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这种天气你自己开直升机过来。”沈平安锁着眉,“有什么急事?还是学委他们出事了?”

“是有急事。”谢崇宜把手伸到火上正反烤了烤,“之前我们接生的那只小熊还记得吗?”

“狼群那一次?”

“在北方基地的地下拍卖会所遇到了。”

林梦之本来不想好奇的,但还是忍不住,他跑到谢崇宜旁边坐下,“拍卖会所是什么?”

“跟末世之前的拍卖会差不多,只是现在拍卖的不是古董名画,而是各种变异动植物和人。”

“人?男人女人?”

“男女老少。”

“那应该只看得上异能者吧,哈哈。”林梦之干笑,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秩序崩塌下的混乱邪恶显然让人难以接受。

“每个人的需求都不同,被拍卖的人当中自然也不仅仅只有异能者。”

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

很过了一会儿,沈平安的声音才响起,“这都什么时候了。”

“动物本性如此,在拥有思考能力之后,本性会呈现更多样化的表达,只是矫饰得高深莫测。”

沈平安:“吃喝拉撒足够概括了。”

谢崇宜轻挑了一下眉。

林梦之正处于云里雾里又气愤至极的状态,乌珩从房间里出来了,他一出来,那股又涩又甜的味道跟着浮荡了出来,沈平安第一时间闻到,他扭身推开窗户,说:“你昨晚开了很多花吗?”

乌珩坐到谢崇宜旁边,“有一点。”

就连阮丝莲也凑到他肩膀旁边嗅了嗅,“好香啊,但是不腻,前调的苦很好地中和了后调的甜味。”

“还后调。”林梦之翘着二郎腿。

谢崇宜从桌子下面牵了牵乌珩的手,膝盖也和他的贴在一起。

其他人发觉两人挨得近也没感到意外,以前两人关系就好,估计很久不见,更好了。

“既然拍卖会所已经暴露,那你们对他们这种群体,有什么惩罚措施吗?”沈平安忙活着,给乌珩泡了一杯蜂蜜水后,给其他人也都添了水。

“杀了浪费,这个群体大多是异能者,所以有专人押送他们到死亡之地做改造。”谢崇宜心不在焉地回答了沈平安的问题。

他又拉着乌珩的手放到膝盖上,凑到乌珩耳边,“哥哥手好软。”

“死亡之地是什么地方?”林梦之把脸朝向天花板发问。

“各种自然灾害发生后出现的一块新大陆,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所以觊觎的国家不在少数,但这块新大陆不接纳任何人进入,外缘的瘴气就让多数人束手无策。”

“那把那些人丢过去,岂不是没两下功夫就毒死了?”林梦之再也忍不住,而且还昂得脖子酸,他朝旁边看过去,结果恰好看见谢崇宜跟乌珩十指相扣——他跟乌珩都没有十指相扣过,他继续昂着头。

“运气好的话,可以突破外缘瘴气层,突破瘴气层后,迎接他们的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森林里存在外界没有的新物种,在它们的镇守下,目前还没有人成功穿越森林。”

“拿他们当探路石?”

“有其他的选择。”谢崇宜说,“还有枪毙的选项。”

“大家给予这个地方的关注应该算不上很多,不然不至于这么久也没动静。”沈平安说道。

“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谢崇宜漫不经心地应了沈平安,手指绕着乌珩的发梢,“乌珩,你说是不是?”

乌珩一开口,嗓子嘶哑得不行,他清了清嗓子之后才说出话来。

“我想试试。”

谢崇宜嘴角敛着笑意,“死亡之地,你想要?”

沈平安和林梦之一同看向乌珩,前者暗自思索,后者完全是震惊,林梦之都没耐心等乌珩肯定了,他一下站起来,带翻了椅子,“要什么?”

