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带着温知墨走出摩天轮。
姬宁也主动帮忙接过了戚和音手中温知墨的背包，并在路上一直同她说说笑笑。
商闻泽不远不近地跟在二人身后，神情有些阴郁地盯着姬宁也那张笑容灿烂的侧脸。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是一个这样幽默的人，有这么多的笑话可讲。
更何况经过商闻泽这么久的观察，姬宁也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时兴起。
他的性格并不像江言澈那样捉摸不定，商闻泽能感受到这份情感的真实性。
正低着头若有所思，忽然，他背上的人又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商闻泽内心暗骂一句，面无表情，直接又一脚向后踢过去。
大约十五分钟后，几人终于来到游乐园外，靠近摩天轮西侧的江畔停车场。
戚和音又给温行敛发了几条消息过去，随后同众人一起等待起来。
等待的间隙，她将目光投向远方的高架桥，欣赏游乐园上空的无人机灯光秀，彩色的灯光映在冰冷的钢铁建筑上，反射出五光十色的辉光。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咳嗽声自后方传来。
戚和音转过身去，发现声音来自商闻泽背上的温知墨。他睫毛微颤，头轻轻晃动了一下，隐约有苏醒的迹象。
“温学弟？”见状，她走近了些，试探性地呼唤一声。
似是因为江畔附近风太大的缘故，一阵凉意拂过温知墨的鼻尖，吹散他周身的潮热，让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片刻后，温知墨面颊泛红，有些虚弱地睁开眼睛。
先是面色迷茫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直到看清周围的景象，感受到自江边席卷而来的寒意，才发现他这时已经不在摩天轮的轿厢内。
目光微顿，他下意识地在周边寻找起戚和音的身影。
“你总算醒了。”戚和音隐隐松了口气，关心道：“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
听到她问身体，温知墨几乎是瞬间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暗红色的眼眸微闪，抿了下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羞涩。
他......刚才好失态。
在心底酝酿好措辞，他张了张口，正想回答，便听一道冷冷的声音落下：“醒了还不快下来。你还想让我背多久？”
“......泽哥？”听到耳畔传来的声音，温知墨顿时疑惑地低头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商闻泽的背上。
他低声抱歉，在商闻泽冰冷的注视中，很快落地站好。
见温知墨用手抚着额头，依旧有些头晕难受的样子，戚和音连忙让他去一旁的扶椅上坐下，善解人意地说：“我已经打电话给你哥哥了，他现在正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
温知墨没有意见，乖乖地点头，一副任她摆布的模样。
见他面露不解地盯着商闻泽二人，像是在奇怪他们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戚和音简单地解释：“他们俩今天正好也在游乐园，刚才听说你晕倒，就过来帮忙了。”
闻言，温知墨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小声说了句谢谢。
在戚和音的注视下，商闻泽勉强扯了下唇角，算是回应。
一旁的姬宁也则是笑吟吟地摇头，气定神闲地说了句不用谢。
“能在这里遇见确实很巧。不过知墨，我记得以前小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邀请了你好多次，也没见你和我们来这玩过......怎么这次跟和音同学一起，变得这么主动？”他看向温知墨，语气有些意有所指：“要知道阿涅莫尼摩天轮开放首日的票，就连我也没拿到呢。”
察觉到他的意图，温知墨目光幽幽地看他一眼，言简意赅道：“大概是因为我和学姐一样，都不喜欢坐高难度的项目吧。你们以前说要去玩的那些项目都太可怕了。”
“抱歉。是我疏忽了，有恐高确实不适合来游乐园。”姬宁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顿了下，又道：“可你还是坐了摩天轮。”
“摩天轮比其他项目都安全。”温知墨并不接招，只是随意地笑笑：“我和学姐一样，都是摄影爱好者，所以这点小小的困难，可以为了拍摄暂时克服。”
商闻泽在一旁，冷眼觑着他们暗藏机锋的对话，感到很无聊。
