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未接来电,时岁心跳加快,立刻回了电话过去。
可惜却是漫长的拨号声,一直没有人接。
时岁的心脏也随着“嘟嘟”声,越来越快。
一通毕,她又拨了一次。
就在时岁已经不报希望时,电话终于被接听。
但却没有人声。
同一时刻。
酒店房间大门被人叩响。
“咚。”
“咚咚。”
以为是幻听,时岁屏息凝神。
半晌,确定有人在外面敲门。
叩门声不疾不徐,是他一贯的斯文教养,似乎不带什么催促意味。
时岁的心脏却几乎快跳出来。
隔着一扇门,这种类似于鬼敲门般的压迫感,都能让她喘不过气。
她试探对着电话问:“门外是你吗?”
同一时刻,晏听礼似乎确认了她的存在。
这种平静又诡异的敲门声也终于停止。
门外,晏听礼的嗓音听不分明,和通话中一同响起,夹击着时岁的耳膜。
但绝不是愉悦的腔调。
他又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开门,现在。”
时岁没开,而是淡淡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酒店这一间房。”
“你是不是又追踪我了?”
晏听礼置若罔闻:“开门,我要现在见到你。”
时岁:“你先回答我。”
那头安静了片刻,才反问:“是又怎么样?”
时岁胸腔重重起伏一下。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
被打断。
“我再给你三秒时间。”
“你猜这扇破门,能不能挺过我一脚。”
“三。”
“二。”
熟悉的压迫感将她席卷。
类似于大学时期,他逼着她去后台,去教室接吻,或者在晏家上。床。
时岁又气又委屈,不敢赌他的下限,还是抬步去开了门。
已经临近十二月。
最近几场秋雨连绵不绝,晏听礼进门时,黑色长风衣沾染外面的寒冽,冷意扑面而来。
他看着她。
眼眸温度更低。
“砰”一声。
门关上。
他满身风尘仆仆。
时岁猜测,很可能是出差刚下飞机,就直奔她家,再开车来苏市找她。
刚站定,晏听礼就两步上前,冰凉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疯犬一样将她扑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沉沉的吻,裹挟着渡过来的寒意,狂风骤雨般落下。
这只是最普通的连锁快捷酒店,床铺撑不住他精壮的肌肉,重重回弹,发出“吱呀”的响动。
旁边就是李廷言,酒店隔音也一般,甚至还依稀能听到隔壁的电视声。
生怕被听出什么动静,时岁偏着脸不停去躲,边伸手去推他胸膛。
这个动作显然又激怒了晏听礼,他哂笑一声,指骨卡住她的下颌,舌尖更为放肆地闯进她唇中,用着她最吃不消的接吻方式。
恶劣地吃光她所有的津液,还不忘反哺喂给她,逼着她吞下去。
他浑身带着非常诡异的低气压。
精神状态也似乎悬在一线间,岌岌可危。
时岁试图和晏听礼好好沟通,刚要在接吻的间隙刚开口,他便又堵上来,兀自宣泄潮水般情绪。
丝毫不知收敛。
几番来回。
最后时岁实在忍无可忍,手指揪住晏听礼后脑的发丝。
另只手冲着他的脸,就扇过去一巴掌。
但收了力道。
只是为了让他停止这种恶劣行为,连印子也没留。
晏听礼却像被触碰到什么开关。
手臂撑直,退开些距离。
乌黑瞳仁凝视她,里面翻涌着湿润的潮气。
房顶的灯光被他挡住大半。
时岁的视野很昏暗,以为是幻觉,正要细看。
晏听礼已经将头垂下。
细碎发梢挡住眉眼,再也看不清。
时岁心中咯噔一下。
不带这么碰瓷的吧,这么轻一巴掌就能把他打哭吗?
“时岁。”他垂着眼睫,突然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骂她,“你就不是个东西。”
“……?”
