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希脑子轰得炸开,短路了一秒。
不。等会儿,李峤不是说他易感期不会做这种事吗?
怎么回事?是我给他打错针导致的?
“快点,跟我做。”
不不不。这人现在不是傅让夷。他没有理智,是一只处在发情期的小动物。
祝知希嘴上厉害,实际毫无经验,光是听这些话都耳朵通红。
“哎别说了,快闭嘴吧。你醒了肯定会后悔的。”
可傅让夷嘴里就没个消停,慢吞吞地,用半命令的语气提着最色情的要求,像个老师,又像个小孩。
“你过来。”他声音愈发含糊。
“兔子……”
“坏,兔子。”
祝知希听错了:“吐?你想吐吗?完了完了……”
这也是副作用之一吗?
他赶紧拿垃圾桶挪过去,蹲着举了半天,拍拍小傅的背,再举。
然而大少爷完全没有要吐的意思,反而叛逆地抬起头:“要摸。”
“啊?摸什么?”
我才是真的想摸一摸我的头脑,但我摸不着啊。
“尾巴,给我。”
疯了吧?
“不是,猴子进化成人类都好几百万年了!哪儿来的尾巴呀,你不是考古学家吗?怎么还支持返祖呢……”
对学术的热忱也无法唤醒某人的理智,呓语症状更重了。
“摸尾巴,上、床。”
“怀宝宝……兔子,有两个子宫,很能生。”
“不是,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怎么还搞起生物学了!”
太可怕了。祝知希脸烫得能煎鸡蛋。他一时手足无措,没过脑子,隔着止咬器就去捂他的嘴。这显然起不到半点作用。
怎么回事?
是因为没吃胶囊吗?
对啊,口服液只能让思维能力慢慢恢复,胶囊才是压制生理欲望的。
祝知希赶紧找来刚刚没吃成的胶囊,试着把药混在冰淇淋里,再喂进去。
“做……”
他停顿一秒,连哄带骗:“吃了再做。”
可傅让夷根本不吃,硬塞进去一点,还用舌尖顶了出来。
“不是,你怎么……”祝知希气笑了,“我喂过药的小猫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只了,没见过像你这么难搞的。”
这位易感期顶A又对他露出无辜的眼神,但嘴一点也不无辜:“快点,跟我做。”
祝知希脸垮了一秒,又笑眯眯起来,拿起木勺:“好呀好呀,我们一起做吃冰淇淋的小游戏吧。”
玩家拒绝你的游戏邀请。吐掉。
不是,这口服液恢复智商的药效怎么来得这么慢啊?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再尝试一次。
刚把新的胶囊掰开,一阵长震动出现。祝知希转头一看,来电人是周铭。
完了。
约好两点在博物馆讨论场馆设计来着,他居然忘了个干干净净!
祝知希飞快接通。但冰淇淋化得太快,胶囊也容易泡软,他只好开了免提,边忙活边打电话。
“喂?知希,你在过来的路上了吗?”
祝知希赶紧滑跪道歉:“那个,周馆长,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边出现了一些紧急状况,现在过不去了,我……”
突然地,祝知希被撞倒在地,手里的汤匙和药都撒了,话也打断。
什么啊,我又不是要物理滑跪!
他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副滚烫的身体死死压住。
“傅让夷你怎么又……”
不明白怎么回事,刚刚还乖乖坐着的傅让夷,突然间又失控,像头野兽一样把他撞倒。
他压上来的身体是烫的,紧攥住的手也滚烫,但口笼冰得祝知希发颤。那些金属条狠狠碾上脖颈,陷进皮肉里。尖牙磨着,很响,亟不可待地想要啃噬、撕碎,把他吃掉。
“知希?你没事吧?”
傅让夷明显更加暴躁了。明知道隔着口笼,是徒劳,还是在拼命地咬。
“不行……”
我还打着电话呢!
