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上了年纪, 吃茶也不愿意吃,打扮也不爱了,也就是花花草草让我提起些兴致来。”黄夫人道。
今日这里来的都是黄学士收的弟子的妻子, 年纪最大的也就三十多岁, 都很矜持,并不敢多说什么。
还是黄夫人的长媳宁大娘子凑趣:“娘从银李园移植过来的‘洛阳锦’,同一枝头可以开出紫红、粉白两色花朵, 儿媳听说现在她们取了新名字叫什么‘二乔’。”
二乔的牡丹花在后世当然很有名, 现在却是在北宋刚培育出来。
众人又说一起去看牡丹花,锦娘和四姑娘都走在最后了, 锦娘倒是不觉得自己低周家姑娘们一等,人生本来就有高低起伏, 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在图上看到牡丹是一回事, 真正看到二乔, 十分震撼。
“宁大娘子,我能不能把二乔画下来,若非亲眼所见, 实在是觉得太好看了。”锦娘心想自己若是能画出二乔, 以“洛阳锦”为名头,自己五六月份绣这个就尽够了。
宁大娘子见锦娘初见就面善腼腆,如今却提出这个要求,她们本就是书香人家,自然不无不可。
阿盈随时都背着墨盒和纸张, 锦娘也不需要什么很大的地方, 她本就是“花鸟派”专攻各种花的,对牡丹花的枝干叶子原本就十分熟悉,如今先匀墨后, 画出样子,再用勾线笔勾勒,再开始调色上色。
她一个人慢慢的画了一个多时辰,反应过来时,周围都没人了。
“她们人呢?”锦娘问道。
阿盈道:“仿佛是去那边打花牌了。”
“那咱们也过去吧。”锦娘笑眯眯的。
黄夫人中午宴请她们的菜色也并不是什么昂贵的菜色,但很有福建特色,尤其是牛肉羹,汤色非常清,都看不出什么特色来,不过是几块牛肉、几根细瘦姜丝、一把葱花。但是尝起来,味道浑然天成。
从黄家告辞回去时,锦娘还跟阿盈道:“咱们告诉橘香,也不知道橘香能不能做出这道菜出来。”
阿盈老实道:“恐怕不行,橘香那三板斧,也就咱们几个抬举罢了。”
锦娘掩唇直笑。
出了门,又见到蒋羡立马很关心的看着她,“怎么样?还好吧。”
锦娘镇定自若:“很好啊,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那好,咱们回家。”蒋羡有好些话同她说。
锦娘则道:“你自个儿回去吧,我和阿盈要去店里,我还有急事呢。”她已经有了灵感,得快些把衣裳花样子绘制出来,哪里有闲工夫回家啊。
蒋羡愕然。
锦娘回到绣铺后,就开始画一件褙子,朱红素罗制成褙子,领抹绣魏紫和二乔牡丹以及粉蝶蹁跹,再在前胸各绣两朵二乔,褙子的边缘饰以牡丹花卉纹,用描金印彩之法。
有了灵感之后,几乎是一气呵成。
“明日再画两套不同颜色的。”锦娘伸了个懒腰。
再看朱绣娘做的,锦娘皱眉:“朱嫂,这里是你添的颜色么?”
朱嫂连忙道:“我是觉得这里绣一条枝叶更好。”
“朱嫂我们做出来的东西每一根线都要算成本的,你多绣的不仅多费了线,而且破坏了我的布局。我请你来做,不是让你自个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你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锦娘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朱嫂平日见锦娘对谁态度都很好,也笑眯眯的,如今却直接指了出来,她连忙道:“您放心,我立马把线挑了,保管看不出来痕迹。”
锦娘笑道:“您能这般就好。”
回到家中,没想到蒋羡正躺在榻上,她赶忙过去道:“怎么在这里躺着,也不盖些薄衾,小心着凉了。”
本来是听到锦娘回来,才闭眼装睡,现下见锦娘替他拿被子,他又赶紧坐起来了,看着锦娘道:“都是我不好。”
“什么你不好?”锦娘都不知道他说什么。
蒋羡则道:“我不知道孙家的大娘子也要去,否则,我不会让你去的。”
孙家大娘子,不就是周四姑娘吗?原来为这个,这孩子以前过的是有多小心啊。锦娘看向他道:“这有什么的,你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怎么如此小心。我当年是因为在蜀绣坊做了两年,想学些真本事,才跟着大师傅去的周家,做了几年就去了文绣院,我也并不把自己当奴婢,只是当一个我曾经当过差事的地方罢了。对周家的人,我也并没有太多卑躬屈膝之处,这天下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不自在的应该是她才对。这才几年,我就能和她平起平坐了。”
