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鹿鸣宴

能不能见到裴玄, 见到裴玄后应该怎么做,顾清衍每次想起来都想逃避。

找不到十全十美的做法,顾清衍就闭上眼睛不去想。

裴玄远在京城, 鹿鸣宴却近在眼前。

青州府贡院的速度极快, 前脚刚放榜,当日举人袍就发了下来。

与秀才服不同, 这是一身青色圆领袍, 搭配着深色的儒巾和黑色的鞋子, 上头放着一根蓝色的丝绦。

衣服刚进门,章念就迫不及待的喊:“顾大哥,您快穿上试试。”

顾清衍一套, 大了, 朝廷发放的袍子都是均码, 并非定制, 且大多宽松。

袍子倒是有大中小可选, 但主要依据是身高,顾清衍个儿不矮,选了最长的, 结果两百斤的胖子都能穿得下。

他身材瘦削, 穿上后就空荡荡的,蓝丝绦一束腰更细。

“这样不行。”顾清衍不满意, 觉得穿戴效果堪忧。

他脱下来,直接从屋里头拿出针线戳戳戳。

章念惊呆了:“顾大哥, 你连这个都会?”

“只是收收边,简单。”顾清衍头也不抬的说。

章念抓了抓后脑勺,欲言又止,但看着顾清衍动作娴熟, 又把去请红豆帮忙的话咽了下去。

一会儿功夫,顾清衍就改好了。

拎起来试了试,果然比刚才合身许多,不再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怎么样?”顾清衍转了一圈,让章念帮忙看看。

章念连连点头,满脸佩服:“顾大哥,你可真厉害,提笔能写字,拿针能缝衣,您到底有什么不会?”

“生孩子我不会,没办法,这事儿出生就决定了。”顾清衍笑起来。

章念无奈的看着哈哈大笑的人,觉得自家顾大哥有时候太促狭。

次日就是鹿鸣宴,知府大人做东,在知府衙门宴请此次的主考官,以及新科举人。

依旧是章念驾车送顾清衍前往府衙。

路上,章念整个人都兴冲冲的,不停的说:“顾大哥,考上举人好风光,连知府大人都要请你们吃饭。”

顾清衍无奈,低声解释:“不是请吃饭,是举办琼林宴。”

“不就是请你们吃饭吗?”章念不太懂其中区别。

顾清衍想了想,解释道:“请的不只是新科举人,还有此次乡试的主考官,同考官,以及青州府各级官员。”

“在进入鹿鸣宴后,需要按照官员职位大小,新科举人名次排座,依次按序入座,其中繁文缛节不少,光是行礼就诸多麻烦。”

“与其说是一场宴会,不如说是庆贺青州府文治取得佳绩。”

顾清衍不太喜欢这种大型社交场所,得长出八百个心眼子来,但又不得不去。

章念听懂了一些,皱眉道:“听起来很不轻松。”

过了一会儿却又高兴:“顾大哥,你是解元郎,肯定能坐在最前面,大人们一眼就能看到你,他们肯定都会为你倾倒。”

顾清衍更是无奈:“你倒是比我自信。”

“顾大哥这么好,大家都喜欢,谁要是不喜欢你肯定是他自己的原因。”章念坚定无比。

正当这时候,旁边一辆马车快速的越过。

马车停下,吴凌撩开车帘子望过来:“顾解元,可是前往鹿鸣宴,不如与我同行?”

吴家的马车显然比顾清衍的豪华不少,拉车的骏马高大,一下子将黑牛比下去。

顾清衍淡淡笑道:“多谢吴兄好意,只差几步路,就不麻烦你了。”

吴凌扫过他的牛车,笑了笑:“那就待会儿见。”

说完马车加速,飞快超过了他们。

章念拧起眉头:“顾大哥,他肯定没安好心。”

“为什么这么说?”顾清衍故意问道。

章念指了指马车:“大老远他就知道是咱们,偏偏飞快超过去,超过去后再停下来问,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哼哼,这人看着和和气气,其实心眼子多的很。”

顾清衍扑哧一笑,敲了下他脑门:“赶紧驾车,别误了时辰。”

章念想加快速度,口中说道:“骏马算什么,咱家也有马,远不如黑牛懂事儿。”

黑牛听懂了,打了个喷嚏依旧慢悠悠走着,半点不着急。

顾清衍也不着急,距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早,早去也是等,没必要争那点时间。

结果等到了地方,走进宴会厅,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顾清衍差点以为自己来迟了。

此次青州府乡试只录取了六十名举人,五十九个都提前到了,只等他来。

宴会厅倏然一静。

吴凌转头微微笑着,却也不开口招呼。

其余举人都不开口,乍一看全站在了吴凌身后,有一种他们自成团体的错觉。

顾清衍挑了挑眉,迎着五十九双眼睛镇定自若的走进去。

“顾解元。”第一个开口的是奚同贵。

他三两步上前,满脸高兴:“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一举夺得解元郎,在下佩服佩服。”

