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怀疑

闫元锦讥讽问:“为何安王殿下不上?论资排辈,也不该七皇子上!”

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

谁不知二皇子体弱,武试怎么都会输吧。

既然要挫南王府锐气,那就一局都不能输。

这话文武百官虽没说,但二皇子已然明白众人在想什么。他压着眉眼,抿唇默默喝了两口酒。

就是这两口酒,也叫他难受不已。

他怎就生了这样这副弱身子骨!

二皇子自嘲笑了一声:“怎么,闫世子就这点出息,想和本王这个病秧子比拳脚?”

闫元锦被臊得脸红,赵砚察觉出他二哥不高兴,连忙道:“我二哥后面自有妙用,闫世子还是先想怎么赢武斗吧。”

闫元锦目光在赵砚、六皇子、五皇子和四皇子身上一一扫过,颇为不屑。他来玉京前早就打听过,这四个皇子,七皇子绣花枕头一包草;六皇子就一张嘴利;五皇子……那体格,一看就是个只会吃的胖子,这四个人里,也就四皇子瞧着高挺利落些。

他带来的四个护卫可是南阳郡一等一的高手,只要是比武,打他们四个还不是绰绰有余。

他目光最后定在赵砚身上,道:“和几位皇子武斗,本就是我的几个护卫占便宜。不必想其他,随便七皇子想怎么比?”这口气,好像认定他们一定会赢。

赵砚唇角翘起:“那便比投壶、摔跤、射靶,如何?”

“投壶、摔跤、射靶?”这是什么鬼?

闫元锦蹙眉:“那都是小孩子玩的,没什么意思。”

赵砚:“闫世子是怕小孩子玩的都会输?”

“怎么可能!”他只是觉得比这些显示不出南阳王府的威望罢了。

赵砚:“既是如此,那便比。”

闫元锦迟疑两息,忽而笑道:“行啊,七皇子怎么说怎么好。投壶、摔跤、射靶也才三项,最后一场还是比试身手吧。”

赵砚点头:“可以。”

他这边刚应下来,五皇子就急了,拉着他小声道:“小七,真要比啊,他那些护卫瞧着好厉害,明显是我们吃亏啊!”

六皇子跟着道:“是啊,是啊,你莫要中了他们的激将法!”先前小七还说怕二哥中招,现在不就是被激了吗?

文武百官也开始窃窃私语:几个皇子怎么瞧着都不是对方护卫的对手吧。

七皇子冲动了。

不少人抬头往天佑帝的方向看去,天佑帝老神在在的喝着酒,压根没有半点担心。

小七都能回溯两日,他若是愿意,压根不可能输。

既然南阳王府的人想找不痛快,就随了他们的意。

众人见天佑帝不说话就知道是默许了。

赵砚小声吩咐小路子两句,小路子立刻离开,不稍片刻,又拿了纸笔过来。

赵砚将一张宣纸裁成了八份,然后分别写上投壶、摔跤、射靶、比武四个项目。叠好后,两两分开,投进两个密闭的纸箱内。朝闫元锦道:“我们两两抓阄,抓到什么比试项目就和对方抓到此项目的人比试。”

闫元锦:四个比试项目,他四个护卫随便抓,抓到哪个都有胜算。

他点头,立刻有小太监捧着其中一个密闭的纸箱走到南阳王府的四个护卫跟前。而小路子则捧着纸箱走到赵砚几个人跟前。

两队人开始抽纸条。

赵砚连续回档十次后,最终他抽中射靶,六皇子抽中投壶、五皇子抽中摔跤,四皇子则抽中比武。

他仔细分析,南阳王府的四个护卫,论功夫那个黑衣护卫最高,一定要留给战力最强的四哥。剩下的三个护卫,不管功夫比他们高出多少,若只是比试射靶、摔跤和投壶,只要他回档的次数足够多,总有赢的几率。

八张字条,两两组合,他足足刷了二十多次,才刷出最满意的结果。

第一局,比试投壶。

六皇子最先上场,南阳王府的护卫紧跟着上来,朝他行了一礼:“卑职玄三,请六皇子赐教。”

六皇子点头,立刻有侍卫把投壶要用的东西搬了上来。

一局定胜负,两人同时有三只小箭,投中壶身多者胜。

第一次,六皇子输,赵砚回档。

第二次,六皇子依旧输,回档第六次后。赵砚发现,对方投壶几乎零失误。

那只要刷出平局就可。

连刷了十二次后,六皇子三箭全中壶身。

赵砚欢呼:“六哥,你真厉害!”

