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贺绅,我们抽空去领证吧。”

小手像根羽毛不停在敏感区撩拨, 黑暗中,隐秘视线盲区里, 她更坏地往上移动,卯足了劲挑衅他,直至电影已经进入开头,见状,朱伊伊才有所收敛,脸色正经了些要把手收回去,贺绅一把摁住,不让她惹火上身还想溜之大吉。

朱伊伊心跳扑通撞了下, 要缩回,被男人死死牵住。手掌被翻到上面,他不语, 一笔一划地写字回复她。

睡-觉-的-关-系

朱伊伊愣了愣脸蹭地红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人竟敢说荤话。

没脸没皮。

她抬手打了他一下。

两小时后,影片结束。

电影确实如网上所说质量过硬,尤其最后小狗在桥头等主人那幕, 温馨悲情的氛围一渲染, 不少人偷偷抹眼泪, 前排的女生直接埋进男朋友的肩膀里呜呜哭泣,朱伊伊动了动坐久发酸的腰, 别过脑袋, 悄悄吸了吸鼻子。

下一刻, 肩膀被一条胳膊揽住。

朱伊伊整个人向左边倾斜, 撞入男人宽厚的怀里,揽她的那只手抬起, 用虎口给她抹掉眼泪:“靠这。”

她觉得有点糗,在贺绅准备低头观察她时,小声威胁:“不许看!”

像只炸毛的猫。

他偏不,不仅一览无遗地将她的哭脸收入眼底,还扬唇笑了一声:“哭很正常,电影挺感动的。”

朱伊伊嗔他笑得欠欠的:“那你怎么不哭?”

“……”

她揪住这点不放,一个劲地问他为什么不哭,是不是压根没看,顺带着还翻起旧账,控诉贺绅以前跟她恋爱的时候看电影都是敷衍。

小姑娘得理不饶人,贺绅被她念经念得头疼,等她喘口气的工夫,先发制人:“你还没回答我。”

方才耀武扬威的朱伊伊登时僵住。

“我们分手了。”她几分钟才憋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

“既然分手了,那就是单身啊,”她挺了挺圆鼓鼓的肚子,“怀孕了也可以单身。”

周遭的人陆续离场,很快,附近只剩下他们,贺绅捱近:“那我现在算是追求者?”

她掏出手机,点开备注:“看见没,你现在才50分,离及格线还差10分,当然只能算追求者。”

“好。”说完,贺绅便起身,拿起朱伊伊的小包,牵着她往外离场。

朱伊伊怔了怔,本以为会缠着她要名分的男人倏地没了下文,她没动,板着小脸,有点恼:“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问啊。

不问她怎么给名分笨蛋!

两人站在座位中央,背后是闪着帧帧动画的大荧幕,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众人欢独二人静的另一个空间里,贺绅抚了抚她光秃秃的无名指:“再想要名分也要选个正式点的场合,你以前扔掉的,我之后都会一一捡回来。”

影院外车流多,贺绅先去提车,朱伊伊站在门口等。

两个多小时的观影,她一口东西没吃,水也没喝,嘴巴干燥得起皮,在前台买了瓶小罐纯净水润口。走前,看着一排排圆咕隆咚的棒棒糖,抽了几根,一起结账。

上了车,朱伊伊头抵着座椅,捧着手机填写观后感。

她最近没剪指甲,粉白色的指甲盖从肉里冒出小尖儿,打字时,敲得屏幕哒哒响。

贺绅让她坐稳:“在看什么?”

“给影片打分,”朱伊伊懒洋洋,点击五颗星,“100分。”

“评价这么高?”

“我所有的打分都是满分啊。”朱伊伊就是典型的互联网懒人,外卖快递还是其他从不多评价一个字,一律五星好评,就算卖家用优惠券诱惑,她也不鸟。

缄默。

方向盘转了几圈,车拐过两条街,遇见红绿灯,贺绅踩住刹车停下,侧过身看她:“那为什么我只有50分?”

话里露出一丝不理解。

还攀比上了,朱伊伊憋住笑:“你知足好不好,要不是我给你多加4分,你现在还只有46呢。”

上回贺绅临时去海市出差,分别前,她说等他回来给他加四分。

但原因她没说。

为了加分无所不用其极,贺绅推了推镜框,严阵以待:“为什么多加?”

