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桃木手串微微发烫。
一开始, 顾清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太过于忙碌,精神高度紧张产生了幻觉。
但很快, 他就意识到桃木手串真的在发烫。
越是靠近病人, 手串发烫的感觉越是明显。
顾清衍压下心底诧异,继续给病人用针。
“啊——”病人发出痛呼, 比起之前多了几分生气。
他知道自己若不能快些好起来, 最后逃不过一死, 挣扎着问:“顾举人,我还能好起来吗,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是吗?”
顾清衍落下银针, 口中安抚:“只要你好好服药, 一定能活下来。”
“多谢顾举人……”他挣扎着想下地磕头。
顾清衍按住病人:“别动, 待会儿银针歪了。”
在他背后, 顾清衍取下手串, 顺着银针往下按压。
“啊——”病人痛呼出声,与方才的呻吟不同,这次痛得撕心裂肺, 若不是顾清衍眼疾手快按住, 他整个人都会跳起来。
“怎么了?”
病人死死抓住枕头,咬牙喊道:“没, 没事,就是忽然好痛。”
“顾举人, 我能熬得住,继续。”活命的欲望超过了所有。
顾清衍目光落到桃木手串上,游走了一圈,手串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莹润。
他蓦的想到一样东西。
千年桃木笛, 太平教在青州府围攻裴玄那次,曾用桃木笛驱使蛊虫围攻。
若此事与太平教有关,或许并不单单是疫病,其中有别的东西在作祟。
“顾举人?”身后没了动静,病人低声问道。
顾清衍回过神来:“要停针半个时辰,若有不舒服就说出来。”
“是,多谢举人。”
病人千恩万谢:“若是这次能活下来,再造之恩,小的定当肝脑涂地。”
顾清衍只说:“用针吃药重要,你活下来的渴望更重要,多想点好的。”
病人顿时红了眼眶,想到家中爹娘,兄弟姐妹,自己甚至还未成亲生子,实在是不想死。
眼泪浸湿枕头,病人发出啜泣的声音。
顾清衍并没有马上离开,看着床上的病人犹豫起来。
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可船上少药,药也不对症,病人虽醒了过来,但情况却不大好。
身上的高热还未褪去,他自己看不到,背上此时满是杨梅疮,布满了整一个后背。
在衣服遮挡的地方,杨梅疮还在继续生长,水泡破裂并未痊愈。
“我给你吹一首曲子,听了心情好,能更快些好起来。”顾清衍开口道。
病人擦了把眼泪鼻涕:“不敢劳烦顾举人,我一个干苦力的,哪能有这个福气。”
“你有。”
顾清衍探入怀中,从系统中取出千年桃木笛。
这根笛子他只试过一次,可那次的后果太严重,差点让身边的人暴毙而亡。
顾清衍那次被吓到,怀疑自己用错了,后续就一直存在系统中不敢再动。
但现在——
目光落到男人一片狼藉的后背上,再不试试,这个人熬不住了。
门外,章念满脸焦急的等待着。
他一次次往门内看,但门关着,伸长脖子也看不到什么。
“顾大哥怎么还不出来,比上次迟了好一会儿了。”
夏柳靠在旁边,因为这个船舱被征用,里面是患病的人,其余船员都离得远远的,关毅几个更是恨不得将人丢下去。
夏柳跟章念倒是不怕,甚至想跟着进屋,但被顾清衍拒绝。
“别担心,有事儿顾小公子会喊我们。”夏柳安慰。
这时候,屋内忽然传来一道笛声。
夏柳眉头一皱:“怎么会有笛声?”
“顾小公子,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声问道。
笛声顿住:“没事。”
夏柳这才放心,虽然不理解顾清衍进屋治病,为什么好好的开始吹笛子。
以前也没发现顾小公子有吹笛子的喜好。
“夏师傅,我肚子疼。”章念脸色惨白的开口。
夏柳一看忙道:“那你快去,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看着门,我上个茅房一会儿就回来。”章念捂着肚子,急色匆匆的往另一头跑。
夏柳看着他的背影,不免有些担心。
顾清安吹完了一首安神曲,吹奏过程中他一直紧盯着病人的反应,打算一有不对就立刻停下来。
幸好,病人的情况比他预计的更好。
随着曲子悠扬,一直受疫病之苦的病人脸色舒缓下来,竟然慢慢的睡着了。
一首曲子结束,病人发出均匀的小呼噜声。
顾清衍挑眉,若有所思的看向手中桃木笛和桃木手串。
桃木辟邪,难道此次梁溪府瘟疫,真的跟邪教有关?
他拧起眉头,却又理不清思绪。
太平教再癫狂变态,散播瘟疫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邪教徒不该传播洗脑,以此来获得财富和权利?
