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希被人捞上来时, 还剩一口气,水里挣扎消耗了他许多精力,被警察逮捕时, 几乎没有挣扎。
嫌犯被捕,人质被解救, 案子差不多算结束了,但因为王晨希情况不太好, 还得送往医院抢救。
路过闻惊阙和秦筝时, 原本还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王晨希突然暴起想要冲到两人面前, 还好及时被警察制止,在反抗时被打晕。
这一回,他没再醒来。
秦筝和闻惊阙身上多少都有点伤, 两人一起去了医院,这次是坐警方的车。
警车上, 闻惊阙捧着秦筝的脸,直播间里王晨希用刀尖刺上秦筝的那一幕吓坏了许多人,但实际上这道伤口并不大,也不算深, 这么一会儿下来,已经没有流血,只是血迹晕染在脸上, 看着有些吓人。
闻惊阙语气幽幽道:“刚刚就该先在他脸上划几刀再走的。”
刚刚情势危急,来不及想那么多,此时稳定下来,隐隐有些后悔。
同车的警察:“……”
秦筝握住他的手,“一点也不疼。”
他微微蹙眉:“倒是你的伤,还更严重一点。”如果有机会, 能还回去就最好了。
警察忍不住了,他轻咳了两声,示意两人注意点,车上可是有监控的,无论心里怎么想,别当他的面说出来啊。
秦筝望着闻惊阙,眼里满是担忧:“头还晕吗?”
闻惊阙闭了闭眼,搂着他靠在椅背上,“有点,陪我靠会儿。”
他将秦筝揽在怀里,让对方靠在自己胸膛,胸口压着的重量,填满了闻惊阙的心,也沉淀了他的灵魂与记忆。
前世今生的记忆混合在一起,让他的大脑有短暂的混乱和空白。
一会儿觉得自己还在前世,在疗养院里陪秦筝读书看画,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在今生,正揽着秦筝在影音室的沙发上看电影。
哪怕偶尔清醒,仍会恍惚觉得怀中能走会动,会抱他吻他的秦筝像在做梦,只怀抱着对方的动作愈发珍惜。
警车上,不好说别的,两人就这样怀抱彼此,看着座椅闭上眼睛,紧张和疲惫后知后觉姗姗来迟,迅速席卷了两人,不过几分钟,便沉沉睡去。
到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秦筝除了吸入迷药和脸上那点伤口,身上就一些磕碰,没有什么严重的伤。
至于闻惊阙,除了手上的刀伤,他还检查了一下大脑,结果显示没什么问题,之前的昏迷,只是恢复记忆时受到冲击,大脑的自我保护。
这样算来,情况最严重的还是王晨希,不提多次被打伤昏迷,一脑袋的包和血,就那一管针剂的毒药,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从前王晨希的亲妈给闻惊阙下过毒,但那是稀释过后,少量长期下药。
王晨希手里那一针,不仅没有稀释,量还那么大,虽然段时间内刺激王晨希的大脑神经,让他的身体处于亢奋中,但这对身体造成的损害是巨大且不可逆的。
之后不死也要变成废人,不仅活不了多久,还会变成没有理智的疯子,恐怕不等定罪,就会在精神病院结束生命。
检查过后时间太晚,警方和秦筝两人约好做笔录的时间就离开了。
病房里就剩下两个伤患,以及跟了一路,却一句话都没能说上的陆怀谦和蔺言津。
好歹今天两人帮了忙,虽然用处不大,但秦筝也不好直接赶人。
今天的事虽然受了点小伤,但闻惊阙恢复记忆,于秦筝而言,其他人和事都不重要了。
包括眼前这两人,秦筝甚至都能微微一笑道:“今天的事我都听惊阙说了,还要谢谢你们。”
陆怀谦对上他的笑容,心里难得有些高兴,哪怕知道对方的微笑和道谢都是礼貌。
