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晏听礼就在她身后几寸。
没有直接触碰,却刻意保持似有若无的暧昧距离。
落在身上的视线,则像是打翻的水从肌肤轻缓滑过,留下潮湿冰凉的痕迹。
十分冒犯。
时岁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但气愤远远大于恐惧。
握着的手指松了又紧。
没有什么能比直接动手更能让她排解愤怒的情绪,她转身就想再给他几巴掌。
这次,细白手腕被轻而易举握住。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的指尖温度快速升高,气息加重,看她的眼神似也变为更细密兜落的网。
这种暧昧反应,让时岁生理性地想到一些很粘腻的回忆——从前,任何私底下的空间和他有肌肤触碰,他都能立刻体温升高,以一种沸腾的速度。
晏听礼大概率有性。瘾。
时岁再次下定论。
四目相对间,晏听礼倾身凑近,弯着眼睛看她:“不许打脸,别的地方随意。”
打他也没用。
时岁撇开脸,表情冷若冰霜:“我不打你,现在放开我。”
“可我不想放。”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时岁实在忍无可忍。
晏听礼微微侧头,表情思索一下,道:“本来是想罚你的。”
像是又回到几年前。
时岁一听这种话就火大:“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
“嘘,”晏听礼食指放在她唇边,和她殷红唇-瓣相触的瞬间,他指骨颤动一下,他也放低声音,“别让我更生气。”
手指指腹却已经忍不住蹭压,碾磨她唇-瓣,克制不住地,流连忘返。
激起时岁脊背酥麻的电流感,想也不想地立刻张嘴,狠狠朝他食指咬一口。
这一口不轻,一定留下了印子,再重一点能咬出血。
那人非旦不退,指尖的温度反而灼热地要将她烫伤。
其余手指还压-在她唇-瓣,冒犯地摩挲,似乎跃跃欲试地期待她再咬几下——时岁抬眼,看到他缓动喉结,和明显因此起伏的胸膛。
她立刻察觉这个动作的下流和龌-龊,震怒地一掌将他的手拍开。
时岁一点不想和他废话:“这是我家,你快走。”
“我说,暂时不想罚你了。”晏听礼答非所问。
他垂眼睫,看着被她打红的手背。
食指还有她口腔带出来的莹润,和刚刚一闪而过,被她舌尖扫过的软滑。
“我想你摸我。”他若有所思,“刚刚和岁岁贴在一起,很舒服。”
这样似乎可以稍微填补他胸腔里空荡的黑洞,让他高兴一点。
把骚扰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时岁简直被他的不要脸震撼,当即便道:“不可能。”
晏听礼乌黑瞳仁凝在她面上,像是不理解:“为什么。”
他还有脸问什么?
“还能为什么?”时岁瞪着他,一字一字咬牙:“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分手,”晏听礼嗤笑一声,漫不经心,“我同意了吗?”
时岁轻而易被激起怒火:“分手还需要你同意吗?!”
“不然?”
时岁忍耐着重复:“我再说一遍,在我这里,我们已经分手了,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现在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
“好吧。”晏听礼垂眸,语气显得十分遗憾。
下一秒,他便走近一步,和她平视,眼底漆黑,从中看不出丝毫道德边界。
伴随着屋外一声惊雷,时岁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就已经被晏听礼用一只手臂往怀里按。
时岁立刻挣-扎,伸手要去挠他。
他啧一声,不耐烦地将她转个圈,双手锁住。
从后将她彻底圈在怀里。
这瞬间,晏听礼似乎从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喘息,柔声在她耳边说:“必要时候,采取一点小小的
强制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他边说边低头。
鼻息潮湿,绵密,沿着肌肤纹理,似有若无地沿着她脖颈往下嗅闻。
是的,嗅闻。
像是野兽在找下口的位置,几乎让时岁毛骨悚然。
“岁岁还是,”他思索一下,喉间发出呓语般形容,“好香。”
时岁脸颊发热,又羞又恼,下意识就想扇他,苦于没有手,扬声威胁:“你再不放开,我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晏听礼贴着她的耳朵,疑惑问:“我闻一闻女朋友,也犯法吗?”
