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阳春三月, 锦娘从驿站收到罗大的信件,剖开信里的夹层,里面还夹带着金梁桥铺子的赁钱和两个庄子的银钱, 一共是六百贯的。她甜水巷铺子的赁钱在五月份才能收租, 所以现下只有两处的银钱。

但这也够了,锦娘让蒋羡先去提钱:“我手里原本有四百两现银,如今家里送了六百贯, 咱们不如拿些钱在此地置办个庄子, 买些良田、果园。”

“咱们怎么又有这么多钱了?”蒋羡还想问锦娘,她之前不是说只有二百多贯要用一年, 到了去年年底才帮他买了一双皮靴,今年这就又有一千贯了。

锦娘点头:“是啊, 还有呢, 我的观音坐莲台的佛像画好了, 我还绣了佛经在底下,这幅我让陈小郎问过,能卖二百多贯呢, 再有我甜水巷铺子那边还有二百多贯没送过来。”

蒋羡想起自己刚领的俸禄, 忍不住摇头,“娘子,我这做官了,还是得靠你养啊。”

“胡说,我赚的那四百两, 人家不就是看在我是你娘子的份上才请我做全福娘子的么?”锦娘眨了眨眼。

蒋羡感叹:“娘子可是比我有钱多了。”

锦娘笑嘻嘻的:“那你要陪我去看看田亩, 我虽然了解了不少,但是总觉得只是纸上谈兵。”

选田可是重要的事情,不能够随意, 况且,锦娘又道:“你现下做亲民官,不是也得了解民生疾苦么?”

“好,娘子说什么,我绝对支持。”蒋羡举双手支持。

买田这不是一时的事情,得细细察看,锦娘则给自己裁几尺缎子给自己做一件新衫,这缎子还是顾家送的,都是最时兴的缎子。

至于筠姐儿和宁哥儿各做两套,便让悯芝做。悯芝如今有了身孕,正好也不必出门,锦娘只管让她好好养着,只做些针黹。

她先做了一件嫩黄地兰花暗纹的抹胸,再做一件天青色缎子领抹绣玉兰花的对襟长褙子,下边银红的裤子配白纱裙。

这是现下吴县最时兴的穿法,嫩黄配天青色,她手艺好,可以省下绣匠的钱来。

锦娘不喜欢有钱就挥霍,她父母当年就只是有点小钱,她就能读书识字在汴京典房,让她学刺绣学做工都比别人要强几分,只是最后没什么嫁妆给她,她也辛苦。如今锦娘也希望能够替女儿存一份嫁妆,不会让她将来过的太辛苦了。

自然,现下她也是为了她们夫妻,钱财不投资那等太过冒险的,虽然获利大,但容易打水漂,还不如买些土地宅子来的实惠。

阿盈则道:“娘子,你为何不打一顶金冠子啊?”

“你呀,不知道那金冠子多贵,就是田娘子那顶八两重的就要四百贯,我的当年打的时候还要四十二贯呢。有那些闲钱,我还要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锦娘摇摇头。

想到这里,锦娘手中做着针线,说真的天天做厌烦疲倦,隔一段时间做,还有点兴奋,锦娘开始绣领抹。

外头有人递了一封梅红的帖子过来,锦娘打开一看,竟是通判娘子的,这是请她去昭德寺赏花。

“难得,竟然请了我。知军大人年初回京述职,如今平江军都是由通判代理,卫娘子可谓是先声夺人啊。”锦娘笑道。

阿盈最喜欢打扮入时了,连忙撺掇锦娘道:“娘子不打金冠子,总得做些时兴的冠子带吧?”

锦娘想来也是,又让人套了马车,专门去了绢花巷,金银冠子她不打算再做了,想做像生花的冠子。只是进去了几家,都觉得太过繁复,要不就老土了,好在有一家的荷花冠子做的极好。

阿盈忙上前问价:“不知这一顶荷花冠多少钱?”

“您看咱们这荷花冠子底座饶了两圈的珍珠,荷花顶上也缀了一颗珍珠,给您说个实诚价,最低六贯,要不然我这价卖不起。”掌柜的见进来一位年轻妇人戴着帷帽,身边跟着下人仆从,立马就喊了一个价。

锦娘虽然喜欢,但不是冤大头:“这圆熟的小珠子我在汴京就买过,一颗五十文,两浙路的湖州就产珠,你们做生意的恐怕买的更便宜。加上你这么点绢纱,三贯六钱,我就直接买了。”

掌柜的欲哭无泪:“娘子,算你有见识,但这冠子您还的价也太狠了。”

“我这个价钱已经是很公道了,我也是诚心跟你买啊。”锦娘看这珠子也不是什么名珠,就是很普通的珠子。

掌柜正欲说话时,见一青年女子走了出来,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头上簪了几朵绢花,很是素雅好看,她身条极长,倒生的秀丽。

