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在大名府住了三日, 锦娘照例赏了他两匹尺头和五贯交子,又另外替他准备了盘缠和几样大名府的特产,让他带回去给爹娘和六老爷。
待小年之前, 范庄头和姚掌柜也都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蒋羡也出来和他们见了一面。范庄头除了送来三百六十两银子过来,还送来糟的鲥鱼两坛、咸鸭蛋两坛,姚掌柜则是送了二百两过来。
锦娘特地赏给范庄头二十两, 姚掌柜十五两, 再有些尺头衣裳不提,又让刘豆儿带他两个在大名府游玩了两日, 又帮他们雇船回去。他们俩这次是先把钱全部拿来,让锦娘再发工钱, 罗大那里则是让他提前把他的钱拿出来, 再把其余的交上来。
这些钱锦娘也是全部放进去钱匣子, 她则把蒋羡的俸禄二十贯拿出来专门准备过年。
没办法,今年用了太多银钱,得节约些了, 否则, 她们家买房大计遥遥无期了,到现在除开不能动的四千两,手里活钱也只有三千七百贯。
理了一遍财,锦娘舒了一口气。
“在来大名府的路上,咱们家都把衣裳做了, 如今安心过年就是了。”锦娘笑道。
蒋羡道:“还是娘子打理的好。”
“有什么打理的好, 打理不好的,咱们俩家底子薄,就得多梳理一二。还好呢, 你如今月俸上涨了,就不需要用手里的钱了。宋师爷一个月八贯的月钱,其余的人一共三贯,另外还有九贯除了吃喝之外,还能扣两贯出来。”锦娘盘算一二。
蒋羡就喜欢锦娘这般,做人做事都清清爽爽的,看她那挥斥方遒的样子,真好看啊……
二人合计一番,外面宁哥儿戴着风帽过来了,露出来的鼻头通红。
这小人儿走进来后,先行礼,才跑过来。
锦娘打趣道:“咱们宁哥儿不愧是读书人了,如今也懂礼了。”
“娘亲,我们何时烤肉啊?”宁哥儿还记得上回锦娘说的烤肉。
原本锦娘准备上回烤肉,结果邬氏的儿子夭折了,她后续事情又忙,就没顾得上。没想到他小小的人儿还记着呢。
对于孩子们的请求,锦娘素来都会重视,她对蒋羡道:“咱们明日烤肉吧?就在玲珑馆的小槅子后头烤,如何?”
为何要征求蒋羡的意见呢?主要是想让他烤。
蒋羡欣然允诺。
“孩儿,亲亲你爹爹。”锦娘玩笑道。
宁哥儿还真的要亲蒋羡,父子俩又去那边闹了,锦娘则起身去了筠姐儿的西厢房。这孩子没有人管着,竟然自个儿在做针线。
母女二人说了几句话,锦娘说起明日烤肉的事情,又吩咐丫头让姑娘别穿浅色衣裳过去,让女儿早些睡觉,才回到正房。
没想到方才还在闹的父子俩都在床上睡着了,宁哥儿还砸巴着小嘴,锦娘帮他们掖了掖被子,就在旁边看诗词。
到了次日一早,她先和钱娘子一道去了王知府家,此时邬氏已经打起精神来了,但不管怎样,还是看的出不对劲来,二人好生安慰了一遭。倒是王老夫人,明明是她养的孙子,孙子去世,她看起来却十分平静。
真是谁的孩子谁疼啊。
但即便是当着钱娘子的面,这些心里的暗忖她也是不会说的。
倒是钱娘子从王家出来,倒是笑:“我听说你和魏家认亲了,这真是好事儿,魏夫人可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这不容易。”