祝知希用力挣开手,几乎是拿和野生动物博弈的经验自救。
支起臂肘,挡开压上来的前胸,制造出空间,喘息之余,他努力伸展指尖,直到堪堪碰到口袋。
嗤——
他屏住呼吸,握住镇定喷雾,对准傅让夷狂喷一通。
很快,那只快把他手腕捏碎的手一点点松开,身体也逐渐脱力,最后重重地倒在了他身上。
救命。
冰山又压顶。但祝知希这次安心多了,把电话挂断,长长地舒了口气。
怀着感恩的心,他拿起喷雾:“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说完他狠狠亲了好几下瓶子,啵啵啵,特响亮。
谁知身上的人又动了动。
这可把他吓得不轻,还以为诈尸了,于是赶紧补喷了好几下。
现在是彻底消停了。
意外的是,喷雾和镇定针剂的效果并不相同,不会使人彻底昏睡、失去全部意识,而是进入一种身体脱力、走神的状态。
他推开傅让夷,发现他还睁着眼。浴室里浅金色的暖光透明、澄澈,像白葡萄酒一样洒在他身上,浸透了这副有些狼狈的身体。
方才轻佻的双眼此刻红得愈发明显,更湿润了,蓄着水,泪汪汪的,视线却没有焦点,完全是失神的状态。不一会儿,眼泪就顺着他红得有些病态的脸颊淌下来。
这是傅让夷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祝知希有些出神,好像在看一块冰融化。不知怎的,他竟然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他的眼泪,小心地帮他擦。
“哎呀,你别哭啊……”
很快他发现不对。
这眼泪怎么不受控制啊?
他怎么都擦不完,越来越多,弄得傅让夷整张脸都湿哒哒的。
是因为这个喷雾吗?
祝知希翻出出药盒,展开说明书,找到不良反应那行。
[本品具有刺激性,使用过量可能会导致患者咳嗽、畏光、流泪。]
……我真的在照顾人吗?
祝知希焦虑到想咬指甲了。
这个本就艰难的易感期,因为有他,好像变得更危险了。
等到傅让夷清醒过来,肯定会阴阳怪气: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可现在的傅让夷却不是。被眼泪浸透的那双眼展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无助,好像特别需要他似的。他完全丧失了年长者的稳重与强势,更别提克制。
现在的他什么都控制不了。
看他红着眼,很安静地流泪,祝知希心里更愧疚了。
他挪到傅让夷面前,用抽纸轻轻压在发红的眼睑上,帮他沾掉眼泪,边沾边絮絮叨叨。
“傅老师,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我娇生惯养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我只会照顾小动物不会照顾人……”
傅让夷躺在地上,脸也贴在瓷砖地板,这看着太可怜了。祝知希把他的脑袋扶起来,没地儿可放,这里也没枕头。
想了想,他最后放在了自己大腿上:“这样好点没?”
傅让夷呆滞地望着他,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
好可怜。祝知希心生怜爱,低着头,用纸巾轻轻盖住傅让夷的眼睛,再次道歉,语气软软的:“对不起,都怪我喷太多了,眼睛是不是很疼?”
浴室里很安静。没人搭理他。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祝知希都忘了自己这句道歉,只是机械地帮他吸眼泪,一张又一张。可忽然间,枕着他大腿的Alpha开口了,声音低哑。
“没事。”
这令他忽然睁大双眼,拿开纸巾。
傅让夷深深地吸了口气,哑着嗓子说:“是我的问题……”
“你醒过来了?”祝知希激动不已,拼命弯腰,脸快要贴上傅让夷的脸,“你清醒了!”
谢天谢地,我老公终于恢复正常了!
看来口服液起效了,智商回来了,终于不是发情小猫了。
他的手仍贴在傅让夷脸颊,语速很快,想把刚刚发生的事都说一遍,可又省略了很多细节。
“我刚刚给你打了针,喝了这个药,然后你就一直说胡话,不过还有一种药没吃,一喂进去你就吐出来,现在可以吃了。”
傅让夷拧着眉,沉默听着,呼吸还是很重。止咬器似乎令他很不适,他抬手拽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说了什么胡话……”
祝知希沉默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人类返祖和兔子繁殖能力极强。这两件事你听哪一件都会想杀我灭口。
“没什么。”他转移话题,把傅让夷扶起来靠回墙壁上,“我腿都压麻了……先吃药吧。”
冰淇淋全化成了水儿。他把胶囊掰出来放在手心。
“我自己吃吧。”傅让夷胸口起伏缓慢,呼吸长而深,“给我。”
这两个词让祝知希耳朵红了,但他自己没察觉。净说些让人不忍直视的话。
“你自己怎么吃?戴着这个呢,我用筷子喂给你吧。”
思维能力恢复之后,傅让夷的高自尊似乎也回到这副失控的身体,不像刚刚那么乖巧听话,变得有些固执。
“我自己吃……”
他抬手,碰了碰脸上的止咬器,红着眼望向祝知希,声音还有些颤:“解开这个,吃完药再戴上。”
“我……”祝知希很犹豫。他一向谨慎。
你现在是稳定了,不会一摘下来就啃我吧?
