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比赛所有参赛照片都被摆在地上, 评委会的成员要优中优选。
他们都被其中一张儿童照片吸引,这张照片的名字叫画糖画的小孩,小孩侧脸表情非常专注, 手里拿着盛着糖稀的勺子, 正在石板上画花篮,已经做好的部分晶莹剔透,四周还围着一圈观看的小孩,或是惊讶, 或是赞许,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生动。
画面的构图、光线、人物神态都无可指摘,整张照片更是非常有感染力。
“这张照片的题材非常好, 上一届比赛儿童组的获奖作品是两名对着镜头微笑的小孩,与那张相比, 这张明显更有意义。”
因为时代特殊,上一届比赛跟国内无关。
这话引来一阵附和, 可马上就有人提出质疑:“我怀疑这张照片是摆拍,这小孩根本就不会画糖画, 只是做做样子, 让人以为他会画糖画, 如果是摆拍的话, 那就是作假,我宁可选择对镜头微笑的孩子。”
此话一出,评委们立刻立刻分为两个阵营, 认为是摆拍的甚至占了上风。
“我都没见过小孩画糖画,更别说他画得是复杂的花篮。”
“拍摄者为了获奖,别出心裁地让小孩摆拍,还特意拔高作品立意, 说小孩在传承传统手工艺,她很成功,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
“这次是纪实摄影比赛,就算不是纪实摄影,绝对不能让作假的照片获奖。”
甚至有人提出特别离谱的说法:“说不定画面中的不是小孩呢,他或许只是个有儿童面孔的侏儒。”
七嘴八舌的讨论过后,有人建议直接把这张摆拍的作假照片剔除出去,不过也有人说万一是真实抓拍的呢,那么就错杀了一张非常优秀的作品。
两拨人吵了好一会儿,最后有人提出:“既然大家在照片的真是性上有分歧,那么我们要解决的就是这张照片的真实性问题,这样我们才不会错过能获奖的照片,我们要核实真实性不难吧。”
见所有人都在安静听着,这人继续说:“跟参赛者联系,询问小孩地址,我们去核实一下就行。”
有大聪明马上就说:“你提前联系,人家准备好了接待你,你看到的仍是假象。”
“那就不打招呼直接过去,就像记者采访一样,弄清楚真相并不难。”那人又说。
“我看有可行性,那么罗老师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为了一张照片,您不怕远不怕麻烦吧。”
罗老师:“……”
他嫌远嫌麻烦,另外大赛主办方会给出路费吗?怎么办?
要不还是把这张有存疑的照片直接剔除,放弃得了?这样最省力。
——
教舒苑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很忙,不爱干多判一张卷子这种别人另外给她找的活,但听班主任把来龙去脉一些,也觉得这学生狂妄,应该教育,立刻来了劲头,马上就判卷子。
五分钟时间,等他判完试卷,难以置信地从头回看,准备再核对一遍。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看着试卷上面鲜红的对钩难以置信地说:“咋回事,没有一道错的吗?”
数学老师伏案看试卷,说:“我再看看。”
班主任语气殷切:“麻烦你苛刻点,小错也得挑出来。”
三分钟后,数学老师在试卷上郑重地写下阿拉伯数字一百,并把卷子递给班主任说:“全对,一百分。”
数学老师惊讶到张大嘴巴,嘴巴几乎能吞下整个鸡蛋,不敢相信地说:“她能考一百啊。”
等她拿着试卷回到办公室,宣布了这个消息,办公室里立刻沸腾起来,老师们都过来看舒苑的试卷。
“看那学生就特别有自信,原来是都会啊。”
“本来说考九十二就行,结果她考了一百,得给她假吧。”
“肯定得批假,还是五年的假,总不能食言,说到做到。”
班主任本来是想借成绩批评这个学生,但看到她考一百分,最初惊诧,现在反而平静下来。
“那个学生看来并不是投机取巧只想混文凭的人,她说她是被上山下乡耽误的,也许真是这样吧。”班主任说。
老师们都同意她的观点,有人说:“她没学过就全会,说不定是自学过,要不就是天生脑子好使,要是那些年有大学,她肯定能考上,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