顾清衍被他的搞怪逗笑:“我也没想到你抽中臭号,还能排除万难一举高中,厉害厉害。”

短短两句话,倒是回到了贡院中同甘共苦。

两人对视一眼,交情都拉近不少。

有奚同贵打头,其他举人陆陆续续过来打招呼,既然都中举了,这些人就都进入士族阶层,自然不会冒然结怨。

顾清衍客气回应,每个人都能聊上两句。

好一会儿人散开,奚同贵压低声音:“你没来之前,不知谁提的话头,都猜你是故意最后一个到,就为了彰显身份,为人太过孤傲。”

“结果你一来,身材颀长,玉树临风,直接把他们都镇住了。”

奚同贵偷偷对他竖起大拇指:“论才华,论相貌,您今天都是这个。”

顾清衍差点喷笑,强行忍住:“别逗我,待会儿失态丢人我可要找你算账。”

临了打量了一眼奚同贵:“你也不差。”

奚同贵顿时乐了。

他抬头挺胸,抚了抚不存在的胡须:“那当然,如今我也是举人老爷了。”

“请新科举人入座。”

两人没说几句,有侍从过来引领。

顾清衍不得不跟奚同贵分开,两人一个案首,一个吊车尾,位置距离很大。

他的座位果然在最前头,一落座,对面就是吴凌。

后者抬了抬手,做了个行礼的动作。

顾清衍回礼,心底却觉得吴凌笑得太假,盯着自己的眼睛分明没有善意。

新科举人入座后,丁知府并未让他们多等,很快就带着各级官员入场。

“诸位举人不必多礼,今日是鹿鸣宴,这可是你们的主场,不必拘束。”

丁知府一直笑盈盈的,目光一扫,看到顾清衍时心底暗赞一声。

同样是举人服,顾清衍穿着便让人眼前一亮,如同青竹挺拔不凡。

更难得不是绣花枕头,之前能中小三元,如今高中解元郎,等到明年入京赴考,若能一举高中,只怕前程无量。

即使没有寿国公府,丁知府对顾清衍也充满好感。

“今日一看,新科举人们果然都是一表人才,青州府人杰地灵,才能养出你们这些好孩儿。”

丁知府举起酒杯:“本官先敬一杯,祝愿诸位前程似锦,成大周栋梁。”

顾清衍起身饮酒。

他来之前说鹿鸣宴繁文缛节,此刻身在其中更有感触,从进场,入座,行礼,到起筷,举杯,饮酒,都有讲究。

若是乱了尊卑次序,那就是僭越。

酒过三巡,又有丁知府屡屡笑谈,场内气氛才算轻松起来。

丁知府特意看向顾清衍:“本官头一次见到顾解元,便觉得人才非凡,果不其然如今高中解元郎。”

“大人谬赞,学生还得继续苦读,发奋勤学。”顾清衍起身道。

丁知府哈哈一笑:“哎,年轻人也别太谦虚,你能高中解元可见厉害,至少在青州府已经是出类拔萃。”

顾清衍低头微笑,只做害臊。

暗道其他举人的眼神有实体,他背上一定会被插上无数刀。

但他没在怕就是了。

这时候,丁知府身后的一位官员开口:“顾解元确实出色,不过其他举人也才华横溢,尤其是吴凌举人,出自洪山书院,家学渊源,学富五车,来年定能考中进士,为我青州府添砖加瓦。”

话音未落,吴凌便谦虚道:“大人谬赞,学生差顾解元远矣。”

“你也别太谦虚了,去年你在青州河畔一首诗惊动四座,人人叹服,本官犹记在心。”

一问一答,丁知府的笑容已经淡了一些。

虽然他跟洪山书院是合作关系,但对于地头蛇在自己跟前舞龙,心底还是升起不满。

“确实,能考中举人足以证明在场诸位都是人才。”丁知府笑道。

这时候,张宏通判开口:“丁大人所言极是,更难得顾解元不但才华出众,更有一颗慈善仁心。”

“哦,这话怎么说?”丁知府好奇的问。

张宏笑道:“大人知道,下官家中有一老父,因为一辈子只是秀才,人老糊涂了还想着参加乡试,却说放榜那一日,他趁着下人不注意跑出去看榜,大喜大悲下晕厥过去。”

他对顾清衍行了个谢礼:“多亏顾解元出手相助,先喂父亲服了药,还亲自将他送到医馆,这才保住了父亲性命,要不然……”

丁知府惊讶道:“竟然还有此事,顾解元德才兼备,好!好!好!”

