,指节用力到发白,阻止卫淮刺穿他的喉咙。
两人持续角力,长刀的刀身被施加以磅礴的力量,不断颤抖着,到达极点的瞬间,倏地化为齑粉,细碎的铁屑扑簌簌地融入到了潮水之中。
谢殊的喉咙赫然被刺破出一个血洞,汩汩地流着血,他垂眸看向脸色苍白的绮雪,嗓音变得沙哑:“你为何不叫卫淮停手?”
他此言并非是在叱责绮雪,只是点明了他的偏心,绮雪自然愧疚得要命:“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已经赢了,所以才……”
他实在担心谢殊的伤,话都没说完,便立刻用这两天刚学会的飞行之术飞了上去,心疼地吻住谢殊的双唇,运转双修法术为他疗伤。
谢殊抱住绮雪纤细的腰身,将他揽入怀中,专心地同他接吻,精纯的妖力渡入他的体内,伤口很快愈合了,但他依旧没放开绮雪,而是抱着绮雪落到地上,走入了寝殿。
卫淮原本还是笑着的,颇有讥讽谢殊斗法落败的意思,可现在他笑不出来了,一张俊脸绷得极紧,深深懊恼于自己的糊涂。
他怎么就忘了阿雪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才让谢殊那厮装上可怜了!不行,他也得装可怜!
他打了声口哨,招呼白虎从屋顶下来,和它一起进屋了。
这回该轮到卫淮气得七窍生烟了,他才一进门,就看到绮雪和谢殊纠缠在一起,绮雪衣衫半褪,满面潮红,抱住谢殊的头,可怜地呜咽道:“你别这么用力吸,真的没奶了……”
“那就再吸出来。”
谢殊宽大的手掌箍住绮雪的细腰,将脸埋得更深,绮雪泪水涟涟地坐到他的大腿上,在朦胧的泪光中看到了卫淮的身影:“七郎,别看我……”
“阿雪,你别光顾着姓谢的,也看看我,我、我恐怕也不大好……咳咳……”
卫淮本就气到快要吐血了,索性以妖力震破了口腔内的皮肉,喷出了一口鲜血。
“啊,七郎,你受内伤了!”
绮雪关心则乱,根本就没想过苦肉计的可能,直接变成兔团溜出了谢殊的怀抱,又变回人形扶住卫淮:“快让我看看你哪里被打到了?就让你们快点停手,可你们就是不听我的……”
他眼尾微红,几欲垂泪,将他如明月般绝艳的面容更是衬得楚楚可怜,美艳动人到了极点。
卫淮看愣了,险些忘了装可怜,还是白虎扒拉了他一下,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佯装虚弱地靠在绮雪怀里,露出苦涩的笑意:“不是我不想听你的,阿雪,你知道我有多听你的话,可是谢殊他欺人太甚,是真想杀了我,我只是被逼无奈才出手的……”
卫淮说罢,又咳嗽几声,咳出了些许血沫,惹得绮雪心疼不已,都快急哭了。
白虎见状,也跟着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像是被谢殊打断了全身的虎骨,却不忘了暗中挪动虎屁股,故意贴着绮雪的身体,用毛茸茸的虎尾巴缠住他的小腿。
“不怪你不怪你,我不怪七郎,来,快吃丹药,吃下药你就能好了……”
绮雪连忙从玉牌里掏出疗伤的丹药,想要喂入卫淮口中,卫淮微微摇头,气若游丝地说:“先喂照影,它伤得更重……”
谢殊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卫淮和白虎演戏,直接降下两道疗伤的法术落在他们身上:“可以了。”
他顿了顿,又冷冷道:“他全身无伤,只是口中出血,若是治得稍晚些,只怕不出两刻钟即可自愈。”
“……”
绮雪一怔,挂着泪珠的眼眸对上卫淮游离的视线,气急败坏地捶他的胸膛:“你敢骗我!”