这还是陆家的事过后,他第一次见到秦筝,说来有些惭愧,陆怀谦心里甚至暗暗有些感谢今天的意外,如果不是它,恐怕他和秦筝的见面,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像陌生人一样无视和漠然。
不……他根本见不到秦筝。
秦筝当然不会刻意避开他,只是他没脸再出现在对方面前。
“今天的事……他也有参与其中,大概会被算作同谋定罪,我不会帮他。”话说出口,刚刚的那点高兴就荡然无存。
陆怀谦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或许不应该留下来,陆安年参与这事,闻惊阙也会说给秦筝,实在不必他亲自说明。
此时此刻,陆怀谦忍不住想,其实比起仇人见面,形同陌路已经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秦筝却没有迁怒他,只是声音淡淡道:“我知道了,今天的事已经结束,结果如何,就看法律怎么判吧。”
其实怎么判也是无所谓的,陆安年如今瘫在床上,根本没有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无论判决如何,他未来剩余的时间,都只会在床上,像尸体一样度过,用实际行动诠释生不如死四个字。
陆怀谦想说对不起,然而他……陆家对不起秦筝的,又何止这一件事,轻飘飘对不起三个字,没有丝毫分量。
在空气渐渐僵硬时,蔺言津开口:“直播视频只到你们和王晨希缠斗,从你们离开厂房,直播间就被封了,直播出去的内容,足以证明你们只是正当防卫,舆论和法律,你们都清清白白。”
何止清白,网友们被今天直播内容吓到的同时,也很关心事情的后续,秦筝还有没有受伤,两人有没有脱离危险,直到王晨希被捕,警方出面发布嫌疑人被抓到,人质有惊无险的公告,网友才松了口气。
后续只要放出事情始末,再稍稍引导,就能将流量引到闻氏,闻氏旗下各个产品,再炒作一波,闻氏知名度能更上一层楼。
这种将利益最大化的行为,如果是蔺言津,他一定会做。
然而现在,看着眼里只看得到闻惊阙,只关注闻惊阙手伤的秦筝,蔺言津再蠢,也知道自己这话若是说出来,只会让秦筝觉得,自己从前究竟有多眼瞎,才会看上蔺言津这种唯利是图,毫无人情的人。
哪怕明知自己和对方已经绝无可能,蔺言津也不想给秦筝留下这样的印象,不想让往后的日子里,秦筝想起他来,只有后悔,后悔认识他,后悔曾经喜欢过他。
秦筝闻言点了点头,对他轻轻一笑,“谢谢,网上的事多亏你了。”
蔺言津此时倒是谦虚起来:“我也没做什么。”
但也不算谦虚,他本来也没做什么,即便没有他,警方那边也会让人管控出不了什么差错。
看着并没有多看自己一眼的秦筝,蔺言津心头苦笑,终于悲哀地发现,大概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秦筝都未必会想起他来。
早已经心知肚明,却一直自欺欺人的事实,终于彻底摊开在眼前,他和秦筝,注定有缘无分,哪怕真的在一起,未来也会因为各种理由分开。
他们的缘分只在过去,在少年时期,在多年校园时光的陪伴,走过那一程,总会分道扬镳。
不知怎的,在没见到秦筝时,蔺言津还想着要如何挽回,可当见到对方,见到闻惊阙后,他连开口,都觉得困难,甚至隐隐退缩,畏惧。
心里没来由的有种感觉,今天的闻惊阙,比几个月前的生日宴会上,抱着秦筝离开的闻惊阙,更令他畏惧难堪。
秦筝接了个电话后回来,对闻惊阙说:“接我们的车已经到医院外了。”
说罢,又转头对另外两人道:“时间不早了,没别的事的话,早点回家休息,我们也要走了。”
无奈,留下来只说了几句话的两人,再没有别的借口过多停留,只好离开。
也不知这次过后,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吗?