她只是觉得蒋羡为人太过求全,说罢又把自己在黄家看到的二乔的花说给蒋羡听,还把自己画的花样子给他看。
“漂亮吧……”
蒋羡拿过来看了一眼,的确是精致无双,他又觉得锦娘真的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笑着点头:“好看,很好看。是我误会娘子了,我素来爱多心,你别介意。”
“没事儿,你多心也是在意我啊,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我就是那种别人朝我扔泥巴,我用泥巴种荷花,长出莲藕卖钱花的人。只盼着你有什么只管同我直说,咱们俩有商有量,比什么都强。”
夫妻之间得建立信任来,有信任比什么都强。
蒋羡眼神亮晶晶的,只管点头,他觉得妻子真的心胸宽广,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事情,也不多愁善感,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的人。
端午之前,绣铺逐渐走上正轨,锦娘也开始只做精品,把刺绣繁复贵重的自己绣,其余的都交给朱绣娘。
但这次这一件牡丹的褙子,花样繁复,饶是锦娘这样的快手也是一件要做五日,很快赶制了三件出来挂着。
她让木匠做了不少衣架出来挂衣裳,把服装按照价钱分区了,朱绣娘绣了两套左右,加上不少荷包香包,绣铺也是颇具规模了。
但朱绣娘却觉得店里没什么太多生意,心里怕生意不好,到时候东家赶她走。这魏娘子每日包她三顿饭,工钱也不菲,她可不愿意去别处,只得埋头做。
锦娘却不担心,大多数进来看的人是买不起,刺绣的衣裳的价格原本就是有门槛的。她现在正在赶制一件二乔的褙子准备让蒋羡送给黄夫人,年纪大的人那些太鲜亮的颜色不能给老人穿,孔雀蓝的颜色倒是极好,彰显华贵,却又不暗沉。
端午之前,蒋羡去黄家,正好让人送给黄夫人,还道:“内子上次看了您的二乔,觉得很是好看,故而专门做了一件衣裳送给您。”
有时候,一个家中,女人的话反而起到作用。黄夫人见这件褙子做工精美,还有自己的二乔在上面,端午的时候还穿了这一件,因此在黄学士面前说了不少蒋羡的好话。
正因如此,黄学士亲自带着蒋羡和另一嫡系弟子亲自行卷。
许氏从马夫那里打听这些,这对于她这般功名心比丈夫更甚的女子而言,哪里能够容忍。故而,一早就去蒋六夫人那里下蛆。
“媳妇儿听说弟妹给黄夫人那里都送了衣裳过去,不知娘这里有没有什么新衫?又是什么花样子的,弟妹那里的样子都是极好看的。”许氏还觉得自己说话很有水平。
殊不知蒋六夫人一听就听出来了,她笑道:“你弟妹啊,给我送的寝衣,知晓我在家里总容易汗湿衣裳,又不怎么出门。这孩子实诚,说是琼州来的细布,很容易散热。”
许氏没想到锦娘做事如此周全,只好陪笑道:“弟妹真是细心。”
“你知道就好。”蒋六夫人想着长媳还巴巴的来自己这里告状来了,寻常人如果知晓弟妹做的不好,定然是私下去告诉人家,再帮忙周全,她却想着打压倾轧。
端午节之前,锦娘卖了两件褙子,一共卖了三十贯,还了六贯的赊贷,还有生活开支三贯,还有成本去除,到手十八贯。
辛苦了半个多月,总算是回转了一些钱。
到了家中,她前脚到,蒋羡后脚就回来了,他让下人先下去,抱着锦娘到自己腿上:“若非娘子送的衣裳,先生也不会那般看重我。”
“哪有的事儿,是你自己学问出众,我那衣裳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锦娘纯粹是给的版权费,毕竟靠着人家的二乔牡丹,她还赚了不少银子呢。
见锦娘完全不居功,蒋羡越发是欢喜她的人品到心里去,他见过不少女子仗着嫁妆多就生事,或者做一点小事儿就恨不得吹捧十分。
话说蒋羡每个月两贯的月例银子,还另外有六贯是专门用来买书籍或者笔墨纸砚的,也就是一个月八贯,据说是蒋六夫人管家时就定下的规矩。
许氏看了账本,十分心疼,然而蒋羡这里还不是大头,婆母的药钱,还有婆母病着,公爹原本有两个妾,打发了一个出去,还有另一个那里的用度一个月也是一贯。
她咬咬牙,便去蒋氏那里说了情况:“媳妇儿绝对不是舍不得钱,而是帐上实在是敷不开了,官人和十六郎两人一年就一百九十二贯,如今宣哥儿又要开蒙了,钱就不凑手了。”
蒋六夫人知道她的话还有下文,不禁问道:“那依你看,如何是好呢?”