前头挑刺那官员眉头一皱:“这么巧,莫非顾解元认识张老爹?”

张宏瞥了他一眼:“父亲糊涂后便不再出门,至今已经十多年,青州府中谁人能认得他。”

“那确实是很巧。”

官员呵呵一笑,又说:“可下官怎么听说,顾解元曾在青州府十五年,养在李家认作亲子,却又在认祖归宗后与养母断绝关系,生恩不如养恩大,这未免也太绝情了一些。”

哪知道这话一说,丁知府先沉了脸。

冷声喝道:“怎么,你认为本官判案不公,有失偏颇?”

官员吓了一跳,猛然想起来丁知府与李侍郎的关系,当初许氏与顾清衍断绝关系的案子,就是这位大人亲自判决的。

迎着丁知府冰冷的视线,官员吓得满头大汗。

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吴凌朝他微微摇头,连忙将剩下的话全咽回去,满口称罪。

但经过这么一遭,丁知府眼含怒意,对他分外冷落,坐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

顾清衍挑眉看向对面的人,吴凌依旧是笑盈盈的,对谁都和和气气。

等宴会散去,吴凌特意过来道歉。

“顾解元,对不住,方才让你难堪了。”吴凌满脸歉意。

顾清衍一脸疑惑的反问:“啊?方才那是你爹吗?”

吴凌整个僵住。

顾清衍更是疑惑:“你爹不是吴院长吗,不是你爹,难道方才那位大人是你家亲戚,你二伯三舅六姑父?”

吴凌拧起眉头,幽幽叹气:“吴某并不认识那位大人。”

“那你为何要为他道歉?”顾清衍反问道,“吴兄,你就是人太好,太和气,太会为别人着想了。”

“那人在鹿鸣宴上提起李家,故意给我难堪,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眼巴巴的来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背后指使。”

顾清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吴兄啊,幸好我问了你几句,解除了误会,不然岂不是冤枉了你。”

吴凌的笑容差点裂开。

他嘴角一抽,勉强控制住表情,最后只说:“我只是在旁看着,怕你因此难过。”

“怎么会。”

顾清衍笑盈盈说道:“李家绝情,我们恩断义绝是签了文书的,还有知府大人作证,旁人提起也只会说他李家不做人,但凡明事理的人都不会怪我。”

“吴兄,难道你觉得是我的错?”

面对这番咄咄逼人,吴凌只好说:“当然不是。”

“这就对了。”顾清衍手下用力,“我就知道吴兄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两人肩并肩,手携手,一起离开了宴会。

身后,几个举人凑在一起嘀咕。

“吴凌不是跟那家伙不对付吗,怎么这么亲热?”

“谁知道,昨天还说顾清衍的坏话,今天当着人面倒是笑得欢。”

“哼,你们还不知道吴凌的脾气,对谁都和和气气,其实背地里,啧。”

“早知道如此,刚才就不说顾解元坏话了,咱们跟他可没仇。”

“我倒是觉得顾解元大气的很,不会把那点小事儿放心上。”

到了门口,顾清衍跟吴凌客客气气告了别,分别上了车。

进了车厢,两人脸色同时挂下来。

吴凌书童怯生生的看着他:“少爷,直接回府吗?”

吴凌微微点头。

等马车开出去一段路,他猛地摔下东西,口中骂道:“什么东西,竟敢讽刺我。”

下一刻嘶了一声,拉开衣服一看脸更黑了,顾清衍方才拍过的地方居然青了一块。

吴凌呲牙咧嘴的揉着肩头,一想到不但没能给顾清衍难堪,反倒是吃了个闷亏,心底更是不悦。

最让他不痛快的是,在得知顾清衍高中解元后,吴院长又让他低声下气去结交,认定顾清衍前程无量。

吴凌嫉妒的脸都歪了,却又奈何不得。

另一头,顾清衍也在吐槽。

章念发觉他神情不对,心底担心,连忙问:“顾大哥,怎么了?”

“吴凌这家伙小肚鸡肠,他是不是有病,在鹿鸣宴提李家的事情,除了让我难堪有什么用。”

顾清衍想不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有何意义。

他已经中了解元,不可能因为跟李家的官司就被撸下去。

再者丁知府还在,提起此事还容易得罪这位顶头上司。

章念弄清楚事情经过,也是义愤填膺:“我就说他不是好人,笑面虎,表里不一,满肚子坏水。”

骂够了,章念又担心:“顾大哥,这事儿会不会影响到你?”

