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闫元锦的报复

赵砚回去仔细一思索,太子哥哥往北已经大半个月有余。若是送信让太子哥哥查,那一来一回起码得三四个月。他干脆写了一封信让燕记的人送去外祖父那,让外祖父遣人去打听。

灵泉郡离南阳郡也不算太远,一来一回,如果顺利,快马加鞭,两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他写完信后,又

问小路子:“闫世子那有什么动静没?”

小路子摇头:“玄一和玄二在盯着,他们好像进了玉华轩就待在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玉华轩在外廷,靠近谪仙楼附近。

赵砚让小路子连夜把信送了出去,左右无事,他干脆往玉华轩去了。精准找到玄一和玄二后,他也蹲到了附近的树上。

玉华轩的灯还亮着,里面有人影晃动。

赵砚压低声音问:“能靠近一些吗?”他想看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玄一摇头:“南阳王府的那个黑衣护卫耳目极其灵敏,一靠近他就会发现。”

赵砚不信邪,亲自过去了一趟,才落到屋顶,那黑衣护卫就追了出来。

他立刻回档,继续蹲在树上,等了片刻才道:“你们也去休息吧,这是皇宫,还有禁卫军值夜,想来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玄一、玄二领命,片刻就消失不见。

赵砚转身也走了。

玉华轩内灯火通明,闫元锦坐在床榻之上哎呦哎呦的叫唤。黄四边给他揉着药酒,边蹙眉。

待药酒搓完,闫元锦坐起来,不忿道:“怎么就输了?你们探听的消息到底准不准?不是说大楚皇室,除去已故的太子,其他不堪大用?”他瞧着那打赢了天一的四皇子就不错。

天一淡淡瞧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不说话了。然后赌气躺到床榻上,枕头睡大觉。

四个护卫坐在一起复盘接风宴上的比试。

地二抿唇道:“那五皇子似乎知晓卑职怕痒,一上来就往卑职腰上动手……”

玄三也道:“那六皇子也是,卑职瞧着他准头不太行,但七皇子一提点,他就中了。”每一只都险险的擦过壶身。

提到七皇子,黄四还是有些郁闷:“那七皇子居然能听声辨位……”

黑衣护卫眉眼微压:“他哪里会听声辨位?”会听声辨位的人,蒙眼时,压根不是他那状态。

黄四惊疑不定:“他若是不会,如何蒙眼能射中靶心?”

黑衣护卫笃定道:“那七皇子有古怪!”

原本躺在榻上挺尸的闫元锦一下子翻坐起来,问:“有何古怪?”

黑衣护卫:“七皇子应战,天佑帝明知几个皇子和我们悬殊,却丝毫不急,说明天佑帝笃定七皇子有办法赢!”

玄三也连忙道:“卑职和天一对战六皇子和四皇子前,七皇子同两位皇子耳语了几句。”

闫元锦立刻来了兴趣,起身下榻:“那本世子自明日起多邀他出宫玩!”他刚说完,又想起小白,又连声道:“还是算了吧,他那狗实在太凶!”

黑衣护卫翻了个白眼,道:“七皇子那边世子不必管,要想搅乱玉京的水,那二皇子才是突破口,您只管盯着他便是。”

闫元锦压根没搭理他,又无趣的躺回榻上。

玄三要起身,黑衣护卫压了他肩膀一下,他立时又坐了回去。

次日一早,四人用了早膳才从宫里出去,小太监领着四人从东城门出去,正巧碰见乘坐轿撵出宫的二皇子。

闫元锦诧异一瞬,立刻命人靠了过去,笑着问:“这会儿还没散早朝,安王殿下如何提前出宫了?”

二皇子压根没给他好脸色,闫元锦瞧他掩唇咳嗽,身体孱弱的模样,嘴贱道:“莫不是身体欠佳,提前被抬出来了?”

二皇子依旧没搭理他,闫元锦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继续道:“哎呀,您那几个兄弟各个本事大得很,接风宴上出尽了威风。唯有您,一副病恹恹的,看着着实叫人难受。陛下迟迟不立太子,莫不是怕您身子骨不行……”

他话说到一半,二皇子突然侧头,冷冷盯着他:“你再说一遍?”他现在很想杀人!