等人走后,秦筝和闻惊阙也一起离开,他们那点伤,根本用不着住院,原本秦筝还因为担心闻惊阙的记忆和大脑,想留院观察一晚,但闻惊阙想回家,他也只好由着他。
闻惊阙的车已经让人开去修理,来接他们的是两个保镖。
一见到他们,保镖一号就道:“看来以后就算是去公司,最好也让我俩跟着。”要是再发生这事,他都要愧对自己每月的高薪了。
秦筝眼皮嘴角抽了抽,他觉得自己和闻惊阙的社会关系应该没那么差,这次过后,应该也没人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转头看向闻惊阙,见对方比平时沉默,不由问:“怎么都不说话?”
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面对两辈子都很讨厌的陆怀谦和蔺言津,闻惊阙竟然一句话都没有。
就算是因为今天两人帮了忙,不方面冷嘲热讽,但按秦筝的了解,秀一下恩爱,展现一下两人亲密无间,其他都是外人,无法介入这种事,闻惊阙绝对做得出来,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
这可不像闻惊阙的风格。
闻惊阙扶着头,靠在秦筝肩上,闭了闭眼睛,“今天刚刚恢复记忆,大脑还有些混乱,担心说错什么话。”
闻言,秦筝当即放下心中疑惑,目光担忧地看着他,“还头晕吗?有没有不舒服?”
闻惊阙的声音轻柔低缓,“没事,有你在身边,我休息一晚就好。”
他歪头倚着秦筝后脑,温声道:“筝筝,你好好的,真好……”
能依靠秦筝,于前世的闻惊阙来说,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今天他看着秦筝应对医生、警察,看着秦筝接打电话,安排事务,看着他闲庭信步,和人从容交谈,前世的闻惊阙目光痴痴,不曾出声,生怕惊扰。
在这样恍若梦中的秦筝面前,陆怀谦和蔺言津,两个早就消失在他们生活中的人又算得了什么,闻惊阙懒得给一个眼神。
秦筝闻言神色微顿,一股似暖还涩的情绪在心中滋生,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让秦筝身心内外,都缠绕着闻惊阙的味道。
前世酝酿出的陈酒,哪怕有了今生的弥补,也始终带着一股天然的,无法更改,只会随着岁月沉淀越发香醇的涩。
前世尝,只觉得酸,今生再品,那点酸混合着甜,成了世间最动人的美味,令人如痴如醉。
秦筝拥着闻惊阙,声音柔和恍若春风:“我们都好好的。”
“以后都会好好的……”
世间良辰美景,不过你身边有我,我身边有你。
……
回到家中,两人洗漱一番,为彼此上药。
秦筝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闻惊阙手上的伤口,不同于秦筝脸上一个创口贴就能遮盖的伤口,闻惊阙手上这道更加细长,从虎口到手腕,再向下一直快到小臂中间,伤口也比秦筝的更深。
“很疼吗?”秦筝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这么大的伤口当然疼。
闻惊阙却摇摇头,轻声道:“还好,不疼。”
他说的真话,随着前世记忆一同想起的,还有跟他纠缠了数十年的头疼,和那种恨不得把自己脑袋砍下来的疼痛比起来,这点伤口,跟挠痒痒差不多。
但他知道自己要是这样说,想起这件事的秦筝必定要借此机会跟他算账。
是的,恢复记忆后,想起来的不仅仅是过去那些酸涩的、甜蜜的、美好的、遗憾的过去,还有那些苦苦隐瞒,瞒了一辈子,却因为一朝重生而被迫暴露在秦筝面前秘密。
想到那些事,闻惊阙哪怕活了两辈子,心里也难免闪过一丝心虚。
秦筝小心翼翼给他上药,并未注意闻惊阙此刻表情。
苦涩刺激的药味在屋内蔓延,将那一抹淡淡的茉莉香遮盖。
闻惊阙静静看着秦筝给自己上药,一个上的认真,一个看的认真。
虽然今生也是从出生开始走过,但无论是时间,还是回忆,都是前世和秦筝在一起那三十年更刻骨铭心。
如今一朝想起,还没完美融合的记忆,让闻惊阙恍惚还在前世,哪怕他也见过今生完好的、健康的秦筝,闻惊阙仍然会对眼前这个能走会动,给他上药缠纱布,一颦一笑,言谈自如的秦筝入迷。
秦筝没有抬头,当然也没看见闻惊阙的目光幽幽深重,仿佛看着世间唯一能吸引他,能入他心的存在。
“好了。”秦筝包扎好伤口,自然而然抬眸,正好对上闻惊阙并未收回,也不打算收回的目光。
他笑了下,搂住闻惊阙的脖颈,倾身凑近,“在看什么?”
