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府四处走来, 只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好一派富贵景象。锦娘心想这位窦夫人是在蒋家最鼎盛时期嫁的,蒋氏还只是蒋相的侄女, 她可是嫡亲的孙女, 择的丈夫应该也是很不一般的。
思及此,只见迎面走来一位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 身上穿着广袖, 头发束起,只随意用一支乌木簪簪住, 看起来有些落拓不羁。
蓝妈妈赶紧行礼:“四老爷。”
又赶忙为蒋羡引荐:“十六郎君,这是我们家四郎君。”
蒋羡走上前行了一礼, 忙唱喏, 表现的很是谦逊, 并不以自己中了进士就倨傲。
那窦四老爷见蒋羡生的俊俏出众,锦袍玉冠,一看就是世家子弟的做派, 又有读书人的样子, 忙向蓝妈妈道:“若二嫂放心,我带他侄儿在扬州城出去游玩一番。”
蓝妈妈笑道:“十六郎君能够来见我们娘子,都已经是万幸了,他正欲赴任吴县呢。”
窦四老爷惊了一下,没想到蒋羡还是官员, 脸上越发堆起笑容, 更热情了。锦娘在旁看的很清楚,时下果然是科举为上,尤其是在文风尤甚的江南。
“四老爷, 娘子那边还等着呢……”蓝妈妈道。
窦四老爷这才寒暄离开,他走路时,颇有些落拓不羁,倒有些魏晋之风。
蓝妈妈则同他们介绍道:“四老爷是我们太夫人的幼子,最好诗词,十二岁时就名声响彻扬州。但不知怎么长大之后,反而科场平平。后来,索性就没有科考了,他最喜结识读书人。”
蒋羡只是一笑,他很少轻易去评价人。
窦夫人的正房在在第三进的院落里,粉白的墙,乌黑的瓦,似一幅水墨画似的。
锦娘来不及细看,就随蒋羡一道进去,一楼便是专门用来待客的花厅,很快就见一四十来岁上下的女子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扶着出来,从衣着判断,这位应该是窦二夫人蒋氏。
果然,蓝妈妈立马介绍,这位就是八姑太太。
锦娘正准备和蒋羡一起行礼,却被窦二夫人一把拉住:“快别多礼,我在这扬州,许久不曾见娘家人,这般倒是好了。”
一面说,又一面吩咐人上茶。
说是亲戚,其实蒋羡自出生以来,窦二夫人就已经出嫁,双方并不熟悉。然而,还得装出特别熟悉来。
这就得考验双方功力,蒋羡便是个中高手,他不由道:“日后小侄在吴县就职,虽然只是微末小官,但日后姑母有事,只管差遣便是。反正吴县和扬州也不远,如今还让表弟表妹一起过去,侄儿房下怪贤惠的。”
这番话对于本来就想求助于蒋羡的窦二夫人来说,正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她重新看向这位年轻的侄子,少年得志却谦虚谨慎,看起来就很靠谱。
如此熨帖的话,甚至让她红了眼眶,她身边的小姑娘忙递上帕子:“娘,您别哭了。表哥来了,咱们就都有救了,您有事儿只管说。”
窦二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下,有些不好意思道:“看这丫头就是嘴快。”
“姑母,您有事儿只管说,亲戚之间,不就是互相帮忙吗?”锦娘道。
原本应该喊八姑母,但是蒋羡省了“八”字,锦娘也如此说道。
窦二夫人拉着锦娘的手道:“听你说话就知晓你是个贤惠人。”又着人送了锦娘一套头面。
这幅头面有缕金的凤簪、金插梳、花丝嵌宝的耳饰、玛瑙珠串、铺翠手镯。
全部是最上等的,锦娘连忙推辞:“姑母也太客气了,如此重礼,侄儿媳妇不敢生受。”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寻常小忙帮忙说话,若是杀人放火违背道德或者影响官声的事情,那可就不成了。
蒋羡很满意,因为他娘子虽然爱赚钱,但是更喜欢赚属于自己的银钱,不属于自己的都不想要。
窦二夫人见锦娘怎么都不肯收下,又鼻酸流泪,锦娘只当没有看见。