“但是那个医生说,让我不要给你解开。”
傅让夷没说话。他蹙起眉,静了几秒,似乎在思考“那个医生”是谁。
“这是新的止咬器?”他用陈述语气问。
他果然清醒了。
祝知希连忙点头:“对。”
“你有权限。”
“嗯。但是我不能给你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听李峤的,虽然他真的非常不靠谱,什么都不提前讲,但既然他特别嘱咐了这一点,说明确实重要。
傅让夷闭了闭眼,没再继续要求解锁。
祝知希松了一大口气。这样多好啊,刚刚是怎么了,突然兽性大发。还好恢复了。
尽管他仍在发烧,呼吸不畅,但说话和方才判若两人。
“我有将近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很多药都不能空腹吃……冰箱冷冻层冻着营养液,密封袋包装的,你拿出来,帮我在微波炉解冻加热一下。”
“原来有营养液?那这样就可以用吸管喝了!我还准备给你点个粥呢。”祝知希忙起身,“我现在就去弄!等着。”
“谢谢。”
他的手忽然又一次被拖住。
“谢谢你。”傅让夷气息不稳,所以吐字很慢,“幸好……有你在。”
祝知希仿佛忽然被什么击中了,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他低下头,盯住被握住手腕的那只手。
所以嘛,干嘛非得自己躲着,不让我来。
祝知希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脸颊:“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净给你添乱了。
要是拿着今天这状态去参加什么小护士评选大赛,铁定倒数第一不说,还会被评委用最尖酸刻薄的话写上评语,公开示众。
但今天,看全世界都不爽的评委大人莫名安静和温柔,会道谢,没要求,只瞥了眼四周,温声询问。
“我的手机呢?”
“啊?”他也跟着望了望,“不知道啊,刚刚就没看到,我给你打电话找找?”
“算了。”傅让夷用手撑着地板,看样子很无力,“借我用一下你的,好吗?我感觉……还是很难受,想打个电话给医生,看能不能安排住院……”
“好吧。”
果然,评委大人还是信不过他,只是现在除了他没人可依赖,才没有说难听的话。
去住院也好。专业的总比他这个半吊子要强。
祝知希从洗手台上拿了自己的手机,解了锁,递给他:“你休息一下,我去热营养液。很快就回来。”
“好。”他语气温顺,乖乖点了头。
祝知希刚走,又快步跑回来,还拿着一只橡皮小黄鸭。他捏了一下,鸭子在他手心尖叫。他把尖叫鸭塞给傅让夷:“你有什么事就捏这个,我听到了立马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远。
隔着房间和过道,傅让夷听见开冰箱的声音。
很快,他低下头,盯着祝知希给的鸭子,很轻地捏了一下。
呱唧——
这算什么……护士铃?
他将鸭子好好放在自己腿边,拿起祝知希手机。手机壁纸是他被一群小猫包围的照片。他身处其中,仿佛是个人形猫薄荷,任由无数只猫咪往他身上爬和挤,被弄得乱七八糟,但还是在笑。
盯了一会儿,傅让夷滑了滑手机,但他并没有点开通话界面。他压根就没打算给“医生”打电话,而是检查了一遍应用软件。
没找到想要的,他皱了皱眉。
好热。
抬手,又解开几颗扣子,傅让夷感觉黏腻,一低头,身上全是红酒。顾不上干净不干净的,他深呼吸了几下,点开微信。
瞥了眼置顶对话框,他愣了一秒,头像很好认,是他自己。那是他第一次下田野考古实践时带回来的土,被他倒在了高脚玻璃酒杯里,拍照纪念。
什么时候置顶的……
虽然是好几个置顶的其中之一。
视线向照片右侧的文字移去。傅让夷皱眉。
这什么鬼备注。
视线往下,他找到了李峤的对话框,点开来,向上滑了滑,果然翻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点了进去,跳转到网页端。
“密码……”
输入。
密码错误。
再输入……
折腾了好一阵。
祝知希终于把营养液从冰箱里翻了出来,放进微波炉。他又饿又渴,本来想再吃几颗冻草莓,可一打开冰箱,看见草莓,脑子里就开始咕噜咕噜冒黄色废料。
他只好找了颗苹果啃。
等待加热时,他顺道看了眼倒计时。
[47天01时42分05秒]
居然就这么一直暂停了?