顾清衍摇头。

一个人的经历是抹不去的,他跟李敬亭抱错,被李家养了十五年,在外人眼中就是占了大便宜,享受了十五年的荣华富贵。

生恩不如养恩大,李家对他有恩,这样的话以后也许还会出现。

顾清衍手中有文书,别人无法从律法上惩治他,但他管不住别人的嘴。

等他入朝为官,若有政敌,对方指不定会拿这桩事情做筏子,攻击他的人品德行。

这些顾清衍都早有预料,并不会因此意外难过。

“他们也就只能在背地里骂几句,影响不到我。”

顾清衍淡淡道,看清楚许氏的真面目,对她彻底死心后,他已经不会被道德绑架。

看向李家的方向,顾清衍心想,还得在离开青州府前想个办法,看看李家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还原当年的真相。

见他神色淡淡,章念还以为是受到了宴会的影响,心底更是将吴凌骂得狗血淋头。

若不是怕给顾清衍惹麻烦,章念恨不得将人逮住狠狠揍一顿。

“顾解元,顾兄。”

一辆马车追上来,奚同贵使劲挥手:“等等我。”

顾清衍让章念放慢速度,后者追上来就问:“顾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家的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

顾清衍无奈:“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一起走了。”

“什么,你要抛下我自己走?”奚同贵脸一垮,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咱俩难兄难弟,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上京赶考。”

顾清衍满脸受不了。

奚同贵又说:“我家的船真的很舒服,又大又宽敞还安全,来来往往次数多熟门熟路,顾兄,你就跟我一起走吧,咱俩脸上还有个照应。”

顾清衍笑起来:“坐你家的船,是我占了便宜。”

“那也是我乐意,别人想跟我走,我还不乐意呢。”奚同贵笑道。

顾清衍也不讨厌他,当下答应下来。

奚同贵这才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耽搁了一会儿,回到家已经天黑。

章念停了车就进门忙活起来,又是烧水做饭,又是切菜下锅,还不许顾清衍动手。

并且振振有词:“您现在可是举人老爷,我就没听过谁家举人老爷下厨做饭的。”

顾清衍索性靠在门口,笑着问:“若是家中无人,有饭不做,那倒是要活活饿死。”

“举人老爷怎么可能没有人伺候。”章念摇头。

顾清衍又说:“万一特殊情况呢,别说举人,就算是考中进士,当了大官,不得已的时候也得下厨做饭。”

“那现在也不是特殊情况。”章念从灶台后探出脑袋,“反正有我在,顾大哥你就等着吃吧。”

顾清衍耸了耸肩:“我看你是想把我养得四肢不勤。”

“若是能就太好了,这样顾大哥就离不开我,去哪儿都要带上我。”章念嘿嘿笑。

顾清衍挑眉:“怎么,怕我考中举人一朝富贵就要丢开你?”

章念听了连连摇头:“当然不是,顾大哥才不是那种人,我就是开玩笑。”

又去看他脸色。

结果顾清衍靠在门口笑得前仰后翻,章念就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鼓了鼓脸颊也不生气,反倒是说:“可算笑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顾大哥别为了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生气,坏了好心情。”

“好。”顾清衍含笑道,心想章念比他还小几岁,素来是执拗认死理的性子,没想到今天反过来安慰他。

鹿鸣宴上应酬多,顾清衍喝了几杯水酒,正经餐食却没吃几口。

主要是他们入场前饭菜就上了,等到真正开席已经凉透,看着就不大有胃口。

对面还坐着一个随时挑刺的人,顾清衍哪儿吃得下。

这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出锅,他一口气吃了大半:“还是阿念做的饭菜合胃口,鹿鸣宴的再丰富,也不如这一口满足。”

章念立刻表示:“那我要为顾大哥做一辈子饭。”

顾清衍哭笑不得:“章小念,你一辈子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一些,小小年纪动不动就说一辈子,一辈子可是很长很长的。”

章念只是憨憨笑:“我不管,反正我这辈子都跟着顾大哥,你赶我也不走。”

顾清衍觉得这孩子大概自小父母双亡,又经历过许多,所以没有安全感。

等到将来长大了,成熟了,就不会再这样孩子气。

所以此刻他并没有争辩,反倒是点了点头:“好,只要你愿意,我保证不赶你走。”

听见这话,章念两只眼睛都闪闪发亮。

吃饱喝足,顾清衍就坐在廊下躺椅上休息,吹着凉风好不自在。

心底却思索着怎么样才能进入李家,踩点签到,如果这次不去,等再有机会回青州府,至少也得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顾清衍皱眉,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去可不容易。

蓦的,他眼神一顿。

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那偷偷摸摸进去不就成了,做人为什么要那么死板守法。

他又不是偷东西,只是踩个点,签个到,来去无踪,没有人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