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成功的第一个夜晚, 朱伊伊没回家,跟贺绅一起吃了烛光晚餐, 吃完,两人一起回伽粤湾。
路上经过一家大型超市,见贺绅停车,朱伊伊疑问:“你要买什么吗?”
“你太久没回公寓住,家里没有准备东西,晚上你饿了没得吃。”
说的好像她八辈子没吃过饭。
不过上回朱伊伊在伽粤湾住,的确每晚都要下楼觅食,好几回被贺绅撞见, 这男人不知道有什么怪癖,看她偷吃不说话,也不动, 就抱臂倚着墙,静静地盯着看,默默地数她到底拆了多少袋小面包!
然后第二天在朱伊伊吃饭时,提醒她:“十个小面包容易积食。”
狗。
朱伊伊哼一声:“那买啊,买十袋小面包。”
今晚就给你通通炫了。
男人睨她, 数秒后挪开:“只买三袋。”
朱伊伊抬起的脚僵在半空, 落下的时候, 一把踢在男人的小腿上:“三袋哪里够,我在家一晚上都要吃五个大脸饼!”
她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
看小姑娘气呼呼的样子, 奋力张开的五根手指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招呼到他脸上, 贺绅自觉地后退半步, 拉下她的手, 包裹在掌心:“那就四袋,不能再多了。”
朱伊伊冷笑地甩开他。
进了超市, 贺绅推着车走在前面,选购了些日常用品。
朱伊伊亦步亦趋地跟在背后,手也不让他牵,每路过一个零食货架就控诉一句:“你虐待孕妇。”
“我鄙视你噢。”
贺绅气笑了:“……”
还是坚决不让她多买多吃。
眼看着要下楼,朱伊伊不死心,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几圈,一咬牙,上前勾住贺绅的胳膊:“再多买一袋,凑个五。”
贺绅拒绝:“孕期消化功能减弱,不能吃多了。”
到时候胃疼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抗,普通人都疼得全身冒冷汗,朱伊伊一个孕妇哪里受得住。
她板着脸:“真不买?”
他冷酷无情地点点头。
朱伊伊眯了眯眼,渐渐松开他的胳膊,收回的手掉转方向,一把拽住男人的领带,扯了扯,贺绅随之低下头,她踮脚,一把亲了上去,重重的、响亮的一声“啵”。
“再多买一袋,就一袋,”她昧着良心撒娇,“好不好?”
贺绅看她软着声的模样,莫名想起了电影院坐在他们前面的那对情侣。女生想吃爆米花,男生认为她有蛀牙劝着别吃,女生也是这般撒娇。
喉结明显地滚动一下。
贺绅移开眼,叹息:“就一袋。”
朱伊伊立马咧开嘴,去旁边的货架拿了袋面包,趁着贺绅没注意,还一下子偷摸塞了三袋巧克力球。反正现在拿了,待会儿排队结账,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非要,他总不好不让。
晚上购物的人有些多,收银台排着长队。
贺绅排在第六个,一只手搂过朱伊伊的腰,避免前后有人碰撞。等到他们结账,朱伊伊挣脱开他的胳膊,殷勤地站在前面结账,贺绅无奈地看她手快把所有零食全结了,包括多出来的几袋巧克力球。
他摇摇头,这护食的劲儿。
收银员一一录入,显示屏弹出总额,示意可以支付。
贺绅却顿了顿,伸手,众目睽睽之下拿了一盒超薄冈本套:“稍等,再加一款。”
朱伊伊看清他拿的什么,一僵,脸唰地通红。
贺绅睇了她一眼,转回去,神色淡淡地又多拿了两款:“一共三盒。”
朱伊伊热着耳朵先远离了收银台。
狗男人肯定是报她偷拿三袋巧克力球的仇。
-
回到伽粤湾的别墅,李嫂竟然也在。
朱伊伊问起时,她笑得慈祥:“太太越往后越不方便,先生又要上班,想着太太要是住这边的话,我在好照顾一些。”
怪不得不让她多买零食,原来是李嫂在,饿了她能做些小点心。
李嫂住在一楼的保姆房,见没有什么吩咐,先去睡了。
贺绅回公寓后上了楼,朱伊伊一个人待在客厅,半倒在沙发里,望着光洁的天花板,脑海里回忆着今天海边的求婚。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夜晚,更像一颗流星,微微晃动,折射出渐变蓝光。
他以后是她的贺先生了。
手机突然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抓过来,摁亮,全是凌麦的表情包轰炸,轰得整个屏幕都在晃。
发完疯,她才发:[刚忙完,一打开手机就看你说贺总求婚!]
[迟来这的一刻好感动呜呜呜]
[快,给我看看钻戒!!!]
朱伊伊对着手背拍了一张,发过去。
人间富贵麦:[好闪]
人间富贵麦:[我之前还说钻石没黄金实用,现在发现我是真装啊,这他妈也太好看了吧,感觉像是戴了几套房在手上……]
人间富贵麦:[快告诉我什么价?]