“去看看另外几个病人。”顾清衍走出房门。
一看,只有夏柳在:“阿念呢?”
“忽然肚子痛,去茅房了。”夏柳解释。
顾清衍眉头一皱,有些担心,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前头一阵骚乱。
“过去看看。”顾清衍三两步过去。
瞧见他过来,那边的船员飞快退开,避如蛇蝎。
船长胆大一些,捂着口鼻哆嗦着说:“顾举人,你这位书童也发病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
顾清衍心底咯噔一下。
章念整个人趴在地上,脸上赫然出现了一片丘疹,密密麻麻的疹子看得人心底发毛,跟船舱里那病人很相似。
“怎么会这样。”
顾清衍拧紧眉头,昨天他刚给章念夏柳把过脉,当时脉象平稳,不像是感染者。
当时还特意熬了药喝下去防范,章念早晨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发病。
难道是他吹了笛子?
“先把人抱回去。”夏柳上前一步,抢在顾清衍之前将人抱住。
哪知道三人还未往上走,就被人拦住。
关毅躲在远处,朝着他们叫骂:“他都发病了,不能上来,万一传给我们怎么办?”
奚同贵黑了脸:“清衍懂医术,要不是他船上早就死人了,快让开。”
“我看他就懂个皮毛,赤脚大夫压根没法子治病,你们可想好了,万一把人放上来瘟疫传开,大家都得死。”
“那是姓顾的书童,书童病了,姓顾的指不定也被感染,既然他说自己能治病,就让他在下头给人看病,好了再上来也不迟。”
关毅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都想死吗?”
范丘也不再沉默,开口道:“奚兄,我们也不是要赶他下船,可染了病的人就应该隔离,万一传开来谁来负责?”
夏柳脸色一沉,一脚踹翻拦路小厮:“我看谁拦得住。”
一时剑拔弩张。
顾清衍皱眉,眼睛扫过在场的人,发现大部分船员脸上也是害怕畏惧,远远的不敢靠近。
谁都怕感染上疫病。
“夏柳,我们下去。”
“下面还有空的船舱,先把阿念放下,等我检查完再说。”
夏柳冰冷的眼神剐过关范两人,转身就走。
“还愣着做什么,把楼梯口堵住,不能让他们上来。”关毅喊道。
范丘也劝道:“你们也看到了,顾清衍那书童都犯病了,可见瘟疫已经传开了。肯定是他们跟病人接触的多,所以才被传染。”
“奚兄,我知道你心善,不肯将未死之人丢下船,可其他人的性命也命,先把楼梯口堵住不让他们上来才是上上之策。”
奚同贵脸色冰冷:“接二连三有人发病,谁能确定我们之中无人生病?”
因为没发病的都逃到了甲板上,船舱下头空空荡荡,房间多的是。
夏柳把人放下,脸上也是担心:“顾小公子,不如我们还是尽快下船。”
“先等等。”
顾清衍按住章念的脉象,这一看又是皱眉。
他检查着章念的身体,确实是忽然之间长出许多小丘疹,可与之前那几个病人又有不同。
“不太对。”顾清衍拧眉。
夏柳疑惑的问:“哪儿不对?”
“阿念不像是得了疫病。”顾清衍想了想,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一根银针落下去,微微晃动,失去意识的章念缓缓醒了过来。
“我怎么了?”章念声音低哑的问。
夏柳见他醒来,松了口气:“你忽然晕过去了,身上还长了疹子。”
章念脸色大变,连声喊道:“我也得了疫病,顾大哥,夏师傅,你们快出去,别管我了,夏师傅你快带顾大哥离开这里。”
“慌什么!”顾清衍一声厉喝。
他难得这般疾言厉色,以至于章念不敢再说。
顾清衍收起银针:“下床走几步。”
章念乖乖听话走了几步,走完才惊觉:“哎,我怎么不觉得难受?”
夏柳也察觉到不对劲:“那几个人犯病后,都是高热畏寒,难以吞咽,身上有杨梅疮,可阿念除了长出疹子,并无其他症状。”
顾清衍点头:“烂喉痧通常是因为时令不正,寒暖失调,趁着人体脆弱之际,从口鼻入,侵犯肺胃,使得人体内正邪相争,导致高热犯病。”
“我们三人身体一直很好,且都带着口罩,按理来说是最不容易感染的人。”
章念有些懊恼:“肯定是我太不小心,自己得病倒也罢了,还拖累了顾大哥。”
顾清衍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章念顿时不敢吱声。
顾清衍又说道:“病了就治好,说什么丧气话,再敢胡说八道扇你嘴巴子。”
章念捂住嘴,眼底却满是暖意。
他知道,顾大哥这番话的意思是,即使他真的染上了疫病,也绝不会放弃他。
“我再检查一下。”
顾清衍示意章念躺下,脱下外裳。
果然,除了脸颊脖子那一片疹子外,章念身上已经冒出疹子来,但与那几人不同,他身上的疹子虽然密集,但并未破烂。
夏柳疑惑:“是不是因为刚发病?”