“东家。”

原来是这女子才是东家,她原本神情淡淡的,就跟见到客人还价,司空见惯似的。只是没想到看到方妈妈,立马上前道:“方妈妈,未曾想在这里碰到您,真是有缘。”

方妈妈见了她,倒是有些尴尬:“是蔺娘子啊。”

说罢,又在锦娘耳边耳语几句。

锦娘方知原来这就是今年元宵节被拐子掳走的富商之女,当时还要自备嫁妆嫁给蒋羡做二房,吓的蒋羡赶紧阻止了。

这边方妈妈又介绍道:“这是我们娘子。”

蔺娘子连忙请了锦娘去内室坐,锦娘和蒋羡成婚之后,丈夫比她小几岁,又生的这般俊俏,怎么可能没有这样的事情。只是多半人知道他已经成婚,便作罢了,如今蒋羡已经做官了,要做二房送美人的肯定会多许多。

甚至有人觉得人家家里没有妾侍通房,女人名声不好,反而劝女子接受。

可这种事情,锦娘不是相信蒋羡是相信自己。

故而,她对蔺娘子还很正常:“不曾想是你家的本钱,俗话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蔺娘子经此一遭,日后必定否极泰来。”

蔺娘子却十分尴尬,她早年许了一门亲事,那男子却死的早,故而今年元宵原本欲放花灯求良人不曾想被拐子拐走了。她被拐走的那一刻,简直是万念俱灰,没想到后来峰回路转被县尉救下。

蒋县尉据说出身名门,少年进士,人又英俊,虽说有正室,但他们这样的子弟,便是三妻四妾也是寻常,蔺娘子没有太在意,岂料天下还真有那等只对老婆好的痴情种子?蔺娘子不知蒋县尉正妻是何等人,今日却偶然道左相逢。

不曾想人家开口就是安慰她,蔺娘子先称道一声好心胸,又偷偷打量锦娘,见她二十多岁的年纪,脸上薄施脂粉,只觉得肌光胜雪,眸光潋滟,端看脸只觉得清雅可人,颇有书卷气,再看体态却是隆胸纤腰,与相貌完全相反,真是样样都长在了男人的命门之上。

蔺娘子有些自惭形秽,只干笑:“您说的是,奴家也希望能承您吉言。”

锦娘也不是什么人生导师,但是怕她被掳走后,有心理创伤,倒是忍不住多劝解了一句:“蔺娘子年纪轻轻,体貌康健,家资富有,你如此鲜亮明媚之人,将来必定也能有鲜亮人生。”

蔺娘子愣了一下,笑容漾开了来。

锦娘就准备告辞,蔺娘子立马要把方才锦娘看中的珍珠荷花冠送给她,锦娘哪里能白要,一定要出钱,要不然就不要了。

好说歹说,蔺娘子只肯收下三贯,多的就不肯收了。

荷花冠买到手后,锦娘又去绣巷转了一遍,这毕竟是她的老本行。苏绣真是瑰宝,锦娘逛的流连忘返,见人家有的在绣双面绣,之前她没功夫研究,现在借着要买绣品看人家绣,她似乎觉得也不难。

她看到双面绣常用的针法包括绕针、抢针和滚针,那绣娘起针时,将线尾剪齐,从上面刺下,又在离针二三丝处起针,将线抽剩少许线尾,正式下针时将线尾压住,连线几次短针,将线尾藏没,使正反两面都不露线头。

再有她们绣的习惯把针垂直,不刺破反面的绣线,确保双面针脚、丝缕、针迹点滴不露,达到两边一致,天衣无缝。

锦娘自然也不吝啬,买了一把双面绣的扇子和一把双面异色绣的扇子。原来所谓双面绣,最主要的便是藏针。

出了绣巷之后,锦娘又去了附近的果子行,给两个孩子带了两份樱桃煎,自个儿则买了些荔枝、新胡桃、嘉应子和金桔。

她不知道别人家孩子是如何,便是她自己小时候,如果爹娘出门去,每次回来的时候小孩子都会期待爹娘带些新鲜的东西回来。

故而,她出门一定会给孩子们买些吃的,甚至是丈夫她也没忘记,买了几盒点心回去,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很快就到了去昭德寺的日子,这次她们要坐船过去,锦娘今日穿的是几年前做的芰荷装,当年她做芰荷装的时候,完全以《离骚》中的“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抹胸是韶粉色莲瓣状的,外面则是荷叶绿色的对襟罗衫,底下则是比浅粉要稍微深一点的菡萏色,如此层层叠叠,又配上荷花冠,连宁哥儿今日都闹着要锦娘抱。

