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
于景焕不知道这句话适不适用于其他人,他也不屑于知道。他只要知道,他的眼泪可以让林满杏对他心软甚至是心痛,这就足够了。
“不是的,于景焕,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的眼泪说掉就掉,明明上一秒还在眼眶里,下一秒却已经打在了她的手背上,湿热湿热的,让林满杏忍不住缩了下手。
林满杏几乎就没怎么见于景焕哭过,她甚至不记得他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好像是于景焕的生日?她捡到了两块可以拼在一起的石头(其实是一块石头摔碎成两半),然后分给他一块儿,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然后于景焕就哭了。
然后当天晚上她在床上也哭了。
那之后她就没什么他哭过的印象了。因此时隔这么久,重新看见于景焕掉眼泪,林满杏比他还要局促不安,安慰得也很苍白:
“于景焕,你和林骞尧一样重要,你们一样好。”
“我喜欢林骞尧,我也喜欢你,你没有不如林骞尧。”
“……”
但即便是安慰,林满杏这个时候也还是在端水——她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端水,她只是潜意识觉得,林骞尧很重要,于景焕也很重要,她希望他们都可以一直陪着她,那他们就一样重要——哪怕在不久之前,在于景焕死的时候,她还跟其他人说过,她最喜欢于景焕了,比喜欢所有人还要喜欢。
而她意识不到端水的结果就是……
面前的男人一言不发,继续无声地哭泣着,那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纤长的睫毛湿哒哒的,眼眶周围也红了一圈,仿佛真被桃花染红了似的,妩媚多情。
“于景焕,你别哭,你,你不要哭。”
于景焕还在哭,林满杏坐在于景焕的腿上,一时间只想逃——好可怕,男人哭起来真的好可怕,怎么办?怎么才可以让他不哭?林骞尧没有教过她这个,莉莉老师也没有教过她这个。
她不会……
干坐了好一会儿,林满杏终于没办法了,最后她干脆直接伸出手臂,主动搂住于景焕的脖颈。
然后,她仰着小脸,像之前每一次于景焕对她做的那样,她学着他,小鸡啄米似的,她轻啄着他的脸,吮吸着他的眼泪。
她就这么一边吃着于景焕的泪水,一边时不时停下来,组织着干巴巴的语言说:
“于景焕,你不要哭,我亲亲你,你不要哭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早在她第一次伸出舌头舔他脸上的泪的时候,男人的喉结就肉眼可见地上下滑动了一下,他不着痕迹地坐直身体,原本抹泪的手,也搭回到少女的腰间。
“满满,你以为我想要的就是亲亲吗?”
喉间传来一阵干涸的痒意,于景焕强忍着现在就开始白日宣淫的冲动,继续引导她往下说下去。
——尽管刚刚的那几秒,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今天一定都要用女上的姿势……再不济也要对坐的体位才行。
“不是的。……应该,应该不是?”
坐在他大腿上的少女老实地摇了摇头,摇完头之后又有些不确定地反问他。好骗得于景焕都对她更加怜爱,还有那么点良心不安。
但他没什么良心,更不妨碍他继续做出一副被气哭的委屈模样,说:
“所以满满你也是知道的,对吗?我其实只是想要你的态度而已啊。明明是孟骞尧恩将仇报,可你却还想着他,这不公平,满满,这一点都不公平。”
“我才是受害者,你应该想的人是我,你应该补偿的人也是我。我想要你多爱我一点,我想要,在你心里,比孟骞尧还要更重要一点。”
他睁着那双仿佛被水洗过的玻璃珠似的眼睛,希冀地看着她,他问她:
“所以可以吗?满满?”
“告诉我,你可以……”
“做到吗?”
*
可以……可以做到吗?
可以吧?她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让于景焕比林骞尧更重要这件事,她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做到床上去呢?
为什么……哭的人又变成她了呢?
被于景焕掐着腰,像条找不到方向的小船浮浮沉沉的时候,林满杏睁着被泪水糊得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但想不通。
只是很快,林满杏也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为什么了。
海水骤然翻涌,拍打着将小船送到了海浪的最高点,就在那一瞬间,林满杏的大脑一片空白。
……
良久,海水逐渐缓缓退去。
本就因为吃过午饭而有些晕碳犯困的少女,在又经历了一番折腾后,到底还是熬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吱呀”
卧室门被男人轻轻关上。
而几乎是关上门的那一刻。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门外的男人弯着腰,低着头,右手死死捂着嘴,但哪怕他很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忍住,还是有稀碎的笑声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出。
直到笑到面部的肌肉都抽搐得发酸发胀,于景焕才缓缓地重新站直,那张不久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庞,此刻浮现出兴奋到近乎癫狂的笑意。
孟骞尧啊孟骞尧。
你现在……
拿什么跟我争?
