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立誓

——萧篡疯了。

萧篡彻底疯了。

燕枝站在榻上, 萧篡站在燕枝面前。

他紧紧抓着燕枝的手,让燕枝把手心贴在自己的面颊边。

萧篡抬起双眼,再也按捺不住眼里激动的亮光。

萧篡翘起嘴角, 竭力维持着面上温和体贴的笑。

看啊,他想到办法了。

就算燕枝现在不喜欢他, 也不要紧。

他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立后大典可以如期进行,他和燕枝的成亲大典也可以如期举行。

只是在路上多了点事情要办罢了。

不过也不要紧, 燕枝力气小, 就算拼尽全力掐他咬他,拿匕首捅他, 他也受得住。

从前在战场上,不记得是哪个敌国将领, 趁他不留神,照着他的后背砍了一刀,从右肩到腰腹, 伤口深可见骨, 血肉外翻。

燕枝一边哭得眼睛红红,一边给他上药包扎。

他看着眼热, 没等包扎好, 就猛扑上前, 把燕枝按在身下,弄了他两个时辰。

——就算身上有伤,也不耽误洞房。

这样想着,萧篡面上的笑意越发真切起来。

“燕枝,就这样办。”

“你打我,你骂我,等你在路上出完了气, 我们回去就能成亲。”

他笑着,露出仍旧沾染着血迹的尖利犬牙,阴森森的。

“好不好?燕枝,好不好?”

燕枝知道他不会轻易放手,但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叫做打他、骂他,用匕首捅他?

他跟在萧篡身边十年,萧篡一向最在意这种事情。

他特意选拔了一批武功高强的高手,作为自己的亲卫,护卫自己的安全。

从前在战场上,敌军将领伤了他,他二话不说,反身便砍,一刀把人劈成两半。

昨夜燕枝鼓足勇气,捅了他两刀,却没能逃掉。

他早就做好了萧篡向他问罪,把他丢去净身房,甚至把他杀掉的准备。

结果……

萧篡不仅没把他杀掉,竟然还让他再打两下。

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认真的,还是又在骗他?

故意骗他动手,等他动了手,就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燕枝心里乱糟糟的,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整个人不自觉发着颤,用力拽了拽自己的手,想把手从萧篡那里收回来。

萧篡的手和脸都冰冷冷的,好像一条蟒蛇,触感让人害怕。

可萧篡紧紧地抓着他,他根本挣脱不开。

燕枝小脸惨白,颤抖着唇,小声说:“萧篡,你疯了。”

萧篡看着他,眼里笑意凝住,面上癫狂褪去,似乎终于从臆想里抽身而出。

是,他是疯了。

在意识到自己竟然喜欢燕枝的时候,他就疯了。

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把燕枝带回去。

不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手段,把燕枝带回去,和燕枝成亲。

他再也受不了没有燕枝的日子了。

所以他直接冲了进来。

他的手脚比他更快,他的嘴巴也比他更快。

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直到这时,燕枝一句话,才让他从疯魔一般的癔症里清醒过来。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在做什么?

他竟然在求着燕枝打他,求着燕枝骂他。

他竟然在求着燕枝和他回去,和他成亲。

他到底在做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像一条狗,甩着尾巴,围着燕枝,摇尾乞怜了。

不对,这不是他。

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模样?

他是狼,他是头狼,他怎么会像野狗一样?

一定是错觉,一定是燕枝养的那只幼狼教坏了他,一定是燕枝一直把那只幼狼当狗养,养得太久了,才让他做出这种事情来。

否则……

他怎么会在燕枝面前,控制不住地想要摇尾求饶?

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命都交到燕枝手里,任凭燕枝处置,只要燕枝觉得消气就好。

他去过这么几千几百个小世界,头一回生出这样古怪的念头。

这念头叫他心里不安,觉得自己不受控制。

萧篡紧紧咬着后槽牙,用自己仅存的理智,死死压制住摇晃尾巴的冲动。

停下!停下!