老师们七嘴八舌议论了好一会儿,班主任老师决定给按照约定给舒苑批假,她现在觉得没必要再教育舒苑,给她批假心甘情愿。
——
舒苑过了一个星期才去找班主任询问成绩,班主任把试卷拿给她看,说:“一百分,按照约定,我给你批假,但是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放弃上课是你自己的损失,你不仅得正常交学费,还必须按时来参加考试,任何一科不及格都不给发毕业证,这个完全没有通融的余地,后果自负。”
只要能给批假就好说,舒苑连忙致谢,并保证:“我一定会通过考试,绝对不给班级拖后腿。”
她也并不是完全不来上课,比如期末复习画重点的时候,比如知名教授的课对她有足够的吸引力的时候,再说发的教材她都会看,确保考试顺利通过。
从学校走出来,舒苑心情舒畅,想要拿文凭太难了,她通过积极争取,终于能够以最轻松的方式拿文凭。
——
下午,照相馆,舒苑他们开始打扫卫生,几个人干得热火朝天。
地板一尘不染,玻璃窗明几净,接待室就是门面,所有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有顾客休息区,干净明亮,给顾客穿的服装都清洗过,干净整洁。
“咱们能评上三级照相馆吧。”王有才拿着干净抹布,边擦拭墙上挂的样片边说。
明天饮食服务公司的人就会来进行评级考核,考核成功的话,大部分照片的价格都可以上调。
舒苑正在擦茶几桌角,很有信心:“咱们都根据评级标准对照过了,没问题,肯定能评上。”
第二天上午,考核员如约而至,手里拿了打分表,一项项打分,本来避着他们不让看,不过考核员觉得他们店一定能通过,把评分表给他们看了,说:“等着吧,能过,没问题。”
半个月后,照相馆如愿评上了三级馆,当然要热烈庆祝,照相馆出钱,他们去国营饭店吃了顿大餐,每个人
现在照相馆业务量稳定,在人民照相馆的重压之下顽强生存,还活得挺好,眼看赵师傅的手跟腿休养的差不多能回店里上班,舒苑在考虑换工作,不想继续在照相馆干,她心仪的单位是杂志社。
她需要能提供更多拍摄机会的平台,而不是在简陋的拍摄室里按部就班地给每个人拍摄差不多的照片。
现在拍的照片除了人不同,她感觉没啥差别,需要技术,但不需要啥创意。
要是能进杂志社的话,她有机会拍摄更多有意义有价值的照片。
——
再去老宅蹭饭,陈娴比舒苑到得早,就在三进院等她,等母子俩一进院,陈娴就大声招呼她:“嫂子,王小莱的照片登上大众艺术杂志啦。”
舒苑赶紧把自行车停好,接过杂志,封面上就是王小莱在喷泉处淋水的照片,“怎么登上的?”舒苑问。
“自己投稿,她都高兴坏了,她以前还没有刊登出来的照片呢,还是你的照片拍得好,要不是你给她拍,她都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照片,还拿了五块钱稿费呢,她不少同学想找你拍。”陈娴说,她替她的朋友高兴。
彩色铜版纸封面,舒苑都觉得照片好看。
“你要是没相机用我再给你借,我跟那些人都是朋友,就是不认识互相帮忙也认识了,三哥咋还不给你买相机呢。”陈娴问。
舒苑连忙推拒:“相机就借这一次就行了,我可不想再借,艺术照先不拍了,你三哥倒是想给买相机,就是我觉得太贵,买个好相机成本都不知道啥时候能收回来,说不定我会买个箱式相机,我再想想。”
小满拿着杂志,眼睛睁得老大,妈妈真厉害,拍得照片都能登上杂志了。
舒苑立刻拿出相机,把杂志放地上,翻拍了下封面。
拍完后,看向翻杂志的小孩,她说:“小满,这还是妈妈拍得照片第一次登上杂志。”
小满想了想说:“妈妈可以自己投稿啊,肯定有更多的照片能登杂志。”
陈娴说:“对,你自己也可以投稿。”
舒苑笑着说:“我以前都没往这方面想。”
“小满,把杂志拿进来给太爷爷看看。”陈甫谧在屋里招呼。
小满赶紧迈着小腿往屋里跑,骄傲地指着封面上的照片说是妈妈拍的,“你妈需要好相机啊,你爸不给买?太爷爷给买。”陈甫谧说。
小满赶紧说:“相机太贵,不管是谁买她都舍不得钱,她参加了摄影大赛,奖品就是好相机,我妈拍得照片那么好,说不定能获奖呢。”
陈甫谧把杂志举起来,看上面的照片,说:“指望比赛获奖得相机,那多难啊。”
小满鼓着腮帮子,认真地回答:“我妈说参加的比赛多了,总能够获奖。”