如此,窦二夫人才屏退下人,方道出事情来,原来是窦二老爷颇有些宠妾灭妻,窦二夫人进门之后,那侍妾也后脚进门,二人还前后脚生下儿子。甚至那小妾还生了两个儿子,在家中颇有地位,三年前还把侄女接进府中。
“那个侄女生的花容月貌,人也不尊重,我家博哥儿本来对她几番偶遇都不假辞色的,但慢慢的,竟然同我说要娶她。”窦二夫人简直气的头发昏。
蒋羡道:“少年慕青艾,这也实属正常,把女子送走不就成了。”
一家子里面总有些“情种”,蒋家七房的十五哥不也是如此。
窦二夫人道:“前几日他再次同我说,我还是不同意,昨日他就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那位女子。”
失踪?锦娘道:“既然失踪了,直接去找不就行了。”
窦二夫人摇头:“不行,不能大张旗鼓的找,还得瞒住。”
蒋羡跟锦娘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窦二夫人则道:“再过两日大伯就要回来了,长房无子,原本是很看重你表弟的。”
“姑母,您家妾侍的两个儿子读书如何?”蒋羡突然问道。
窦二夫人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道:“也有几分狡猾罢了,都是些小聪明。”
如此说来,蒋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起身道:“好,我知晓怎么把表弟找出来了。”
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为何很快就能得到别人的喜欢,就是他为了讨人喜欢,专门办棘手的事情。
锦娘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主意,只先跟着蓝妈妈到了客房歇息,又对蓝妈妈说了自己要买人的事情,问她有没有相熟的牙婆云云,蓝妈妈则笑道:“有什么妨事儿的,到时候咱们家送几个人过去就是了。”
“这怎么好意思。”锦娘道。
蓝妈妈把她们安置好后,就把窦二夫人的女儿送了过来,锦娘见她在学针线,还能指点一二。窦姑娘单名一个媛字,性情颇心直口快,知晓蒋羡是来帮她娘的,她就很开心的和锦娘叽叽喳喳:“汴京是什么样的?也和我们扬州一样么?”
“汴京和扬州有相同的,也有不一样的。”锦娘尽量和她说一些轻松的话题。
“金明池附近不少人打马球的,有些还是女子呢。再有就是大相国寺,每个月开放五次,简直是万姓交易,各种珍奇异兽,珍稀之物,在那里都能找得到。”
对一个在深闺的小姑娘而言,外面的吸引力很大。
锦娘又笑道:“也不打紧,等我们去了吴县,安顿好了,就请你们过去玩儿。”
窦媛叹了口气:“我肯定是想去的,但我娘走不开。表嫂,你不知道,我们家的这个小娘总欺负我娘,我爹什么都听小娘的,常常与我娘吵架。”
大户人家妻妾相争,锦娘也见过不少,她只好开解窦媛:“大人们总有她们自己的处世之道,你好好把你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就像她爹娘的人生,她即便能管一时,也无法管一世。
或者她自己的人生,此刻的幸福美满,日后也未必一直如此。
听蓝妈妈说八姑母刚进门的时候,窦二老爷虽然有妾,但是和她亦是举案齐眉呢。
窦媛倒是很喜欢锦娘,她的针线活计看起来很好,方才还教自己绣扇面,比买的都好看。且总是那样笑笑的,和她待在一起好呢平和,这和自己家完全不同。
家中总是充斥着母亲和父亲还有小娘们的混战,父亲抱怨母亲没有容人雅量,小娘们煽风点火,母亲则抱怨父亲不仅无能还宠妾灭妻。
“表嫂,筠姐儿的衣裳真好看。”窦媛见筠姐儿穿着一身嫩鹅黄的扇子,领缘处绣着黄色的风铃,下身穿一条鲤绿色的百迭裙,裙摆处绣的是枇杷金雀,枇杷上还洒的金粉,看起来波光粼粼的。
锦娘笑道:“你若喜欢,等我有闲工夫了,帮你做一套。”