“也不知怎么投缘了。”锦娘想上天很眷顾自己,她平时运气一般般,但是总在关键的时候有些好运气。
钱娘子见锦娘并非钻营的人,她虽然和她们交好,但也不总出来。但凡遇到人家说什么盐引、交引谁送钱,她是不发一言的,据说底下人送孝敬,稍微贵重她都退回去,因她家资丰厚,倒不要什么孝敬。
不过,也不是有钱的人就不爱钱,多的是有钱还贪的。
从外头回去,冷风嗖嗖的,到了屋子里,阿盈连忙帮她把貉袖取下,打了个哆嗦:“娘子,外头还真冷啊。”
“你也多保养些,汤婆子从我那里再拿个去,平日做完活计了就早些歇息,别和我以前似的,为了挣钱,熬的经期总淋漓不尽。还有豆儿爱吃吃喝喝,你也别总说他,我这里还有一盒钱娘子送的蒸果馅,你拿些回去。”锦娘关心着。
阿盈最爱这些熨帖的话,娘子总私下贴补她,她才不稀罕那些鬼鬼祟祟的偷拿主家东西的人。
要说中午,下人搬着一方绿釉的陶烤炉还有一些食材去玲珑馆,锦娘和蒋羡带着儿女一起过去。
阿盈管着茶房,先煮了紫苏饮,又下去泡茉莉花茶,橘香也在烤馍,春纤则送了果碟来。
如此,蒋羡才开始烤,他烤完头一遭,见锦娘和儿女都排排坐看着他。他则先放在锦娘的盘子里,没办法,他就想先给她。
锦娘也没有似旁的母亲那般给孩子们,而是用生菜包着吃了,还帮蒋羡包了一个:“你张嘴就好。”
蒋羡赶紧张嘴就来,又看着锦娘只是笑。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有很多朋友,很多亲眷,可到底是个孤身无靠没有帮手的人。好歹娶了娘子,事事为他打算,为他全抛一片心,给他这么好的一个家。
先说蒋羡羊肉、猪肉、鲫鱼都烤了一轮,锦娘吃了头一茬,不肯多吃,两个孩子也过了过嘴瘾,就让她们吃茶吃饮子,几人正说话间,外头说甄二奶奶来了。
锦娘笑道:“正好咱们在吃烤肉,请她过来吃一碟子。”
蒋羡则先去了书房,倒不好在这里待着。
不时,窦媛过来了,她上身着娇红的袄儿,下身系着软黄的裙子,粉雕玉琢,似个玉人儿一般。见锦娘这里暖烘烘的,一股烤肉的香味,倒也不扭捏,坐下吃了半盘肉,又喝了饮子,才道:“没想到表哥表嫂如此惬意。”
锦娘笑道:“也是好容易趁他在家才这般,平日孩子们要读书,你表兄要上差,我也是四处忙,总聚不到一处来。”
二人闲话说了几句,锦娘看她有事,又去前厅说话。
原来窦媛是为了她弟妹家里亲戚过来的,其实她也不愿意锦娘她们帮忙:“她娘家表兄和人争粉头,结果打死了人。诉状在馆陶受理不了,已经交到大名府了,如今正请咱们想办法。我那婆婆就说都是亲戚,先把事情平息下来才是。”
饶是锦娘平日和窦媛关系不错,但遇到这种事情,她头一个便是拒绝:“这可是人命案子,你佯装答应下来,只说你表哥不同意,就可以回话了。如此,于你而言对家中也有交代。”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老百姓最朴素的意志,都不必要问蒋羡,锦娘就可以直接拒绝。当然也得帮窦媛想好退路,这样她也不会受到苛责。
窦媛感激道:“这……不会给表哥带来什么麻烦吧?”
