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我不会的，救救我，救救我……”德妃呢喃。又一个阵痛上来，牙龈险些被她咬烂，等挨过这一波阵痛，再去找钮祜禄氏主仆，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走了，她都没发现。
德妃心下一凉，以为自己被放弃了，低头看向自己凸起的肚子，这一刻恨不能有把刀，直接把孩子从她肚子里给剖出来。
原先几个月心里对这个孩子的所有期盼，在这一刻，因为死亡的恐惧，全都变成了怨、恨。
*
“四哥哥，你听说了吗？宫里德妃娘娘跟袁贵人要生孩子了。”
“生孩子？”胤禛诧异抬头，如果他没算错，德妃好像还没到日子吧？胤禛下意识转头跟旁边的王嬷嬷求证。
王嬷嬷点了点头，“今儿过来送消息的小太监确实说，德妃娘娘跟袁贵人要生了。”小太监出来时，就已经发动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说不定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雅宝手里还拿着棋子跟胤禛下着五子棋，轮到她下，小丫头看了一眼棋盘，放下手里的白子，托着小下巴继续想两个小婴儿会是个什么样。
胤禛也有些走神，虽说他的玉蝶已经改到了董氏名下，名义上跟德妃已经没了关系，之前母子俩之间闹得也不是太愉快，可到底是亲生的，胤禛也才是个没经过多少事的小少年，生母生孩子，要说胤禛心里没有半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有雅宝这个活宝在，胤禛也没太多时间、精力想德妃的事，等翌日他们再次得到消息，德妃跟袁贵人已经生了。
“德妃娘娘生了个小阿哥，袁贵人生了个小格格……”
“小阿哥啊，那德妃娘娘应该挺高兴的吧？”可算是让她又盼着了，又得了个小阿哥。红儿撇嘴。
过来送信并问雅宝情况的翡翠摇头，四下看了看，才凑到红儿耳边轻声道，“德妃娘娘难产，生十四阿哥时有些艰难，受了不少罪，还坏了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听说，德妃娘娘并不十分喜欢十四阿哥的样子。”生下来后，都没怎么问过。
红儿惊，“真的假的？那可是她亲儿子。不至于吧？”
还真就至于，“算了，不说这个了，格格这两天还好吧？吃的用的够吗？缺不缺？要是缺什么，一定要说。”她们娘娘这几天不见格格，这心啊一直挂着。
“放心吧，格格挺好的，吃的用的都够，什么都不缺。”
这两天格格白天基本上都是在隔壁过的，吃用都是跟四阿哥一起，除了衣服，她们娘娘让人送来的那些，基本都没怎么用上。
翡翠闻言点头，那就行，“太医有没有说，格格大概还要多久能回宫？娘娘、那拉贵人、章佳贵人，还有十三阿哥，七格格都念着呢。”因为想雅宝，十三都偷偷哭了两回了。
红儿摇头，“这个现在还说不好。太医说，这得看格格的恢复情况。最迟，再过个七八日吧。不过，格格应该会等四阿哥痊愈了，跟四阿哥一块回去。”
这两天相处下来，之前还不怎么熟的小兄妹俩关系可以说是突发猛进，虽然她们格格肯定会早痊愈，但是恐怕不会愿意自己一个人先回去，留下四阿哥一个人。
翡翠闻言挑眉，没成想六格格跟四阿哥一起出宫避痘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之前，她们娘娘还担心同样作为长春宫的孩子，四阿哥会跟格格、十三阿哥他们相处不好或者关系平淡来着，如今看来倒是她们娘娘多虑了。
*南巡路上
“梁九功，贵妃的信到了吗？”前些日子，钮钴禄氏在信上说了雅宝跟胤禛得水痘的事，并且提到，情况有点不太好，这几天，康熙一路上虽然行程没变，这心却一直提着。
“到了，到了，今儿早上送到的。”
当时康熙正在跟随行的大人们商量免除明年山东全年地丁税赋的事，梁九功没敢去打扰。
康熙点头，从梁九功手里接过信，打开一目十行的先看了下，找到钮钴禄贵妃说雅宝跟胤禛病情的地方先细看了看，知道两个孩子水痘都已经转好，不日就能回宫，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去看其他消息。
看到钮钴禄氏信上说袁贵人顺利产女时，康熙唇角勾了勾；下一刻看到信上说德妃突然情绪激动导致早产，临产时在产房里又遭了算计，康熙眉头当即便蹙了起来。好在最后母子平安，不然康熙真想写封信回去把乌雅氏大骂一顿。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乌雅氏这么蠢？！
“万岁爷？可是要摆膳？”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
“摆吧。”他也饿了。康熙挥挥手，想到刚刚信上的事儿，康熙又吩咐了一句，“你送个信回去，让人查一下，乌雅氏这次是因为何事情绪激动？产房里又是谁动的手？”