眼下这个场景里，或许只有他在等待温行敛的出现。
上次在温泉小镇，他只来得及和温行敛打一个照面，有很多话并没能说出口。
关于温行敛，商闻泽的信息获取得太少了，甚至还没有姬宁也多。其中一半原因是他之前和温行敛打交道很少，另一半原因则是由于他之前从未把他当作情敌。
原因很简单，这个人离他们实在是太遥远了，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代，以至于他从来没想过。
温行敛比他大四岁，比和音大六岁。从小到大听到他名字最多的地方，是家族长辈闲聊时的夸赞。在那些带着艳羡语调的讨论声中，他是帝都上流圈所有同龄贵族子弟需要努力追赶的对象，是所有小辈需要效仿的榜样，各种天才光环加身，神一般的人物。
小时候，商闻泽的父亲也常常用温行敛作为例子对他说教，以至于他对这个名字有种天然的厌烦。
后面在聚会上见过几次，发现这人的性格还是那种近乎不近人情的冷漠，商闻泽对他的好感就更淡了。
没想到上次合影时，温行敛会主动找戚和音要求牵手，那一幕，还有那个男人面对和音时温和
的样子，极为尖锐刺眼，简直是打破了他这么多年的认知。
而那个时候，商闻泽清清楚楚地记得，温行敛将和音的手牵住。随后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般，那个男人转过头，居高临下地朝他看了一眼。
捕捉到这道目光，他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温行敛是故意的。
他想要当面告诉他，他喜欢和音这个事实。并且他不像商闻泽之前见过的那些情敌，没有丝毫的掩饰，且不屑于掩饰。
这样一种无所谓且坦然的态度，带给商闻泽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以至于从小镇回来后的这一周，他有事没事便在心中对比着温行敛与自己的不同，以及他们二人各自的优缺点。
他最大的优势很明显是年轻，年轻人健康积极有活力，与和音交流起来不会有代沟。而温行敛比和音大了六岁，哪怕不到三十，在他看来也约等于半截身子入土。
同时，他认为自己应该比温行敛帅，因为很少有人喜欢白毛。
和温行敛的性格比较起来，一番伪装过后，还是他更讨喜一些。
经过一番缜密细致的考量，商闻泽满意地发现，他的优势其实很多。只不过比起温行敛，他还有一个明显的缺点，这一点即便是他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在脑力上，他比不过这位众所周知的天才。
虽然商闻泽也不笨，在他们这一代的贵族子弟中算是佼佼者，但在戚和音面前，面对女孩无言的智力碾压，他很多时候只能做一名尴尬的倾听者。而与此同时，温行敛却能和她无所顾忌地谈笑风生。
显然，如果是温行敛，他会更加容易接触并了解到和音的思维世界。
那个世界有着极高的门槛，商闻泽进不去，但那个男人却能够凭借着他那可恶的高智商轻而易举地进去。
他能够听懂并理解和音的所有理论，所有表达，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有能力成为与和音同频的灵魂伴侣。
这是商闻泽内心最为嫉妒的一点，同时也是他最为不自信的一点。他知道戚和音喜欢聪明的人，所以之前他还因为这件事调侃过江言澈，但眼下，那句讽刺又好像是一记回旋镖，扎回了他身上。
如果比起他，戚和音最终会喜欢更加聪明的温行敛呢？商闻泽一时有些不敢想。
坐在长椅上陪温知墨又等待了将近一刻，通讯器的屏幕上方终于再次弹出了消息，戚和音低头看去，发现果然是温行敛发来的。
他已经抵达了停车场，并向她发来了此刻的地点。
没有犹豫，戚和音直接带着几人朝他消息中提示的地点走去。
片刻后，众人果然看见不远处的一辆黑车旁，静静站着等待的男人。
容貌英俊的银发男人一身黑色大衣，高挑挺拔。
听见的脚步声，他测过头，抱着肩有些冷淡地看过来。
“温医生。”戚和音朝他挥了挥手，一路小跑着过去。
看清女孩的脸，温行敛原本清冷的面容逐渐柔和。
“和音。”他冲她轻轻点头，目光掠过，看向她身后紧跟着的数道人影，最终落在温知墨那双裸露在外的暗红色眼眸，以及泛着潮红的脸上，略微停顿。
他向前走近了几步，来到温知墨身旁，伸手试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触及一片滚烫后，温行敛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低声问：“现在还很难受吗？”
对上他平淡的目光，温知墨抿了下唇，摇摇头。
“你先去车上，我马上过来。”温行敛简洁地说。