六皇子自己都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文武百官也颇为诧异,尤其是许御史,看自家外孙双眼都发亮。

只有天佑帝嘴角抽了抽:还好老六不像他一样,每次回溯都耗费体能,不然那双手此刻都举不起来。

南阳王府的护卫互相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闫元锦。闫元锦也只是诧异一秒,就笑道:“才第一局,第二局比试摔跤吧。”

他一抬手,南阳王府的另一个侍卫出列,站在大殿中央,看向五皇子:“五皇子,卑职地二向您讨教!”

五皇子战战兢兢的,有些怕:他体位虽敦实,但着实不是个灵活的胖子。万一输了,那得多丢脸。

六皇子小声道:“五哥,你快上,我相信你!”

五皇子欲哭无泪:他不相信他自己啊!

皇子的武学课里虽有摔跤,但那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皇子们。他看向大殿中央的护卫,这人虽瘦,但比他高出一个头。

赵砚见他迟迟不动,小声道:“五哥,你快上,你若赢了,下个月你建府,我去你府上住一个月。”

五皇子一听,捏着拳头就冲了。

才刚冲到对方面前,就摔了个狗吃屎。

闫元锦憋不住大笑出声,文武百官简直没眼看。周伯侯更是直接将头转了过去。

赵砚赶紧回档,然后在五皇子冲出去前,提醒他:“小心脚下。”

五皇子很顺利的站到了南阳王府护卫面前,那护卫又是一礼,五皇子抓住对方的手就想来个过肩摔。然后猝不及防被对方摔出了红线。

众人只觉得大殿中地板都跟着颤了颤,然后就瞧见五皇子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赵砚扶额,再次回档。

这次,在上场前,他小声交代五皇子道:“五哥,你下盘稳一些,出手慢一些。”

第三次,五皇子慢慢走到对方面前。然后在对方伸出手来后,才慢吞吞身手,靠着体重,屈膝,稳稳扎在地面上。

赵砚看了半晌,再再次回档。然后小声同五皇子道:“五哥,你上去就抱住对方的腰,我瞧着他有些怕痒。”

五皇子将信将疑,上场后,对方一伸手,他就突然下蹲,抱住对方的腰。对方显然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痒得往后连退数步。

赵砚起身大喊:“五哥,往前冲!”

五皇子想也没想,抱着人全力往前冲。整个吨位压下去,那护卫竟被直接扑倒在地,摔出了红圈。

五皇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红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起身,朝着赵砚大喊道:“小七,我赢了!”然后又看向文武百官和天佑帝:“我赢了,父皇,儿臣赢了!”

天佑帝呵呵笑了两声,周伯侯跟着起身,哈哈大笑:“五皇子威武!”

五皇子眉开眼笑的,甚至还拉了那摔倒的护卫一把。

那护卫脸面窘迫的看向闫元锦,闫元锦看着他的腰,颇为郁闷:就那么一下,能痒死你?

护卫垂着头不说话。

他瞪完那护卫,才看向赵砚,脸上的笑意已然没了:“还有下一局!”方才一定是七皇子和五皇子说了什么,那小胖子才赢的。

他倒要看看,轮到七皇子自己,他能不能赢!

“黄四,你上!”黄四可是他们南阳郡的神射手。

那叫黄四的护卫立刻上前,锐利的双眸锁定赵砚:“七皇子,请!”

赵砚抬抬下巴,立刻又有侍卫搬了两个箭靶过来,放到离两人八米开外的地方。

两人同时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弓箭,又同时挽弓拉箭。箭羽几乎是同时射出,两人同时射中箭靶。

闫元锦微微诧异:不是说七皇子绣花枕头一包草?

第二箭,第三箭,赵砚也全中。

但对方也全中。

三局两胜,还有两次机会。

这次,赵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同时拿起三支箭。

拉弓,瞄准,放箭!

三箭全中!

文武百官都看傻了,还是天佑帝最先拍手叫好,众人才紧跟着叫好。

黄四压力倍增,同样三箭齐发,也全中。

赵砚抿唇:只剩下一次机会了,若这局只能算平局的话,那下一局他四哥压力就大了。

看来得加大难度了。

他直接找人要来一块黑布蒙住眼睛,然后三箭齐发。

回档数次后,终于又全中!

而大殿中的人,除去天佑帝,都只以为他能听声辨位,蒙眼一次就中。

闫元锦连同他身边的三个护卫双眸都微微睁大:情报有误?这哪里是绣花枕头,这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啊!

黄三看着那颤动的尾羽,自愧不如,放下手里的弓,朝赵砚一礼:“七皇子,卑职认输!”

赵砚拉开脸上的黑布,得意道:“四局我们已经胜了两局,要不你们也别浪费时间了,干脆都认输吧!”