“那就多谢表嫂了。”窦媛搂着锦娘的胳膊道。
却说她们准备在窦家歇息一日,窦家颇知道礼数,窦二夫人还带她去见了窦家其余长辈,倒是收获了不少见面礼。蒋羡则和窦家儿郎们一起吃饭,到兴起时,还要去驾一叶扁舟。
锦娘歉意的看着窦二夫人道:“郎君他玩兴大,姑母可别见怪。”
窦二夫人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妾道:“十六郎素来有魏晋风度。”
“还要多谢姑母多宽心。”锦娘笑着。
她先带着孩子们睡了,今日是方妈妈跟在身边伺候,她把阿盈打发回去和悯芝夫妻照看船上的行李。好在她们雇的船原本就要在扬州的渡口多停几日,锦娘也抱持着享受的心情。
一大早,蒋羡精神抖擞的回来了,还专门给锦娘带了扬州城两样有名的细点回来。
锦娘此时正在梳洗,见他回来,立马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着什么急啊。”蒋羡笑着。
其实锦娘知晓蒋羡到底在做什么了,他的确深谙人心,恐怕是早已知晓窦家哥儿不见甚至是突然私奔,就是那小娘捣鬼,既然如此便也吓吓那小娘,把她的儿子也弄成失踪的假状,如此小妾肯定着急。
若那小妾上当,窦家哥儿肯定很快就找到了,若是那小妾坚持不说,如此,窦家大老爷回来时,都讨不到好。
蒋羡来看过锦娘和孩子们之后,又去见了窦二夫人。
窦二夫人本来和无头苍蝇似的,现在有了蒋羡相助,顿时支棱起来。我儿子不是被你侄女勾引走了么?
那么现在你的儿子也被我的侄儿带出去了,大家别装了。
小妾自然上门来问过一次,但她是女人不好和男眷说话,只好派人找窦二老爷,但是蒋羡又和窦二老爷还有窦四老爷一起在外宴饮,她也寻不到人。
晚上,因为有蒋羡这个娘家人在,窦二老爷自然来窦二夫人这里歇息,这就更让小妾恐慌了。
蒋羡酒量很好,即便吃了不少酒,但是回来喝了蜂蜜水后,人清醒了许多。
锦娘拧了热帕子给他:“这几天你也吃了不少酒吧,好好歇息一觉。”她是很心疼丈夫的,因为知晓他这个人虽然爱小酌几杯,可并不爱酗酒。
“还好,今日写了几首山水诗,心情好多了。”蒋羡把自己的心情说给锦娘听。
锦娘摇头:“文人墨客到了江南,总是有许多写江南的诗词,令人赞叹不已。不过我读庾信的《哀江南》感觉还好,可是读《枯树赋》时写到‘重重碎锦,片片真花;纷披草树,散乱烟霞’时却十分惊艳他的才华。”
这话说的挺有意思的,你在此情此景中写的未必是最好的,但是你若在别的地方想江南时,在脑海中美化江南,可能会写的更好。
“娘子平日总不肯与我讨论诗词,还说自己不懂,可我看娘子手不释卷,说话总有出乎意料,又很有道理。”蒋羡看着锦娘。
锦娘摆手:“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我这三板斧可不够耍的。不过,你还未曾履任,一切当谨慎。”
蒋羡点头:“放心,明日那小妾恐怕就按捺不住了。”
因为马上窦大老爷就要到家了。
“可她若是不上当呢?”锦娘最担心会发生的事情。
蒋羡看向锦娘,认真的道:“如果是你未必上当,也未必做这么蠢的事情,但如果是一般的后宅妇人,恐怕能够做的出来。”
锦娘惊讶,看向丈夫,哭笑不得:“多谢你对我的夸奖。”
“不过,此事若是八姑母单独处理,恐怕是有问题,到时候二房彻底完蛋。但是有我在,必定能够帮她一把。”蒋羡道。
到了次日,锦娘先去见窦二夫人,窦二夫人心里着急,对外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找些事情和锦娘说话,锦娘之前是见蒋羡在管,所以并不多说,怕引起误判,但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
可她知晓蒋羡虽然有手段,但他毕竟是男子,有些后宅的弯弯绕绕看不明白,故而她吃了一盏茶,才故意引出话题:“姑母,昨日我见了你们家的三夫人,人看着很是和气。听说她也有个儿子,不知才学如何?”