“….......................…”
和这个疯子没法用常规思维沟通。
时岁深吸一口气,眼中恢复冷静。
用着最冷漠的语气:“晏听礼,我已经把你甩了,我烦你想要你滚远点。你现在这样,是还是对我念念不忘吗?”
下一刻,横在她腰上的手臂蓦然收紧。
晏听礼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重归刺骨的冰凉。
时岁心跳加快,感觉到瞬间从脊背升起的危险。
直到那人冷白的指骨从后卡在她脖颈。
“时岁。”晏听礼嗓音恢复正常的冷漠,吐字道,“我现在是真的很想掐死你。”
“你永远不会让我高兴。”
“那你就别来找我。”时岁硬着头皮,咬牙道,“外面那么多女人,你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
话音刚落。
她脖颈的手蓦然收紧,晏听礼手背青筋凸-起。
时岁不知道他有没有用力,因为她生理性地起了满身的冷汗,以至于好像有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外面大雨倾盆。
一道闪电起,也照亮晏听礼看她的眼。
带着些潮湿的雾气。
但只一晃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那你可要失望了,”再出声时,他的嗓音显得无边的阴森。
时岁被他拽着来到沙发。
他坐下,长腿岔开,她就被按着脊背在他大-腿间趴下。
黑色西装裤,包裹修长笔直的腿,这人得天独厚,哪里都长得标志。
甚至是中间那紧绷着的,这刻,隔着裤子都很无耻的模样。
“它很挑,”晏听礼抬起她下巴,垂眼睑,缓慢地说,“只喜欢你。”
时岁冷冷看着他。
他像是想起什么,指尖暗示性摩挲她的唇-瓣,笑了声道:“更怀念你身上每一寸肌肤。”
论无-耻下流,她永远无法和他相媲美。
时岁眼中的怒意如有实质:“.....你就是想做这种事情吗?”
晏听礼“唔”了声。
他仰头往后靠,修长脖颈上喉结缓动,漫不经心。
“或许?”
时岁久久看着他。
像被抽空了力气,全身蓦然涌现一种无力感,垂着头,哑声道:“我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放过你?”晏听礼发出笑声,“放你去做什么?和西奥多,方淮景,还是卓昊宇,双宿双飞?”
“当我是死了吗。”语气漠然无比。
时岁表情麻木:“那你要怎么样。”
有片刻的安静,他眼睛眯着,若有所思。
“我要你摸我,现在。”
“或许我能高兴点。”
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和从前并没有改变,他想要的,怎么都要得到。
甚至比从前更难理解他的想法,阴晴不定到了难以捉摸的地步。
时岁的手被他握着,放在了右脸颊。
光滑如玉的触感。
他贴了一会,呼吸喷薄在她手背,逐渐加快。
一路往下,他按着她的手环在脖颈。
晏听礼闭着眼。
喉结吞咽滑-动,胸腔也颤动不止。
时岁几乎能感觉到他脖间大动脉,血管的沸腾涌动。
他忽而睁开眼问:“岁岁,你想不想掐死我?”
时岁心一跳,骂道:“谁和你一样神经病。”
晏听礼嗤嗤笑。
突然猛地用手掌收紧她的手。
这种力度,让时岁手背发麻。
也足以让晏听礼的脸颊因为窒息泛红,鸦黑的眼睫垂落,洒下一层阴影。
时岁睁大眼睛,想抽手,抽不出来,惊悚地抬高声音:“你干什么!晏听礼!松手,你松手!!”