“若是受人请托,今日帮了这个,明日便要帮那个,反倒是得罪的人更多。再者,你表兄此人甚是正直,寻常连小吏们送的水礼贵重都要退回去的,此事你已经尽力了,所谓‘斗杀’属十恶之一啊。”锦娘认真道。
窦媛知晓表嫂颇擅长经营,前几日不少管事掌柜都上门送钱,不仅仅是银钱上,还有在人脉关系上,她不仅和钱娘子等人关系不错,和本府魏家竟然还联宗,这才来了几个月啊。人家这才叫做大事的人,那些平日里表面上会讨巧的人,才是讨小巧。
却说窦媛在锦娘这里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当着她婆母的面为难道:“我好说歹说,只是表兄不松口,我也是没法子。”
她弟妹庄氏则道:“嫂嫂,这都是亲戚……我表兄那边送了五百两银子过来,咱们一起过去那边吧。”
“钱?你怕是送不进去,他家连孝敬都不收,只一心为公。”窦媛叹了口气。
庄氏很有些不满,但她也不好发作,只让自己男人同甄二郎说,甄二郎倒是上门来,蒋羡倒是让厨下做了四个热碟、四个冷碟、两道汤、六样细果来,等酒席齐备。蒋羡笑道:“二郎书读的很好,将来若主政一方当何为?”
这是问其志向,甄二郎倒是冠冕堂皇说了一些,他心里想着亲戚的事情,正想找和合适的机会开口,遂听蒋羡道:“我倒是有一句话,身在黉宫,片纸不入公门。二郎既是读书人,将来好生读书,日后必定青云直上,连我恐怕都要膛乎其后。”
甄二郎也是个聪明人,知晓这些事情自己不好再开口,连忙谦虚道:“表兄哪里话。”
饭毕,甄二郎君告辞。
锦娘笑道:“夫君子爱口,孔雀爱羽,虎豹爱爪,此皆所以治身法也。”
蒋羡附和:“娘子说的是。”但他心里想的是一个四品官拐着弯的亲戚,哪里值得我赔上官声做这事儿啊,五百两还当个宝,他家娘子治家,一年就能进账一二千两呢,莫说手里还攒些四千两。
但这些都是心里话,他哪里敢和娘子说。
上回他写诗词好让娘子赢得轻松些,娘子也不肯,还是他做了一桌好菜才哄了她。
腊月二十六,锦娘先往同僚和刚联宗的魏家还有对门甄家送年礼,皆是一口鲜羊,两坛滴溜酒,一匹大红绢,一匹妆花缎,一百个玫瑰馅的酥饼。
房前屋后又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桃符等等。
家中下人都来给锦娘和蒋羡磕头,她们另外赏了汗巾、银钱、尺头等等。又有魏家送的回礼,两端湖蓝色提花罗、一匹大红重锦、一口鲜猪、一担百果点心、两盆水仙花、两盆腊梅。且不提各家送的也是大差不差,锦娘都收下,这礼送来送去的,倒是不亏什么。
却说窦媛那边送了回礼过去,也是忙忙碌碌的,甄老夫人很爱热闹,所以她还得提前把云霄节的节目先拟出来,可谓是忙的不可开交。这个时候外头说何家三娘子送年礼过来了,窦媛只得放下手中的单子,让人带了人进来。
这何家三娘子当然就是周二娘子了,她对何夫人说为了表示诚意她亲自送过来,何夫人想她现在这般也是个进步,就让她过来了。
窦媛事情一大堆,等周二娘子进来,还笑道:“三表嫂请坐,怎么好让你过来?派个人送也就罢了。”
“反正我也是无事,还不如往你这里走一遭。”周二娘子自然是存了心思过来的。
窦媛想着她和周二娘子虽然也是亲戚,但二人不熟悉,故而只想说几句话便成。这周二娘子过来这里也是来打探锦娘现下的权势的,她当然想痛快的说一场,可若说出来了别人不信或者是对付自己呢?
因此两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周二娘子就放下茶盏道:“对了,也不知那日我见过的蒋推官之妻是什么来历?都是亲戚,我也怕犯了人家的忌讳。”
窦媛倒是不疑有她:“哦,你说那表嫂啊?她家并非仕宦出身,却颇为殷实,又好读书,家里弟弟发解虽未考中,也是太学生。你别担心犯了她忌讳,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周二娘子越听越觉得古怪,一个奴婢,怎么就突然嫁给世家子弟了。还家境殷实,一个奴婢去哪儿弄的那么多钱?该不会是偷窃她们周家的钱吧?