“烨哥儿?烨哥儿倒是不错。只不过,他这孩子七月生的,身子总不好,不是被这个冲撞,就是那个冲撞,病恹恹的。”窦二夫人每次看到三弟妹的孩子,都庆幸自己的儿子身体倒是很好。
锦娘暗自思忖,这窦家四房,长房无子,四房只有三个女儿,唯独二房的儿子多,若是二房的三个儿子自相残杀,恐怕就便宜了三房。
三房的儿子病恹恹的,无法科举,将来靠着窦大老爷还能得一个恩荫,即便不过继,也照样可以。
甚至窦三夫人的手还是干干净净的,随意挑拨几句,那小妾眼窄贪图利益,下手就快了。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想。
“表嫂,你再帮我画个花样子吧。”窦媛笑眯眯的道。
锦娘又在里间的八仙桌前,帮窦媛画着牡丹花的花样子,从临摹到脱稿,她很快就能找到感觉了。窦媛看了心里欢喜,一个劲儿的围在锦娘身边。
而窦二老爷和那小妾上门来,锦娘才带着窦媛一起出去。
窦二老爷进来就一脸焦急的问着窦二夫人:“人呢?二郎和三郎怎么都不见了。”
窦二夫人摊手:“老爷这话问的奇怪,他们不见了,你们便去告官,与我什么相干。这两个孩子从来都是养在小娘房里,不许我管,如今不见了还找我。”
小妾忍不住跳出来道:“可是我儿子是跟你侄儿他们出去一起吃饭就没回来了,我的儿子啊……”
“你也别说你儿子,就连我儿子和你侄儿不是也不见了吗?”窦二夫人看向她。
窦二老爷皱眉:“什么?大郎也不见了。”
“多稀奇啊,儿子不见了三天,做老子的却什么都不知道。”窦二夫人都气笑了。
小妾连忙装死,窦二夫人则看向她:“大不了的玉石俱焚。”
“夫人在说什么呀,我怎么知道这个。”小妾慌乱往后退。
窦二老爷则看向柔弱的小妾,对素来刚强的妻子道:“她一个妾室奴婢,你自己儿子不见了,也不做声,倒是怪在她身上了。”
有时候,窦二夫人想夫妻过成这个样子,真的不知道是谁的错。故而,她冷下心肠看向窦二老爷和那个小妾:“我再说一遍,我儿子要是不在我跟前,大家要死一起死。”
小妾看到她这样,有些怕了,小声道:“既然是跟雪儿一起不见的,我去问问吧。”
连路引都没有的两个人能跑多远,甚至他们出门都很少,出了扬州城,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在哪里。小妾连夜就让她哥哥把人找回来了,同时,小妾的两个儿子也回来了。
小妾慌张跑了过来:“我的儿啊,你们有没有受苦啊?”
那两个儿子却笑道:“没有啊,蒋表兄带我们去一处采风,正好我们还带了画回来呢。”
小妾想向窦二老爷告状,窦二老爷反而喜道:“把你们的画展开我看看。”
两个儿子又展开了画,窦二老爷看了立刻赏析起来,小妾却觉得自己没个好娘家人,窦二夫人却是看明白了,窦二老爷分明是不敢真的开罪蒋家。
但她对丈夫看明白了,对儿子却无条件的宠溺。
这位窦家大郎也是个被宠坏了的,被找回来之后,不仅不觉得母亲含辛茹苦费心找回他,反而道:“娘,您就成全了儿子吧。”
窦二夫人气的头脑发昏,还是蒋羡颇会说话:“这是表弟吧?你和那位姑娘的事情,我听说之后十分感动,真是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窦大郎正值青春叛逆期,别人越反对,他就越是沉迷其中,如今见蒋羡也赞同他,神情完全轻松起来。
不过,又听蒋羡道:“说起来,我有位亲戚,也是和你一样,后来却是抱得美人归,你猜是怎么样?”
