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洪山之死

顾清衍慌忙取出解毒丸, 想塞入花赵氏口中。

中毒已深的花赵氏,却硬生生拽住他的手,用生命表示拒绝:“孩子, 老身已经活得太久, 我该去陪他们了。”

“老人家……”顾清衍心底说不出的难受,手指一颤, 到底没有强行用药。

花赵氏呕出两口鲜血, 毒入心肺, 双目蒙上了阴霾。

人群中,她靠着那一腔仇恨,死死盯住陆院长:“陆家之人, 皆不得好死。”

狰狞尖利的诅咒声中, 她吐出了最后一口怨气。

刺耳的诅咒, 仿佛能扎根在骨髓中。

陆院长心头一颤, 厉声呵斥:“大人, 此人下毒在先,畏罪自杀在后,理应数罪并罚, 以儆效尤。”

顾清衍拧紧眉头:“她并非畏罪自杀。”

陆院长冷笑:“她不是凶手, 难道你才是?老夫方才便注意到,这老妇对你态度极好, 莫非你们有所勾结,是你为了洗脱罪名, 弄来这老妇装神弄鬼,污蔑洪山书院的名声。”

直到此刻,陆院长脸上心里,都无没点悔意。

只一味攀咬, 试图从花赵氏那番话中,彻底洗脱出来。

可花赵氏服毒而死,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诅咒,在这年代是极具冲击力的,所有人看向陆院长的眼神,都带上了揣测和审视。

顾清衍并没有理会这狗急跳墙的话,淡淡道:“花赵氏认为,当年报官,却官匪勾结,无人为花家讨回公道。”

“二十五年后,她下毒杀人,是为家人报仇雪恨,即使有罪,也轮不到在场各位来审判。”

“她宁愿服毒自尽,去阎王殿分说是非对错。”

这番话让公堂为之一静。

丁知府眉头紧拧,知道此事对朝廷威信不利。

他轻咳一声:“罪犯已死,先将尸首收押,等仵作验尸后再做处置。”

“陆院长,此案本官定会一查到底,绝不会让任何人蒙受冤屈,退堂。”

丁知府一走,立刻有人要将花赵氏的尸首带走。

顾清衍拦住,衙役为难道:“顾案首,请别让咱们难做。”

顾清衍解释道:“不知道她的尸首会如何处置?”

“先等仵作验尸,验完后如何处置,就得看大人的意思,不过花赵氏无亲无故,若无人收敛,会先停放在义庄内。”

至于停放一段时候后,还是没有人来收敛,那就是直接乱葬岗埋了。

顾清衍忙道:“等案子了结,若无人愿意收敛,请通知我一声。”

说着塞过去一块碎银子。

衙役看了他一眼,点头答应了。

顾清衍这才带着章念红豆离开,哪知道刚走出公堂,便瞧见陆家的马车。

马车上,是陆院长阴沉的面孔。

“顾清衍,老夫记住你了。”陆院长冷冷的看着他。

顾清衍皱眉。

二十五年的案件,蛛丝马迹都被抹去,即使所有人都相信花赵氏,陆院长也能逃脱制裁。

这一刻,顾清衍心底涌出一个念头,只死了一个儿子,实在是便宜了这个死老头。

他连忙甩开这念头,陆院长有罪,可陆彦筠陆彦池那时候都没出生。

“陆院长,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

陆院长嗤笑道:“老夫只知道天理公道,人心所向。”

“老夫乃洪山书院院长,青州府文道魁首,岂是一疯女人三言两语可以诋毁的。”

“倒是你,年轻气盛,不知所谓,将来必定为此付出代价。”

不等顾清衍回话,陆院长驾车离开。

身后,章念忿忿不平:“这老东西不是好人,当年杀人放火,如今还敢威胁顾大哥。”

红豆却很担心:“少爷,他会不会想法子害你?”

“我看那大娘说的都是真话,难道大周律法就拿他没办法吗?”章念问道。

顾清衍微微叹气:“已经过了二十五年,再多的证据,也淹没在时间之中,想要找到证据将他绳之于法,难上加难。”

更重要的是,方才他看丁知府神色,也不像是要追究这桩陈年旧案。

其中牵扯的人太多,甚至还有当年的青州知府,一旦追查起来恐怕收不住。

“便宜他了。”章念骂道。

就如顾清衍猜测的那般,青州亭中毒案雷声大,雨点小。

很快,丁知府的判案就下来了。

花赵氏因与陆家矛盾,怀恨在心,潜伏在青州亭多年,趁陆家设宴之日毒杀陆家子,其余书生皆是误伤。

花赵氏当堂认罪,自裁身亡。

青州亭看管不利,致死客人惨死,掌柜杖责一百,小二杖责二十,责令主家赔偿每位死者家属一百两白银,闭门整顿三个月。

花赵氏与陆家有什么矛盾,为何让她蛰伏二十五年只为报仇雪恨,告示中却一字不提。

顾清衍看到这告示便沉默下来。

章念气道:“陆家果然权大势大,当年敢杀人放火,如今更是毫发无伤,果真是官官相互。”

