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却说姚掌柜和范庄头上京送租钱, 没想到正好碰上魏扬的亲事,锦娘让他二人住下吃杯喜酒再走。这次姚掌柜送了五百三十贯的银钱来,范庄头送了三百多贯来, 锦娘正给他们各自二十贯的工钱, 又各赏了他们两样时兴缎子、喜饼两盒、一角羊羔酒。

范庄头之前不知晓娘子娘家状况,如今见她弟弟竟然也中了进士,敬畏更添了一层。

这些钱加上去年的一千七百多贯的塌房和甜水巷宅子的赁钱, 如此便有两千五百贯, 她拿了五十贯让罗大和阿盈一起为弟弟操持亲事。其余的银钱和手里的五百多贯单独装在后头凑成三千贯,这是筠姐儿的嫁妆钱, 绝对是不能动的。

锦娘又把魏扬喊过来道:“张家姐儿马上就要嫁过来了,你们夫妇就要一同外放。我已然是同你姐夫说了, 把咱们家的两位傔从丁三和赵五给你带去, 保护你的安全。”

“姐姐, 我也是真的没想到我竟然中了,现在还是恍惚的,其实当不当官都无所谓, 只要和大家一起就好。”魏扬一想起做官还有点害怕, 他平日和别人争论都少呢。

锦娘笑道:“那有什么法子,偏偏你中了。”

不知怎么,魏扬想起郝二郎的态度有点心寒:“他未中,我中了,我也并未炫耀, 他却对我突然爱答不理的, 我们这几个月常常一起探讨学问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锦娘笑道:“若是我,我也未必能够有那个心胸。你中了, 人家没中,本来人家就难受了,既然如此,你何不包容一些?不过,你也要小心一些,我听说有位省试过了的士子被人骗去销云楼,结果被灌死了,你如今已经是进士,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你出丑醉生梦死,自己还得小心些。”

姐弟二人说了不少话,主要是锦娘叮咛,扬哥儿听,最后,锦娘给了她十贯银钱:“拿着花销吧,别小家子气。”

扬哥儿不要:“姐,魏家族里给了我五十两,岳父那边给了我五百贯做铺地钱,我现在不缺钱了。”

见他实在是不要,锦娘欣慰道:“好,那我就收下,反正到时候用到你婚事上。”

话说之前定亲时,张氏还说过魏家寒酸如何,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魏扬那么年轻,就中了进士。

周存之都让她送贺礼过去,见她还未打点,直接让外管事送过去的,他本人也亲自去了蒋家道喜,蒋羡又把魏扬喊过来说话,从蒋家离开后,周存之又去了张九郎家。

“你倒是好眼光,那魏家郎君着实是纯朴之人。”

选女婿就得选这种,没什么花花肠子,人还有学问的。

张九郎笑道:“我是看叔时专门教他,又想他是太学生,再有魏娘子能干,和魏家联宗,他便是不中,将来未必没有前途。没想到他如此争气,这次竟然连捷。”

女儿马上就是官夫人了啊,不成,他得赶紧催魏家婚事要快些。如今专门有些卑鄙小人,抢人家的姻缘。

周存之见张九郎心不在焉,也不好多坐下去,上了轿子之后,他想二十岁的自己肯定没想过快四十岁的自己竟然是这般。

这些纷繁的事情,锦娘倒是不知晓,她只是觉得魏家对自己愈发热情几分,真正有些平等交往的意思了。

以前总有些锦娘求着魏家的意思,如今魏家真正出了进士,虽然不可能平起平坐,但底气是多了些。

正想着肚子一动,她“哎哟”一声,宁哥儿赶紧跑过来,把耳朵贴在锦娘肚子上:“娘,宝宝又在翻身了。”

锦娘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你以前在娘肚子里也是这般的。”

“娘,儿子想今日在您这里写功课。”宁哥儿不知怎么就想多靠近娘,以前他也是住在娘肚子里的。

锦娘也乐于儿子和自己更亲近:“好,等会儿你就在这里写功课,你先回房吃饭去,娘去榻上歪歪,腰有些酸。等你吃完饭再过来。”

等宁哥儿一走,阿盈就笑道:“咱们舅爷这次中进士,最不开心的怕是许娘子了,她成日端着个书香门第的架子,可娘家没人中进士,如今还靠着大爷呢。将来,看她如何在您的面前还摆谱。”

“我可刚跟你说,邬家的姑娘一个个看着谦逊有礼,文文弱弱的,可也不是好惹的。前些日子我见那小邬氏,说话做事活脱脱跟咱们在大名府见到的邬娘子差不多,婆媳二人都要名声,到时候也不知道谁跟贤惠了?”锦娘耸肩。

阿盈偷笑:“您说的是,两个就得一个赛一个的‘贤’了。”