今日早朝,外祖父又向父皇提及立太子一事。父皇看在他外祖父才立了大功的份上,态度倒没先前那么坚决了。但就是含糊其辞的,瞧着他来了一句:“老二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吧。”

此话一出,其他党派的朝臣立刻跟着附和:“是啊,安王殿下还是先养好身子吧,不然下次宴会上,有人挑衅,也只能干坐着多不好。”

“是啊,安王殿下,东宫主位要替陛下分担太多,您身子骨恐受不住……”

一个个的,假意关心,实则嘲讽。

他在朝堂上被嘲讽也够了,南阳王世子算什么东西?一个质子,来玉京不龟缩着,还敢来他面前蹦跶。

“连本王都不如的废物,活着还不如死了。”

闫元锦丝毫也不恼,好像被骂的不是他,反而笑嘻嘻道:“本世子是废物,但至少能留后。听闻安王殿下成婚数载,一个皇孙也无……”说着他目光往二皇子身下看。

二皇子胸口郁疼,正要发作,文武百官就散朝了。他冷冷剐了闫元锦一眼,就吩咐车夫快走。

这些老臣眼神能杀人。

身后的闫云锦还在紧追不舍,待一路回了安王府,二皇子冷声吩咐侍从:“你去户部知会一声,送去四方馆的嚼用减半。若是那闫世子去讨要,只管叫穷推脱!”那个嘴贱的废物,他就不信治不了。

侍从点头,匆匆去了。

二皇子进门,恰好碰见管家领着大夫出来。

两人瞧见他,忙退到一旁躬身行礼。待大夫出门,他才问老管家:“侧妃呢?”

老管家连忙道:“在寝殿呢。”

二皇子径自往寝殿去,快到寝殿门口时,就瞧见了齐整出门的姚侧妃。

姚侧妃见他来,立马上前接下他的披风,娇声问:“王爷,今个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二皇子没接她的话,转而问:“方才大夫怎么说?”

姚侧妃立马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低头咬唇摇头。

二皇子眉头拧得死紧,周遭气压极低。隔了片刻,他才道:“母妃打算替本王选正妃,应该就这两个月。你收拾收拾,搬到隔壁翠微居去吧。”

姚侧妃慌乱抬眼,无错的瞧着他:“殿下,您当初迎娶妾身时,不是说侧妃之位只是权宜之计?待太子娶了太子妃,就将臣妾扶正?”

如今太子都没了,她就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姚侧妃不甘心,心里竟生出几分怨怼来。

二皇子不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王给过你时间……”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寝殿。

寝殿的门关上,姚侧妃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边的婢女不忍,轻唤了声:“侧妃娘娘。”

姚侧妃一抹眼泪,直接回了娘家。

不过一日功夫,温妃在替安王殿下选正妃的事便传遍了玉京。

同一时间,静嫔要替四皇子选妃的事也传了出来。四皇子在接风宴上大放异彩,次日早朝又得了陛下夸奖,身侧又无侧妃。

关键是身体好,脾气也好。

两厢一对比,玉京的贵女倒是倾向于做四皇子妃。

然后没几日,四皇子就病了,而且还病得挺严重,连御医都惊动了。

赵砚略有些诧异,和五皇子约好一同去看他。两人去的时候,正巧碰见六皇子也在。显然,六皇子已经来了好一会儿,正在四皇子的寝殿说话。

六皇子见赵砚来,面上带笑,待看到跟屁虫五哥,眉头又蹙起来,问:“小七,你怎得和五哥一起?”

赵砚没来得及回话,五皇子就抢话道:“小七答应我看完四哥后,去我的府邸看看。”

六皇子无语:“你那宅子有什么好瞧的?不是快进宅了?”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赵砚连声道:“好了,你们两个要吵出去吵,莫要扰了四哥亲近。”

两人这才闭嘴。

赵砚坐到床榻边,仔细打量四皇子的面色,才开口问:“四哥身体向来很好,怎么突然就病得如此厉害?”

四皇子弱声道:“就是没怎么生病,突然生病才严重。许是前些日子上朝回来淋了雨,风寒入体。”

五皇子又开始抱怨:“小七,你是不知道,我们日日上朝有多惨。上个月春雷

阵阵,那雷都劈到脚下了,还得寅时就爬起来等在宫门口……”

他打开话匣就喋喋不休,赵砚听得头疼,朝六皇子使了个眼色,六皇子立刻将人强行拉到了寝殿外。

寝殿的门关上,赵砚这才伸手去替四皇子把脉。

四皇子却直接把手收了,道:“不必瞧了,我并无大碍。”

赵砚肃声道:“四哥,讳疾忌医可不好。”

四皇子轻笑了声,坐直身子,问他:“你看我像有事?”