红豆扯下他的袖子:“别说了。”

章念看向顾清衍,为难的抓了抓后脑勺:“顾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顾清衍叹了口气:“我们去衙门问问,能不能将她的尸首接出来吧。”

花赵氏的尸首停放在义庄,上头正烦如何处置。

顾清衍一来,义庄如获大赦。

在他们将尸首领走之前还叮嘱:“顾案首,您发善心愿意将她安葬,是好事儿,但小的也得提醒您一句,陆家那头发了话,谁敢安葬花赵氏,就跟他们过不去。”

“您也知道花赵氏毒死了四个人,这些人都对她恨之入骨,若是知道这事儿,指不定会恨上你。”

顾清衍不在意:“无所谓,反正我不安葬她,他们也会恨我。”

陆院长只怕恨不得吃了他。

买了一副棺材,将花赵氏入棺安置好,顾清衍却犯了难,该把人葬在哪里?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我们去乱葬岗。”

“去乱葬岗做什么?”章念奇怪的问。

顾清衍解释道:“花赵氏曾说过,当年花家灭门,无人收敛尸首,被随意丢弃在城外乱葬岗。”

“她后来去乱葬岗寻找家人尸骨,就算找到了,当年她一个人也无法将花家三十二口人好好安葬,定然是随地掩埋。”

章念听懂了:“顾大哥的意思是,花家其他人都埋在了乱葬岗?”

“之前你说过,从乱葬岗回城的时候遇上她,想必那时候是花赵氏觉得大仇得报,前去祭奠家人。”顾清衍分析。

“花赵氏定是因为家人安葬在此,所以经常前往祭奠,才知道乱葬岗上多的是断肠草。”

红豆忽然说:“少爷,我想起来了,那日我被刘家丢到乱葬岗,是有人将我拖到了茅草屋,说不定就是她。”

顾清衍也觉得很有可能。

但花赵氏从未提过,如今她已经死去,再也没有人可以证实。

红豆垂泪道:“她救了我,可见心中还有慈悲,下毒害人肯定也不是她的本意,是被这世道逼到了这份上。”

再一想,他们家少爷也中了毒,心底一时感激,一时怨恨,五味成杂。

最后只说:“待会儿我们给她多烧一些纸钱,让她下辈子能投一个好胎。”

顾清衍叹气,这辈子终结,谁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这番话不过是安慰自己。

“若能找到花家人的墓,将他们合葬,想必她会高兴。”

可到了乱葬岗,三个人都傻眼了。

乱葬岗上多的是孤坟,有墓碑的都少,多的是只一个鼓起的小坟包。

“我们分头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顾清衍道。

他心底同情花家待遇,更为冤屈无法伸张,坏人留存于世而愤慨。

顾清衍不由自主的摩挲着裴玄留下的名帖。

这一刻他真切无比的认识到,自己能幸运的走到现在,依靠的不只是系统和自己的努力。

没有这张名帖,丁知府会这般照顾他,庇护他吗?

不会。

顾清衍心底有了答案,无权无势的穷书生,陆家多的是办法处置。

甚至不用陆家,在许氏母子诬告的时候,他就得先挨一顿板子。

丁知府看似公正,实则是官场老油条,这次对下毒案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可见一斑。

顾清衍第一次真切的认识到权利的重要性,如果他是裴玄,拥有靠一张名帖,就能让知府变色的实力,是不是就可以帮花赵氏讨回公道。

而不是只能下毒害人,伤及无辜,造成不可挽回的惨案。

顾清衍脸色慢慢坚定起来,曾经,他只把读书考科举,当做人生的一个职业选项,满足顾童生的临终遗愿。

而现在,他想做的更多,既有系统在手,不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岂不是枉费人世间走这一趟。