荒谬!时岁一口气憋在胸腔,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刚刚那掌还是打轻了。
刚要还嘴。
晏听礼手指作弊一样掐住她的唇瓣,不让她开口。
然后盯着她,面无表情地继续骂:“你冷暴力,玩失踪,没边界感。”
“还有家。暴。”
他每说一句。
时岁的眼睛就震惊地瞪大一分。
她气得不行,支吾着非要反驳。
但被晏听礼继续不讲道德地手动封嘴。
挣又挣不脱。
只能听他用着平静的腔调继续抹黑。
“你鬼话连篇。”
“嘴上说爱我,但打我从不犹豫。”
“任何人面前,都不会先护着我。”
“我不找你,你永远不会主动找我。”
“上床也从来是我倒贴过来给你睡。”
晏听礼越说,脸色越寡冷,薄薄的眼皮垂着,雾一般的潮气也更明显。
“我们到底,谁更过分?”
有关“谁更过分”这个话题。
让时岁想到了很多年前的吵架。
他们俩就这个话题,永远吵不出一个结果。
每次,强势的明明是他,晏听礼却总能理直气壮。
好像他有多委屈。
时岁从前觉得晏听礼在倒打一耙。
现在看,他像是真情实感地觉得她更过分。
比倒打一耙还可恶。
晏听礼缓缓松了手,时岁终于得以拥有话语权。
她机关枪一样:“那你呢?这么多年,你有主动哄过我吗?”
“每次不分青红皂白,不是强词夺理,就是强吻强——”
“我这次没有,我有在改!”
晏听礼突然打断。
语速罕见地快,尾音也落得重。
罕见带上了浓烈的情绪。
他鸦黑
眼睫垂落,洒下一层阴影。
这瞬间的神情,让时岁联想到努力没被看到,还蒙受冤屈的小孩子。
冲动又幼稚。
“我都回家了。”他眉眼阴翳。
“也忍着,没有去查那个男的。你还要我怎样?”
时岁张了张唇,想回嘴,又讷讷闭上。
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沉默几秒,嗓音也被逼得弱了些:“可你还是一直给我甩脸。”
“因为我不高兴。”
晏听礼盯着她,“你该哄我。”
语气理所应当。
时岁也异常委屈,忍不住反问:“为什么不是你主动哄我?”
似乎在晏听礼的思维里,不强迫她,不去发疯查人威胁,就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明明这只是正常人该做的事,作为男友,一点儿也不合格。
这么想,时岁也这么说出口。
最后反问他:“作为我想长久相处结婚的对象,我就不能对你要求高一点吗?”
说完,她观察晏听礼神色。
并没有出现她所期待的幡然醒悟。
甚至还埋下头。
泄愤般在她肩膀咬一下。
毫不悔改,一字一字道:“可我就是想你哄我。”
“我就是要。”
固执无比。
像是非要到糖不可的小孩。
时岁吵累了。
心中叹一口气:“为什么?”
晏听礼半天不吭声。
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时岁冷淡道:“不说就永远都不哄。”
晏听礼又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这次用了些力气。
让时岁“嘶”一声,顺势就想回击,扇他脑袋一下。
但突然想到他刚刚那句“家。暴”,又忍耐着收了手指。
本不指望他能给出什么正经的回答。
突然。
有闷闷的一声传进耳朵。
“你哄我,我会感觉。”
后面那几个字,他刻意含糊带过,根本不想让她听清楚。
但还是依稀落入时岁耳朵,让她倏而怔忪住。
“你还在意我。”
反应片刻,时岁还原晏听礼那句话。
他在说——“你哄我,我会感觉你还在意我。”
时岁心脏就像被击中,瞬间柔软下来。
心中那点别扭突然烟消云散,再说不出什么硬邦邦的话。
算了。
就这样吧。
室内陷入安静。
时岁终于缓缓环住手臂,抱住他,轻声说:“我明明一直都很在意你。”
晏听礼从鼻尖发出一声不冷不热的响动,像是嗤。
“一点也没有。”
他将头偏向一边,“我出差半个月,你从没有主动问我一句。”
时岁实话实说:“最近我也很忙。”
“而且,你不是说,不想见到我吗。”
她将那天吵架的话,原路返还给他。
得到的就是晏听礼更为不悦的一口。
这次咬在了耳垂。
他还在生气,且有增无减:“那你培训,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话题来到了晏听礼今天发疯的核心问题。
时岁眼睫动了动,一时也有些心虚。
讷讷道:“我以为你还要出差几天。”
她记得,前几天黎茵还说,晏听礼还得忙到下周。研发要用到新技术,他这次去美国,就是谈合作的,时间拉得比较长。
本就相隔两地,他们还在冷战,时岁便更赌气不想提了。
但晏听礼揪着她不放。
“就是你的错。”
虽然时岁内心有在小小反省,但不代表晏听礼可以肆无忌惮把错误全推给她。
“可你今晚又让我害怕了。”她一股脑说,“打电话不接,哐哐就是敲门。”
“我不开,你还威胁我要踹门。”
“一进来,你又强迫我接吻,声音很大。”
“而且旁边房间就是我同事,他听到怎么办?”