知道缘由他可以再努力些。

争取早日拿到满分毕业。

朱伊伊打字的手停了停,其实也没什么特殊原因,不过是那天两人在总裁办的床上亲密过后,加上孕激素影响情绪,她对贺绅产生了戒断反应,贪恋他的吻和在水中来回划桨的手。

当时她无力地睁开一条眼缝,瞥见男人握笔签字的手,中指和无名指在水里浸泡太久,皮肤泛白,生了褶皱。

空气里残留着她和润滑剂混合的味道。

狭窄密闭的车厢内,他还无声地凝视她,朱伊伊眼神躲闪:“那天你服务态度不错,就当给你的小费。”

这话在贺绅听来跟点鸭子似的,脸一黑:“……”

“别的追求者会有小费加吗?”他幽幽道。

绿灯倒计时五秒,朱伊伊在最后一秒结束前,弱弱出声:“别的追求者当然不行,只有你可以。”

这话明显给男人爽到了,唇角弧度加深。

车身飞驰出去时,他送来一句“荣幸之至”。

-

回来的路上,朱女士来微信说今天留贺绅吃晚饭,车直接开进小区楼下。

停车,熄火,两人准备往单元楼走。

突然迎面开来一辆白色迈凯伦。

正正堵住前方,停在那,几秒后驾驶座门打开,走下来一个人。

晚宴过后,朱伊伊再没听过吕珮的消息。

只听说被贺绅拒了联姻后,商圈内不少人笑话吕家。

朱伊伊晃了下神的工夫,人已经走到她面前。比起往日的光鲜亮丽,吕珮优雅的面容过后露出几丝憔悴,眼角充斥着红血丝,无声地扫了眼朱伊伊隆起的小腹,又看回她的脸:“能聊几句吗?”

贺绅揽住朱伊伊肩膀的手收紧,要将人拨到背后,朱伊伊拦了拦,正准备说行,吕珮又低哑着声说:“我是问贺绅可不可以跟我聊几句?”

感情上的事总要说开,躲不掉的。

她抿了抿唇:“可以。”

朱伊伊先回了家,给他们留下一个绝对安静的谈话空间。

单元楼外蹲着两只猫,细弱地喵两声。

吕珮双目失神地盯着,半晌后,轻声说:“我记得十八岁成人礼,你也送了我一只猫。”

吕家家教严,父母不允许她养宠物,亲戚朋友送她的都是漂亮首饰,只有贺绅送了她一只小猫。

只有他明白她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从那之后她更加认定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她一生所求,喜欢他喜欢到快要丢失自己本该有的骄傲,心思用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跟别的女人越走越近。

“我今天找你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当时为什么送我猫——”顿住,稍后是更加哽咽的声音,“想问问你,我跟朱伊伊比,到底差在哪里。”

“你不用跟她比,也不用较劲自己差在哪里。”

贺绅眼神清疏如看萍水相逢的新人:“只是我不喜欢你而已。”

听见血淋淋的事实,吕珮原以为自己会落泪,实则没有,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着的,接着,她又听见男人说:“你对我的心思,我一直知道,十七岁乃至更早以前,我就知道。”

“……你对我从来都没动过心吗?”

冒出绿意的枝桠传出鸟鸣,与男人残忍又理智的声线混在一起:“没有。”

贺家没单纯意义上的好人,对外一致讲究利益至上,为了维护两家利益,他可以装聋作哑,绅士斯文地看别人演戏,自己始终置身事外,仿佛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所以他最初与朱伊伊恋爱时,没人相信他会爱她。

可偏偏他爱的就是她。

“我追你,不行,她追你,你答应,”吕珮死死盯着他,提着最后一口气,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她就可以?”

这个问题贺绅思考过很多遍。

遇见朱伊伊以前,向他示好的女人有很多,或真心或利用,他没动过心思,为什么朱伊伊可以。

后来,他恍然间记起他与朱伊伊第一次认识,不是在她摔倒出糗的会议室,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也并非是那天。

最早员工培训时,人事部一个个叫名字,叫到朱伊伊,贺绅路过,他朝内望了一眼。小姑娘脊背瘦削,垂眼下台间,让他恍惚一瞬,像是在哪见过。

可也仅脚步微顿,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谁也没有察觉出异常,包括当时的贺绅,只有许久以后的他才想明白,半秒的停顿足以使得冰山消融,掀起惊涛巨浪。足以说明他不是毫无兴趣,至少那会儿,他对朱伊伊已经产生了探索欲。