卫淮也快气疯了,只恨不能将谢殊剥皮抽骨,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谢殊了,急忙抱住绮雪连哄带亲的:“好阿雪,别生我的气,是我错了……”
……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卫淮才把绮雪哄好。
其实绮雪早就不生气了,因为比起生气,他更高兴的是卫淮并没有受伤。
他之所以摆出不高兴的样子,只是不想让卫淮和谢殊再打起来,才故意装一装,这样他们两个就全都围着他转,也就不会打架了。
事实证明效果很好,卫淮和谢殊确实没有再打起来,但明里暗里的争斗也少不了,说话夹枪带棒的,绮雪被迫夹在中间,都快烦死了。
“你们两个,”他无奈地训斥道,“要不然就全都出去,要不然就平和地相处一会,你们不烦我还烦呢。”
白虎“嗷呜”一声,表示赞同,绮雪瞥了它一眼:“你也是,要么安静,要么出去。”
虽然白虎不能说话,只会嗷嗷叫,但它非常聪明,很会传达自己的情绪,就算听不懂,也能听出它是在给卫淮帮腔。
白虎立刻安静了,老老实实地趴在绮雪脚边,任由绮雪将脚放在它厚厚的皮毛上取暖,甚至还谄媚地翻开柔软的肚皮,让绮雪暖得更舒服。
谢殊径直起身:“我出去。”
他干脆利落地出门了,绮雪有些发怔,没想到谢殊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他到底是多厌恶卫淮,以至于一刻也不能和他相处?
卫淮笑:“算他识相。”
说罢,他凑到绮雪身边,眉眼弯弯地亲了亲他的脸:“我就知道,阿雪还是更喜欢我,也更心疼我,除了陛下,你最心爱的情郎是不是就是我?”
绮雪轻哼:“你有本事就和陛下比一比呀。”
卫淮轻咬他的耳垂:“没良心的小兔子,总是拿陛下取笑我,难道我没比过吗?还不是你太偏心,让我输得太惨,我不想再试一次了。”
“不过……”
他伸手环住绮雪的腰,将绮雪圈在臂弯里,低笑着说:“被你偏爱的感觉原来这么美妙,如果我是陛下,恐怕早就欢喜得发疯了。阿雪,谢谢你也偏爱我这么一回,哪怕我现在就死,想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别这么说。”
绮雪想起卫淮方才卑微祈求自己不要消失的样子,心里就酸酸的,依偎着他的胸膛,柔声说道:“我本就喜欢你,七郎,而且我以后会越来越喜欢你。”
“我相信阿雪。”卫淮的眸光柔和下来,温柔得如若春水,充满了深深的爱意,“我也同样,一日比一日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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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晚膳,是绮雪、贺兰寂和卫淮一同吃的,席间的氛围也不怎么样,全程都冷冰冰的。
才一撂下银筷,贺兰寂便冷淡开口:“卫淮,你为什么不在京城,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吗?”
卫淮闻言,立即正襟危坐:“自然不会,陛下,臣只是忧心娘娘的安危,才会前来行宫探望,明日一早就会返京,还请陛下恩准臣今晚留在行宫过夜。”
贺兰寂沉默一会,抬头看向绮雪:“圆圆,我听你的,你想留下卫淮吗?”
绮雪软软地说:“就留他一晚吧,陛下,你又不是不了解七郎的性子,只要他不想走,就是再怎样驱赶他,他也会想尽办法留下来的。”
卫淮笑:“还是娘娘懂臣。”
“只能一晚。”贺兰寂看着卫淮,“明早你必须回京。”
卫淮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低头行礼道:“臣遵旨。”
用过晚膳,贺兰寂回书房处理奏折,绮雪被卫淮拉去了温泉浴池,用他的话来说,他要亲自侍奉绮雪沐浴。
温泉浴池建在华美的殿宇之内,自温泉引水入池,加入了花瓣和灵草粉,点着清淡的熏香,水雾氤氲,温暖而湿润,如若奇妙的仙境。
卫淮伺候着绮雪脱下衣裳,托着绮雪的大腿,让他环住自己的腰身,将他抱进浴池,抵在池边肆意地亲吻。
他真的已经许久没有同绮雪亲近过了,激动得浑身微颤,肌肉发僵发硬,绮雪很快就感觉到那六颗珠子抵着他柔软的腿根,到底有多么惊人,这简直就是怪物的……
绮雪眼眸变得湿漉漉的,柔若无骨地环住卫淮的后颈:“七郎……”
卫淮弯起眼眸,同他调笑:“臣自当尽心竭力侍奉娘娘,将娘娘侍奉得欲/仙/欲死……”
忽然,池中响起了水浪的声音,同时惊动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先是一条银白的龙尾浮出水面,紧接着谢殊站起身来,将湿漉漉的银发捋到脑后,清晰地露出峥嵘的龙角,英俊的面孔水珠滚落,竖瞳冷冷地瞥向他们二人。
他道:“是你们打扰我在先。”
卫淮目露错愕之色,因为除了绮雪和龙族的族人,没人知道谢殊也是龙族:“怎么是你?你不是人类?”
谢殊没有理会,朝绮雪伸出手:“过来,绮雪,他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我来为你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