目送温知墨坐上车后座，关上车门，他这才转过头，对着戚和音和众人道：“谢谢你们把知墨带出来，回去我会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说完，他又看向戚和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他在晕之前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做什么，温学弟一直很乖。”戚和音顿了下，有些无奈地补充道：“温医生，我也是后来才想起你和我说过的话，意识到他的状况......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突然发生。”
“知墨他自从十六岁之后就一直这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到冬春两季就会不稳定。”温行敛言简意赅地说。
戚和音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这样，之后有空的话，你可以带温学弟来一趟研究院。这样的拟态状况有一些特殊，我猜测是拟态即将进化升级的表现，所以我最好是能够用实验室的仪器进行一次专业检测，看一下能不能测出这种变化对温学弟身体各项数据的影响。”
“你的提议没问题，我之前也这样想过。”温行敛沉吟道：“不过，我还需要先问问知墨的意思。”
“那是自然。”戚和音点头：“温学弟的意愿是最重要的。”
温知墨还在车上等待，因此，温行敛并没有在外面过多停留，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看着众人再次道谢：“今天知墨给大家添麻烦了。情况紧急，我就先把他带走了，改天再让他请你们吃饭。”
见温行敛这就准备走，戚和音身旁站着的两个男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尤其是商闻泽，他瞥了眼温行敛身上的黑色大衣，忽然感到一丝熟悉，于是又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发现真是够巧的，居然今天还和温行敛撞衫了。
说好的全球唯二的限定款呢......
都说撞衫谁丑谁尴尬，商闻泽出门前刻意对镜审视了一番，认定自己今天这一身行头是帅的。
但来之后，发现今晚和音的目光似乎并没有怎么在他身上停留。
原本以为她是一视同仁，但眼下她却用那种专注认真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温行敛。这样的区别对待，让商闻泽心中不免有些幽怨。
见众人都没什么意见，温行敛最后朝众人打了声招呼，便转身欲走，没想到耳畔忽然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
“温哥。”
温行敛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去，见商闻泽站在不远处，正双手插兜，目光紧紧锁死他的脸，神色不明。
“两年没见了，最近听说了关于你的事，有些疑问。”他若无其事地问：“什么时候有空聊聊？”
“近期筹备手术，没什么空闲。”温行敛微笑了一下，平静地说：“如果是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你可以提前找我的助理预约。其他的事情......不太合适交流。”
没有交流的余地。
说完，温行敛侧过头，又冲一旁的戚和音神情温和地笑了笑，转身上车。
目睹这辆低调的黑车绝尘而去，刚才站在旁边围观完二人对话全程的姬宁也忽然开口感叹：“刚刚我没听错吧？”
“阿泽，他居然让你有事找他的助理预约！”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商闻泽吃瘪黑脸的表情。
“你少在这火上浇油。”商闻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刚刚他在这，你一句话也不说，这就是你合作结盟的态度？”
姬宁也被他一点，自知理亏，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
温行敛带着温知墨离去，这片空荡的停车场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戚和音、商闻泽和姬宁也。
经历了这么一出，戚和音也没有了继续玩的心思，于是婉拒了商闻泽提出的邀请，想要直接回去。
没想到商闻泽又顺势提出送她回家。
戚和音奇怪地看他一眼，善解人意道：“你今天不是和姬宁也一起出来玩的吗？你们继续玩吧。我的司机已经快到了，会送我回去的。”
话落，商闻泽这才发现这个“和朋友一起”的偶遇借口，似乎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戚和音不愿扫兴，拒绝二人送她回去。无奈之下，二人只能答应，并在身后女孩的注视下，再次默默走向游乐园入口。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近日温行敛带给他的危机感，走到一半，商闻泽叹了口气，像是妥协般淡声开口：“阿也，我接受你提出的结盟要求。”