陈甫谧连连点头,有自信可真好啊。
舒苑获得了新的思路,是想要积累资历还可以给杂志投稿,很多杂志封面都是人物。
就是这投稿成本高,稿费低,很多照片“闲置”,成本都得自己承担。
不过为了积攒资历,成本不能看得太重。
休班的时候,舒苑去了市图书馆,在杂志阅览区把所有翻了一遍,记录杂志内容跟风格,抄写邮寄地址。
她手头有不少人物类照片,都跟拍摄对象沟通过,不存在肖像权问题,她可以投稿。
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时间,做好记录,又赶去公园搞副业。
——
舒苑提交的小满画糖画的照片虽然没有被直接放弃,但是争议进一步升级,外国评委说得话更加难听:“我一直认为你们国家的人是淳朴的,想不到你们国家参赛者的摆拍真是煞费苦心,为什么不能拍点真实的照片呢,这让我怀疑其它很多照片也打着真实的旗号摆拍,这样我们对整个华国赛区都很失望。”
语气痛心疾首,带着鄙夷。
这话给人的打击特别大,让国内的评委听了脸红惭愧的程度。
质疑整个华国赛区,更让人无法接受。
罗老师不乐意了,直觉告诉他,这张情绪传递得很好,很有感染力的照片并不是摆拍,他对外国人说:“我认为这张照片不是摆拍,罗伯特先生,你愿意跟我一起实地走访,确认这张照片的真实性吗?在确定照片真实性之前,我想我们的各种说法都是多余的。”
他这样说其实非常冒险,真是作假照片的话那就是打他自己的脸。
外国评委不好拒绝,很快他们就申请到一笔差旅费,按照照片说明里写的拍照地点,准备奔赴路城。
小满依旧在放学后摆摊,但是他跟围观的小伙伴们迎来了最快乐的一个傍晚。
居然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光顾地摊,能看到外国人对他们来说已经很稀奇了,难得有这么豪爽的顾客,询问小满都会画啥糖画,专门挑复杂的让他画,花篮、龙龟、牡丹花、亭子、孔雀开屏等等。
小满开心得很,他不仅有机会画这些复杂糖画,还能挣一大笔钱呢。他一边专心做糖画,担心做坏了需要返工,一边回答叔叔们的问题。
“小朋友,你摆地摊画糖画是想要挣钱吗?你需要挣零花钱吗?”在又点了一朵牡丹花后,外国人问。
小满正把花瓣弯曲出弧度,语气格外认真:“叔叔,平时卖糖画大部分时候画的都是一毛钱的平面糖画,要画立体糖画的顾客很少,挣不了多少钱,挣不到钱愿意学手艺的人就会变少,我边卖边学,不想让这门手艺失传。”
小孩朴实的话语感动了他们,多亏没有提前跟拍摄者打招呼,这可是在没有事先准备跟演练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小满是外国人在国内见过的最特别的小孩之一。
外国人很大方,并没有把糖画拿走,都送给了围观的小孩,拿到糖画的小孩喜气洋洋,很有礼貌地连声道谢,整个地摊周围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两个大方的顾客明显也很开心,眼看天色渐晚,提出要给小满拍照,舒苑开始拒绝了,等他们亮明身份,原来是摄影大赛评委会的,她才同意拍照。
舒苑没想到评委会的人这么严谨,还专门跑来核实,是不是说明她的照片能够获奖?
忙完正事儿,看小孩在围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羡慕得到立体糖画的小孩,两人准备投喂这些小孩,让小满画一毛钱一个糖画,送给小孩吃。
这绝对是小满的大客户、大生意。
“谢谢叔叔。”有人要请客,小孩们立刻欢呼着致谢。
小满忙得脚不沾地,可他能稳得住,不慌不忙地融化糖片,几十秒就能把糖稀变成糖画,黏上竹签,递到小朋友手里。
外国人跟罗老师都从投喂中得到了乐趣,谁小时候不想得到糖呢,看着一张张稚嫩的喜悦的笑脸,好像在投喂小时候的自己,比自己吃到糖画都满足。
所有围观的小朋友都拿到了糖画,小满很快乐,孩子们都很快乐。
外国人跟罗老师花了不多的钱,也得到了快乐。
夜幕降临,路灯下,小满画完了最后两支糖画,是两条龙,送给外国人跟罗老师。
“谢谢你,小满小朋友。”两人收下礼物,都觉得这个小孩有才气,有想法,还很有礼貌。
这是收摊最晚的一次,边把工具都放进木箱,舒苑问两位客人:“路城景点很多,要不要我陪你们在路城逛逛?”
