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口中听到盛清黎的名字, 舒言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涌过。
很久以前,她翻看傅景南的成长相册时,无意间在别的照片下面, 发现了他们四人的合照。
照片中的四人穿着一样的校服,傅景南和盛清黎站在中间,青春年少的他们,看着很相配。为什么要把那张照片藏起来呢?
舒言认识宋禹。她猜出来,他们私人关系不一般。只是这么多年, 傅景南的身边只有宋禹。另外两人不仅没有再出现过, 连名字都不曾被提起过。
这不对劲。
因为是老师的关系,她参加过各类培训班、比赛,偶然的一次机会, 舒言接触到了傅景南的高中班主任。
她只说了,自己是傅家的远亲, 傅景南是她的表哥,听傅景南曾经提过您。班主任对舒言也是爱屋及乌。
班主任提起傅景南语气里满是骄傲, 那是他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了。
舒言不着痕迹的问了一句,“我记得表哥当时在班上有个关系很好的女同学, 她后来怎么样了?”
班主任想了几秒,“你说的是盛清黎啊。那姑娘也很好,又很努力。可惜她高三转到别的班, 不在我带的班上了。若不是被一些事情影响,那姑娘应该也可以冲985学校的。”言语里有些惋惜。
舒言怕被发现破绽,没有继续问。“那真是可惜了。”
班主任又问了几个关于傅景南的问题, 舒言一一回答。
那是他们婚后第一年的事。
后来, 舒言也旁敲侧击过傅景茜,傅景南高二、高三时, 傅景茜还是小学生,家里人有心瞒着,她确实一点不知道。
在舒言仅有的讯息里,她猜测出傅景南一直喜欢着盛清黎。
所以,傅景南和她结婚后,一直消极地对待着这段婚姻。
可前段时间,张女士和她谈心的那些话,舒言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你喜欢盛清黎吗?”这是长久以来,一直让他疑惑的问题。
傅景南无奈叹了一口气。
见他不说话,舒言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脸颊。
人家说酒后吐真言。
可舒言不信。
傅景南睡了半个小时,从沙发上爬起来,去了洗手间。
舒言跟在后面,却被他挡在了洗手间门外。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他呕吐的声音。听着就让人难受。
舒言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傅景南吐完,洗了一把冷水脸,人也渐渐清醒。他脱了外衣,顺便在洗手间冲了一个澡。
舒言听到哗哗的水流声,又怕他出事。她轻轻敲了两下玻璃门。
傅景南淋着热水,声音暗哑,“舒言,麻烦你去楼上帮我拿一条浴巾,还有换洗衣服。”
舒言:“……”
她连忙上了楼。好在做过假夫妻,拿他的内裤,现在也不觉得尴尬了。她回到楼下,站在门口,又敲了一下门。
傅景南关了热水器,打开了门缝,他伸出手臂,结实的臂上沾着水珠。
舒言没有多看一眼,一股脑的将浴巾和衣服都塞给他。
傅景南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洗了热水澡的关系,他的状态比之前好太多了。
舒言坐在餐椅上,神色疲倦。“蜂蜜水还有胃药。”
傅景南就着温水,吃了一颗胃药。他拉开了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餐桌上的吊灯发出暖橙的光泽,在两人脸上都留下了阴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傅景南望着她,“你刚刚问我什么问题?”
舒言抿抿嘴角,“你的银行卡密码。”
傅景南轻轻一笑,缓缓开口:“我和盛清黎是高二分班时成了同班同学,前后桌。”
舒言张了张嘴,“你那会儿装醉?”
傅景南摇摇头,“是醉了,但还有意识。”
舒言下意识地握紧了十指,她看着他双深邃的眸子掩饰的平静。
傅景南语速平稳。“盛清黎学习很好,尤其是语文。从高一开始,不管大小考,她的作文都会被复印出来给各班学生阅读。”
“她很厉害啊。”
舒言是文科生,她成绩也算好,在高中时期,也做不到盛清黎这般。
“所以高一,我就知道她的名字了。不对,她还上台领过奖学金,算是见过她。”傅景南说完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火辣辣的喉咙。
舒言有些意外,他竟然都记得,还记得这么清楚。她的脸色和心情都有些难看。
傅景南弯了弯嘴角。“好几次走到路上,宋禹都会拉着我,告诉我,盛清黎在前面。后来高二成为同学,她坐在我们前面。在学习上,我们前后桌四人配合的非常好。高二两个学期的考试,基本上都能包揽班级前三。除了宋禹。”
说完这段,他停了下来。
舒言咽了咽喉咙,“所以你当时喜欢她?”