“不对,阿念也没有发热。”
顾清衍想到什么:“张嘴。”
章念立刻张大嘴。
检查过后,顾清衍悬着的人放下一些:“喉咙也没有红肿,更没有糜烂白腐的征兆。”
“那是什么意思,阿念没染上疫病?可他身上确实长了好多疹子。”夏柳说道。
顾清衍也百思不得其解,再看章念,他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压根不知道为什么。
章念抿了抿嘴角,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顾大哥,我是男人,长疹子不怕什么,现在也没发热没昏迷,能自己照顾自己,你们还是赶紧上去吧。”
顾清衍拍了他一下,示意继续闭嘴。
夏柳笑了一声:“我们倒是想上去,可惜路都被堵死,上头那几个胆小鬼怕的要死。”
“什么,他们竟敢如此,奚家不管吗?”章念脸黑了。
夏柳淡淡道:“奚家兄弟心底肯定也担心,只是碍于面子罢了。”
顾清衍没纠结这个,忽然褪下手腕上的珠串,套在了章念手腕上。
“顾大哥?”章念不明所以。
顾清衍没解释,只是说:“桃木辟邪,你带着正好。”
“可是……”章念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顾清衍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带着。”
“夏柳,麻烦你看着他一些,我有个想法要试试。”
顾清衍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夏柳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章念忙道:“夏师傅,你不怕被传染吗,还是离我远一些。”
“咱们这几日同吃同住的,要传染早就传染了,怕什么。”夏柳笑道,“再说了,我是习武之人身体好,当初在广州办差,那边毒瘴横生,我不也没事。”
章念还是担心,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他下意识的握紧那串桃木珠子,心底这才安心不少。
夏柳拍了拍被子,笑着说:“别怕,我已经将信送出去,要不了多久就有救兵,到时候咱们踩着那些家伙的脸面上岸。”
顾清衍已经到了隔壁病房,床上,方才的病人脸色红润不少。
拉开被子,露出来的身体上,杨梅疮果然也好了些许。
“真的有用。”
顾清衍松了口气,心底又紧张起来,如果真的有人动手脚,不惜在梁溪投放瘟疫,那背后肯定所图不小。
捏了捏眉心,他意识到,自己又遇上了一桩难事儿。
摩挲着千年桃木笛,顾清衍眼神莫测,再一次举起笛子凑在唇边。
夜半时分,顾清衍处理完那几个病人,回到屋中。
“阿念怎么样?”他开口问。
夏柳指了指床上的人:“方才有些不舒服,但没发热,也没呕吐,身上的疹子还退下去了些。”
“你说得对,阿念应该没被传染,看着更像是风疹,要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顾清衍点了点头,检查了一番果然如此。
他目光落到章念的手腕上,带着桃木手串的这一只手背上,红疹子几乎已经消失了。
果然没错。
顾清衍抬头看向夏柳:“夏柳大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夏柳忙道:“顾小公子尽管吩咐。”
顾清衍拉过他低语起来。
官府设置关卡,直接将人拦在梁溪之内,反应之迅速倒像是早有准备。
被困在梁溪的百姓人心惶惶,城中患病无数,每天都有人死去。
梁溪知府满头官司,却又无可奈何,大夫派出去,那么多医药用下去,效果微乎其微。
京城也正因为梁溪的事情吵得天翻地覆,好好的出现瘟疫,而且还是在梁溪这样水运重地,很容易扩散开来。
朝堂上相互攻讦,推卸责任,谁都知道突发瘟疫,十死九伤,是个要命的差事。
“臣裴玄愿意前往梁溪,平定瘟疫。”
裴玄忽然出列,使得闹闹哄哄的朝堂为之一静。
朝臣们的目光都落到这位世子爷身上,但凡有些门路的,都知道世子爷的身份,以他如今的地位,完全可以不必冒险。
因此,不少人也露出佩服。
皇帝眉头微拧:“太子,你可有异议?”
太子殿下出列,先看了眼裴玄,见他目光坚定,便说道:“裴大人愿意前往梁溪,是梁溪百姓的福气,以他之能,定能让瘟疫退散,拯救无数百姓性命。”
这话让朝臣们脸色更加古怪。
心想太子这般说法,倒像是迫不及待要把亲弟弟推入火坑,死在瘟疫中就不能产生威胁。
皇帝神色平静,听了这话微微点头,又问了一句:“裴玄,你可有把握?”