而探索欲是爱欲的第一步。

在别人眼里朱伊伊“追”他的时候,他也在朝她一点一点地走来。

“可能区别在于,在朱伊伊认识我之前,我就先一步记住了她的名字。”

-

那天之后吕珮从时瞬集团离职,回了吕家。

不过听说她没做回原来的代理人,而是买了一张环球旅行的机票,奔赴机场时,是南尔送的她。

时瞬集团和总部贺氏的新闻热度也在慢慢下降,一周之后,当红男爱豆官宣恋情的娱乐新闻冲上热搜,前段时间的风波彻底销声匿迹,网友的饭后谈资换了一茬又一茬。

进入孕五月后,朱伊伊的孕肚终于明显了些。

之前最遮肉的雪白色羊绒裙和淡蓝色针织衫,腰腹位置也会隐隐鼓起来,她上称一看,胖了好几斤。

天知道这几斤肉她长得多辛苦,开心的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朱伊伊这两天腰酸,贺绅给她预约了腰部相关的检查和按摩,上午忙完一段工作,驱车来了城南。

刚进屋,就被朱伊伊趿拉着拖鞋拽到电子秤边,得意洋洋地显摆:“我胖了!”

“很棒。”他真诚地夸夸。

“这次长肉终于不是往这长了。”朱伊伊伸手掂了掂胸脯,旁边的男人扯下她的手,阻止她做些撩拨他的行为。

还要做检查,两人没耽搁,朱伊伊换好衣服跟鞋子,准备出门。

走前,忽然被贺绅拉住,男人牵着她坐回客厅沙发,去浴室拿了把梳子,又去卧室搬来朱伊伊的首饰盒:“帮你梳个头发。”

她早晨随便用了个发圈挽到颈后,乱糟糟的。

贺绅撸下发绳,黑顺的头发散落,分手时还是齐胸,现在已经快及腰了。

“长了很多。”

“没工夫剪,想以后去烫个大波浪卷。”朱伊伊一直没试过这种发型,每次看Amy飘着一头大卷发魅力四射,都眼馋得不行。

“你长发短发都好看。”他紧跟着说。

又是帮她梳头又是张口情话,朱伊伊撇嘴,“今天那么殷勤?”想到什么,她清清嗓子,“事先说好啊,这不加小费。”

“……”

贺绅手很巧,也可能是专门练习过,给朱伊伊编了一个发型,温柔,亲和,衬她孕后的小圆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朱伊伊眼睛亮了一下。

月份越大她行动越不便,至少从孕四月开始就很少抻肘扎头发。乍一眼看见精致的发型,有些挪不开眼:“你哪学来的手艺?”

“你怀孕后就学了。”

她奇怪地扭头。

贺绅牵着她往外走:“如果是女孩,爸爸要学会给女儿扎头发。”

“要是男孩呢?”

“也可以扎。”他一本正经。

“……你够了。”

医院检查流程一个多小时,取到报告,尹医生看完说没什么问题,腰酸大概率是睡姿不妥,建议朱伊伊重新换一款托腰的孕妇枕。

担心其他人买的孕妇枕不合适,出医院后,贺绅载着朱伊伊去了附近商城,逛了几家母婴店,最后选择三款最适合的孕妇枕头,分别是孕中期、晚期和生产恢复期。

逛完,离开商城。

朱伊伊上车后小憩,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她能补个觉,这样回家就不用睡了。

没想到半梦半醒间嗅到了一丝咸湿味。

车身稳当停在海边。

不知过去多久,朱伊伊悠悠转醒,睁开眼,望了望周围无边无涯的深海,还有高高伫立的白橙双间色的灯塔,睡意一下子跑了个精光,支棱起腰背:“这是哪?”

没回应。

她扭头,贺绅不在驾驶座上,车内只有她一个人。

怀孕后她老做些光怪陆离的梦,朱伊伊敲敲脑袋,确定自己醒了,皱着脸打开车门,试探地绕着车转了几圈,边走边喊:“贺绅,贺绅?”