二人说了一回这个,锦娘又道:“舅爷如今要成婚,咱们家里再买些人回来,二进院的西厢房到时候辟出一个房间做茶房,将来煎药烹茶都可以。再有,还要买个乳母,两个丫头,到时候一并伺候。”

阿盈记在心里:“其实您这里也要添两个人,青蓉妥帖,常常跟着您行走。但紫藤做些粗活还行,细致活计就不好,留她看房子,我也不放心。”

“好,这些都交给你办。”锦娘道。

说完,她一拍脑袋:“我还忘记了,下次让范庄头过来,带些上等的木料来,咱们提前给筠姐儿把嫁妆打好,看人家张家说嫁就嫁了。”

阿盈跟着担心:“这般不知何时才能攒到钱呢。”

“是啊,金梁桥的铺子也放了快半年了,明日再托人问问。”锦娘还是觉得最近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没办法投资,因为随便投资很可能会亏钱,现下她还是先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若生个好孩子倒好,若是生个败家子,便是偌大家业也会败光。

上次大家帮如烟操持过婚事,所以阿盈门儿清,陈小郎是内管事,罗大是外管事,帐上开了钱出来,大家就忙起来。先把跨院收拾好,又张灯结彩,请厨子,雇花轿,家下人不多,但是都精干。

“过厅能摆个六桌,咱们花厅能摆三桌客,园子里摆个几桌,也尽够了。”锦娘扶着肚子去前面看了看。

正说完,准备回去,见外头有人送了礼过来,说是隔壁县主送的。锦娘打开一看,送的是一盒滴着露珠儿的玉簪花、葡萄酒两坛、樊楼时兴点心四盒。

又见来仆人穿着白绫的抹胸,青绸的褙子,打扮的极好,锦娘拿了拜帖看,上面写着,谨安侯二子之妻乐安县主。

原来是勋贵宗亲,锦娘忙道:“近日家中事繁,并不知晓有新邻到访,等来日有功夫,必登门请安。”

说罢让阿盈赏了一两银子,又打发方妈妈送了一盒橘饼、两盒会仙楼的点心,再有范庄头带来的鲈鱼六尾、琼波酒两坛。

回来后,方妈妈则道:“老侯爷过身后,侯府分了家,所以夫妇二人便在咱们隔壁住着。”

“唔,咱们郎君是文官,宗室和勋爵总归不是我们交往的,免得被台谏官员抓住了把柄。”锦娘在这方面是很谨慎的。

方妈妈忙道:“您说的是。”

二人刚说完话,见筠姐儿过来了,她正去园子里学了月琴的。蒋羡特地请了位大家来专门教女儿月琴,但又不能耽误读书的功夫,遂一般都是在下午下学后学一个时辰。

这孩子在大名府原本就有基础,如今学则是则更难得指法和曲谱。

锦娘笑道:“怎么径直过来了?”

“娘,家里吵的很。”筠姐儿时安静习惯了的。

锦娘笑道:“等你舅舅成了婚,正好任命也下来了,就一切都好了。不过,你也不能完全怪环境,自己也要学会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至于筠姐儿也十一岁的人了,并非不懂,她道:“娘,我知晓舅舅中进士对咱们家是大好事,但是我觉得外公外婆对舅舅更好。”

现在的筠姐儿还不明白什么叫重男轻女,因为她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爹娘疼她和弟弟都是一样的,甚至弟弟淘气的时候,还会让弟弟道歉。

可不是每家的情况都是如此。

原来为这个,锦娘笑道:“可那怎么办呢?娘若是成日去争这些,一辈子也就困在这里出不来了。”

这也是当年她宁可自己出来闯,自己挣钱挣嫁妆甚至自己买房,就是知晓即便是父母,也未必一定能靠住。

筠姐儿似懂非懂的点头,锦娘亲了一口女儿的额头:“这个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公平,不平等的事情,但是我们要自己去争取自己的地位,知道么?”

“知道了,我最喜欢娘了。”筠姐儿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幸福。

锦娘想有些孩子天生就懂得爱,有的人即便你对她再好,她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

又说阿盈先领了两个会专门做茶点的丫头回来,这二人因为擅长制作这个,身价一人是十五两,茶不必说,也是点的极好,各种花样都会。

扬哥儿现在住在园子里的小跨院里,正好西厢房空了出来,小间她二人歇息,外间则烹茶煎药。

如此,橘香那边也轻松一些了,点心就不必她做了,让茶房丫头会珠和小云做就好。

锦娘还问她们:“我听说你们会做好些点心呢?具体擅长做什么呀?”