声音温柔含笑。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好陌生,好新奇?”
没人比秦筝更清楚,当前世记忆回笼,会是什么感受。
就像当初他看见蔺言津等人,岂止怨恨,连一丝不悦也无,有的只是感慨。
哪怕闻惊阙什么也没说,秦筝也知道。
只是和秦筝的前世记忆覆盖今生不同,闻惊阙却是两世的记忆同样清晰,互相融合,或许有朝一日,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死过一回。
闻惊阙抱住秦筝,受伤的那只手没有用力,只搭在秦筝腰上,虚虚拢着。
“是啊,很稀奇。”
“……也很感动。”
是如果只有前世,没有今生,会喜极而泣的那种感动。
秦筝将自己送进闻惊阙怀里,“那你多抱抱我,多适应一下这样的我。”
抱着怀里的人,对方的体温、气息、重量……都在宣告他的真实存在,而非梦境。
他像温风春水,与他环绕缠绵,一点一点融入闻惊阙的身体里。
“小闻……”秦筝唤着那个熟悉的称呼。
“……嗯。”闻惊阙低低应着。
秦筝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也有好多好多话,想听他说,然而真到了这时候,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半晌,他才开口道:“全息空间升级了很多次,可你的视频,却无法升级适配更高级的系统。”
无论后来的技术让那个世界变得多真实,影像里的闻惊阙,依旧是虚影。
“我看了很多次,很多次……”
我想你很多年,很多年……
“可是影像还是会因为无法适配更高级的系统而变糊。”
关于你的记忆也像影像一样,在岁月流逝中渐渐模糊。
我很想你。
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害怕忘记你。
秦筝的每个字,每句话,都透着这个意思。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无法对今生的闻惊阙诉说的委屈,好似在怨时光无情。
闻惊阙的心仿佛被人揪了一下。
虽然自己这辈子是从头来过,可今天之前,他都没有前世的记忆,见到重生的秦筝之前,更不知道自己还欠着一个今生。
相识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在与相爱之人分开,知道之时,他们已经在一起,所以严格算来,除了前世死亡的那一刻,他并没有体会过和秦筝分别的感觉。
可秦筝不同,在闻惊阙死后,他是真的独自一人活了好几年,也是真的感受了好几年和闻惊阙的生离死别。
闻惊阙都不敢想,那时的秦筝,是怎么过来的。
“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呢?”秦筝问了这个他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不带他走呢。
闻惊阙那样的人,自私、任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在临终之前,没有带深爱之人一起走呢。
明明只要他开口,秦筝就会答应,就像当初闻惊阙让他活着一样。
这真的很不闻惊阙。
是啊,明明他一开口,秦筝就会答应。
秦筝知道,闻惊阙也知道。
可是他开口要他活,秦筝就活,他开口让他死,秦筝就死,这样的秦筝,对闻惊阙而言,又算什么呢?
闻惊阙照顾秦筝三十年,与他相伴三十年,从陌生人到朋友,再到从未说出口的爱人,这么多年里,他努力让秦筝做个独立的,完整的人,而不是闻惊阙的附庸。
——哪怕他只有一个头是属于自己的。
这样的闻惊阙,还能一言决定秦筝的生死吗?