“但在这之前，你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与此同时，在那辆已经远去的车上，氛围沉默得近乎凝固，温氏兄弟二人很久没有说话。
直到车辆驶入市区，汇入车流，温行敛方才神情冷淡地开口。
并不是询问温知墨的身体情况，而是冷冰冰地问：“你的蛇咬她了？”
温知墨靠在车后座上，头晕脑胀，动作有些有气无力。
听到问话，他暗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迷茫，似是在回忆。
最后，他小心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温行敛没再开口，但态度上像是松了口气。
温知墨目光安静地看向后视镜，默默注视着镜中男人那双淡漠的灰蓝色眼睛，似是想从细枝末节中捕捉出他眼底的情绪。
良久，他轻声询问：
“哥哥，你是生气了吗？”
第二天周日，戚和音早早地来到研究院工作。时隔一周，她的工作终于重回正轨。虽然上周在温泉小镇时，她也断断续续地处理了一些事务，但终究比不过在研究院办公时的效率。
清晨，刚在办公室坐下，厉琛便给她发了消息。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休整，他很快又要开启拟态战士下一阶段的训练了，今天人已经在军部准备，所以给她发消息说会晚一些到。
戚和音估算了一下，发现按照厉琛给的这个时间，等到今天对他的拟态研究任务结束，她就差不多可以下班了。
下午四点左右，经过一番全神贯注的努力，她终于处理完了今天其他的工作。与此同时，厉琛也正好抵达研究院。
有一段时间没有在研究院的实验室见到他了。戚和音先是对他进行了一番常规的数据检测。随后又进行了一套全息模拟的实战测验，这次专程设置了最高难度。
整个测试大概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临近六点，将设备依次检查关闭，戚和音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一番东西，准时下班。
离开办公室，乘坐电梯抵达楼下的大厅，戚和音正要径直从大门出去，目光一扫，却意外发现厉琛刚刚结束了测试后并没有直接走。此刻，他正双腿交叠，表情淡漠地靠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你怎么没走？”戚和音有些疑惑。
“在等副官。”厉琛言简意赅道：“晚上会去射击场训练。”
“军方的射击场吗？”戚和音问。
厉琛摇摇头：“军方的射击场在南郊，太远了。这个时间，我们一般会去市中心的一家专业射击场，位置在国王大道，很靠近研究院。”
戚和音恍然。她想了想道：“那你可以把那家射击场的地址分享给我吗？说起来，我最近也有一点想去练习射击。”
“毕竟能在阿涅莫尼的打靶游戏上破纪录，说不定我还挺有天赋的。”她笑了一下。
“你想学射击？”厉琛看着她，似是有些意外地轻轻扬了下眉。
“那你可以直接和我们一起去，我和副官在那里有很多的弹药额度，根本用不完，可以给你练习。”考虑片刻后，他直接提议。
闻言，戚和音有些迟疑地“啊”了一声，下意识看向墙面上的钟表：“现在吗？”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顿了下，他又状似冷淡地补充：“也可以让我的副官来，他是我们小队的神枪手。”
“......让我想想。”戚和音被他说得有一些心动。
想到现在天还未晚，地点又距离研究院很近，结束之后回家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太晚，戚和音没怎么多想，便欣然答应下来。
像刚才对厉琛说的那样，她确实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射击天赋。
这两天，她在星网上专门搜寻了一些位置在帝都的射击场，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
没想到眼下就是一个机会。像厉琛和副官这样的兵部人士经常去的射击场，应该条件是很不错的吧......
见戚和音答应下来。厉琛面上不动声色，无意识敲击沙发皮面的手指，却在暗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愉悦。
这个时候，副官的电话正好打来。
挂断电话，厉琛扫一眼戚和音，直白道：“车到了，跟我走。”
戚和音点了下头，很快也给自家的司机打去电话，告知他先在附近休息一下，暂时不需要接送。
跟在厉琛身后，二人沿着面前的笔直大道，朝研究院外走去。
戚和音有些没想到，研究院范围内不允许车辆行驶，居然军部的人也无法破例。