三人分头行事,顾清衍踩在签到点上,希望系统给个线索。

【您在青州府乱葬岗签到成功,获得祭祀用品一套。】

顾清衍一看,得,正好能派上用场。

【您在乱葬岗古墓碑签到成功,获得古书一本。】

《青州志》,看着破破烂烂,纸张发黄,确实是很古书,暂时派不上用场先留着。

顾清衍看向乱葬岗上最后一个签到点。

【您在乱葬岗茅草屋签到成功,获得花氏族谱一份。】

顾清衍眉头一跳,花家的族谱。

他目光落到简陋的茅草屋上,这地方肯定跟花家有关联,否则不可能掉落这样的东西。

蓦的,顾清衍意识到什么。

“过来帮忙。”

他伸手将简陋的茅草屋拆除,果然,拆除之后,露出藏在茅草中的一块墓碑。

顾清衍扫了眼花氏族谱,与之相对,果然名字都能对上。

章念上手将墓碑擦干净:“怪不得有人在乱葬岗搭茅草屋,原来是为了掩盖这块墓碑。”

不只是为了掩盖墓碑,也是为了占据地方,以免杂草丛生,将花家的目的淹没。

顾清衍微微叹出一口气。

可以想象,二十五年来,花赵氏每一次来祭奠,看到死去亲人简陋的坟墓,心底的恨意便会增添一份。

她甚至不敢好好安葬他们,怕被陆家发现踪迹。

将花赵氏与花家人安葬在一起,系统出品的祭祀用品全烧了,顾清衍又将茅草屋重新搭建起来。

下山的时候,红豆屡屡往回看,说道:“若是无人祭拜,不用几年,他们的坟头就会消失。”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花家已经没有后人了。”章念叹气道。

顾清衍倒是看得开:“人死如灯灭,墓碑坟头都是给生者寄托用的,他们已经在地下团聚,有没有人祭拜也不重要。”

这话有些惊世骇俗,以至于章念跟红豆都没法回答。

顾清衍轻咳一声:“走吧,回城,我们也该收拾收拾回家了。”

原本早就该回去了,只是因为下毒案才拖了这么久。

章念顿时高兴起来:“府试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去,家里只怕等得着急,是该早些回去。”

红豆却犹豫起来。

一直到回到城里,开始收拾东西,红豆才开了口。

“少爷,奴婢可能不能跟着你回陵川县了。”

顾清衍一愣,忙问:“为什么,你的卖身契已经销除,如今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知道,原先我也想跟着少爷离开青州府。”

红豆犹豫再三,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结,还是有了决定:“少爷,你先听我说完。”

“我知道少爷好,只要跟着你去陵川县,少爷一定会照顾好我。”

“可陆彦和死了,他屋里头的姐姐妹妹们都被驱散,她们有些可以回家去,有些却无家可归,只能在青州府讨生活。”

“在陆家的时候,多亏这些姐姐妹妹的照顾,我才能活下来,等到少爷来救我,若没有她们,只怕进门的第三日我就被乱棍打死了。”

“所以我想留下来,跟她们在一起。”

顾清衍沉默下来,心底有些担心。

怪不得这几天红豆总是进进出出,他心思放在花赵氏身上,没多关注,原来是这样。

“青州府毕竟是陆家的地盘,你们留在这里,万一陆家报复,到时候日子也是艰难。”

并且提出:“倒不如随我一起回陵川县,地方虽小,可胜在安宁。”

红豆知道,少爷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着想。

她心底确信,只要自己带着姐妹们投奔,少爷定会将她们都安顿好。

可少爷为她已经做了许多,甚至得罪了陆家,将来前程未卜,她怎么能让少爷背负更多。

红豆笑着说:“姐妹们商量好了,我们想在青州府开一家食肆,做一些小本买卖,她们有的会手艺,有的会算账,大家在一起能相互照顾,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顾清衍见她们都商量好了,没法阻止。

他不能让红豆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否则跟拿着卖身契要挟有什么不同。

“既然如此,我再留几日帮帮你们。”顾清衍又说。

红豆连连摇头:“可别,既然要做生意,往后就得靠自己。”

“少爷,等你八月份回来参加院试,便能来我们开的食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顾清衍到底是答应了。

只是心底担心,临走之前留了一笔钱给红豆,让她拿着应急。

又说:“这栋宅子平时没人住,你可以先住着,反正我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日。”

临行这一日,顾清衍没让红豆送,说好了下次再来,一定会去她们开的食肆吃饭。

红豆心底万分舍不得,却还是强忍眼泪,送他离开。

回去的时候,红豆的眼眶还是红彤彤的。

食肆的姐妹瞧了,心疼道:“那位顾少爷是个好人,你为什么不索性随他回去。”

红豆却摇头:“少爷是很好,但他已经帮我做了许多,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陆二少死了,陆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留在青州府,他们想□□就来找我,就不会再针对少爷了。”