可再问多的,那窦媛就起了疑心,周二娘子只好打住。
原本她是可以问周四娘子的,但又怕她心底嘲笑自己,说自己曾经折辱过的丫头,人家现在成了官夫人,遂不好再问,等年初三过来听堂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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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孩子们守了一会儿就精神不好了,锦娘则让下人沏了一壶茉莉花茶,和蒋羡二人坐在一处。
“等会儿我写一首诗给你看吧,别看我这些天忙,但是学诗可是没有放下的。”锦娘道。
蒋羡懒洋洋的点头,他知晓妻子的水平,不大好意思说破。
但等锦娘拿出诗片来,他咂摸一番,倒是有些意思了,若说以前十分只能算一分,如今也有五六分了,至少是对仗工整许多。
“娘子,不是我夸你,你写的诗词越发有些样子了。”
锦娘心里一喜:“这可太好了。”
见她这般,蒋羡也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都放弃了呢,没想到你是越挫越勇,不错,不错。”
有作进士的夫君夸奖,锦娘不知道多受鼓舞,乐着乐着竟然头似小鸡啄米一般睡着了。
到了大年初二,魏夫人特地打发人上门接锦娘回去,还真的仿佛是娘家人一般。锦娘又带着蒋羡并一双儿女回去,这魏家是个大家族,锦娘虽然并非真正魏家人,但她丈夫是大名府留守推官,蒋家也是一门双进士,她本人也不是那等谄媚之人。
当亲戚走就当亲戚走,也没什么求人的,自然看起来恬淡的很。
魏家也有出嫁女,但有的嫁汴京,有的嫁的是荫官,说起来锦娘竟然成了身份高的了。
“三姑母,侄儿给你把盏。”魏七郎拿着银壶过来。
锦娘忙接过来,只是笑:“你小人儿怎么好让你来把盏?”
魏七郎则笑道:“是我母亲说的。”
其实风寒一般七日左右就好了,锦娘知晓他快好了,送了那紫衣观音来。魏夫人却是真的觉得是这绣像救了她儿子,对锦娘很是感激。
锦娘知晓纪夫人肯定是有意想让女儿攀上魏家,她却没那个心思,所以从来不提让魏七郎去她家玩,或者让筠姐儿和他在一处玩。
等他倒完酒,锦娘倒是赏了他一对押岁红包,里面各自放着六尾小银鱼。
到了初三,魏夫人先带着魏七郎来锦娘家里,锦娘还特地用金盏上了热饮子,又道:“家里胡乱布置的,您别嫌乱。”
这魏夫人见她外间摆着紫檀屏风,里间却是放着牡丹双面绣纱屏,好一派富贵气象。
“三姑太太,你也太过谦了,我看你家里就布置的很好。”魏夫人笑道。
此时魏七郎要出恭,锦娘就让他在自家旁边的恭房上,等那孩子出来,只道:“怎么您家恭房还摆着鲜花、檀香、烘炉,我都不以为是恭房了。”
其实彼时大户人家的恭房里面都放香炉、烘炉,但锦娘则是更夸张的摆了鲜花,还有纱灯,挂着风铃。
锦娘笑道:“实不相瞒,你姑父啊素来解手都要跑回来的。我每到一处,旁的倒好,这恭房一定要干净整洁。”
魏夫人嗔怪儿子道:“你看看你,在说的什么话。”
“我倒是觉得七郎这孩子挺好的,观察很仔细。”锦娘想这么多人来我家,也没几个夸过我的厕所,今天终于有人发现了我家厕所的美,竟然只是个八岁小娃娃。
魏夫人又问:“你们寻常都在家里做什么?”
“我在家里不过是做这针黹女红,打理一下家务,两个孩子也都不必要我操心。”
宁哥儿正是话最密的时候,他在旁道:“娘亲还带着我们在后面玲珑馆烤肉呢,爹爹烤,我们一家子吃。”
一听说烤肉,魏七郎眼睛都睁大了:“就在后头吗?”