不要对着燕枝摇尾巴,不要在燕枝面前低下头。

萧篡双目猩红,定定地望着燕枝。

燕枝到底对他施展了什么法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燕枝被他可怖的神色吓得不轻,手又被他攥得生疼。

“萧篡,放开!好疼!再不放开我刺你了!”

燕枝用力打他的手,又抓起匕首,作势要扎他的手背。

反正……反正都已经扎过一次了。

听见燕枝喊疼,萧篡这才再次回过神,稍稍松开一些。

与此同时,燕枝的匕首也扎进了他的手背。

“放手!”

“噗呲”一声,萧篡的手背上又多了一处刀伤。

萧篡抬起头,燕枝红着眼眶望回去。

燕枝小声解释:“是你自己不放手……”

萧篡却微微颔首:“对,就这样。”

萧篡拔出匕首,想要丢到一边,又想起这是燕枝的武器,于是反手抓住刀刃,把不伤人的刀柄递到燕枝面前。

“收好。下回就这样扎我。”

“你……”

真疯了。

他真疯了。

萧篡捏了捏燕枝的手,摸过他的每一个指节,确认没有伤到骨头。

燕枝被他吓到,下意识后退两步。

忽然,萧篡正色道:“就这样说定了。”

燕枝只觉得不妙:“说定什么?”

下一刻,萧篡猛地抬起头,瞬间变了脸色。

他单手环住燕枝的腰,直接把燕枝抓了起来。

“啊!”

燕枝来不及反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萧篡扛在肩膀上了。

“萧篡!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燕枝奋力反抗,用手拍打萧篡的后背,用脚蹬踹萧篡的身子。

他甚至把手按在了萧篡肩膀的伤口上,用指甲戳,用手指挖。

“放我下来!”

萧篡却不为所动,任由手上、肩上伤口淌血,稳稳当当地往外走。

他扛着燕枝,来到院子里,推开院门。

外面守着两个亲卫,见他出来,赶忙抱拳行礼:“陛下。”

萧篡也不曾理会他们,只是朝着外面吹了一声口哨。

紧跟着,一匹战马出现在巷口。

巷口太窄,战马高大,进不来。

于是萧篡扛着燕枝,大步朝外面走去。

燕枝用力打他,大声喊:“放手!萧篡,放手!”

萧篡充耳不闻,巷子里的街坊邻居听见动静,想要出来看看,还没等看清,就被萧篡的亲卫拦了下来。

“官府办事,闲人勿近。”

这样一来,就算他们再担心燕枝,也不敢再靠近。

燕枝又声嘶力竭地喊:“糖糕!糖糕!”

高大的黑狗一直跟在他身后,“呜呜”叫着,急得围着萧篡打转,试图阻拦。

就在这时,隔壁院子的门打开,楚鱼也出来了。

“小燕儿!”

楚鱼脸色还有点白,追上前去,想帮燕枝说情:“陛下,你不能这样,燕枝他不想跟你走……你这样他只会越来越恨你……”

燕枝明白,跟萧篡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想了想,干脆朝楚鱼伸出手:“阿鱼。”

“诶。”楚鱼赶忙上前,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在。”

燕枝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抹去脸上泪珠,语气坚定:“帮我把家门锁好,我的驴也给你用,卖糖糕的钱还存在你那里。”

“嗯。”楚鱼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

他抿着唇角,回头看了一眼萧篡,像是故意说给他听。

“只要我一找到机会,不管是跳马跳船,还是跳河跳楼,都会回来!我只认这里是家!”