刮起的海风吹散她的喊声。

金灿灿的夕阳余晖缓缓落至地平线,橘黄色的晚霞光照过来,将灯塔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朱伊伊顺着方向看去,那里是浅滩。

一大片礁石挡住海浪,只有金黄色的柔软沙滩,每到夜晚,尤其是春夏之际,附近的居住民会来这边席地而坐,看潮起潮落。现在太阳还没落山,没过晚饭点,海边几乎没人,只有几艘渔船在忽远忽近地航行。

可她遥遥眺去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绅穿着白色的衬衫,短发被吹得微凉,头顶飞过一片惊鸣海鸥时,朝她招了招手:“朱伊伊,过来。”

每次他会做些什么、问些什么郑重的事情时,就会连名带姓地喊她。

朱-伊-伊

一字一顿,嗓音坚定。

朱伊伊面色镇定地走过去,只有她自己知晓,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腔,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松浮的。走到男人面前,她才停下,说出的第一个字都带了颤音:“贺绅……”

“嘘,先别说话。”他用食指抵着她的唇。

海边的湿风使得镜片蒙上一层雾,贺绅松了松领带,手在空中停顿须臾,往上,缓慢地摘了下金丝眼镜。

他不近视,却自十七岁戴上后就极少摘下来。

每取下来一点都是在与过去剥离,直至全部取下,将多年的伪装与束缚彻底脱掉,剖出最原本的自我,眼镜被塞进了朱伊伊的手掌心。

男人眉骨清隽,没有任何变化。

嘶吼的海浪和席卷的海风忽然消失,全世界都在这刻安宁下来,朱伊伊压制着激动的呼吸,静静地听他说话:“分手后我想了很多,欠你一个告白,欠你一个真心实意的求婚,在挽回你的这大半年,我把你曾经对我做的事全部做了一遍,把以往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也全都体会了一遍。你跟别的男人走太近,没安全感,听说你要辞职,心慌的没法工作,哪怕是你半天没跟我联系上就开始患得患失。”

“分手的时候,你说我不是真的喜欢你,这句话我一直记着。”

每晚每晚都回响。

失眠都耳鸣头疼发作时,比针扎刺痛,酒精也麻痹不了。

“挽回这半年以来,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也求自己给我一个机会,我希望能像你证明……”停滞一瞬,又响起,“我爱你。”

“朱伊伊,我爱你。”

他郑重地复述一遍,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丝绒盒子,打开,是一枚闪着耀眼光芒的钻戒,比Tender纯粹,比Fire炙热,是一颗世所罕见堪比流星划过坠着满面星光的钻石。

朱伊伊眼睫簌动,随之变得湿润。

海浪在翻飞,海风在吹袭,漫天的火烧云下,贺绅单膝下跪,举起那枚明亮闪烁的钻戒:“朱伊伊小姐,你愿意让贺先生成为与你共度一生的伴侣吗?”

不是嫁,不是娶。

可以不领证,可以不结婚,可以丢掉一切世俗的眼光和禁锢,只有对面是她,终点是她,就够了。

狂跳的心脏在刹那间停顿,又在一瞬间后更疯狂地跳跃,朱伊伊眼角止不住地溢出盈盈泪光,一滴两滴三滴,顺着下巴砸在贺绅的手背上,滚烫如火,她听见自己哽咽的泣声:“我愿意……”

“再说一遍。”他仰视她,以绝对臣服的姿态。

朱伊伊吞下哭腔,笑,露出小梨涡:“我说,我愿意。”

圆润的银环钻戒戴在了无名指上。

光芒万丈。

贺绅维持跪姿将她拉近,吻了吻朱伊伊的无名指,脊背折弯,又吻了下她的肚皮,微哽地低喃:“谢谢。”

“谢谢你让我找到生活的意义。”

求婚成功,50+10=60.

分数及格,顺利毕业。

回去的路上,朱伊伊告诉了贺绅这个好消息,他现在是毕业生了,身份从追求者一跃成为朱伊伊小姐的人生伴侣。

求婚成功的男人满面春风,听到自己堪堪及格,一僵,慢吞吞地问一遍:“满分是六十?”

“不是啊,是一百。”

贺绅读书到工作都是佼佼者,任何一份考卷和项目到他手里都游刃有余,没想到有天会栽朱伊伊手里,从顶级优等生变成踩线及格的差生,他蹙眉,沉吟:“那我求婚了也才刚及格。”

满是失落和挫败感。

看他那样儿就知道是误会了,朱伊伊扑哧笑出声,得到男人一记幽怨的眼神。等到下车,她一把拽住贺绅,轻轻将唇贴在他的唇上:“剩下的四十分是下一阶段的考试。”

他错愕地低头。

朱伊伊借势吻得更深:“是老婆对老公的考试。”

“贺绅,我们抽空去领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