她喊了好久。
晏听礼才松开按住她的手。不是主观松开,而是因为窒息,没有了按她的力气。
他垂着头,不停地咳嗽。
时岁惊魂未定:“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你不是恨我吗,”他边咳边说,缓缓抬眸看她,眼中晶亮。
然后冲她兴奋地扬起唇角:“让你掐我,我突然高兴。”
尤其是看见她为他担心,惊慌的表情。
对于这个发现,他很惊喜。
时岁看疯子一样看他,全身都是冷汗干后的冰凉。
晏听礼缓和过来,继续按着她的手,一寸寸抚过起伏不止的胸腔。
手下是坚硬的肌肉,紧绷着,压抑着兴奋的颤-栗。
时岁的手心几乎被烫伤。
直到他带着她的手,来到大-腿。
他握着她的手,也带有某种指向性的暗示。
生理反应不是他一个人有。
察觉到自己体温也生理性升高,某种压抑了很久的欲。望也重新席卷而来时,时岁羞恼不已。
在晏听礼试图将她的手往那处带时。
她表面顺从,随后毫不客气地拧一把。
也是这瞬间。
晏听礼从喉间溢出一声难耐的低喘,眼睫也颤动。
他死死按住她的手。
几十秒后,时岁脸色一变,垂眸看过去。
空气中也弥漫起那种格外侵-犯感官的气味。
视线对视上。
明明室内是最舒适的恒温系统,但他们两人都闷出了满头的薄汗。
晏听礼的眸色像被水洗过,盯着一个点,一片雾蒙蒙。
看得出,他还陷在刚刚的高。潮,神思还没回笼。
简单说,就是爽懵了。
时岁却觉得格外荒谬气愤。
她丝毫,一点,也不想再和他扯上这种关系。
更遑论让他爽。
但又不停被他用各种威逼利诱的方式卷进来。
这种甩都甩不掉的感觉,让她异常烦躁。
“你快起来,”时岁立刻抽出手,紧绷道,“别弄脏我家沙发。”
想到父母以后还会在这个沙发上看电视,时岁心中蔓延起格外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晏听礼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视线直直落在她面上。
用着气定神闲到让人恼火的语气:“岁岁,你也想和我做。”
“如果你想,我也——”
时岁一脚踹过去:“滚。”
“西奥多和我说,”晏听礼不闪不避,慢条斯理道,“你不让他碰,更不让他亲。”
“还说,你最喜欢他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
撩起薄薄的眼皮,直勾勾看她。
时岁听得捏紧了拳头。这个疯子,他到底知道多少?
她镇定下来,冷淡道:“我只是不喜欢西奥多。”
晏听礼用纸巾,低头擦干布料:“那你喜欢我。”
“更不喜欢。”时岁想都没想。
晏听礼动作微顿。
“好吧。”
他站起身,将纸团扔进垃圾桶。
无声无息凑近她耳畔:“喜欢不喜欢,也无所谓。”似乎想起什么,晏听礼讽笑一声:“反而是你惯用来玩弄我的把戏。”
时岁眼睫轻动一下,没吭声。
“今晚我很高兴,”他愉悦地说,“只是下次可不要再给我抓到,有什么讨厌的杂碎出现在你身边了。”
“不然,我可没这么容易被哄好。”
听得时岁脊背生寒,问出压了很久的疑问:“你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是不是这个该死的3.0!”
晏听礼凑近,用脸在她脸颊蹭一下。
噗嗤笑开,有恃无恐地说:“是又怎么样呢?”
“你猜猜,”他笑着问,“还有没有别的?猜对了有奖励。”
时岁气到全身发-抖。
晏听礼继续沿着她脖颈和脸颊嗅闻,满足地说:“岁岁生气的时候也好香。 ”
她转手就打一巴掌过去,他轻松避开。
“说了不要打脸。”晏听礼不满道,停顿瞬息,像是想到什么,他笑一下,语气变成指向性的下流,“别的地方随意。”
时岁实在忍无可忍,指向门边:“你快滚!现在就滚!”