走出研究院的路口，路边停着一辆外观低调的普通银色轿车。她目光随意地从车身扫过，发现这车似乎不如想象那般简单，车身似乎是用的防冲击的特质材料，就连车窗玻璃也是防弹的。
厉琛率先一步，为戚和音拉开了车门，示意她坐在车后排，随后自己在车前排的副驾驶落座。
前排驾驶位上开车的男人一身白色便服，小麦色皮肤，身材健壮。戚和音之前见过他，正是厉琛的副官。
见他看过来，她微微颔首，礼貌地冲他打了声招呼：“您好。”
副官默了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厉琛，表情微妙地点了下头：“你好，戚研究员。”
操纵车辆启动，副官瞥了眼身侧表情冷峻的男人，一时有些琢磨不透。
“看我干什么？”厉琛冷淡地说：“开你的车。”
“......哦。”副官连忙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询问：“老大，去哪啊？”
“照例，去射击场。”厉琛说。
副官“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意想不到。
厉琛并没有解释。
副官识趣地不再多问，转动方向盘，认命地开车上路。
途中，他时不时表情疑惑地瞟一眼后视镜。注意副官偷瞄戚和音的动作，厉琛冷冷一个眼刀扫去，宛若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席卷。
副官被抓包，顿时尴尬地轻咳一声，不敢再偷偷揣测老大的想法。
约莫半个小时后，抵达射击场，几人一齐下车。
戚和音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发现厉琛说得果然没错，这家射击场的位置确实很近。
这是一家专业化射击场。根据副官的介绍，他们平时如果不去军方的训练场，就会来这里进行。
似乎对厉琛和副官的情况以及很熟悉，进来后，射击场的工作人员连登记都不需要，直接态度恭敬地将他们领进了一处似乎是专用的巨型训练场。
副官看向厉琛，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戚和音，语气热情地询问：“老大，戚研究员需要教练吗？需要的话，我现在去外面找他们要一个私人教练来。”
“不需要。”厉琛平淡地说。他转头看向戚和
音：“你是要他教你，还是我来教你？”
“这个......”戚和音面露迟疑。
一旁，听到厉琛的话，副官这才恍然大悟。他突然发觉自己今天格外的蠢，刚刚居然没有领会到老大的用意！
“我就算了吧，我的射击水平哪里比得上老大呀。”他打着哈哈道：“戚研究员，你就让老大教你吧。”
说完，他下意识地看向厉琛，果然看见男人脸上原本冷漠的表情略微收敛，冲他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
副官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位置算是保住了。他心头一动，再接再厉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东西落在了射击场的前台，我去找他们要，你们先练吧，哈哈。”
他干笑两声，没等厉琛回复，朝戚和音点了下头，步伐匆匆地离开训练场。离开时，顺便贴心地带上了门。
“那......你教我可以吗？”目光从副官匆忙离去的背影上收回，戚和音试探性地看向一旁的厉琛。
男人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既然他人走了，那就只能这样。”
没再过多废话，感受到戚和音迫切想要学习的心情，他直入正题，问道：你想学什么枪？”
他顺口解释道：“一般的射击场通常只会配备一些民用枪械。比如小口径的手枪、，还有等等。不过我们军部的人在这里有一些特权，可以借用这片场地，练习一些其他的枪支。”
顿了下，他语气散漫道：“所以你想学什么都行。”
戚和音犹豫了一下，说：那就从手枪开始吧。”
“行。”厉琛说：“那我先教你一些基础的知识。”
说着，他走向训练场的一侧，在一台高精材料制成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
几秒钟后，一排造型各异的枪支映入眼帘。
他低头，目光在这排枪支中挑拣，最后从中拿出一把外观较为精致的手枪，递给戚和音。
通过玩《勇者之诗》这类射击游戏，戚和音对常见枪支的造型略有一些了解。此刻，见到枪身上的浮雕太阳纹，她立刻有些惊喜地发问：“这个就是阿波罗二代吗？”
厉琛简单地“嗯”了一声，解释道：“这是知名手枪阿波罗一代的缩小版，大小比常规型号的通讯器还要小。比起阿波罗一代，它要更加方便携带，所以经常被用于一些情报和刺杀任务。这算是一把，很少用于民间。”
闻言，戚和音不禁愣了一下，语气讶异地问：“你要教我这个？”
“我的专属训练场里只有军用的设备。”似是察觉到戚和音的顾虑，他平静地补充道：“没关系，只是学习手枪的使用而已。”