钮钴禄氏信上不知道是没查清楚还是有所顾忌，没说清楚，但是康熙要整明白。他决不允许他现在的后宫跟（康熙）二十年之前一样，谁都可以搅风搅雨。
“是”梁九功点头，招招手让宫人过来摆膳，摆好了，伺候康熙用完了，给康熙倒了碗茶递过来，才又道。“之前途径河间、德州，您让奴才给宫里阿哥、格格们买的那些小玩意儿，这次要不要也一块让人送回去？”
“让人送回去吧，你再让人去问问老大，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给他额娘的，也一并让人带回去。”
提到老大，康熙就想到前些日子惠妃来信，说是老大媳妇诊出了喜脉，去年老大媳妇给他添了个孙女儿，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添个孙子？
还有他的保成，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去，保成的太子妃也该定下来了。
康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会儿两个儿子的事。捧着茶喝了两口，思路又转回到后宫如今的形势上。
现下后宫里表妹跟钮钴禄氏互相牵制，下面马佳氏、董氏、那拉氏几个相互制衡，后宫正好平衡。
一旦表妹……后宫的平衡势必要被打破，届时又该如何平衡？还有德妃那边。
接连几次事情后，康熙对德妃原有的好感已经消失殆尽，他并不想让德妃来养十四阿哥，可是如果十四阿哥不让德妃养，又该交给谁来养？
钮钴禄氏位份已经是贵妃，膝下又有胤俄，不合适；
宜妃膝下已有三子也不合适；
董氏虽无亲子，可玉牌上已经有了胤禛，长春宫里还养着胤祥、小六跟七格格，同样不合适；
惠妃也差不多，且老大一直跟保成别苗头，康熙绝对不可能再让惠妃抚养皇子，给老大加重筹码。
这么一数，剩下的似乎只有一个荣妃，□□妃因为自己几个孩子都没能养住，在康熙心里同样是一个不合格的，况且这次荣妃那已经添了一个袁贵人生的小格格，再把十四阿哥抱过去明显不合适。
十四的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康熙捧着茶碗，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盖子的边缘。
“万岁爷，王庶妃给您送汤来了，您看，是接进来，还是……”让人离开？
自打从宫里出来，就这位王庶妃，每日往这边送汤、送点心、送绣品最积极。
“让她回，等等，让她进来吧。”康熙想了想道。
“婢妾王氏给万岁爷请安。”王庶妃其实今儿也就是按例往这边送份汤品，刷刷存在感，没想到康熙竟然真的让她进来了，进来后，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
康熙笑着让王氏起身，招手把人唤到跟前，问她这一路上都在做什么。
“婢妾这一路，就是看看书，做做绣品。”
“朕记得你是江南人。”
“是，婢妾是姑苏人。”
“可想见见你家人？若是想见，等到了姑苏，让你家人来见见你。”
“婢妾谢万岁爷体恤。只是……婢妾其实也不知道婢妾爹娘现在何处……”王氏勉强笑笑，当初她是因为长得好，被李煦大人府上的嬷嬷挑中，带回府里培养，而后又通过李煦嫡母黄夫人娘家内务府包衣的身份被送到万岁爷跟前的。她的爹娘，在她被带走后，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生活。或许早已经搬走了，也说不定。
“这有何妨？”着人打听一下，也就是了。在康熙看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谁知，康熙派去打听的人，直到几天后京城那边回信都送回来了，竟也没能打探到王氏爹娘的下落。
“爷？”
“朕竟不知，这小小内务府包衣竟然在朕的后宫就能只手遮天？”
看到梁九功让人查出来的，德妃产房里被人算计的真相，康熙当即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万岁爷息怒……”包衣之患由来已久，后宫几个包衣世家只手遮天的事，梁九功这个御前总管心里其实门清。甚至在他还没坐上这个御前总管之前，他自己也吃过包衣世家的亏，被迫给包衣世家的人送过银子。
只是之前万岁爷没太注意这事，包衣世家那边又给他送了封口费，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去戳穿这事，免得给自己树敌。现下却不同，既然康熙发现了，且看样子气的不轻，接下来估计就要对包衣世家下手，他自然要好好跟万岁爷说道说道，这包衣世家的一些事情。
这一件就是包衣世家到处从民间找美人，然后弄过来加以培养，再以各种名目，想方设法往万岁爷后宫送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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