看着对面发来的最后一行问题,朱伊伊愣了下。
放下手机,转动戒指,银色的圆环光彩熠熠,价格不知,她也没问。
不等她回复,凌麦又甩来一个奸笑表情包,跟着发:[说起来,今晚岂不是你跟贺总的新婚夜?]
朱伊伊戳屏幕:[思想不纯洁,我替党和人民批评你!]
人间富贵麦:[我不信你俩今晚纯盖被→_→]
紧跟着一个涩涩表情。
朱伊伊被堵得哽了一下,正要反驳,忽地想起收银台的三盒套。
顿住,眼睑轻轻簌动。
她以为他只是单纯报复她。
原来他是真的想……
心口点起一撮火星,渐渐地蔓延一层接一层的火焰,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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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会议,贺绅回主卧准备睡觉,推开门,室内灯火通明。
新买的孕妇枕头摆在一侧,朱伊伊换上睡衣坐在床头,双手捧着平板玩消消乐,听见开门声,抬眼,又很快垂下,继续她的消冰块大业:“忙完了?”
男人眸底闪过一丝意外:“怎么来这了?”
“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她抱着平板,“想让你陪我打游戏,没想到你不在。”
小姑娘胡诌的借口有些扯,贺绅也不戳破,走近,坐下:“现在忙完了,陪你。”
朱伊伊当即把输了几局的游戏塞他手里,指使他帮她通关。
玩了几局,她换了个坐姿,伸手拿了根床头柜摆着的一根棒棒糖,拆开咬进嘴里,时不时嘬嘬啧啧,在寂静的深夜里引人遐想。
通关三局,贺绅停下,目光落在棒棒糖上,倏地问:“什么口味的?”
“葡萄。”
“橘子吧。”
“葡萄,”她无奈,“我自己嘴里吃着我不知道?”
贺绅恍然地“哦”一声,唇角勾起:“我尝尝。”
两唇相贴,交换口涎,心无旁骛地接吻,亲密又令人脸红心跳。
“伊伊。”他意味深长地唤一声她的名字。
像是在问她,可不可以。
都是成年人,谁听不懂那点暗示,朱伊伊心不在焉地抱起平板,作出要继续打游戏的架势,平板猝不及防被人抽走,男人温热的呼吸凑上来,拖长尾音:“嗯?”
轻轻的一声“嗯”惊扰一池静水。
心跳如擂鼓,朱伊伊今晚来这就没想走出去,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迎上他的眼,像是要将猎物拆吞入腹的捕猎者,心慌之余,又涌出一股隐秘的悸动,她小声地“嗯”了一下。
答应了。
刚刚点到为止的吻瞬间收也收不住。
男人浑身都压着一股劲,像揭开瓶盖后控制不住散发的醇香红酒,亲的朱伊伊醉醺醺,她抚了抚肚皮,安慰里面的小宝乖一些。
贺绅松开小姑娘被亲红的双唇,俯身,亲了亲她的孕肚:“宝贝乖,爹地妈咪要玩个很久没玩的游戏。”
“时间会很长。”
下了两个小时的雨,京城的夜更湿了。
……
垃圾桶里多了两个灌满白色的塑料。
朱伊伊缓了缓,精力回来了些,失神的双眼渐渐聚焦:“好多。”
背后的贺绅擦去她额头的细汗:“什么?”
她努努嘴,示意罪魁祸首去看自己的东西。
空气里飘着浓郁的味道。
禁欲太久后都这样,贺绅不反驳,任她笑话:“还要吗?”
朱伊伊条件反射地推开他,头摇地像拨浪鼓。
怀孕的腰腹很笨重,只能仰躺,整个过程都像是在击鼓奏乐,受力点时最均衡也最重,一分的鼓槌敲下来,也是十分的效果。又因为她怀孕,时时刻刻都得小心谨慎,贺绅击鼓的频率很慢,朱伊伊被撩烦了,蹬了他一脚,问他能不能快点!
他亲她:“你以为我不想?”
等真随了她的愿,敲鼓敲得快准狠,她又像猫似的抽噎。
两场奏乐下来,精疲力竭。
比起奏乐的过程,朱伊伊更享受温馨浪漫的余韵,窝在贺绅的肩膀内,这个曾经被她枕过无数回的位置。想起什么,抬起右手,转动一圈戒指:“它有名字吗?”
贺绅左手有一款同样的对戒,圈住她的:“没有。”
“你这么讲究的人竟然没让设计师取名字?”