如果结局都一样,那几十年,闻惊阙也不必一直致力于研究让瘫痪人员重获健康,或者生活更方便的科技。
秦筝活得那样好,他把秦筝养得那样好,可不是为了给自己陪葬的。
——他们明明什么都不是。
闻惊阙只能什么都不说,甚至不敢试探,因为秦筝很聪明,如果他感觉到任何一点闻惊阙想带他走的意思,他都会答应。
哪怕闻惊阙是不放心秦筝一个人,并不是真的想决定秦筝的生死,他也不能说。
两人不说不问,就这样怀着各自的心思,走到生命尽头,那份深藏多年的爱意,也随着他们一起埋葬。
然而此时想来,若是当时秦筝勇敢一点,或者闻惊阙主动一点,只要有一个人先开口,另一个人必然会答应。
如果秦筝先表露出愿意跟闻惊阙一起走的意思,闻惊阙一定会在死前表明心迹,让那份珍藏了三十年的感情得见天日,这就不是陪葬,而是同生共死。
如果闻惊阙先开口,秦筝也未必不会因此获得主动一次的勇气。
然而前世两人自始至终都紧紧约束着自己,不曾有丝毫松懈。
以至于落得个满是遗憾的结局。
“……我走之后,你过得好吗?”闻惊阙问。
秦筝埋在他颈间,瓮声瓮气道:“不好……”
说完又补了一句:“再怎么样,没有你,也是不好的。”
闻惊阙闻言笑了,心里竟隐隐有些后悔,或许人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明明如今他们也算圆满,可听着秦筝撒娇的话,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前世他带秦筝一起走,是不是今生就不会错开这些年?
秦筝也不必受那几年的相思苦。
然而重来这种事,有一次,已经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幸运,那些错过的,遗憾的,更多人只能选择接受或者弥补。
他珍重地抱着怀中人,许诺道:“那下一次,我一定带你一起。”
秦筝没说话,而是吻上闻惊阙的下颌。
温热的触感染上闻惊阙脸颊,仿佛心尖都软了下来。
秦筝无声望着闻惊阙,整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
前世他的一切都依靠着闻惊阙,但这是现实情况导致的无奈,私心里,秦筝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健康的样子,能生活自理,不用依靠闻惊阙,成为对方的负担。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心甘情愿将自己托付给这个人,倚靠着对方,成为对方的负担。
闻惊阙低头,吻上秦筝沉静温柔,清澈如水的眼眸。
今天从车上下来,刚脱离险境,他也吻过这双眼睛,那时的他,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再见到秦筝的激动,根本顾不上其他。
而此时的闻惊阙,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好漂亮的眼睛,这样一双眼睛,竟然能流那么多眼泪吗?前世他竟从未发现过。
不,不止眼睛,秦筝整个人,都像是水做的,柔软无比。
闻惊阙微微低头,珍而重之地吻上秦筝的唇……
这是他们恢复记忆后的第一个吻,也是前世的闻惊阙和秦筝的第一个吻。
那些晦暗的,遗憾的,深深克制,不敢逾越分毫的前世,都已经成为过去。
秋日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自两人身上拂过,却未让温度降低分毫。
闻惊阙的唇色,本来因为今天失血有些发白,唇齿交缠间,竟渐渐有了气血,仿佛是秦筝为他渡了生机,染上殷红。
闻惊阙又将这份殷红,逐渐带到了其他地方。
一片又一片,绯色蔓延。
纱布将紧绷的手臂勒出印子,伤口隐隐的痛感却并未让闻惊阙停下,反而成了刺激的药引。
秦筝的思绪说安静也安静,说活跃也活跃,此时此刻,意乱情迷,他却忽然问了句:“前世你最后喊我……”
“是、是还想说什么……?”
闻惊阙的手抚过秦筝背脊,顺着脊骨缓缓一路向下。
抱着秦筝翻身,寸寸吻过他的背脊,珍惜无比。
“筝筝……”
“我现在唤你,你听到的是什么?”
秦筝身子发软,声音更软。
“我听到了……”
“……你在爱我。”
闻惊阙抱着他倒在床上,轻声道:“那就是了。”
前世唤你的每一句,都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