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霆何等聪明, 舒言的这些话,他自然而然地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挺直背脊,十指指节泛白, 心脏像被什么一点一点的撕扯开。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那四个字——爱而不得。
原来这就是老天爷对他过往的处罚。
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许久,他才开口:“舒言,你还没有放下傅景南吧。”他是笃定的语气。
舒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韩霆了然于心。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我看的出来, 傅景南的心里也有你,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离婚呢?”
舒言有些无奈, 没想到会和韩霆聊到这个问题。“时间不对。”
“你一直放不下他,也不会接受别人。舒言, 这又是何苦呢。”
这个社会对女性本就不公平,更何况是离异女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吧。我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经此一事, 我对他的怨恨也少了很多。”
“我听说他为了这事,找到了华夏影视, 欠了好大一个人情。”
“华夏影视?”舒言疑惑。
“他没和你说?”韩霆有些意外,本以为傅景南会用这事加加分,没想到他压根没说。“不然哪能这么快就风平浪静了。”
舒言随即笑笑, “那你和宋思语呢?她很爱你的。”
韩霆有些赧然,连连摆手。“都过去了。我们不谈这些。”
太阳落山后,天突然变了, 瞬间黑沉沉的。天气预报真准, 说是晚上会有大雨降临。
韩霆看了眼,“快下雨了, 我让许泓送你回去吧。”
舒言起身,“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韩霆的眼底透出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的失落。“你一直都是这样。那次我去接子晗,提出顺便送你回去,你也是这么果决的拒绝了我。”因为不爱,所以她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希望。
人和人的缘分真是神奇。
舒言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快去ῳ*Ɩ 吧。”韩霆嗓音低沉,“保温桶回头洗好了,我让许泓送给你。”
舒言本想说,不用送了,却改了口。“那就麻烦许助理了。”
韩霆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舒言,如果有下辈子,让我们先遇见吧。”这辈子,他为一个女孩心动一次就够了。
舒言迟疑了一瞬。“好。”
她出了病房,就看到了蒋女士。看样子,蒋女士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蒋女士朝她点点头,“舒老师,不赶时间的话,我们聊一聊。”
两人来到医院的24小时便利店。
舒言去买了两杯去冰咖啡。
蒋女士:“谢谢。”她温柔地望着他舒言,“我们家子晗特别喜欢你,在家里也说过,希望你能做他的舅妈。没想到啊,韩霆真有这样的心思。”
舒言喝一口咖啡,味道一般。
蒋女士神色透着疲倦,这一年里,她为女儿的婚姻操碎了心,这次韩霆出事,她更是担心不已。
“韩霆从来没有把男女感情当回事,我和他爸爸愁的不行,也劝不了。我常说,好女孩谁愿意嫁给他。自从他和宋思语分手后,这大半年多,一直没动静,直到爆出你们的新闻,我才知道,他这回是认真了。可是舒老师,婚姻不只是得有爱情。傅家、韩家在南城有头有脸,这次你们几人的风波,你也看到了,我担心……”
舒言置于大腿上的手,指尖轻轻掐了掐掌心。“子晗外婆——”这个称呼将一切推到原点。
“我和子晗舅舅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您误会了,也请您不用担心以后的事,不会发生那些事的。”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舒老师,你真是一个好姑娘。”蒋女士优雅地笑着。“你一定会幸福的。”
大雨已经如期而至,雨点辟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渐渐的雨水汇集成小溪,流向了远方。
舒言起身,“子晗外婆,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蒋女士也站起来了,“舒老师,慢走。”
*
傅景南正听着方裕的汇报。
“舒老师傍晚拎着一个保温桶去医院看望韩总了。”
傅景南喃喃自语,“她又给他做了什么菜?”
方裕:“应该是白鱼。后来韩总的母亲找舒老师聊了一会儿。”
傅景南拧眉,“聊什么?”
“这就不清楚了。便利店太小,也不好太靠近。不过,离开时,舒老师的表情并不是很愉快。”
傅景南自然能猜到什么。
“舒言现在到家了?”
“嗯,等了好久才等到网约车。雨太大,舒老师的衣服也淋湿了。”
傅景南皱了皱眉,“送点感冒伤风药过去。”话音刚落,他又改口。“算了。对了,让人也撤了吧。”
“撤了?”方裕不解。
“若是她知道,我一直让人跟着她,肯定会生气的。”傅景南轻叹一声。
方裕看了看时间,“傅总,您该回家了。”
傅景南第一次感觉到茫然。自她离开后,景苑空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周末他在院子,想着要找人过来把院子打理一下。一个美艳的女人过来,看到他,一脸惊讶。“你是舒老师的先生吧?”