此话一出,萧篡果然脚步一顿,身形一震,扛着燕枝的手臂收得更紧,把燕枝的腰锢得生疼。

“别担心。”燕枝被勒得落下泪来,用力握了一下楚鱼的手。

两个人的手交握片刻,最后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分开了。

楚鱼站在原地,担忧地望着他离去。

燕枝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不再理会萧篡。

不要紧,他能跑掉一次,就能跑掉两次。

萧篡总不能一直盯着他,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萧篡对他,总会有腻味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就是他逃跑的时候。

这个时候,萧篡扛着他,来到巷子口。

他一手扶着燕枝的腰,一手托着燕枝的腿,稳稳地把他送到马背上。

萧篡正准备翻身上马,忽然余光一瞥,瞧见燕枝的脚。

燕枝方才是站在榻上的,直接被他扛出来,自然没穿鞋,只穿了足袋。

萧篡低下头,用脚轻轻踢了一下糖糕,命令道:“去,把你爹爹的鞋子叼过来。”

糖糕听不懂,也不理他,只是哼哼着,挪到燕枝脚边。

萧篡又转过头,瞧了一眼亲卫,亲卫立即会意,转身下去。

萧篡站在战马身侧,垂下眼睛,用力握住燕枝的脚,将他拽向自己,低声道:“不许跟楚鱼说那些话。”

燕枝也没说话。

方才是萧篡不理他,现在是他和糖糕不理萧篡。

萧篡又道:“等立后大典完了,要是你想回来,朕可以陪你过来——”

话还没完,亲卫就提着燕枝的鞋子过来了。

萧篡接过鞋子,圈住燕枝的脚踝,正准备给他套上。

就在这时——

燕枝忽然一蹬脚,把鞋子踢到萧篡怀里,脚也重重地踹在他的胸膛上。

“咚”的一声,像是踹在了萧篡的心上,引得他的心也跟着“咚”的一跳。

一时间,萧篡竟愣住了,他垂眼望着燕枝的衣摆,似是有些出神。

燕枝怎么连脚都是香香软软的?

下一刻,不等萧篡反应过来,燕枝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双手拽着缰绳,双腿夹紧马腹,用力一拍马屁股。

“驾!糖糕!我们走!”

“嗷呜——”

战马直接迈开蹄子,跑了出去。

糖糕跟在后面,撒开腿,箭一般飞了出去。

“燕枝!”

萧篡猛然回过神来,冲到亲卫面前,拽过亲卫的马匹,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回来!”

他想吹口哨把马匹喊回来,但又怕燕枝跑得太急,马匹忽然刹住,会把他摔着。

犹豫片刻,最后只能重重地挥了一下马鞭,尽力去追。

从前他二人同乘一骑,燕枝不都是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吗?

燕枝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他怎么不知道?

燕枝怎么会……

燕枝骑着马,带着糖糕,一路策马,跑出石雁镇,轻轻巧巧地穿行在山路上。

此时年节刚过,南面回暖,春风迎面吹来,扬起燕枝素白的单衣与披散的长发。

萧篡在后面追赶,牢牢盯住他的背影,心急如焚,目眦欲裂。

跟紧,这回他必须跟紧了,不能再让燕枝跑了。

所幸周围守卫还没撤,能把燕枝拦下来。

但他们要是忽然出现,把马吓了一跳,燕枝摔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燕枝回过头,皱着小脸,瞧了他一眼。

此时将近正午,日头正盛。

林间树木遮蔽,枝叶阴翳。

日光照下来,细细碎碎地落在燕枝身上,如同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光。

惊鸿一瞥,犹如天神仙子下凡。

燕枝朝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回去,别再追了。

有那么一瞬间,萧篡几乎就要听他的话,勒停马匹了。

可下一瞬,他猛然惊醒过来。

他又不是燕枝的狗,他为什么要听燕枝的话?

他原本就是要带燕枝回去的,他怎么能听燕枝的话?

燕枝只是朝他摆了摆手,又没有朝他使出绊马索,更没有朝他抛出捕兽网。

他怎么就听起燕枝的话来了?

“燕枝!回来!”