“儿媳想着便把官人和十六叔书房的银子都裁撤一半,如此一年少了七十多贯。”许氏觉得自己没有私心,她也不是只裁撤蒋羡的,料定蒋六夫人也无可奈何。
其实蒋六夫人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她的身子靠着药吊命,至少要吊到明年儿子们科举,女儿一家原本想住园子里的,但她把这里做成十六郎的新房,女儿她们便在外赁了宅子。到时候分家,恐怕女儿也会和自己的幼弟生分。
更何况孙子如今也要开蒙,的确又要一笔钱。
“好,如今你管着家,你看着办吧。”蒋六夫人道。
许氏心里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的出去。
方妈妈端了温水来,忍不住问道:“夫人,咱们家里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连爷们读书的钱也裁剪了一半。”
“她说的也是实情,只不过还没到那个地步。就拿这次羡哥儿成亲,人家送的各种礼钱礼物,还不是归在公中,难道这些就不是钱。只是我想着宣哥儿,也便罢了。”
若是以前蒋六夫人必定丁是丁,卯是卯,但她身子不济,这个家终归是许氏当的,她为她的儿子们打算,许氏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们打算。
正想着,听孟冬笑着进来:“夫人,十六郎君那边送了一盒酥油鲍螺过来给您,说是刚做好就买了回来。”
蒋六夫人听了很是欢喜。
其实这点心哪里是蒋羡买的,而是锦娘买的,但她非常了解,蒋六夫人肯定更希望是自己儿子送的。
裁撤月钱的事情,锦娘也听说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但这事儿蒋羡不说,她也不会主动拿钱出来,什么东西给的太容易,反而让人不珍惜。锦娘这边也接了大单,宋执政的女儿临出嫁采买嫁妆,看中她洛阳锦的衣裳,尤其是二乔、魏紫、姚黄、赵粉一共做十件。
“这十件衣裳需要三个月的功夫,到时候我们让人给您送上门去。”锦娘道。
宋家钱付的很痛快,然而锦娘还得去找地方看姚黄魏紫,汴京很多官员都开放自己的私园,象征性的收点钱就能进去看。锦娘每日早上去蒋六夫人那里请安之后,就去店里安排朱嫂做绣活,之后便去园子里画牡丹。
画完之后,还得开始设计,听阿盈道:“娘子,我听说宋家的女儿嫁妆二十万贯?”
“多少?”锦娘不可置信。
“二十万贯。”阿盈道。
锦娘咋舌:“都不知晓他们在哪里弄这么多钱。”
话音刚落,就见白娘子进来了,这白娘子是老主顾了,阿盈赶紧端茶递水。这次,白娘子是与她母亲一道过来的,她们也是来定做婚服的。
锦娘赶紧把婚服的册子拿过去,自从她自己成婚后,发现办一场婚事简直是暴利,故而,专门把之前的婚服在端午休息那日整理了出来。
白夫人见女儿光往珠服看,忍不住咳嗽一声:“咱们书香人家,你爹说了,不必过于奢华。”
白娘子便乖乖的翻着前面的册子,上个月经刘计相的儿媳妇荀大娘子做媒,给白娘子许了一位官宦子弟,此人兄长是进士,嫂嫂也是官家女,男方虽然看起来相貌一般,无甚功名,但已经是不错的人选了。
至少比上次好,上次看中了一位国子生,结果被人截胡,那家只是荫官出身,家里却十分有钱,出手就是五千贯的嫁妆,她自然是争不过了。
她莫说五千贯的嫁妆了,就是五百贯也没有。
莫说是五百贯,就是二百贯都是勉强凑出来的,父亲在下州做通判,每个月月俸不过十几贯,这十几贯还要养一大家子,她兄弟好几个,哪里够用。
嫁妆不多,唯一能靠的就是官家女的身份,父亲不会让她家那等商户人家堕了门楣,可偏偏世人多半只重嫁资。若非靠着刘家,连现在这桩亲事也很难说上。
“魏娘子,这一套不错,作价几何?”白娘子笑道。
锦娘看了一眼,见白娘子选的这一套只是在领抹处有些绣花,别的地方都光秃秃的,这件属于特价款,她道:“这一套八贯。”
八贯?比白娘子心里想的价钱还低一些,当即就成交了。
这一套自然是让朱绣娘做了。
因为短短几日手里就多了一百五十八贯,锦娘拿了十五贯在皮货店,买了一张没有箭孔完好无缺的老虎皮,不仅皮子好,花儿粗黑,这张虎皮花了十贯,另外还有一张鹿皮五贯。去年冬天冷怕了,锦娘得买些存着。
再有一百贯,提前去抵挡所还了一年五个月的赊贷。
整个五月都在忙,蒋羡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解试,二人房事也没有以前频繁,主要是锦娘控制频率,怕他太过了。
月底盘账,锦娘请蒋羡在附近的遇仙楼吃了一次饭,这也算是夫妇二人头一次外出约会,她笑着道:“我听说附近有王楼山洞梅花包子,咱们买些回去你送去娘那里,遇仙楼的玉液酒咱们也买一壶回去孝敬爹,如何?”