“而且从上次的爆炸事件后，军部一直在考虑，是否应该给研究院的研究员配枪，以应对军方不在时的突发情况。”他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应该不久后就会有结果，所以你提前学也没事。”
也是难得听到厉琛说这么一长串的话......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收获这样一则特殊消息。
戚和音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好吧。”
见她没再反对，厉琛便开始给她详细介绍这支手枪。
“阿波罗二代可以使用九毫米口径的枪弹，一般有效射程在五十米左右，足够对付近距离内的敌人。”
他将阿波罗二代从戚和音手中接过，向她展示如何拆卸和安装弹匣，以及如何检查供弹状态。
等到介绍完这支枪的基本信息。他又开始向戚和音讲述射击的科学原理。
内容包括子弹射出后的飞行轨迹，不同口径子弹的特点，以及枪支的构造之类......算是帮她理清了射击背后的科学逻辑。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厉琛话音平淡地陈述。
戚和音点点头，她确实很快就明白了。
“和激光枪，还有你在游戏中玩的那些枪不同的是，现实中的枪通常具有后坐力，会对射击的精度产生一定的影响。”他道：“同时手枪一般是无依托射击，准星容易晃动，所以需要通过重复练习形成肌肉记忆，掌控正确的射击节奏。”
话落，厉琛将子弹快速上膛，径直对着前方的靶心扣下扳机。
戚和音注意到，这个距离显然已经超越了刚刚厉琛所说的有效射程五十米。
通常来说，超越这个范围，子弹的准确性和命中率便会随着距离大幅下降。但厉琛显然不受影响。
说明他已经如自己刚才所言，经过日积月累的锻炼，养成了良好肌肉记忆。
“啪”的一声，是子弹正中红心的闷响。
短暂的演示过后，厉琛又对戚和音讲解了一番安全注意事项，随后将射击动作分解，按步骤手把手地教给她。
戚和音认真地听着，忽然抬眼看向他的侧脸，发现他脸上的表情那样的冷峻，但在语言和动作上，对于教学这件事，却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
或许是因为涉及到了他的专业领域吧。
戚和音沉下心来，仔细观察厉琛手上的动作。她的理解能力向来超群，厉琛只教了一次，她就正确地掌握了射击的姿势，扣扳机的动作，以及应该如何准确地瞄准。
理论与动作分解教学结束，接下来总算进入实战环节。
“我来带你操作一次。”厉琛说。
得到应许，他低下头，状似冷静地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她握着枪把的手。
男人的掌心很宽大，干燥温暖，手指很长，几乎能将女孩白皙柔软的手指整个包裹住。
肤色有些深，但归根结底是健康的麦色，上面散布着一些细密的，由于长年累月参与训练而留下的细茧，触感略显粗粝。
他掌心的热意太盛，以至于触碰到戚和音的手指，与她的手背相贴时，她的指尖略微蜷缩了一瞬。
厉琛手上的动作也是明显一顿。但他很快恢复了自然，站在她身后极近的位置，缓慢地托着她的手，引导进入正确的状态，随后举起阿波罗二代，对着不远处的枪靶，态度直接地扣下扳机。
第一次尝试，枪靶被他设置在了五米外。之后，厉琛又继续带着戚和音，依次打完了距离从十米到五十米开外的枪靶。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带教结束，男人直接松开了手，动作看不出丝毫拖泥带水，只是在戚和音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指轻轻捻了一下掌心。
“接下来你自己试试，从五米靶开始。”厉琛不动声色地说。
戚和音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常。她认真地“嗯”了一声，拿着阿波罗二代上前，对着前方的标靶深吸一口气，一边回忆刚才厉琛带领她练习时，帮她调整的动作和力度，一边再次举起手枪。
初次尝试独自射击，她表现得十分谨慎。在确认动作与记忆无误后，方才按下扳机。
“嗖——”
一阵清脆的子弹破空声后，被命中红心的枪靶，宣告戚和音第一次的尝试十分完美，没有出现任何失误。
命中后，她并未急着更换枪靶距离，而是在经过多次练习，已经熟练掌握从这个距离开枪的诀窍后，方才继续进行十米米远的枪靶练习。
很快，这个距离又来到十五米，二十米，紧接着是三十米......不到二十分钟，戚和音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在三十米内完美命中固定靶的技巧。
这样的速度，让一旁安静观看的厉琛都感到了诧异。