宁哥儿重重点头:“是啊。”
魏七郎很感兴趣,但锦娘没有顺势邀请,这样的凤凰蛋,万一把人家吃的跑肚拉稀,自己可承受不起。她是很有分寸的,别以为联宗了,就真的以为人家是你侄儿了。
所以,锦娘笑道:“你这小嘴儿又馋了吧。”说罢,又对魏夫人道:“我这孩子就是馋嘴猫,嫂嫂别见怪。”
“我反而喜欢宁哥儿这般的,多神气啊。”魏夫人看宁哥儿穿着大红锦袍,青色的勒帛,头戴青罗印金的风帽,小小孩童生的这般好,看的就喜气。
二人说了几句,又一起到甄家,甄家此时已经是宾客济济一堂,周二娘子和婆婆何夫人也在一处,她们看着甄夫人丢下一屋子客人,谄媚的迎接魏夫人过来。魏夫人也就罢了,她身边竟然还站着那锦娘。
听甄夫人道:“你们姑嫂倒是一起过来了。”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对门的魏氏攀上这魏家,身价自然也不一般了,更何况人家本身也有七品官做着。
周二娘子皱眉:“姑嫂?这锦娘何时跟魏大漕是一家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越光鲜,就说明越在乎现在的一切。同时,也怕人翻出来她那不堪的一面。
却说魏夫人坐定,锦娘和钱娘子坐在一处,她正和蓝氏说起作诗的事情:“我家里种的几盆芍药开的很好,到时候咱们再起个诗社,如何?”
蓝氏欢喜道:“好,只要你备上美酒,我没有不去的道理。”
锦娘正高兴着,不小心瞥到周二娘子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锦娘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她才不会怕周二娘子认出她来,因为这样的场合她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上面一直是王老夫人、甄老夫人还有魏氏在互相说话,偶尔甄夫人纪夫人插一句嘴,旁人连凑趣都要斟酌再斟酌。连钱娘子都很难说上一句,更何况是周二娘子了。
那周二娘子倒是试图和别人说过,她和陪客的庄氏还道:“那蒋推官的浑家仿佛像我家的下人。”
庄氏皱眉道:“她表嫂你这说的什么话?”
“是啊,这可是魏大漕家的姑太太。”栾家大嫂道。
周二娘子气闷的很,终于在锦娘看戏的空挡走到她身边:“我有事和你说,你若不来,我便嚷嚷的众人皆知。我知道你就是曾经在我家做过奴婢的锦娘,别装蒜,我三妹妹都同我说了。”
锦娘都被气笑了:“何三娘子,你尽管大声嚷嚷,我可不会怕你。”
她竟然真的不怕,就施施然走了。
到了锦娘这个地步,曾经就发生过包娘子的事情,她就已经是遭受过类似这种情况,心理承受能力比以前强的多。
周二娘子知晓她过来一趟不容易,因此立刻走了上前,拦在锦娘面前。
锦娘看向她:“你还想做什么?”
“你若给我一万五千贯,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自然不会把你的丑事说出去。”周二娘子对此事成竹在胸,这魏锦娘好不容易和魏夫人家联亲,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看她不惯,借此把人拉下来。
所以,她定要敲一笔,如此女儿的嫁妆也有了,将来她们便是分家,也不会日子难过。
锦娘眯了眯眼睛:“你在敲诈我?”
“我看你如今戴着点翠的冠子,貂鼠的皮袄,织锦的衣裳,你丈夫有做着官,这点钱对你来说小意思吧。”周二娘子道。
锦娘却笑了起来:“堂堂周家二姑娘,出嫁万贯家当,如今却沦落到了乞讨的地步。说实话,我根本不在意你,狂犬吠日还自以为是,蠢材蠢材。”
“你真的不怕?”周二娘子觉得她是故作坚强。
锦娘又是笑道:“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外面的人谁会觉得我是丫头你是主子?”说到这里,又敛起笑意:“原本你就曾折辱于我,我已然是宽宏饶过你,不曾想你不自忖自己的过失,反而还要勒索于我,那我便不会与你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