罗老师说:“不麻烦你,能看到小满我们这次行程就很有意义,我们明天能买到火车票的话就返回了。”
收摊后的小满心满意足,既练习了糖画又挣了一大笔钱,只有像现在这样遇到豪爽顾客才能挣到钱。
舒苑帮他揉着手腕说:“小满的手腕酸不酸?”
“有点酸,不过,妈妈,今天的收入应该有二十多块。”这可是一大笔巨款,因为这笔巨款,小家伙兴奋得笑容满面。
“今天运气很好,小满画立体糖画的手艺也越来越好。”舒苑赞道。
小家伙提议:“我们去买些卤菜吧,给爸爸还有姥姥小姨吃,花我的钱。”
小满很自豪,他不吃白饭,还有能力花钱请家人吃肉,这让他分外安心。
这是除了参加庙会之外,小满画糖画以来最特别的一天。
舒苑声音轻快,推车折返,又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好呀,这就去副食店,我想吃卤猪耳朵。”
小满抿唇而笑:“我给妈妈买卤猪耳朵。”
两人返回申城后立刻把所见所闻告诉同事们,确定了真实性之后又有人提出让小孩摆地摊挣钱,宣传这样的照片会不会带坏社会风气。
外国评委立刻做出了反驳:“小孩很有想法,他说平时画的都是简单的,一毛钱一个,挣不到多少钱,画糖画的手艺人如果都挣不到钱的话,这门手艺就会失传,他现在在努力学习立体糖画,要把这门古老的手艺传承下去,这是你们的传统文化,你们理解得应该比我更透彻,不应该由我来阐述这个观点。”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心生感慨,全都被说服。
外国评委又说:“这照片不仅拍摄得水平高,题材也好,我投这张照片一票,华国赛区一等奖,我想在所有赛区,这张照片都是佼佼者。”
“我也投这张照片一票。”
“我也是。”
——
周日上午,他们就去了附近体育馆,只有一个大池子,人还挺多。
舒苑先是带小满做了热身,省的在水里抽筋,然后带他下水,她在小满的身上绑了泡沫板,让他手脚倒腾练习狗刨。
小孩的细胳膊细腿在水里扑腾,像条可爱的鱼,看得舒苑忍俊不禁。
母子俩玩儿了一会儿,舒苑就教小满练习憋气。
陈载在水池边看着母子俩,舒苑像条灵活的鱼,她一点都不怕水。
那么在乡下那段时间,她为什么怕水呢。
舒苑发现陈载一直看着他们俩,这是怕他们溺水吗,不至于的吧。
她招呼陈载:“你下来啊。”
男人有轮廓感极强的腹肌,双腿笔直修长,再加上那张俊脸,男女混合的泳池,难免有女同志被他的相貌吸引。
陈载还没下水,想不到沈忠诚一家三口来了,池子里人那么多,沈忠诚一眼就看到舒苑,大声跟她打招呼:“舒苑,你也来了啊。”
舒苑压根就不想在游泳馆看到熟人,沈忠诚已经走了过来,站在池子边上问:“舒苑,你敢下水了啊。”
舒红果已经不高兴了,她换上泳衣后一直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可沈忠诚没看她一眼,现在一直在看舒苑。
她跟沈忠诚说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表现出夫妻恩爱的样子,尤其在舒苑面前,可沈忠诚压根就懒得装。
沈盼也不高兴,小满那个乡下小子也在体育馆学游泳,他只配在乡下的泥塘里游泳。
为啥舒苑对他那么好啊,为啥他有那么好的妈妈?
陈载看沈忠诚的视线没离开舒苑,脸色便是一沉,听他这样说,内心又是一动。
舒苑不想跟他们聊天,扶着小满往远处走,不过她很快想到什么,站定让小满拉着扶手,大声说:“对了,你还欠我六百二十块钱呢,不打算还了还是咋地?”
沈忠诚一阵尴尬,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一见面就提还钱,再说这里还这么多人,都有人朝他看过来了。
他非常不满,还对不分场合只管要钱的舒苑很失望,绝对再也不想在公开场合见到舒苑,嘟囔着:“还你总行了吧,你别总催。”
舒红果觉得糟心透了,欠那么多钱啊,沈忠诚现在又没稿费,开销又那么大,明明嫁到富裕人家,她怎么感觉还是那么穷!