可外面天还微微有些凉,锦娘里面穿了一件绵裤,外面则把自己貂鼠的貉袖披在外面。

包娘子还未见过有这样的衣裳,一看就价值不菲,不是普通的绣匠能够做的出来的。甚至把田氏今日穿的衣裳,都比下去了。

以前蒋羡初来,锦娘低调谨慎为主,现下蒋羡办了几桩大案,受到上面褒奖,这又有不同了。锦娘做人依旧低调,但是却不会太过小心了。

她们坐的是一条画舫,能欣赏到沿岸的风光,桌上的小几摆着果碟点心。岸边杨柳依依,锦娘忽然似有所感,她还能帮蒋羡做一套柳叶的纱绸袍子。

还是出来好,出来会有灵感。

画舫上包娘子正和田娘子打双陆去了,锦娘突然发现田娘子虽然有许多好东西,但是却没有铺子和田亩收入,似乎多半出自于她的箱笼之中。

她曾经听蒋羡提起过,这田娘子的夫君韩主簿也出身世家,也有些办事能力,但只是个站干岸的,左右不得罪,端着世家子的身份,平日催收税款,县里的河工赈济都是蒋羡带着梅县尉在办。

正想着,见齐娘子身边的女子捧了一杯酒水过来:“娘子,请吃酒吧。”

锦娘一看,竟然是侯县令的妹子,侯三姐儿。这姑娘听说是她母亲的遗腹子,比侯县令小了二十几岁,如今到了将笄之年,据包娘子说箱笼都带来了,可能想到吴县寻摸人家。

她遂笑道:“怎么好让姑娘替我把盏子,你坐下,咱们且说说话。”

侯三姐腼腆坐下。

锦娘知晓她是姑娘家,不好多说话,又寻着些家长里短和她说话。

说话间,就到了昭德寺,这也是一座古刹。众人又坐轿子上去,到了一处大殿,锦娘又跟着出了十两的香火钱。通判夫人请了众人进去坐下,锦娘以为还和之前一样,反正做个陪衬就好,等会儿她得溜出去自己逛逛。

没想到通判夫人对锦娘却异常礼遇,不仅对她道:“县尉娘子真是和蒋县尉郎才女貌十分的般配。”

锦娘笑着谦虚几句,又听通判夫人问起:“听说你还有一双儿女,不知可曾许配人家没有?”

“孩子年纪太小,并没有。”锦娘虽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想着应该是因为蒋羡之故,只是现下要做亲,她也不愿意,亲事是结双方之好,也要儿女们自己愿意。

通判夫人见锦娘说完不再搭话,言辞间更热切几分,她当然是打听到蒋羡乃是刘计相的外甥,姑母还是扬州窦家和杭州府周家,可谓是姻亲遍地。自然,这些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蒋羡进士出身,家中殷实,她见到锦娘五次,每次穿的衣裳戴的首饰完全不同,都看起来名贵异常。

即便蒋羡日后仕途一般,姻亲不得力,就凭这份殷实,结亲肯定没错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通判夫人这次的抬举,从此县衙里称呼她就是县尉娘子,直接否认了同为县尉娘子的包娘子。

这包娘子平日无事还要生三分事,原本她和锦娘关系还算不错,可后来同时做县尉娘子,真是处处比不得人家。

尤其是杨都头浑家与她吵架时也嚷嚷:“你也只与我们这般斤斤计较,对我们颐指气使了,看人家县尉娘子,那才是真的县尉娘子呢。从不打骂咱们,对咱们客客气气的,怜贫惜老。不像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上不得高台盘。”

包娘子一拍桌子,对巧儿道:“我这次若不制服她,她还当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巧儿也不喜欢杨都头的浑家,刚来的时候还被欺负过,主仆二人也慢慢定计。

说到最后,包娘子道:“说到底也是那魏娘子的事,她也真是的,处处都要压制别人,比别人强。”

若她能让那魏氏出一回丑就好了。

**

锦娘从昭德寺回来之后,见蒋羡在家,就把通判娘子的言下之意说了,蒋羡听她嘴巴翕翕合合,什么内容他没听到,只觉得想亲她,因为她今日实在是太美了,就仿佛坐着莲台下凡的仙女似的。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锦娘被他青天白日的抱到内室,都无语了:“色魔。”

二人云雨一番,蒋羡最后情到深处,想起锦娘不想有身孕,最后还是抽身出来……

事后,他才与锦娘道:“你想的是对的,通判虽然现在位置比我高,但将来又不一样了,再者结亲还得日后等孩子们长大再说。”

像他大哥娶了许氏之后,许氏总觉得名不符实,日夜催逼大哥侄儿。

儿子将来若是不成,岂不是要受那等妇人的闲气?连同妻子也受气,做梦。

他想的这么远,锦娘摇头:“我是想如今新任知军大人还没来,通判夫人俨然就有一等大家都要听命于她的意思,日后新夫人来了,还不知道如何呢?”