姐妹听见这话,长长叹气:“你想的太多了,此事闹得这么大,你若是出点什么事情,谁都知道是陆家出手。”

“如今你又不是陆家奴婢,他们不敢的。”

红豆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她心想,陆院长连杀人放火都敢,她一个小女子,又有什么不敢的。

只希望这桩事到她这里就好,千万别再牵连到少爷,否则让她如何安心。

陆家老宅中,陆夫人正在声嘶力竭的哭诉。

“彦和死的那么惨,他还那么年轻,甚至尚未娶妻,没有子嗣,老爷,你就那么狠心。”

“凭什么那贱人下毒杀人,还能留一个全尸,我儿年少丧命,却还要落得骂名。”

“你可知道外头现在如何议论我儿,都说他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才会引来如此灾祸。”

“老爷,难道你就这样放过那些害死彦和的人。”

陆院长闭着眼睛,任由陆夫人歇斯底里的怒吼。

陆夫人见状,伸手拉扯他:“陆鸣轩,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枉费我这些年来相夫教子,我为你,为了陆家做了那么多事情,如今彦和死了,你这个当爹的连帮他报仇都做不到。”

“好好好,你不帮他报仇,我来,我绝不会让彦和白死。”

陆院长猛地推开她:“闹够了没有。”

“陆家还不够乱吗,老二会有今日,就是你溺爱纵容,是你害死了他。”

陆夫人惨笑道:“陆鸣轩,你还有良心吗?”

“当年花家的事情,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到底是谁欺男霸女,是谁杀人放火,你造下的孽债,却要我儿子来还,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闭嘴!”

陆院长一声冷喝,猛地起身,狠狠一巴掌打在陆夫人身上。

陆夫人被打得跌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陆院长眼神冰冷:“再敢提一句当年之事,老夫就休了你。”

阴鸷的眼神,让陆夫人吓了一跳,一时不敢再闹。

许久,陆院长长叹一口气,将夫人搀扶起来:“夫人,老二已经死了,你再闹也无济于事,如今正是风头浪尖,陆家不管做什么都是错。”

“若是你继续闹,到时候反倒是牵累了老大,彦筠也是你的儿子,马上就要下场,难道你忍心耽误他的前程?”

陆夫人捂着自己青肿的脸颊,沉默不语。

陆院长继续安抚:“彦和也是我亲生的,我统共只有两个儿子,他死了,我如何不伤心,不心疼。”

“夫人,你且放心,等事情平息,老夫有的是办法为他报仇雪恨。”

“顾清衍,红豆,彦和的那群通房妾室,统统都得下去陪他。”

陆夫人抿了抿嘴角,最后妥协:“老爷,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要记住。”

“那是自然。”

打发走陆夫人,陆院长眼皮子耷拉下来,脸色更像是苍老了十岁。

陆彦和死了,陆院长悲痛之后,反倒是松了口气,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陆家一惯鼎盛的名声,出现了一道瑕疵。

如今他还是洪山书院的院长,可每一次出门,旁人的眼神,总像是透过他,看向二十五年的那桩悬案。

陆院长知道,这些人心底都认定,他确实做过那桩案子。

长此以往,陆家的名声便蒙上了一层阴影。

陆院长沉吟许久,转身走向书房。

他打开暗格,心底猛地一跳,藏在里头的盒子不见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道冰凉的声音从身后想起。

陆院长不敢置信的回头,下意识的想要惊呼。

“嘘。”阴影中,男人缓缓走出来,“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刘院长惊恐不已:“你是什么人?”

男人慢条斯理的打开盒子,取出一个账本,翻阅起来。

苍白的手指略过上面的字,男人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了,陆家的习惯还是这么不好。”

“你到底是什么人?”陆院长质问道。

男人抬起眼皮子,冷冷的看着陆院长:“洪山书院这么点小事儿,你都办不好,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账本我带走了,免得跟当年一样落入他人手中。”

“至于你……”

陆院长眼皮子抽搐起来,想到什么,心底更加害怕。

男人微微一笑:“丁浩然表面上答应陆家,帮你抹平案件,实际上已经将案卷送往京城复审,过不了几天,朝廷钦差就会抵达青州府。”

“陆院长,你好自为之。”

男人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

陆院长坐在书房中,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他在黑暗中静静坐着。

他想起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

刚接任洪山书院的时候,一心一意想做改变。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走上了父辈的老路,成为别人的一颗棋子。

终于,这一天来临。

第二日,管家有事禀告,却一直寻不到陆院长。

轻叩书房却得不到回应,管家不得不打开书房大门。

下一刻,管家发出尖叫:“老爷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