舒苑不再搭理他,陈载便叫沈忠诚借一步说话。
两人站到窗根下面,陈载开口:“你自己没媳妇吗,你看我媳妇干嘛?”
沈忠诚:“……”
他跟陈载之前还没聊过天吧,陈医生这一开口,很噎人呐。
这是宣誓主权?至于的嘛!
沈忠诚说:“公共场所,我不能看吗?”
陈载并不想跟他掰扯这个问题,又说:“舒苑在乡下的时候很怕水吗?”
沈忠诚惊讶于陈载转换话题如此之快,说:“你不知道?哦,她跟你分手了是吧,你们俩为啥分手,又为啥结婚,为了小满?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我冷淡吗?你不会以为因为你吧。”
陈载微微皱眉,最后一个问题说明沈忠诚不甘心?
他也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说:“你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吗?”
沈忠诚回答:“可能是被淹了之后吓得吧,不敢下水,不敢捞鱼,不参加冰上冬捕,不过现在她不怕水了。”
“从啥时候开始?”
“我认识她的时候就这样。”
陈载说:“好,知道了。”
沈忠诚看着他的背影,问完问题就走,当他是工具吗,他眉心皱起,又把陈载叫住,走近后开口:“你跟舒苑是因为小满结婚,没有感情的婚姻维持不了多久,你们啥时候离婚?”
他当时预计舒苑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会离婚,结果到现在还没离,还都带孩子出来游泳,在外人面前装作夫妻恩爱?
陈载忽略对方话里的挑衅,语气平稳:“你死了这条心,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就是你结八次婚,离八次,我跟舒苑都不会离婚。”
说完,不再搭理他,转身离去。
沈忠诚看陈载下了水,游向他的妻儿,看到舒苑明媚的笑脸,突然一阵烦躁袭上心头。
小满今天特别开心,爸爸妈妈都教他游泳,难得跟爸爸妈妈一起玩儿,这在乡下时是绝对想象不到的事情。
他现在不是在梦里,是美好的现实。
游完泳,又遇到那一家子,舒苑刚想拉着小满大步快走,忽听陈载叫她:“舒苑,咱俩离婚吧。”
小满的脚步突然一停,立刻回头看爸爸,游泳很愉快,为啥突然提这个?
是妈妈提的那就好说,是爸爸提的,那就很糟糕。
舒苑立刻就炸了毛,一看到沈忠诚他就犯病是吧。
回头,陈载正波澜不惊地看向她,舒苑奶凶奶凶的,立刻嚷嚷起来:“你搞什么,省省吧,就是我死了都不可能离婚。”
陈载马上转向沈忠诚说:“听到了吧,死心了吧,你看我们俩有要离婚的迹象吗?”
沈忠诚:“……”
小满:“……”
小家伙抿着嘴笑,爸爸好机智啊,就说嘛,爸爸妈妈都不会让他失望的。他是不是操心过头了?
舒苑:“……”
在外面她不跟陈载计较,但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回到家,去食堂吃饭,母子俩去南华公园搞副业,陈载忙他自己的,等到晚上母子俩入睡,陈载又边画时间轴边沉思。
舒苑在乡下时不敢下水是淹水后的应激障碍吗?为什么没有在淹水后马上应激呢?又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呢。
这对他来说是个难解之谜,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纠结这个问题,可能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可能有些东西应该弄清楚。
陈载把草稿纸夹进书里,轻轻摇头,他跟舒苑只是合作养娃,他为啥要研究她?
跟他有啥关系?
等他上床,发现舒苑还没睡着,睁着大眼睛看他:“你白天是不是说要离婚,不能乱说,你总得给我点补偿。”
陈载心说你好意思跟我算账,你不记得你说过那么多乱七八遭的话?不过他精神内核非常稳定,沉声问:“你要啥补偿?”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但舒苑想不出来要啥补偿,平时他在家庭中还算积极,是个合格的合作伙伴,让他做顿饭啥的也没意义,他有空会跟着一起做饭。
想破脑壳,突然福至心灵,舒苑说:“你以前说你只有这一段婚姻,我信了,但你得答应我,不管婚姻是否存续,你不能喜欢上任何别的女同志,除了我。”
万一她要是像书里写的那样噶了,总不能不让他喜欢别人吧,不管了!
陈载回视他,眸光沉如深潭:“我答应你前半句。”
舒苑答得干脆:“好,说定了。”
被陈载打了个五折,两人愉快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