窦大郎忙问起来:“还请表兄教我。”
蒋羡笑道:“我这位亲戚原本家中不同意,后来考入太学,被一大户人家选中做了女婿,那女子嫁妆就五千余贯。后来,妻子又十分贤惠,见丈夫原本有心爱的女子,主动帮丈夫纳入门中。你这般私奔而去,实在是太过莽撞了,你二人凭引没有,身份没有,到了外地怕是难以存活。她若真的爱你,便是做小又如何,只要你们不分开,不就好了?”
……
锦娘听了半天,咋舌道:“你这人也是缺德带冒烟的。”
“我想窦大老爷马上就要回来,将来大郎若是真的出继,于我而言,岂不是好事?”蒋羡只把自己的盘算说给妻子听。
妻子却是摇头。
“娘子不同意么?”
锦娘笑道:“我总觉得人不要太过涉入别人的因果,就像是好话救不了要死的鬼。咱们此次过来是帮亲戚的,既然帮了,就早些赴任而去。这窦大郎,这么大一个人,看不见母亲为他付出,妹妹都为他着急,即便真的中了进士,此人我看也是个草包。”
她素来不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话,故而又道:“一来他是非不分,那个是他母亲对头的侄女,他却视若无睹。二来明明知道他爹不中用,母亲妹妹前途命运都系在他身上,却毫无察觉,更是无情无义。你们把实情告诉他,说是那小妾作祟,他还混混沌沌,只想自己的小情小爱,此等人,对自己的亲娘都如此,你还能指望他不成?”
“娘子,真知灼见。”蒋羡恍然。
锦娘又把自己在窦家内宅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窦家水深着呢,我让蓝妈妈帮我打听窦三夫人去没去过那小妾的院子,没想到还真的悄悄去过。我们也只能提醒到这里来了,若是姑母和窦大郎自己不行,这次咱们帮了忙,下次她们恐怕再要落入算计。”
这点蒋羡还没想到,他以为只是妻妾相争,没想到却是这般。
“娘子是什么意思呢?”蒋羡是真心请教。
锦娘则笑道:“我知晓你想结识人脉,可你别忘了我同你说的,参天大树我自为之。咱们这趟既然只是帮姑母,那就到此为止,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尾大不掉,反正我是不看好窦家的。”
为了短期利益,将来豆腐掉在灰里,不知道帮他们擦多少屁股。
不知怎么蒋羡突然觉得妻子其实比自己更适合做官,她看起来和姑母还有表妹相处的非常好,可是做起事情来,却非常冷静从容客观,甚至犀利,他都不知道这背后还有窦三夫人的事情。
难得的是窦家这般富贵,娘子却根本不想从中捞富贵人脉,反而觉得从长远看窦家必定不成。
因此,只让自己做普通亲戚来往,不让自己过分亲近。
“好,我答应娘子。”蒋羡乖乖答应。
锦娘道:“好,那我们就回船上去。”
见他们夫妻要走,窦二夫人连忙挽留,连窦大郎也跟着挽留。蒋羡只好违心道:“我是来见姑母的,如今表弟回来了,我又何必再留下。姑母不知道,我还得早些赶去赴任呢。”
窦二夫人听了很是感动,准备了丰厚的程仪,还送了三个丫头给锦娘她们,锦娘不好生受,也回送了窦媛一本她自己画的花样,和两条上等的折枝花满绣的百迭裙送给了她。
蒋羡看了锦娘一眼,这么多纷繁复杂的情形之下,娘子还依旧记得家里添置人的目的。她这个人还真是,不管在什么环境什么情形之下,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也算是个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