“好吧,”晏听礼扫了眼手表,温声说,“我也该回去放钢琴曲,哄你睡觉了。”
直到他离开,看着门关上,时岁还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死死盯着3.0的总控系统,情绪翻涌地深吸口气。
一刻不把这个东西弄掉,她就不会再在这里住了。
时岁下定决心,明天她就要从这里搬回老房子,等父母回来,让他们把这个3.0打包送回去再回来住。
晚上准时准点,像是挑衅一般,钢琴曲准时响起。
时岁气得直接关了电闸,却又热得睡不着。
万般无奈,重新打开电源,折腾到一点,才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睁眼又要上班。
想到新周紧锣密鼓的工作安排,复杂难以适应的人事关系,时岁又开始心浮气躁。
时岁用冷水冲了好几次脸,才勉强精神一些。
她呆滞地望着镜中,看着水珠缓缓流下,一个念头又缓缓冒出——她想回美国了,然后继续在那边实习到毕业。
至少还能躲一年。
或者,直接拿绿卡在那边工作定居,只在每年回来几次。
反正她现在躲到哪里,晏听礼都能找得到她。
那干脆离得远点,至少不会这么轻易被他控制。
心不在焉地来到公司,紧接着便是紧锣密鼓的晨会。
由组长,副组长汇报当周工作。
付泽汇报时,副总着重表扬了他:“这个背景画相比上周,改的不错,很有质感,是我想要的感觉。”
付泽殷勤地躬身,表示感谢副总看重。
时岁当时正托腮游神,直到旁边的赵笙看她,以为摸鱼被抓住,她连忙正襟危坐。
“这背景画就是你改的那个吧?”赵笙低声问她。
时岁点头。
赵笙突然冷笑:“又来这套。”
说完她站起身上台,开始汇报工作。
直到时岁突然被她点名,在众目睽睽中站起身。
赵笙在台上介绍:“这组分镜和付组长刚刚展示的背景画,都是我们组新来的实习生,时岁加班完成的。”
“时岁也和我沟通了一些细节上的创新点…”
看到副总朝她投来赞许的眼神,时岁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出什么,心中涌现一阵暖流,感谢地朝赵笙笑了笑。
直到各组常规工作汇报结束,会议结束前,副总拍拍手,郑重宣布了个事情。
大概是智联未来即将开发一款用于自动生成或优化动画的AI工具,但训练模型需要用到大量且精密的动画数据集。
他们朝光媒工作室抛来橄榄枝,给价十分丰厚。
对面是炙手可热的科技公司,钱多事少,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瞌睡了递枕头。
公司制作经费紧张,各组资源竞争激烈,都需要接这种外包推动项目。
果然,这个消息一宣布,包括付泽在内的几个项目组组长,都跃跃欲试。
副总:“现在还决定不了,具体还要等那边负责人来接洽。”
会议结束,时岁随着人群慢吞吞走出。
她走在后面几个,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付泽喊住她。
时岁心不在焉地应声。
“小时,今天不是我故意在副总面前顶功,”付泽走在她身边,用着温和的嗓音徐徐道,“而是你目前还是赵笙的属下,我要是在晨会说了,往后她要给你穿小鞋,上个姑娘就是这么离开公司的,你能理解吧?”
时岁自己都一脑门官司,更是懒得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敷衍嗯了两声。
付泽又叽里呱啦说了很多,时岁都没怎么听。
直到他突然笑着说:“智联未来这个项目,公司几个组都在争,但我有把握能拿下。那边需要精密的原画,分镜,动捕数据,目前组里我就最认可你的实力。”
时岁扯一下-唇:“谢谢。”
付泽拍她的肩,压低声音道:“如果这次能拿下智联的项目,明年我们组电影就能上市,你作为功臣,我立刻能提你到赵笙那个位置。”
说完,他朝她笑一笑,抬步走了。
付泽在这叭叭说一通,时岁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远。
她几乎是在听到副总说“智联未来”四个字开始,心情就径直跌落到了谷底。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刚来没几天,智联未来就和他们有了合作。
时岁来到茶水间,沿着墙疲惫地蹲下。
从父母到朋友,如今到工作。
那个人如铺天盖地的乌云般笼罩,气定神闲地看她惊慌乱窜,然后缓缓收拢手中的网。
像被人掐紧了喉咙,潮水般的窒息感涌现,让时岁呼吸不过来。
手指无意识在屏幕滑-动。
翻遍列表,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帮她。
时岁甚至不敢再在任何电子设备上多说一句话,因为她不知道晏听礼能不能监视到。
时岁眼睛发酸,更坚定了要回美国的想法。
她默默下定决心。
这次她谁也不说,一个人悄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