“没有。”裴玄坦然道。
不等皇帝皱眉,他紧接着说:“但微臣一定会竭尽所能,让梁溪瘟疫早日退散。”
“寿国公,你可同意?”皇帝又问。
几次三番,甚至让有些朝臣会错意,认定皇帝舍不得亲儿子冒险。
寿国公在朝堂上,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严肃模样。
即使被点名询问,他也依旧是慢慢悠悠开口:“既然他自己想去,老臣没有意见。”
皇帝眉头一蹙。
这时候有人跳出来:“梁溪瘟疫尚且不知道真假,也许并不是很严重,何须让裴世子特意走一遭,裴世子是寿国公府唯一的子嗣,若有万一……”
哪知裴玄看他,冷声反问:“那你去。”
官员脸色讪讪:“裴世子鸿运齐天,以往再苦再难的差事都能圆满完成,是下官唐突了。”
皇帝有了决定:“既如此,裴玄,朕令你即刻出发,尽快解决梁溪一事。”
“微臣遵命。”
下了朝,裴玄脚步飞快往外走。
寿国公三两步追上来,连声喊道:“臭小子,跑那么快做什么,停下。”
“陛下让我即刻出发。”裴玄回答。
寿国公没好气的说:“让你即刻出发,不是让你现在就走,太医得带,药材也得带,要不然你光着身子去有什么用,是你的血你的肉能治病吗?”
裴玄抿着嘴角,下巴都绷紧了。
寿国公拧起眉头,拽着他上了车:“说吧,为什么掺和这件事,以往这样的事情你都不愿意参与。”
“清衍很可能滞留在梁溪。”
裴玄开口:“以乡试发榜的时间推断,他若是坐船,很可能在这段时间路过梁溪,万一滞留在内,我怕他担惊受怕。”
“我就知道。”
寿国公受不了的捂住额头,捏了捏眉心,又说:“梁溪瘟疫,只怕有些问题。”
裴玄抬头看他。
寿国公脸色沉凝:“家中的桃木快枯萎了。”
裴玄拧起眉头,不知道这话的意思。
寿国公淡淡道:“咱家那颗桃木,当年就是从梁溪迁移而来,一晃眼,这都百年了。”
“梁溪?”裴玄面露诧异,“不该是青州吗?”
“您这话有何用意,梁溪瘟疫,莫非跟桃树有关,这其中能有什么关联?”
寿国公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小玄玄,外公知道你不信神魔,可这世间总有凡人无法匹敌的存在。”
“凡人的妄念,有时候比真正的魔鬼还要可怕。”
“我是不赞同你在这时候离开京城的,但既然你非得去,那就好好保重。”
裴玄拧起眉头来。
一直到整装待发,离开京城时,他紧拧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开。
寿国公意有所指的话,总让裴玄有不妙的预感。
但他更加担心顾清衍的下落处境,带着人一路快马加鞭。
原以为等到了梁溪府,他才能确定顾清衍在不在,有没有被滞留,谁知刚离开京城三日,便遇上了派出去追夏柳的人。
“世子爷。”下属也惊讶的很。
裴玄拧眉:“可追上了?他们在哪里?”
下属忙禀告:“属下紧赶慢赶,最后只在梁溪码头追上顾小公子与夏柳,夏柳已经把信送到小公子手中。”
他取出那封信:“但小公子说他并未打开,还让属下告诉世子他一切都好。”
裴玄脸色愈发沉凝:“梁溪码头,那是几日前?他们可顺利离开了?”
下属摇头:“属下不知。”
“属下走的是旱路,差点在驿站被拦下,因有国公府的牌子才被放行。”
“不过属下听说,当日梁溪府就封城了,连水路都被拦截,顾小公子只怕也被滞留梁溪。”
裴玄越发担心。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按照时间推测,顾清衍滞留的可能性极大。
顾不得停留,裴玄下令继续出发,日夜兼程赶往梁溪。
路上,他抽出那封信。
仔细一看便皱眉,信封重新黏贴起来,但依旧看得出拆封过。
裴玄打开信封,等看到信中内容后,脸色变得漆黑。
“混蛋。”咬牙切齿的声音,如果那家伙在跟前,裴玄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偏偏他居然奈何不了那家伙。
一想到顾清衍看到了这封信,看完后会有什么反应,会如何想他,裴玄就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得尽快赶到梁溪,找到顾清衍,跟他解释清楚。
这信中的污言秽语,绝不是他的本意,他从未想过将人囚禁起来日日……
裴玄深吸一口气,将心底复杂压下。
另一头,梁溪府早已戒严,许进不许出,城内的瘟疫却并未转好,反而愈发严重。
城外,夏柳犹豫万分:“顾小公子,您真的要进城吗?”
回答他的是顾清衍坚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