晏听礼冷冷淡淡看她。
不知在想什么。
时岁戳他脸颊:“你是不是也该反思。”
晏听礼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反思”的意味在。
反而眸中翻滚着惊涛骇浪,看起来更可怕的模样。
“我吓你,是不确定你是不是在这。”
时岁没听明白。
“你要是不在。”
他瞳孔转动,喃喃低语,“你要是不在,又敢玩我一次。”
“这次,我一定会把你关起来。复通也要把你灌到怀孕。”
“你跑几次,我们就生几个。”
“你这辈子——”
时岁听得悚然,黑着脸捂住他的嘴:“你又发什么神经?”她莫名其妙:“而且我玩你什么了?”
晏听礼冷冽地盯着她。
忽而笑了下,在她耳边用气音柔声提醒:“三年前,英国。”
“……”
时岁突然安静如鸡。
“我在皇家邮局,接到了周栩妍寄过来的邮件。”
“里面有你的手机。还有你想给我的东西。”
晏听礼甚至提都不提那封信。
只冷冰冰用“东西”替代。
“这次我没有定位你。花了些力气,查的手机ip。”
时岁脊背越来越僵。
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还原出今晚的细节。
在门外听到她的声音,晏听礼才开口说话,脱缰的情绪也拉回来,就是因为确定了她在这个酒店。
手机ip也不是烟雾弹,她也没有再次逃跑。
晏听礼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响起。
“那天英国下了很大的雨。”
“我也在酒店,看了你给我的东西。”
看得出,这段记忆,依旧让晏听礼格外不悦。
他的语气变得森冷。
甚至还迁怒现在的她:“我讨厌你。”
这是时岁最心虚的地方,她默默挪开脑袋,不敢吱声。
“你说话。”晏听礼掰过她下巴,执拗地盯她。
时岁软和嗓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朝前看。”她伸出双臂,将他紧紧抱住,循循诱哄,“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好了,不是吗?”
晏听礼嗤笑:“喜欢翻旧账的,到底是谁。”
时岁略过这个话题。
“我已经在哄你了。”
眼看晏听礼漫不经心,她忍不住道:“哄了又不满意,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晏听礼的回应是,低头咬她睡衣的纽扣。
“花言巧语,我听腻了。”
时岁:“......”
晏听礼边散漫看她,边起身脱衣服。
风衣到领带。
时岁看到,故意嘲讽:“那你怎么没做腻?”
察觉到她嘲弄的视线。
晏听礼没一点羞耻,弯腰,情。欲满满地在她脸上舔一下。
腔调一本正经,内容却极致下。流。
将她手往下按。
“小礼认主了。”
“腻不了。”
时岁脸颊立刻和火烧云一样烫起来。
偏偏晏听礼还偏着头,乌黑眼眸细致打量她的反应,坦荡又天真。
轮廓甚至更明显了。
一副把她的羞耻心当成了刺激性。欲的工具般的表情。
“不行!”时岁咬牙,压低声音,“这里隔音很差,同事会听到。”
“哦。”
晏听礼反应看起来平平淡淡。
“哪个同事。”
时岁突然沉默。
晏听礼笑了一声。
“那更好了。”
说完,他继续脱衬衫,解皮带。
时岁额角青筋跳动:“我说了不行…”
“我要洗澡。”
时岁愣了愣,刚放下心。
又听晏听礼说:“洗干净,你来玩我。”
“我来喘。”
时岁头皮一炸:“你能不能正常——”
但晏听礼已经坦荡地脱完了衣服。
某一处,可以说是骚扰的程度。
她非礼勿视地挪开眼。深吸口气,在脑中敲木鱼。
在家里和高级酒店,晏听礼习惯赤脚,显然,这是他第一次入住快捷酒店。
还是嫌弃地没法用酒店提供的拖鞋。
最后皱着眉,勉强挤进她专程带的拖鞋。
进了对他来说,同样处处简陋陈旧的洗手间。
没几秒。
他就喊她。
时岁怕他下套,谨慎问:“干什么?”