“因为无名,所以无名。”贺绅与她十指紧扣,“人生最重要的不就是无拘无束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因为它是婚戒去套上一层枷锁。”
婚姻也一样,有没有那两张纸,依旧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她永远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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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伽粤湾住的几天,贺绅格外忙,各种会议不间断地开。
昨晚两人干柴烈火到一半,手机就响了,朱伊伊喘了口气,让他接电话,以免公司的事耽搁了。他悬空一点距离,平复着呼吸,没抽离,就这么看着她笑了一声:“这会儿接电话忙不过来。”
两只手都不在他身上,没空。
朱伊伊捶了下他,男人床上就是这副无赖耍浑的德行,红着耳朵拿过贺绅的手机,接通,帮他覆在耳边,那边很快传来章特助的汇报声。手机话筒里传出严谨冷肃的投标估算,话筒外时不时响起水波荡漾,一浪高过一浪,电话挂断时,朱伊伊双手抱着孕肚,红着眼尾骂人:“变……”
态字没骂出声,就被贺绅吻进嘴里。
亲她,一直亲,边亲边混蛋地笑,纠正她:“这叫情趣。”
朱伊伊腹诽他是歪理歪脑筋。
在公寓的第五天,朱女士一通电话把朱伊伊喊了回去。
贺绅结束工作后,中午开车陪她一起回家。
午饭是朱女士做的,做了一大桌子菜,隆重的像是过年。
朱伊伊吃了一大碗米饭,没饱,又叼着大鸭腿啃:“妈,你今天喊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前些时候去庙会找大师祈福,求了两个平安福,一直挂在寺庙里受香火,今天才拿回来。”朱女士掏出一个密封黄包,小心取出两个三角福,“开了光,很灵的!”
朱伊伊两手油,贺绅伸手接过:“谢谢伯母。”
“还叫伯母?”
朱伊伊啃鸡腿的嘴一停,余光扫过去,男人笑了笑:“妈。”
不咸不淡的嗓音听的人甜滋滋的。
朱女士大笑地“诶”一声,一个劲儿地说改天把贺绅带出去转转,让她那些小姐妹看看,她也是有女婿的人了。朱伊伊咬掉最后一块鸭肉,喝口汤,抽纸巾擦嘴,慢悠悠地对贺绅说一句:“你完蛋了。”
他挑眉看过来。
“我妈喊你出去,她姐妹肯定要拉着你陪她们打麻将。”朱伊伊笑得欠欠的,“她们没赢够,是不会放你回来的,对吧妈?”
朱女士拉着脸:“死丫头!”
贺绅很有女婿的觉悟:“陪妈出去转转也挺好,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朱女士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
朱伊伊:“……”
资本家的嘴也是一流,想讨好谁马上立竿见影。
饭吃到末尾,朱女士放下碗筷,脸色正经地拿来日历,上面用红笔画了个圈圈:“今天去拿平安福,我还请大师帮我算了个好日子,良辰吉日,最适合领证。”
“你俩看看。”她把日历推到桌上。
领证这话还是朱伊伊主动提起的,可没想到,离这一天这么快。空白纸业上的小圆圈,很有可能以后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贺绅。”
她主动贴过去,倚在他肩膀:“这天你有空吗?”
这句话的背后代表着的意义,比山重,比海深。
贺绅启唇,挤出一个沉甸甸的字:“有。”
“我们就这天去领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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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那天,晴空万里,春和景明。
为了避免人多排队,贺绅和朱伊伊起了个早,在家匆匆用完早膳,两人换上定制的衣服,开车去了民政局。这天是个好日子,来领证的小夫妻很多,来得早也无济于事,两人还是在大厅排了会儿队。
不少新婚夫妻进去时有些紧张,手牵着手。
朱伊伊看着,突然问:“紧张吗?”
意料之外的,贺绅颔首:“紧张。”
还有让他紧张的事,朱伊伊乐了,坐起身子,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假的?就填表拍照盖章几个流程,这不比签合同要简单的多?”
他扬唇说这是两码事。
看他还笑得出来,朱伊伊切了一声,才不信他真紧张。
直到两人被工作人员喊去填表,她填女方,贺绅填男方,不经意抬眼望去,男人握笔签过无数张合同的手,竟然有些晃抖。握住笔杆的无根指骨绷起,连着几根青色血管,无人得知他隐忍克制住多大的情绪起伏。
她后知后觉,贺绅是真的紧张。
朱伊伊先一步填好表,垂在台下的手悄悄伸过去,握住男人搭在膝盖上的右手背,温度隔着一层皮肤传递过去:“慢慢写,不急。”
“我急。”
朱伊伊奇怪地啊一声,他正好填完最后一笔,半开玩笑道:“怕证没领,老婆先跑了。”
工作人员八卦地看来一眼,以为吃到大瓜,眼睛都亮了。
朱伊伊尴尬地咳嗽两声:“别乱说话,回头人家还以为咱俩强取豪夺。”
小姑娘嘴里总是蹦出稀奇古怪的词汇,贺绅抱着认真求学的态度问她什么意思,朱伊伊抿唇,耸肩,最后装聋作哑。
她总不好说是关小黑屋狠-干吧。
后面拍照盖章的程序走得很快。
走程序时朱伊伊心里没什么波动,就像是为一段新的人生旅途办理签证,只有真看见两个红本本时,那是一种爱与法律相融的冲击感,直击心底,看得人眼眶微微发酸。
她用力眨了下眼,轻唤:“老公。”
与她一同下台阶的男人步履僵住,一只脚悬在半空不上不下,须臾,贺绅缓缓放下,不可置信又深信自己没幻听地转过头:“……你喊我什么?”
双颊与结婚证一样红扑扑的。
她低头不再喊了。
贺绅从她手心里接过结婚证,护宝似的揣看了几遍,磨挲几下后揣进自己兜里,牵住朱伊伊的手,回应她:“老婆。”
“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