小云笑道:“奴婢最擅长做滴酥鲍螺,旁的如‘亭儿’也会做。”

所谓“亭儿”就是面团揉入槐花汁染作黛瓦,饴糖拉丝结成雕栏,枣泥塑成假山,绿豆粉捏作苔痕,池塘用绿豆冻凝波。这一套点心下来便是一座微缩园林,士大夫们最喜这个。

这也是锦娘想这次不请四司六局的人,就自家厨下人做酒席的缘故,如此省下一大笔钱,否则请个略微有点名气的厨娘,还得用轿子去接,来一趟要给一二百贯。

“会珠呢?”锦娘问另外一个。

会珠笑道:“奴婢除了会点茶外,还会做蜜冬瓜鱼、雕梅花球、青梅荷叶、雕花金橘、蜜笋花、雕花姜这些蜜饯。原先奴婢的娘是厨娘出身,还教过奴婢一道蟹酿橙。”

“好,你们明日先做些拿手的出来,让我先看看。”锦娘也不能凭空听她们说的天花乱坠的。

小云次日傍晚就做了几样拿手点心来,先是个“亭儿”,本钱不到一钱,平日在外头买至少三五钱银子,还做的很敷衍,如今这个倒是很好。再有滴酥鲍螺,口感绵密,也是不错。

会珠的蜜饯做的没那么快,但也送了饮子过来,锦娘不能多喝,倒是把扬哥儿拉来,这扬哥儿最爱饮子,他说都好,锦娘才放心。

两个丫头算是在府上待了下来,罗玉娥又过来说租户不租臭水巷的宅子了。

“我们隔壁那个被偷了东西的婆子,养了几条恶犬,屡次说都说不好,倒是闹的我们宅子都不好赁出去了。”罗玉娥无语。

锦娘道:“要不就先放着吧,反正您和我爹如今在我这里住。”

罗玉娥突然道:“锦娘,其实我想把宅子卖或者典给人家算了,你看日后我们即便是不住你这里,京郊买那五十亩地的时候,原本也有个小庄子我们能住。否则,常常还要赁出去再收钱太麻烦了,这钱我们都给你,乡下那几十亩地,百年之后给你弟弟。”

“娘,您还是留自己手里用吧。”锦娘不要。

罗玉娥摆手:“我不要。”

“那您这样,您卖了宅子,就留一百贯在手里,旁的您给弟弟或者给我都随您。”锦娘道。

罗玉娥行事雷厉风行,和魏雄二人赶车过去找牙人要卖房,但臭水巷环境不好,宅子要卖出去不容易。

且不说她们在忙这些,金梁桥的铺子终于找到合适的铺主了,是一家开金银珠宝铺的,月赁六十贯,一年就是七百二十贯。

锦娘终于松了一口气,“等了半年多,也不枉这个等啊。这些做钱庄或者开金银铺的,一般不会做几日就走,咱们这次至少能稳定三年。”

盘算了一下几处家当,甜水巷一年四百五十六贯,金梁桥的租金七百二十贯,京里两百亩地的租子是一百六十贯左右,塌房分红一千二百贯,吴县地租三百六十贯,吴县邸房五百多贯,一共就有三千三百九十六贯。

但是现下开销也大,连着庄头掌柜大管事还有茶房这样的技术工,和府里丫头们的月钱,一年就得一百多贯,这还是纯工资,不算额外赏钱。再有儿女教育费用,笔墨纸砚,一年也得一百贯左右。四时八节的礼,平日衣裳首饰,少说也得预备个一百贯。

好在这些钱,她是打算用蒋羡的月俸全部抵消。

想到这里,她先拿了十样锦的蜀锦和鹅黄缎子还有匹江南的时兴缎子出来,请外头的绣匠到家花了十贯的工钱给大家都做了新衣裳,等扬哥儿成婚的时候穿。

又带着母亲女儿去了她们赁出去的金银铺,也算是给人家做生意,给罗玉娥买了一对茄形金耳环,一根如意簪,一把银插梳,又给女儿打了一幅轻巧的金头面,至于锦娘自己选了一枝七股桥梁式花卉纹金发簪,最后临走时帮蒋羡买了一顶青玉冠。

这些金银之物也是人的脸面,一年锦娘会买一两次,总不能只省钱不花钱。

就比如女儿这里,到时候嫁妆打一顶金冠子一顶银冠子就足够了,首饰一年一套,不必再打。

回到家中,锦娘把买给蒋羡的青玉冠给他,又听他说郝二郎要辞行,锦娘不解:“他不在京中国子监读书么?”