“水温怎么调,好冷。”
习惯控制人工智能的晏听礼,在日常生活中依旧是智障,毫无长进。
时岁叹口气:“往左边转,加热水。”
下一秒。
里面传来声“嘶”,伴随着水声停。
时岁:“又怎么了?”
“冷水。”晏听礼像是在生气,“从头上浇下来了。”
“……”
时岁嘟嘟嘟去了卫生间:“是转下面这个啊!笨
蛋。”
这辈子第一次被人骂笨蛋的晏听礼看她。
“那你帮我洗。”
时岁:“…洗澡你不会?”
“我笨。”
他脸皮已经厚到为达到目的,连笨蛋的称谓都欣然接受。
时岁丝毫不动摇:“不可能,我已经洗过了不想弄湿。”
说完,她立刻就走回床边。
躺下,戴耳机,杜绝骚。扰。
但耳朵能屏蔽水声,没法挡住视觉。
在晏听礼洗完,就坦诚走到床边。
和她脸对脸。
时岁很想报警:“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脏。”
晏听礼有洁癖。
换下来的衣服,绝不会再穿。
更别提酒店的用品。
时岁还想说什么,她的手突然被握住。
晏听礼微阖着目,小声说:“洗澡的时候,怎么都出不来。”
时岁瞄过去。
立刻就看到他对着她。
他皮肤白,颜色浅。
只有真的许久没法,才会这样。
他就这样站在床边。
让她手盖住,往下压。
眼神有些不满意:“手太小了。”
“我要两只一起。”
“……”
时岁对他的在这种事方面的底线,几乎已经降到底。
晏听礼自己diy,也能玩得很欢。
像是故意一样。
他平时也不这样喘。
时岁耳根发软,脸颊也通红。实在不好意思,开大了电视声掩饰。
她很担心,照晏听礼这放浪形骸的程度,被隔壁听到,会不会以为她在投屏外放什么女性向。
虽然百般嫌弃酒店的床单,但不躺,就没地方睡。
最后晏听礼还是选择躺在她身边。
不是裸躺。
睡前,他还打电话,让品牌店送来全套衣服。
作为黑金用户,无论在哪个城市,自然都有高级经理服务。
大概从来没有哪个奢牌黑金用户入住快捷酒店,导购过来敲门,神情都还是懵的。
时岁一再点头确认,导购才放心离开。
晏听礼换上睡衣,才终于愿意屈尊降贵,睡在这张床上。
只是表现得好像有什么病毒在攻击他的皮肤。
整个晚上,晏听礼就死死贴着她。
恨不得把她垫在身下。
时岁一晚上不知道蹬了他多少脚。
最后扯着被子怒道:“你再吵明天就给我滚!!!”
“……”
晏听礼才终于没了声音。
白天奔波,晚上又入睡得晚,时岁这一觉,直接睡过头。
培训九点开始。
八点四十。
她才刚刚清醒。
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身侧却空荡荡,没看见人。
“晏听礼?”
要不是房间还有晏听礼的衣服,她说不定还会以为,昨晚是一场梦。
好半天,洗手间才传来动静。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没有吭声。
表情尤其难看。
时岁正在急急忙忙换衣服梳头发,根本没有注意。
直到她越过晏听礼,要进洗手间洗漱。
忽而。
时岁停住脚步。
视线猛地停在晏听礼的脸上,还有脖颈冒出来的红点。
她双手捧住他脸,“你怎么了?是过敏了吗?”
“你吃什么了?”
晏听礼别开视线,冷冷道:“我说了,床单有毒。”
床单?!
时岁不解:“那我怎么没事?”
晏听礼这是什么体质?
也在这时。
门口传来“笃笃”敲门声。
李廷言温和的声音传来:“岁岁,你收拾好了吗?得快点了,马上要上课了。”
时岁要去开门。
被晏听礼一把掐住手:“不准开门。”
时岁眼珠转了转,微微一笑:“你昨晚喘那么欢,不就想给他听到吗?”
“……”
晏听礼面无表情。
“让他滚。”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