赵砚上下打量他:方才大家都在时,瞧着还病恹恹的,这会儿面色虽有些病白,但明显能瞧出精气神俱佳。

“四哥在装病?”他疑惑:“四哥为什么装病?”

四皇子直接了当:“不想娶亲。”

他四哥还真是一如既然的直接。

“你若不想娶亲,为何不直接同静嫔娘娘说?”

四皇子无奈道:“我说过,但我母妃不听,我外祖和舅舅也想我快些娶亲。”他叹了口气,“你母妃若是还在宫中,过两年也该着急你婚事了。”

赵砚摸摸鼻子:那确实。

“四哥为何不想娶亲?”

四皇子:“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娶。我还年轻,还想多自在几年。”

赵砚想:这似乎不太可能。

近两年,四哥的母族和五哥的母族都蠢蠢欲动,想和二哥争东宫之位。

谁先有子嗣,似乎是可以当做筹码的一项大事。

那选妃,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了。

他不由暗自庆幸:幸好父皇当初当机立断,断了他母妃的念想。不然,再过几年他该头疼了。

他若要娶亲,必定是要娶自己喜欢,对方也喜欢自己的。

他提醒道:“装病不是长久之计,也只能拖过一时。”

四皇子点头:“我自然知晓,等拖过这阵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安王府又来人了。

赵砚还以为是他二哥来了,管家小声道:“安王殿下身体欠佳,来的是姚侧妃。”

两人都很诧异,男女大防,姚侧妃也不好进来。只让人送了药材和补品,就使人传话,找赵砚单独说两句话。

赵砚知道她又是为了那株血灵芝,就拒了她单独说话的请求。

之后,赵砚又在四皇子府待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同五皇子出门。只是刚出门,就瞧见安王府的马车去而复返。

赵砚刚要回去,安王府的奴才就捧着锦盒绕到了他面前。

五皇子正想骂人,姚侧妃就从马车下来了,朝赵砚行了一礼后,柔声道:“七皇子,先前是妾身做得不妥。那血灵芝贵重,该给您合理的补偿才对。”

她话落,拦在赵砚身前的奴才就打开了锦盒。锦盒里是一匣子南海东珠,各个圆润饱满,价值千金。

赵砚只看了一眼,就把盒子盖上,转身朝她道:“二嫂嫂,我说过了,那血灵芝对你无用。”

姚侧妃:“有没有用,总得用过才知晓,七皇子便给妾身吧。”

五皇子拧眉:“二嫂嫂怎得这样固执,小七都说了对你无用。你与其堵在这,不若去求神拜佛!”

姚侧妃还是不肯走,两人就僵持着。

又一辆马车驶来,马车里的人同样探出头来,朝赵砚道:“七皇子,你这就不懂事了。美人不过求一株药草,给了那样贵重的东西,做什么推三阻四的。”

五皇子看向来人,喝道:“闫世子,这有你什么事?还有,那是我二嫂,什么美人?你放尊重一些!”

“本世子怎么就不尊重了,现在好似是你们不尊重她。”说完,他又看向姚侧妃,言语轻佻道:“姚姑娘,你说是不是?”

慢慢有百姓聚集过来瞧热闹,众人朝着这边指指点点。姚侧妃脸涨得通红,连忙放下车帘子,命车夫快走。

安王府的马车驶离,闫元锦把车帘子一拉,小声吩咐车夫:“跟着前面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走了。

五皇子盯着那马车的背影气恼道:“这闫世子就是个搅屎棍,没事就往二哥、四哥和我府上跑。”

赵砚疑惑问:“他往你们府上跑做什么?”

五皇子:“还不是二哥让户部的人克扣四方馆的嚼用,他就四处找我们的不痛快。见天的往南街青楼楚馆跑,他还缺那点银子!”