文武百官跟着喊:“就是,闫世子,现在认输还不算太难看。”

“对对对,这是温国公的接风宴,别斗来斗去了。”

“几个护卫而已,输给我们皇子也不丢脸!”

各种声音里不是夹在这几声讥讽。

闫元锦咬牙:“说好四局就是四局,谁说我们一定输!”要是天一能将对方四皇子打得哭爹喊妈,就算是平局,他们也争了口气。

黑衣护卫直接站了出去,他只是站在那,就有股凛然威势。

闫元锦高声道:“天一是我们南阳王府第一高手。四皇子,您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四皇子起身,唇角勾起:“本王只认钱,从来不认输!”

他站到黑衣护卫对面,两人互相行了个切磋礼,开始过招。

连续回档三次后,赵砚发现,黑衣人身法诡谲,功夫和白九旗鼓相当,但他似乎不擅长近身缠斗。

第四次回档,赵砚提醒了四皇子一句。

四皇子点头,第四次,他一出手就开始缠着对方。整个人如同一条灵活的蛇,对方伸手,他就锁手;对方伸腿,他就绞腿,而且有越战越勇的势头。

对方起初还沉稳应对,到了最后,被他缠得有些发毛。招式明显有了疏漏。

闫元锦面色有些难看:“四皇子,你到底是比武,还是摔跤?”

对面的赵砚接话道:“难道比武不可以贴身近攻?”

闫元锦咬牙:“自然可以,但这样也太赖皮了!”

赵砚反问他:“如何赖皮?就准闫世子以大欺小,不准我们自由发挥?”他怼完,又朝四皇子大喊:“四哥,锁他腿!”

几乎是他喊出声的同时,黑护卫正好抬腿。黑衣护卫眸光微眯:对方如何知晓他会扫腿?

他下意识想撤回腿,四皇子抓住他一瞬间破绽,双手扣住他另一条腿,用力往下一拉,然后直接将人甩出了红圈。

砰咚一声。

黑衣护卫直接砸到了闫元锦面前,闫元锦一个没躲过,被他连人带桌直接砸到地上。鱼肉菜汁砸了满头满脸,汤汤水水湿了他满身,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

其余三个护卫大喊:“世子,连忙伸手过去扶闫元锦和那黑衣护卫。”

文武百官皆掩唇轻笑,左都御史连同周伯侯假模假样的上前,也去扶闫元锦:“世子殿下,您没事吧?”

“哎呀,你这护卫怎么砸的,怎得瞄准你家主子?”

“你看这事闹的,都说了直接认输就好,做什么非得要比一场?”

“好好的接风宴,叫世子如此狼狈!”

闫元锦扶着腰颤巍巍站了起来,一张白玉脸已经黑成锅底。他看了眼对面挺立的四皇子,咬牙:“你故意的是不是?”

四皇子耸肩:“怎么可能,只是闫世子好像反应不太行。那么大一个人砸过去,你都不知道躲一下?世子殿下不会功夫?”

闫元锦眸子慌乱一阵,立刻道:“就算本世子不会功夫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赵砚哦了一声,反问他:“那方才如何敢向我二哥问战?我二哥虽体弱,但身手比之闫世子还是要好上三分。”

闫元锦不要脸道:“好便好,本世子就是随口一问,二皇子也没应战啊。”

赵砚挑眉:“我也不欺负闫世子,既然闫世子不会功夫,那就同我二哥比文斗吧。也不复杂,就以今日宴会为题,各做一片賦,如何?”

闫元锦眼珠子转了两圈,立刻扶住额角,道:“方才好像撞到头了,陛下,臣头晕,御医!”说着就要往地上倒去,竟是都不顾及满地的脏污了。

文武百官憋笑,南阳王府的四个护卫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南阳王府的世子就这德性?

南阳王的一世英名都被毁了,南阳王府不足为惧。

天佑帝轻咳两声,道:“世子既然不舒服,就先留宿宫中吧,朕遣御医前去诊治一番。”

闫元锦装得十足像,还哎呦叫唤了两声,然后在护卫的搀扶下离席了。

赵砚看着对方虚软的背影微微蹙眉:这南阳王世子怎么越瞧越古怪,越瞧越不对劲?

油嘴滑舌,不要脸不要皮。不会功夫,提及文斗的时候,和他逃学的时候一样要死要活。

若他是扮猪吃老虎,那装得也太浑然天成了。

和太子哥哥描述的人有天差地别。

他心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这南阳王世子是假的?

毕竟,南阳王只有一个嫡子,如何就舍得送他千里迢迢为质?

他还是传信给太子哥哥,让他遣人去南阳郡境内找一副闫元锦的画像来。

此人究竟是不是南阳王世子,就很好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