除了一开始的几次开枪，她的动作因不熟练而略有滞涩，但这个过程似乎只持续了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被唤醒，她的射击技术伴随着每一次开枪而突飞猛进，突然变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新手了。
没想到仅仅是经历了几次练习，她的举枪动作就能像是久经沙场的老枪手一样熟稔。厉琛猜测，大概是因为她很会观察，且善于计算的缘故。
就算是随着距离拉远，逐渐不能在第一枪时就命中靶心，但在三枪之内，她绝对能够顺利达成这个目标。
他看向女孩脸上沉静的表情，忽然想到，临危不乱，平静无惧，也是一名枪手，尤其是优秀的狙击手必备的素质。
她应该真的是一个射击天才。厉琛顿时意识到这一点。
很快，枪靶的距离来到的五十米，也就是刚刚厉琛所介绍的有效射程的极限。
在这个距离，标靶的红心变成了枪手视野中一个遥不可及的点。戚和音虽然依旧能够次次命中枪靶，子弹的落点却总是略有偏移。
“再往后的距离，想要命中靶心，
需要一些阶段性的练习。”
厉琛看着她道：“你很有天赋，应该很快就能达到那个临界点。”
话虽如此，戚和音却不愿轻易放弃。思考片刻后，她突然问：“可以用拟态辅助吗？”
“放出小雪后，我的环境敏锐度和视力都会得到大幅度地提升，或许能够在还未熟练的情况下，命中五十米外的靶心。”说着，她有些兴奋地看向厉琛，眼底泛起莹润的光亮：“厉琛，你觉得呢？”
厉琛怔了一下。他倒是忘记了这茬。
“可以。”他微微颔首，淡淡道：“刚才你看见的副官，我们队伍中的神枪手，他的拟态是一只金雕，能够轻易看见极远距离外的目标。”
“鸟类拟态的拥有者通常都具有视力良好的特性，很适合做枪手。”
“这样啊。”戚和音笑了笑：“看来我真的需要尝试一下。”
说完，她召唤出了小雪。
有些变化似乎是在瞬间发生。戚和音浅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五十米之外的枪靶，那个原本遥不可及的红点，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她抬起眼眸，似乎还能看见更远。
看清标靶上的红心后，戚和音心随意动，理所当然地扣下了扳机，果然一击即中。
之后，她又经历了数次尝试。在小雪的帮助下，戚和音这个新手的射击命中距离从原本的五十米，骤然提升到了近百米。戚和音紧接着又尝试了移动靶，其中七十米以内的移动吧，她都能够近乎百分百的命中。
戚和音神情投入，显然已经全身心地沉浸在了命中标靶的愉悦中，扬起唇角，眉目间颇有些神采飞扬。
整个训练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感受到手臂一阵酸软，戚和音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阿波罗二代，转头看向厉琛。
“我今天的学习情况怎么样？”她微笑着询问。
厉琛神色不明地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下周来我们队报到。”
戚和音愣了下，意识到他应该是在开玩笑，险些笑出了声。
“谢谢你的肯定。”她认真地说。
虽然后面的训练过程中，厉琛在旁边一直都没有开口，但戚和音能够感觉到，他很关注自己射击的结果。
戚和音低下头，盯着手里的阿波罗二代，想起今天训练开始前厉琛和她说过的话，忍不住询问：“所以未来军部真的会给研究员配枪吗？
“大概率。”厉琛言简意赅地说：“不过在发放配枪前，应该会有一系列的课程和签字。”
见戚和音一直看着手里的阿波罗二代，他顿了下：“喜欢？”
戚和音点点头：“这把枪很好用，如果未来配枪的话，我希望可以使用它。”
“不用急着做决定。”厉琛说：“下次还可以继续教你其他的。”
“......可以吗？”
对于厉琛的话，戚和音有些惊喜。
在她看来，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能够很准确地向他传授射击的一些要点。
只不过......
戚和音想到什么，面露迟疑：“可是下周你在研究院的项目就结束了......再往后，你不是还要回军部参加训练吗？”
“这次的训练不是全封闭的，每周都会有额外的休息时间。”
似是察觉到了戚和音的想法，厉琛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不用在意我，你的射击天赋很好。”
言下之意，他单纯是因为看见她的射击天赋，产生了爱才之心。
戚和音有些感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厉琛略有改观，面对他时，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不自在。
想到这里，她郑重地说：“那就谢谢你了，之后我再请你吃饭吧。”
话落，男人面色一顿，眼神略带微妙地看向她，像是在说“怎么又吃饭”。
戚和音尴尬地点了下头。毕竟除了吃饭，她好像也想象不到其他的感谢方式。
厉琛什么都不缺，应该也不需要她的礼物......