六皇子诧异:“二哥这是在嫉恨接风宴上的事?”克扣嚼用这事也做得太低级了。

被姚侧妃这么一搅合,赵砚也不想去五皇子府上了,只道:“五哥,今日便不去你府上了。”怕他五哥失望,他又道:“你想要什么乔迁礼,我尽量寻来送你。”

五皇子确实有些失望,他挠头:“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前几日瞧着西域那边来的琉璃镜不错……”想到这东西稀罕,赵砚不一定弄得到,他又连忙道:“算了,小七送什么都行。”

赵砚没再接话,但默默记下了。

过了几日,又出宫,亲自去了多宝阁一趟,询问掌柜是否有琉璃镜。

掌柜点头:“有倒是有,那东西贵重,小的将它放置在二楼藏宝阁内了。贵人稍等,我立刻遣人去取。”他朝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立刻将赵砚引到隔间木椅上坐下,然后上了茶水点心,恭敬道:“贵人,您先用茶,掌柜的稍后就来。”

赵砚点头,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店小二规规矩矩退了下去。

帘子轻轻晃动,赵砚才刚端起茶,就听见外间有人声:“你们掌柜呢,快让你们掌柜出来,本世子前两日订做的一支紫玉发钗呢?可有做好?”

赵砚挑眉:还是个老熟人。

他起身,隔着帘子往外看。

店小二捧着锦盒送到闫元锦手上,闫元锦拿出发钗,举起细细查看。那发钗通体缠细金丝,中间镶嵌着几颗紫玉宝石,雕刻成花瓣状,尾端垂下的流苏也有细碎的紫玉,即便是在室内,也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赵砚哑然:好大的手笔,都能买得起这宝贝了,还在乎户部那一点嚼用。

当是故意气他二哥才处处找事吧。

闫元锦也没瞧见他,验完发钗就走了。他拿到琉璃镜后,也回了宫。

时间一晃便到了五皇子出宫建府的日子,天佑帝亲自赐下牌匾,并赐了王爷封号。

文武百官照例要去吃酒,赵砚和几个皇子能来的,自然也没缺席。

五皇子府热热闹闹,爆竹噼里啪啦响个没完,道贺声不绝于耳。

五皇子这日也满脸喜气,待人接物瞬间成熟不少。

赵砚将礼盒送到他手上,他打开瞧了瞧,很是欢喜:“小七,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还真给我寻来了?你太好了。”

端坐在首座的云妃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心里嘀咕:这也算好?七皇子这几年吞了她多少好东西?

这儿子,完完全全被七皇子蒙了心窍。

她时常被气得肝疼!

门口的礼宾高唱:“闫世子到!闫世子送对联一副,南阳郡特产茱萸果两筐!”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朝着门口穿成花孔雀的人瞧去。

“这南阳王府的世子也忒小气,两筐茱萸也送得出手?”

“乔迁送对联,也亏他想得出来!”

众人指指点点,闫世子脸皮其厚,大步朝正厅走来。站定后朝云妃和五皇子行了一礼,笑道:“云妃娘娘金安,五皇子乔迁大喜!”

五皇子直接来了一句:“闫世子送些破烂来埋汰本王,喜从何来?”

闫元锦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重重叹了口气,煞有介事道:“哎,本世子也是无奈,户部的银子迟迟没有拨下来,四方馆穷得只剩下这些南阳郡特产了。本世子也觉得汗颜,才亲手写了副对联送来!”

众人又是窃窃私语。

云妃脸上有些不好看,冷声道:“南阳王府的世子还缺这点嚼用?还是说,闫世子看不上我儿?”

闫元锦连连告罪:“云妃娘娘严重了,臣还想让您同陛下好好说说呢,让户部

快些拨银子下来。”

大喜的日子,他在这叫什么穷。

五皇子恼道:“你要银子,去寻户部和我二哥便是,来我府上作甚?要吃席就快寻个地方坐下,不想吃席就快走!”

闫元锦诧异:“户部是安王殿下在管?”

户部原先是姜相国在管,姜家落败后,户部就归到温国公手下。

这是玉京官员都知晓的事。

闫元锦做恍然大悟状:“哎呀呀,看来是本世子嘴笨,先前得罪安王殿下了。”他说完,转身就走:“本世子这就去寻安王殿下!”

众人追着他身影看去,老远就瞧着安王协同姚侧妃来了。

两方人马堪堪对上。

众人心道:这下又有热闹看了。

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而赵砚视线却定在了姚侧妃身上,一动不动。

准确的说,是定在姚侧妃发髻间的发钗上:那发钗通体缠细金丝,中间镶嵌着几颗紫玉宝石,雕刻成花瓣状,尾端垂下的流苏也有细碎的紫玉。在日头下闪烁着五彩光芒,晃得他眼疼。

那发钗怎么和闫元锦多日前在多宝阁订的发钗一模一样?

他视线在闫元锦和姚侧妃身上来回转,转而又看向他二哥……

事情好像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