傅景南定定地望着她,反问道:“你在吃醋?”
舒言立马反驳,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我吃什么醋?我只是好奇而已。”其实,高中时期很多人都有过喜欢班上学习好的同学的经历吧。
傅景南从小性格沉稳,对什么都有种超乎年龄的通透。高中时期,花季雨季,男女同学之间产生爱慕之情也无可厚非。
那时候,他忙于高中学业,还要申请国外大学。另外,爷爷也曾向他表明态度,将来他能和舒言结婚就更好了。
“那时候我确实很欣赏盛清黎,是有过好感。”傅景南言语坦诚,“但后来我发现宋禹喜欢她,便开始不参与四人学习小组了。”
舒言愣住了。“宋禹喜欢盛清黎?”
傅景南点点头,“他在一张信纸上写两句话,被我弄湿了ῳ*Ɩ 。求着我替他重新抄写。”
“那张纸到底写了什么?”
“是一首诗。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很久了。”傅景南缓缓念道,他记性好,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记得。
“中英语都写了。”
舒言自然知道这句词。“这是泰戈尔的诗,郑振铎翻译,我喜欢的版本。可你傻了吗?你的字迹若是让别人看到,会让人误会的?”
傅景南也陷入了自责之中。“当时我以为那两句话只是宋禹闲来无事摘抄的句子。”
舒言磨牙,“后来呢?”
“高三时,盛清黎转到了隔壁班。我忙着申请国外大学的offer,去学校的次数并不多。”
“盛清黎被霸凌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一下学期。”
舒言的大脑轰的一下炸了。“因为这事,你觉得愧疚才失眠的?”
“母亲因为那封信,误解了我和盛清黎。盛清黎被迫转班,被女同学霸凌,一切因我而起,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后来他回国一趟,调查了这件事,才知道盛清黎当年是想向他求助的。
【帮帮我,救救我。】
那是高三时期,盛清黎在课桌里用刀刻下的字。
但那时候被傅家阻断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是盛清黎告诉你的?”舒言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我收到了一些邮件。”傅景南深深吁了一口气。
“邮件是谁发给你的?”舒言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傅景南轻轻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不知道,都过去这么久了。”
舒言一手托着下巴,“你没有调查吗?”
傅景南起身,端着水杯去接水。
舒言亦步亦趋地跟上。他因为亏欠盛清黎,知道真相后,抑郁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傅景南又喝了半杯水。
舒言望着他,“这件事盛清黎受伤最大。你们应该弥补她的?”
傅景南心里腹诽,你以为我没有吗?
“若是没有那么多事,或许你们也能在一起的。这也不会蹉跎到三十岁。”
傅景南望着她,“说什么呢!”
舒言:“以她的成绩上清北,研究生努力一把,申请和你同校也不成问题的。”
傅景南放下杯子,捏住了的脸颊。“舒言,你误解了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一直为她守身?”
舒言撇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刻意回避着。“不是吗?”
“自然不是。”他定定回道。“长辈插手的人生,太让人窒息了。我也会喘不过气。”
舒言浑身僵硬。所以他才病了。
“只是我真的后悔了,应该把你带着一起去北城的。”傅景南慢慢松开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就可以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
舒言定住,只觉得心脏突突的跳动着。
“我喝了酒没法送你回去。你就在这里睡一晚吧,你的房间没动。天亮再走吧。”他的语气和神色里都含着恳求。
“我先回房了。”怕她拒绝一般,傅景南转身,迈开长腿上了楼。
舒言默不作声地去了原先的房间。
她打开灯,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床铺都铺好了。除了没有她的私人物品。
这时候,门上响起了两下声音。舒言背脊一紧。“什么事?”
傅景南道:“给你拿了一件衣服。”
舒言打开门,傅景南递了一件白色衬衫给她。“新的,也洗过了,将就一下。”说完,他便离开了。
她在这里没有睡衣,亏他想得周到。
舒言简单地冲了一个澡,套上了他的白衬衫。她一边吹着头发,顺便把衣服烘干。
只是她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傅景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