萧篡再次挥了一下马鞭,加快脚程,追了上去。

终于,在抵达山脚的时候,萧篡追上了燕枝。

两人并肩而行。

燕枝双手拽着缰绳,似有似无地朝身侧瞧了一眼。

萧篡当即觉得不对,猛然想到他方才对楚鱼说的“跳马跳船也要逃”,心里倏地一紧。

他伸出手,在燕枝即将跳马的时候,一把将他抓了回来!

萧篡把燕枝拽到马背上,把他抱在怀里,张口便是斥责:“不要命了!你想被马蹄踩死?”

不等他说完,燕枝便头也不回地接话道:“——蠢货。”

他把萧篡要说的话说了。

萧篡怔愣片刻,无话可说。

燕枝继续道:“要不是陛下追我,我根本就不会想跳马。所以应该怪陛下。”

“陛下,你方才还说,从今日起,只能我叫你‘蠢货’,你不能叫我‘蠢货’,结果你还是骂我。”

“陛下说话根本就不算数。陛下总是朝令夕改,反复无常。陛下总是骗我,总是骂我,总是欺负我。”

“没有……朕、我只是……”

萧篡忽然没了气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燕枝拽着缰绳,往马鞍前面坐了坐,与萧篡拉开距离。

他最后下了结论:“我不信陛下,我一点儿都不相信萧篡。”

没多久,一众亲卫也追上来了。

“陛下、燕枝公子。”

直到听见旁人的声音,萧篡才回过神来。

他垂下眼,想要触碰燕枝的手刚伸出去,却又攥成了拳头。

最后,萧篡低声道:“去渡口。”

*

萧篡安排的船就停在最近的渡口,随时可以启程回都城。

船不大,但燕枝被安置在最大、最舒适的船舱里。

舱里各色家具一应俱全,案上摆着精致的茶盏,榻上铺着软和的被褥,舱壁上有蜡烛架子,点起蜡烛来,灯火通明。

燕枝抱着糖糕,坐在榻边,摸摸它的脑袋。

“但我还是更喜欢魏老大的货船。”

“呜呜——”

“你也是,对吧?”

燕枝叹了口气,望向小小的船舱窗户外面。

天色渐暗,江上无风无月,更无波无澜。

在外面待了几个月,他终于还是被萧篡抓回来了。

从看见立后诏书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的。

萧篡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要找到的人、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现在该怎么办?

燕枝自己也不知道了。

要不然,就留下来……

不行!

燕枝回过神来,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行!他才不要做皇后!

他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做皇后!

他不喜欢萧篡,甚至讨厌萧篡,再和萧篡待在一块儿,他会死掉的。

萧篡也真是古怪。

忽然要立他为后,忽然又说喜欢他。

燕枝想,这完全就是萧篡一时兴起而已。

自从离宫之后,他就再也不对萧篡怀有任何期待了。

就在这时,船舱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燕枝抬头看去,只见萧篡端着吃食进来了。

“燕枝,来吃晚饭。”

“是。”

燕枝应了一声,放下糖糕,站起身来。

萧篡目不斜视,似乎是不敢看他。

径直走进舱中,把晚饭放在案上。

“怎么不坐在榻上?”

“奴……”燕枝一不留神,这个熟悉的自称便脱口而出,他连忙改了口,“我没洗漱,脏。”

燕枝洗了手,在案前坐下,拿起一块肉饼,啃了一口,才发现是豆沙饼。

萧篡把一个饭盆放在地上,朝糖糕招了招手,随后在燕枝面前坐下。

他向来坐没坐相,要么架着脚,要么搭着手。

可是现在,他忽然转了性子,收起长手长脚,盘腿坐在燕枝面前,端端正正的。

萧篡清了清嗓子,似是故意道:“朕记得,你最喜欢吃豆沙饼。”

燕枝嚼了嚼豆沙饼,没有回答。

他现在最喜欢吃红糖糕。

但是豆沙饼也还行,能补充体力。

萧篡又道:“燕枝,你白日里说的话,朕仔细想过了。”

燕枝低着头,继续啃他的豆沙饼。

“我们谈谈。”

燕枝才不要。

凭什么萧篡想谈就谈,想抓就抓?