乌珩推开了谢崇宜,他回到书房,将地图拿了出来。

地图在桌子上展开,王梅霞几人对视一眼后,不明显也不突兀地围拢,但核心人物还是几个年轻人。

这地图他们已经有些不认识了,版图变得比以前还要大,印象中好几座山脉的位置都发生了偏移,或截断或延长,湖泊消失了多处,又在其他本没有它的位置出现了身影。

他们看着自己家的位置,那里也出现了变化,周围山陵朝中间推进,以前没有的几座高山矗立在绵延的山陵背后,垂视着他们的故土。

“耀州以西的海拔比从前拔高了近三千,雪山被推至基地附近,相比之下,死亡之地的气候或许更适宜人类居住。”乌珩看着那块自己圈起来的地方说道。

乌珩还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直接将耀州基地的负责人拉下来,那下一个接替位置的人接替的也不仅仅是位置,还有整个基地的事务,其中也包含了解决基地所有幸存者的生存问题——他自己都还不够吃。

他更加不可能将耀州基地的幸存者全部驱赶出基地,尽管人类并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但一个需要人类存在才得以存在的基地,更加没有价值。

林梦之趴在温热的桌子上,他摸着下巴,“适宜居住是适宜居住,问题是,它不让咱住啊。”

“把促成瘴气的东西消解,把瘴气消解,用原始森林做天然防护墙,”沈平安看着地图,“也不是不可行。”

“净化?怎么净化?”

“到时候我试试。”乌珩垂眼,淡淡道。

“消解,又怎么消解?”

“我……”

谢崇宜托着腮,从后面拍了一下乌珩的腰,打断了他的说话,“你的异能就算可以同时做到消解和净化,也不可能实现瘴气森林的全部净化,除非你不想活了。”

“还有,你身体还没有过适应期,我不赞……”

乌珩收回落在谢崇宜脸上的目光,“那是我的事。”

房间里一静。

乌珩平时和谢崇宜处得很好,他们长了眼睛的,而就算看不出,也能感觉得到,谢崇宜待乌珩就是要比待其他人好,一贯阴郁冷漠的乌珩,也只有在跟谢崇宜相处的时候,出现软化的迹象。

这是乌珩头一次用这么冷冷清清的调子同谢崇宜说话。

谢崇宜跟乌珩拉开了距离,他靠着椅背,笑了一声,“好吧,你的事,你随意,你开心就好。”

阮丝莲见状,及时出来道:“班长,阿珩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你现在人在京州,任务繁重,他不希望你太为他操心而已,毕竟你们选择的方向不同,阿珩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

谢崇宜睫羽像菖蒲一样落下,遮着眸子,他不喜不怒,也不言语,对阮丝莲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旁,乌珩卷起了地图,看向谢崇宜,“班长,你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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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杉端着一整盆肉汤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没见过的大帅哥正从自己家往外走。

他眼睛登时就长在了人家身上,不禁吆喝,“留下来吃个饭呗。”

紧接着,乌珩跟着追了出去。

周杉的眼睛换到了乌珩的身上黏着,“开饭了!去哪儿啊?”

外面的雨刚停,路上的积水没过半截小腿,本来就是泥泞的路面被泡得发软,一踩便是一个坑。

乌珩没想到外面的情况这么糟糕,他看着谢崇宜的背影,想到对方昨天晚上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从京州跑来进了山,心里有些闷。

“班长。”

“班长。”

“谢崇宜。”

“我知道你生气,但我也没说错,你管好你自己,我管好我自己,我们谁也不拖累谁。”乌珩鞋子裤子全沾上了泥水,他鞋子更是掉了一只在泥坑里。

他不讨厌泥土,泥土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欢和亲近,但他讨厌现在这样。

不是讨厌谢崇宜生气,是讨厌谢崇宜说走就走。

谢崇宜脚步微顿,他面无表情地返回,逼近乌珩。

“我现在头很疼,你管不管?”

乌珩愣了一下,“我有陈医生。”

谢崇宜轻撇嘴角,“陈医生是你的人。”

“……”

“我头疼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乌珩皱了一下眉。

谢崇宜这时候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散了大半,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清楚,“怎么,不爱听?那我就爱听了?”