蒋羡摇头:“这也是富贵子弟很难成器的缘故,你总说扬哥儿懒,可我出的题目,扬哥儿头想破都会做出来,所以他常常说头疼想睡觉,也是这个缘故。”

“好吧,他要走,你好好安慰几句。”锦娘道。

蒋羡笑道:“这事儿你放心。”

郝二郎先行离开,没和魏扬说一句话,锦娘倒是替他打点了程仪,全程只是道:“日后若上京,再来家里,别客气啊。”

这让郝二郎松了一口气,他的确觉得魏扬不如他,却中了。可魏扬人也不坏,他只是自己无法面对自己,还好蒋夫人什么都没说。

郝二郎离开后,锦娘让人把客房打扫了一遍,听说姚掌柜上京夹带了江南丝绸小赚了一笔,他倒很会做人,给锦娘这里也送了两方销金帕子、两匹时兴缎子、三匣子玉女桃花粉、二十盒胭脂 、二十盒口脂。

在一旁的筠姐儿道:“娘,容妈妈说吴县的邸店很是赚钱,怎么姚掌柜给您的钱,每年都差不多呢?”

锦娘笑道:“你呀,还是年纪太小,他是个能人。只有他才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可没有我家的权势,他未必能在那里做成生意。我若是在吴县,将来你弟弟长大了,能帮我巡店,这些底下人不敢随意作耗。可现下我鞭长莫及,此时若是发难,那吴县的邸店怎么办?谁能保证换一个掌柜就好。有时候你力不能及的时候,自然先忍住。”

这姚掌柜头脑灵活,却也不是真的奸猾坏人,锦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罗大,人是好的,打理庄子还成,可要他经营铺面就完全不行,赁出去反而把宅子的路越走越窄。但罗大忠心,所以大总管还是要他做。

“将来,你手底下什么人都有,端看你怎么用了。”

在大名府锦娘已经教女儿把账本账册教她看会,平日操办各种宴会,锦娘也开始把女儿带在身边,让她熟稔起来。

四月初罗玉娥把臭水巷的宅子典卖了三百六十贯,她要全给锦娘,锦娘却只肯要一百贯,还道:“娘,还是您告诉女儿说手里有钱,心底不慌。您不如和爹爹留一百六十贯在手里,留作养老,还有一百贯,则给新妇。”

“给新妇?不是给你弟弟么?”罗玉娥不明白。

锦娘笑道:“娘,张家相中了弟弟,还带了大笔嫁妆,可咱们也不能理所当然。这一百贯您亲手交给她,这代表您对她的信任。况且,咱们魏家虽然穷,可您和爹有养老钱,又有田亩出息,不必她负担,如此两边才能相处的好。”

罗玉娥点头。

张家是在四月中旬把女儿送进门的,箱笼铺盖摆了整整好几个院子,小跨院也收拾的红红火火的。魏夫人派了长媳范氏还有魏六郎之妻王氏过来,王氏是邬娘子嫡亲的女儿,年初在大名府成的亲,便与夫婿一起过来京中读书。

今日罗玉娥戴的是锦娘替她在金银铺子打的钗环,看起来倒是颇为富丽,几人正说笑,茶点便上上来了。

这次家里专门请了做茶点的丫头,果然范氏道:“这滴酥鲍螺竟然做的这般好。”

“底下人混做罢了,今日好劳动两位侄儿媳妇帮忙了。”锦娘道。

范氏和王氏都道不敢。

次日,新娘子进门,这次没请四司六局,但菜品都是锦娘选出来的。头一品,先上切好的鲜果果盘,一共红绿黄切丁摆放,再上干果攒盘、又有蜜饯雕花,之后才是“亭儿”。

这亭儿连范庄头他们桌上也有,十分精致,惹的人都不敢下口。

此时,再上饮子酒水,正好把隔壁县主送的葡萄酒给女眷品尝,男宾们则是喝会仙楼的陈酿。

如此才上正席,橘香特别擅长的下酒菜养头签和炙烤羊排作头菜和压轴,中间便是王婆家的水晶鹅还有会珠做的蟹酿橙,还有几道不那么惊艳的混杂在中间,竟然还收获了个好字。

范庄头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她们这一桌虽然都只够个外院,但是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一人临走时还都得了一盒喜糖。

且不说新人相处如何,三日回门,张平君便对母亲道:“我婆母给了我一百贯,让我们作花销,我还吓了一跳呢。”

张夫人又细细问女儿起居如何,张平君便道:“姑姐有孕在身,她倒是顾惜我,常常让茶房的人送些小巧精致的点心给我吃。婆母性子爽利,和我们隔着两道院,同我说家里也没什么请安的规矩,大家自在些的好。”

“这就好这就好,依照我看你如今才是实惠,丈夫中了进士,姑姐婆母都不是多事之人,比高门大户看婆母妯娌眼色的强。只是人家对你好,你也不能端着架子,似你姑母那般,若是姑爷外放,你便跟着去,否则到时候自个儿舒坦一时,将来家都被人偷光了。”张夫人一边为女儿高兴,一边也为女儿打算着。

真是养儿一百岁,操心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