是因为他们今天的肢体接触多得数不过来了吗?
要是能永远这样停着,就好了。
他坐在岛台前休息,脑子放空,视线乱飘,落到水吧地面,被一处闪光吸引,仔细一看,是之前李峤放倒傅让夷的镇定剂针管。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着的脚,他打了个寒颤,怕自己踩到,立刻过去捡起来放回那药箱里。
叮的一声,微波炉响了。
他端着温热的营养液往主卧走,路过自己房间时,顺道换了件薄卫衣,之前的都湿透了。离开时他有些急,差点儿被登山包绊倒。
包倒在地上,里头常年备着的户外装备掉了一地。
“我回来了。”祝知希拿着袋装的营养液和吸管,推开半掩着的浴室门。傅让夷人却不在。
“人呢?”
疑惑之际,他忽然感觉不对。那种熟悉的臣服感再次袭来,一瞬间,双腿变得沉重而麻痹。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被再次扑倒。
“操!”膝盖磕在地上,他没忍住爆了粗口,“傅让夷!你梅开三度了你……”
可这次不一样。
他刚骂出口,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
祝知希天生敏感,比一般人都更怕痛,稍微掐一下都要叫出声。
这是他这辈子都未曾感受过的痛感。锋利的齿尖刺破皮肉,有什么液体被注入进来,痛得他眼泪直冒,手脚蜷缩,指节攥得发白。
刚换的衣服,背后又起了层汗,他咬住下唇,可还是没忍住呻吟:“嗯……”
被标记了。
过了一会儿,尖利的犬牙抽离,可那种伴随灼烧的痛感还在蔓延,刺激之下,祝知希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极紧,眼泪都冒了出来。
疼死了……
我是Beta啊!你牙齿就这么痒,就非得找个脖子咬一下才舒服吗……
被迫趴在地上,祝知希艰难地睁开眼,第一时间就看见被扔到洗手台下的止咬器。
不对。这是怎么解开的?
不是有密码吗?这什么破止咬器啊,这么容易就开了?
该死的李峤,还医生呢,你们这两个好兄弟是不是商量好了合起伙来搞我的!
没等他在心里骂完。身后埋伏的Alpha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腰,硬是将他翻了个个,翻煎饼似的。
没了止咬器的傅让夷抬起腿,跨坐在他身上,脸浸没在阴影中。他眼角仍淌着泪,但眼神却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柔软与脆弱,黑沉沉的,像野兽狩猎的眼神。
嘴唇微微张开,犬齿森白。
祝知希肩膀打了个颤,被他用左手按住。眼看着傅让夷抬起另一只手,他本能地想躲,可下一刻,那滚烫的手指却在触碰他的眼角,替他擦掉了痛出来的眼泪。
接着,那阴影扩大、下沉,黑云般将他彻底笼罩。
“不行,你放开我……”
还想从正面咬是吗?疯了吗!会死人的!
他心惊肉跳,抬手护住喉咙和动脉,手脚并用地挣扎着,试图唤醒傅让夷的理智:“傅让夷你放开我!醒一醒!咳咳!我、我是……”
比剧痛先一步降临的,是前所未有的柔软触感。
“唔……”
傅让夷掐着他的下巴,低下头,用吻封住了一切呼救。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之不择手段——
从聊天记录找到止咬器管理页面,弹出四位数密码栏,from1思考几秒,排除了内心的第一选项:倒计时56200520
四位数……
输入领证纪念日:1214——密码错误
皱眉。
祝知希果然一点也不在乎这场婚姻。眉头皱得更深。
思考。坏兔子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数字?
输入坏兔子生日:0523——密码正确
咔哒。止咬器解开。摘下来,扔掉。回到微信界面,点击置顶对话框之一。点开自己的头像,看一遍,退出来,看看备注。再退出。
放好坏兔子的手机。
躲在门后,守株待兔。
扑兔。叼住兔脖。亲兔子。
标记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