收起桌面上的枪械，将所有东西重新整理收回保险柜，离开前，男人忽然问：“今年你们学院的游学地点在哪？”
“据说是在帝国北端的帕尔罗亚雪山。”戚和音想了想，补充道：“我们老师透露过，据说游学内容应该会有徒步和滑雪。”
“......徒步？”
厉琛垂眸看向戚和音，目光落在她纤瘦单薄的肩背上：“需要长时间负重和步行的项目，你最好提前两个月开始锻炼。”
“嗯嗯。”听出他冷淡话音中的关心意味，戚和音点头同意：“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在这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已经做好锻炼准备了。
她忍不住感慨：“还好这次只是三天的轻度徒步，如果时间再拉长一点，我可能只能申请换游学地点了。”
沉默片刻，厉琛道：“我这次的游学目的地也是帕尔罗亚。”
“你也是？”戚和音表情奇异：“那很巧啊......就是有点意外，原来你也会参加这次的游学吗？”
“会参加。”厉琛说：“只不过就我一个，不会跟着学院一起。”
他表情漠然地补充：“据我所知，学生会的人大多会被分派去帕尔罗亚，还有一些大家族的子弟。他们会和所在学院的行程分开。”
“......为什么？”戚和音眼中闪过一抹困惑。她察觉到厉琛好像清楚一些她不知道的信息。
“商闻泽没和你说过吗？”他语气随意地解释：“这一次，有部分学生在游学的过程中，会顺带接受几个大家族联合安排的继承人考核。”
“所以这次去帕尔罗亚的人选，除了拟态学院这一整个学院外，还会有一些零散的其他学院的贵族学生。”戚和音总算恍然。
“继承人考核”这五个字，似乎唤起了她的一些记忆。
她突然想起原书中，好像也有一段关于考核的剧情。只是地点不在国内的帕尔罗亚，时间更不是在游学期间。
原书中，考核的内容是在靠近西大陆的一座废弃荒岛上，进行为期五天的荒野求生与竞争博弈。
显然，由于戚和音带来的蝴蝶效应，眼下的剧情走向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和原书内容不再有半分相似，
但那些大家族进行继承人考核的内容和形式还是有迹可循，总归绝对离不开残酷二字。
想到这里，戚和音不禁有些担忧，不知道拟态学院会不会被迫卷入这些学生的竞争中。
“不用担心。”厉琛仿佛有读心术，看着她道：“对继承人的考核，不会影响到普通学生。”
“......这样吗。”得到回答，戚和音略微放心。
“万一出现异常情况的话，你可以直接拨我的号码。”
厉琛说：“这次去帕尔罗亚我会带枪，以备不时之需。”
二人边说话边朝射击场的前台走去。在大厅内等待已久的副官，见到二人眼睛一亮，很快迎了过去。
看见他，戚和音这才想起两个小时前，副官说是要出去拿东西，之后却再也没回来过。
“您刚刚去哪儿了？”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副官面带笑容地解释：“刚刚回去的时候，看到老大教你教得正认真，不想打扰，就没有推门，去外面重新找了一个训练场。”
说完，他看向厉琛，冲他邀功般地眨眨眼睛：“老大，你们结束了？”
厉琛没有回答，看向一旁的戚和音：“我先送你出去，之后我和副官还要在这里再训练一段时间。”
“好的。”戚和音道了声谢，跟在他身后朝射击场外走去。
直到陪女孩在路边等到司机的车，目送她的车逐渐开远，厉琛这才收回目光，回头朝射击场走去。
“今天情况怎么样啊老大？”见他回来，副官笑嘻嘻地开口：“刚才戚研究员在这，我都不好意思问。”
闻言，厉琛却是
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整天嬉皮笑脸，还神枪手。你知道有人第一天练习手枪，就能在七十米距离内百发百中吗？”
“再不努力你就等着被淘汰，我回头会向军部提交申请。”
副官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意识到厉琛话中内容的真假，他张了张口，不禁有些结巴地道：“七、七十米？！”
“真的假的？您说的是戚研究员？”
瞥见副官脸上惊恐的表情，厉琛冷嗤一声，不置可否。
“我的乖乖......”得到领导默认般的回复，副官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这还做什么研究员啊？来做我们军部的第一神枪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