“也是。”蒋羡赞同。

锦娘又问他:“如今你和县尊相处的怎么样啊?算上今年,他就在吴县县令的任上待五年了,再晚也不会继续任下去吧。”

即便上头有人,也没有这么个任法。

蒋羡笑道:“我不管他别的事情,他也不会怎么样,况且,如今我亮明底牌,他不敢对我如何?”

官场上喜欢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但是他可不是小虾米。

锦娘这才放心,当年她同意蒋羡也是这个原因,蒋家各处关系还是有的,说出来也够唬人。否则,若是找个穷书生,她早就嫁了。

二人从官场又说起置办田地的事情,锦娘道:“原本打算这次旬休出去的,偏偏通判夫人捣乱,那下一旬咱们约好。”

蒋羡点头:“也好。”

这一旬,锦娘早起先发会儿呆,躺在榻上看看书,再开始绣双面绣,顺便裁了些嫩绿的绸子替蒋羡做交领上衣,在白色的领缘处绣同色的柳叶,底下配墨绿色褶裙,裙子裙边用金色的线绣柳叶,外罩一件白色绉纱做的对襟褙子,褙子左边的领抹绣绿色的柳叶,右边则绣白色叶子以绿色缀一些,如此清新自然。

只不过这次又没去成,因为顾家二姑娘提前出阁,锦娘作为她的全福人,当然也要去参加。

这次婚宴,县衙的官员和押司们也都被请了过去,这次锦娘穿的是上次她做的新衣裳,脖子上戴着窦二夫人送的玛瑙珠串。

包娘子只管和黄押司的浑家道:“人家是富家小姐,咱们是贫民丫头。”

县衙一共两位押司,秦押司的浑家和锦娘关系不错,包娘子遂抬举黄押司的浑家,那黄押司的浑家本来受杨都头浑家的气,包娘子帮她出过几次气,二人关系很好。

黄押司的浑家声音尖细,她又是个水□□调侃的妇人,听包娘子说完,轻轻一笑:“您别气,要生气不应该是有的人么?”

这个人说的当然是齐娘子了,齐娘子可是被抢了风头啊。

包娘子摇头:“她素来不管这些。”

齐娘子之前也被田娘子挑衅过,二人关系反而越来越好,却只针对她一人。

席间,顾老夫人还问锦娘是不是要买地,锦娘知晓顾家生意极大,自己找牙人问,她们顾家肯定也知晓了。锦娘倒也不遮掩,只道见吴县水土肥沃,想置办些庄子,将来丈夫归隐田园之际,也不愁吃喝。

顾老夫人笑道:“老身有位亲戚在常州定居,正好有几顷地托我家帮忙卖,县尉娘子可要看看?”

“那感情好,等下一次旬休,我们去看看。若是成了,我给您抽一成,您别嫌少。”锦娘笑道。

顾老夫人是打算送给锦娘的,但见她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公事公办,她想也得看看这县尉娘子到底是真的清廉,还是所图者大,这么快就被腐蚀了。

等顾家二姑娘出阁之后,锦娘和蒋羡就跟着顾老夫人一起去看了看,却是个三顷的田亩,鱼鳞册和庄家把式都有,锦娘原本只准备买两百亩就尽够了,不曾想这三百亩还修了三进的大庄院。

其中还喂养着鸡鸭鱼鹅、水禽果蔬,锦娘和蒋羡四处看了看,二人都觉得不错,况且顾家是有诚心结交他们,就不可能故意卖坏田。

如此两顷良田作两贯一亩,一顷良田作三贯一亩,一共七百贯,还有那个庄院,作价一百五十两,总共八百五十两。

顾老夫人和顾夫人都道:“不过是我们小小心意。”

锦娘却笑道:“话不是这么说,您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我要买田必定是备下了钱的,大家有来有往,如此才是长久的往来。”

顾老夫人一听,越发觉得锦娘可交,便作主八百五十贯,抹个零头,再把十几个庄户的卖身契送给锦娘,做个顺手的人情。

锦娘当场让人抬了金银过来,一共八百贯,当场点清。

在一旁的蒋羡就是县衙,衙门里的那些手续办的非常齐全,红契就到了锦娘手中。锦娘自然也不是真的占人家便宜的人,在顾二姑娘归宁时,送了她一床闍婆簟,这还是蒋家大伯父送给她们的,是十分上等的凉席,来自闍婆国。

人情还了回去,锦娘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花了这么多钱,她们家得节衣缩食一段时间了,但是她笨胆子小,放印子钱,在商贾那里出股拿分红或者是买盐引茶引那些,她做不来,也不愿意干。田亩租子少了些,但是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