萧篡却将他的沉默,误认为默许。

他继续道:“燕枝,你讨厌朕,并不是不可逆转的事情,对不对?”

“你讨厌朕,是讨厌朕从前……骂你、掐你、咬你,对不对?”

“朕骂你‘蠢货’,在榻上掐你,把你身上到处都咬了一遍,你讨厌这样,对不对?”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可以骂朕、掐朕、咬朕,你也可以用脚踹朕、用刀捅朕。”

燕枝吃着饼,忽然感觉有点儿噎,于是又端起碗,喝了一口肉糜,缓了口气。

萧篡定定地看着他:“朕与你白日里说好了,这一路上随你出气,回去就成亲。”

燕枝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我没有和陛下说好。”

“不是,我们说好了。”

“没有说好!”燕枝朗声道,“是你直接把我抓过来的,我根本没有答应你的条件!萧篡,你总是在自说自话!”

萧篡面色一沉,没有回答。

“我如今不是陛下的侍从,我是一个来去自由的百姓。还请陛下放我回去!”

“这个不行!”萧篡顿了顿,“你要金银,要点心,朕都给你,只有这个不行!”

既然如此,那他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燕枝安安静静地吃了两块饼,喝了一大碗粥。

他放下东西,起身准备离开。

萧篡垂着眼睛,思忖良久,见他要走,赶忙喊住他:“燕枝,朕……我放你走!”

燕枝回过头,沉默地看着他。

萧篡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钳住他的肩膀,定定地望着他,眼里似乎有一团火,要将他燃烧殆尽。

“从此处回都,水路至少要走半个月。”

“回到都城,筹备立后大典,至少也还要半个月。”

“这一个月里,朕随你处置,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想吃泡芙,朕就给你泡芙,你想吃蛋糕,朕就给你蛋糕!”

“立后大典当日,若是你喜欢朕,我们即刻完婚。若是你还想走,朕——”

“我亲自送你回来!”

萧篡说得信誓旦旦,语气里满是癫狂偏执,燕枝被他钳住,整个人不自觉颤抖着,脸上是害怕,是恐惧,唯独没有信任。

什么任打任骂?他才不信……他一个字都不信……

萧篡看出他的迟疑:“你不信朕?!”

下一刻,萧篡举起右手,撩起衣袖,照着自己结实的手臂,重重地咬了一口。

他咬得毫不留情,尖利的犬牙刺穿皮肉,嵌进肉里,鲜血淌出,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朕与你,歃血为誓!”

萧篡将咬过的右手手臂递到燕枝面前。

“咬!你也咬!咬朕啊!”

燕枝盯着他的手臂看了一会儿,怯怯道:“请……请陛下闭上眼睛。”

“好。”萧篡不疑有他,闭上眼睛。

燕枝转过身,朝糖糕招了招手,把糖糕抱起来,让糖糕凑近萧篡的手臂。

萧篡看着皮糙肉厚的,他才不咬萧篡。

他也根本不信萧篡说的这些话,他不跟萧篡立誓,他让糖糕咬。

燕枝掰开糖糕的嘴巴,让它把牙放上去,小声道:“咬。”

一口下去,原本萧篡自己咬出来的一圈牙印旁边,又多了一道齿痕。

燕枝放下糖糕,糖糕若无其事地甩着尾巴,转身走了。

萧篡低头看了一眼齿痕,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要紧,不要紧。

不管是谁咬的,只要燕枝答应了就行。

他有把握,这一个月里,一定能让燕枝回心转意!

萧篡盯着牙印瞧了许久,最后用拇指沾了点鲜血,重重地抹在燕枝的脸颊上,留下一道红痕。

这也算是歃血为盟了!

萧篡摸着燕枝柔软的脸颊,终于高兴起来,大笑出声。

燕枝被他吓到,攥紧拳头,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