拿,什,么,跟,我,争!
仿佛打了场压倒性的胜仗,于景焕甚至有种想要跟全世界宣告孟骞尧马上就快要出局的好消息的冲动。
毕竟他怎么能不激动?那个他曾经无数次害怕会把林满杏从他身边抢走、竞争最强有力竞争的对手,被他踩在了脚底下。他怎么能不激动!
只是,这时候的于景焕实在是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以至于他还没有完全看清楚局面,孟骞尧不过是他所面临的第一个关卡而已。
实际上,后面还有一个接着一个关卡在等着他。
——就比如:
在某个早晨,他看着林满杏在衣帽间,拿着两条他从没有见过的裙子来回比划着,好不纠结。而他忽然察觉到不妙,开口问她要去哪里时。
他听见她说:
“我要和柴寄风出去玩呀。”
*
于家真正的继承人于景焕,在他自己的葬礼上死而复生的事情,成了众人自那天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关注点,也是这个元旦过后众人还津津乐道的事情。
毕竟跟于家有来往的都心知肚明,原本在葬礼上,于塍是准备将于家这笔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财富交给于斯佰——那个颇受于塍信任,甚至有幸将姓氏改为“于”的前任管家。
但既然现在于老先生的亲孙子回来了,事情肯定就不会是原来的走向了……没有人相信,于斯佰完全没有半点狼子野心。所以不少人等着看于家内部自相残杀,好从中捞一杯羹。
可没想到,结果却还是让众人失望了。
短短的十来天里,于景焕就从于斯佰那里交接好了大部分的工作事务,那个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野心勃勃的人,不仅对这莫大的权力和财富没有半点留恋,甚至还——
毫不犹豫地又把他的名字改了回去。
“小佰,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看着面前神色自若,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男人,于塍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当他听见于斯佰干脆地提出退位,还主动提出想要把名字再改回去时,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事实就是这样,哪怕他再怎么信任、心疼于斯佰,可当他对面的人是于景焕时……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于景焕。
“决定好了,于爷爷。”
于斯佰坐在于塍的对面,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他道:
“我之前就已经跟您说过,我从没想过霸占不属于我的东西,不管是裕和,还是于家,都是这样。之前改名字,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少爷既然已经回来了,我还是想要把姓氏改回去。不仅是为了让您放心,这更是我自己的想法。”
“小佰,是我对不住你。”
不管怎么样,让他改名字推他上去的是他,现在要过河拆桥的也是他,于斯佰越是这么坦荡,于塍反倒越觉得自己不干人事,老人难得生出了几分羞愧内疚之意。
他于是又道:“我会补偿你的,这些年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我名下还有些股份和基金信托,到时候我会以我个人的名义转让给你,你——”
“不用了,于爷爷。”
于斯佰却打断了他的话,他回应道:“我不需要这些。于家的恩情,我已经还得差不多了,我不想再亏欠您。我、但是我有另一件事,想跟您说。”
“你说。”于塍想都没想就说,“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肯定都给你。”
“给不了的,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
于斯佰稍稍停顿了下,在于塍疑惑的神情中,他说:“于爷爷,您还记得吗?之前我答应过您,接手裕和后,我不能和满满结婚……这件事您还记得吗?”
“等等,小佰、你——?!”
似乎意识到于斯佰接下来要说什么,于塍脸色一变,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于斯佰的话就验证了他这个征兆。
“于爷爷,现在少爷已经回来了,于家的继承人只会是他,所以当初我们说好的事情,也就不作数了。”
余光已经瞥见了某道身影,但于斯佰还是直盯着于塍的眼睛,用着平静却坚定的语气说:“我喜欢满满,所以我会离开于家,正式追求她。”
“以一个男人的身——”
最后的半句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完整。
因为于景焕那伴随着叫骂声的拳头,先一步落了下来。
“我草你大爷的,乔斯佰我他x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