“被爱让你很害怕吗?”谢崇宜俯首,看着乌珩的眼睛,“还是你觉得情侣只需要做上.床这一件事情,我可以不跟你上床,但想让我不管你的事情,不可能。”

“乌珩,你若死在我之前,你的棺材都得是我挑的,在我这里,没有你的事我的事,你要是不想让我管,可以趁早与我划清界限,我不求着管你。”

“但如果你想跟我做的仅仅只是炮.友,那就别谈了,我不是谁的床都上。”

乌珩喉头哽得难受,从齿关里挤出了抱歉二字。

“那还谈吗?”谢崇宜偏要问。

乌珩手指攥紧,说:“谈。”

这时候,谢崇宜注意到乌珩眼圈肉眼可见地在变红,水光极其克制又压抑地从眼睑里冒出来,他的神情几乎没有变化,和平时一样,表达情绪的只有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谢崇宜将他揽进怀里。

乌珩低头将脸抵在了谢崇宜的肩膀上,布料逐渐变得湿润温热,在黑暗的视野里,他看见了自己的青春期——他从未觉得自己可怜,也从未感到过孤独,他有奶奶,有梦之,但他也可以在生病的时候自己去医院。他幻想过死亡降临的那一天,如果他可以得到通知,他想自己不会找任何人求助,他会提前预约殡仪馆,而他的骨灰也不需要归宿。

他不是没有跟谢崇宜在学校擦肩而过过,但他的确没想到,谢崇宜会走到自己的身边来,更没想到,傲慢又清高的谢崇宜的喜欢,竟是热烈得让人无法抗拒的。

斜后方的小木屋,众人撇下一桌子的饭菜,绕到柴房,挤在一扇窗户后面,高高低低,争相看着这一幕。

“这兄弟俩感情挺铁。”刘东凡感叹说,“现在这时候,真兄弟可不多了。”

“叔,你老花眼了,这不是兄弟,”罗磊说,“这是爱情。”

“男的跟男的啊?那怎么能成?”

“男的跟男的就不能成?”林梦之一听这话就不爽了,他抬眼看着头顶上方的刘东凡,“那男的女的不都一样,插不了下面还插不了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那么保守也没见你出家。”

周杉撅着嘴巴,“就是。”

刘东凡被林梦之说得脸发黑,“年轻人,尊重一下中老年啊。”

“林梦之,你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沈平安看着远处的泥泞路上,两个男生无疑是养眼的,可他却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像僵住了似的,嘴角拉不开,脸上也做不了表情。

“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林梦之虽然一口一个死同性恋,但看得很是兴冲冲,“阿珩长高了好多,他比班长都矮不了多少了,要不是那两个畜生,他估计比班长还高出一大截!”

“班长都186了,阿珩再高一大截,那成什么了?”阮丝莲忍不住笑道。

林梦之听不进去,他心里暖洋洋的,他蹲在柴块上,双手垫着下巴,“终于也轮到阿珩幸福了。”

虽然是个男的,男的就男的吧,班长这种男的也不是能随便搞到的,但他发小更是世界瑰宝,真算起来,班长还是高嫁。

“吃饭吧。”沈平安第一个从柴堆上走下来。

门外,乌珩和谢崇宜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周杉含羞带怯地给他们打开了门,看了看谢崇宜,再朝乌珩看过去,“原来这就是你男朋友啊,你们好般配哦,我好羡慕。”

“这是周杉,”乌珩擦掉了鞋子上的泥,“他昨天就知道你了。”

谢崇宜只微怔,便反应了过来,乌珩没有隐藏过两人的关系。

他嘴角勾了起来,朝周杉伸手过去,“你好,谢崇宜。”

周杉很有边界感地只碰了一下谢崇宜的指尖,就把手嗖地一下缩了回去,他笨拙又沉重地转身,"先吃饭吧,不然都凉了。"

然而,也就周杉转个身的功夫,刚刚还在门口清理泥泞的两人就莫名消失在了门口。

门外旁边的屋檐下,众人就与他们一墙之隔,墙还是木板,室内挪移板凳和碗筷碰撞的声响都清晰可听。

谢崇宜扶着乌珩的脸,低头咬在乌珩的唇角,舌尖沿着唇缝,撬开齿关。乌珩被他吻得仰起脸来。

他将身形纤瘦的乌珩罩在了怀里,吻得对方喘气连连。

乌珩慢慢被放开时,腰都发软,开花季的躯壳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撩拨。

但谢崇宜的吻还在像春雨一样落在他的脸上,乌珩望进对方漆黑如深渊的眼睛,侵略欲宛如来自不为人知的黑洞深处,可他却说着与眼中情感完全相反的讨好的话。

“哥哥也很喜欢我吧。”

乌珩只是停顿了两秒钟,谢崇宜的笑容便加深,“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