“好,都听你的。”蒋羡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但是趁着人不注意,他道:“明日就初一了,你可不能再推搪我了。”
锦娘脸一红:“你怎么老想着这种事,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羞。”
“好娘子,好姐姐……”蒋羡拉着她的衣角,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锦娘招架不住,只好同意了,但也提醒道:“不许闹的太晚,不许让我那般。”
“好,我伺候你不就好了。”蒋羡见她答应了,连饮三杯酒。
回去的路上,锦娘才问他钱趁不趁手:“我每次一到月底就发现钱不经花,前儿听豆儿和我说起嫂嫂把书房的用度裁撤了一半,不知你的钱还趁不趁手?若不趁手,就在我梳妆台下面的匣子开了拿钱。”
蒋羡脸上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用妻子的钱,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所以有些期期艾艾的。
谁知道锦娘道:“哎呀,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个啊,若非是你带我去黄家,我也不会画二乔,如此,也不能近来小赚了一笔啊。咱们夫妻都是相辅相成的,再说了,我是喜欢你,才愿意给你花的,若是嫁给旁人,旁人对我不好,我可不会傻乎乎的拿钱出来。”
一席话把蒋羡说的心花怒放,和锦娘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刚回到家中,蒋羡去送梅花包子和玉液酒,不料七房的邓氏找上门来。
“十五嫂来了。”锦娘请她坐下。
邓氏就在她前面几个月进门的,皮肤雪白,只是名声在外。她正侃侃而谈:“我不耐烦管那些个事儿,婆母却非要我管,我等最后一日把账全部厘清了。”
“那十五嫂真是天赋异禀。”锦娘知晓她特别爱立这种人设,也不戳穿。
邓氏铺垫半天才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是想借你上次穿的那件红罗的仙鹤服出去吃喜酒。”
七房的日子稍微比六房好过一点,但是也仅仅是稍微好点,也不是谁都能花十几贯成日买衣裳的,买不了当然就借了。
锦娘却不想借这一件,只道:“这件是喜服,不好借啊。”
邓氏笑道:“这也不是喜服,喜服不是你的婚服吗?你怕我弄脏啊,放心吧,这方圆数里的人,谁不知道我的为人。若非是我来不及做衣裳,也不会特地找你借,我穿出去,还可以帮你跟别人介绍一二。”
锦娘则道:“不是我不愿意借给您,实在是我的皮肤很是喜欢长疹子,打小便是有这个毛病,若是别人穿过的衣裳我再穿,身上就发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是不借了,邓氏不高兴的出去了。
见她走了,习秋和悯芝都进来道:“她上回跟十一郎君的娘子借当头穿,再还回来的时候穿的油污都洗不掉。”
“拒绝她一次,总比日后她毁了我一件衣裳还得翻脸强。”锦娘如是道。
等蒋羡回来,自然也和他说了,还怕蒋羡觉得她小气,只道:“那件衣裳是我新婚头一日穿的,总不好借给人家穿。”
蒋羡没有怪她,反而道:“应该的,她自家要穿,让她自家做去。族里人多了就是这样,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别放心上。”
见锦娘还有些烦心,他又哄她道:“方才我送了梅花包子和玉液酒去爹娘那里,爹娘知晓是你让我送去的,把你好一顿夸。”
锦娘心想你爹娘高兴,你嫂嫂未必就高兴,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许氏就是她自己不愿意多出钱孝敬老人,看到别人孝敬,又生怕人家得了名声,想去打压别人。
实际上许氏也是这般想的,次日,许氏过来请安,蒋六夫人自然说了此事,她知道孙子宣哥儿自小也没什么零嘴吃,被教养的很严,故而让许氏把包子拿过去给孙子吃,不料许氏听说是锦娘她们送的,连忙说怕孩子积食云云拒绝了。
等许氏离开之后,蒋六夫人自然怒不可遏:“那魏氏进门来,许氏屡次告状我就不说她了,明明是长嫂,弟妹进门她也生怕弟妹人缘好,拿到帖子只自己去交际,丝毫不喊魏氏。还真是魏氏心大,否则若是知晓我娘家嫂子六十大寿也没喊她去,不知她如何作想。这还是我还在呢,我若真的不在了,还不知道怎么样?”
方妈妈连忙劝道:“您别生气,不值当,不值当。”
“去,去把六老爷喊过来,我要分产不分家。”蒋六夫人终于拿定了主意,提前把产业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