傅景南并不认识她。
女人笑着:“我最近刚回国。给舒老师带了些咖啡豆。她不在家吗?”
傅景南迟疑道:“她放暑假了。”这话回得太模棱两可了。
女人道:“那就请你把咖啡都交给她。”
“多谢。”
女人看了看院子,“去年这里好多花,今年舒老师没种吗?”
傅景南不喜与陌生人过多交流,尤其是陌生女人。
女人也察觉出来了,礼貌地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那两包咖啡豆,让他又找到了一个机会见她一面了。
*
傅景南没有回家,去了宋禹的酒吧。
夏天本该是酒吧生意最红火的时间,可现在客人不多。
宋禹看到傅景南有些惊讶。“那阵风把您吹来了?”
傅景南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听说你要关了酒吧?”
宋禹耸肩,“每个月都在亏损,我都用我每年的公司分红来抵。再这么下去,我就回去结婚生娃了。”
傅景南很轻地笑了一下。“相亲顺利吗?”
宋禹摇摇头,“我妈给我介绍的都是事业型的女强人。”儿子是不能打理家里的生意,宋家早就想好了对策,那就找个能干的儿媳,以后生了孩子,都一样。
他给傅景南倒了杯柠檬水。“景南,一转眼我们今年都三十岁了。”
我们……
傅景南望着他,“盛青黎回来这么久,你们没联系?”
宋禹倒笑了笑,“正巧下周末同学聚会,你有空来吗?”
傅景南地左手轻轻敲了敲桌面,“你联系了谁?”
“班级群发了一遍,目前有十五人能开。不过,若是你能来的话,估计来的人更多了。”已经有人私下问过他,傅景南来不来。
傅景南微顿,“去。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宋禹当即就发给了他。“你和舒言的事闹的满城风雨,现在怎么回事啊?”
“都是娱记瞎写的。”傅景南的眼底暗沉,“对了,你把去的同学名单发给我,我让方裕给大家准备一份礼物。”
宋禹笑道:“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傅景南扫了一眼名单,盛青黎的名字在最下面。她高二下学期最后一个月转到了隔壁班,其实,他们只做了短短九个月的同学。
当年的四人学习小组,傅景南、盛青黎、宋禹,还有谢彦林。
因为学习小组的关系,四个人当时走的很近。盛青黎是唯一的女孩,语文、英语成绩一直拔尖,但数学、物理相比之下,弱了一点。
她常常请教傅景南和谢彦林。尤其是傅景南,他数学、物理时常考满分。有时候老师遇到不会的题目,都会找他探讨。
他们三人又要一起帮助宋禹,宋禹呢成绩一直在年级倒数,努力一把,还能保国内二本。
“景南,前几天你去Q市碰到青黎了吗?”
傅景南看完了,将手机锁屏。他敛了敛神,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宋禹,我们都已三十岁了,不是十六七岁,能让你行动的时间不多,后悔的时间倒是很长。”这话也是他的心声。
“既然喜欢她,那就告诉她。”
“可她不喜欢我。”此时的宋禹脸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嬉皮笑脸。在晦暗的灯影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
多少年过去了,他没解开心结。那么青黎呢?她心里对傅景南现在是什么想法?
其实,宋禹最早发现盛青黎喜欢傅景南的。他和盛青黎提过,傅景南有一个“童养媳”,每年寒暑假都会来傅家小住。
盛青黎好奇,问他有没有那个女孩的照片。
宋禹趁着周末去傅家,特意问景茜要了舒言的照片。
酒吧里,远处的一桌年轻男女正在唱歌。
朦胧的光线里,他依稀看到了舒言这般年纪的模样。
傅家有几本相册,里面有很多景茜和舒言的照片。
傅家亲戚私底下说舒言是傅景南的童养媳。舒言高二的那个暑假被接到傅家来玩,小表弟喊舒言“小表嫂”,舒言当场红了脸。
那次正好被傅景南听到,斥责了他。
小表弟委屈巴巴的。“本来就是嘛。”
在所有人眼里,舒言是傅景南未来的妻子。
那时候的傅景南对男女感情却有着偏执的排斥。
“景南——”宋禹见他陷入沉思,喊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没事。”
宋禹到底还是为兄弟着想,“要不我给舒言打电话,就说你喝醉了,让她来接你?”
“什么烂手法。”傅景南嗤之以鼻。
可他知道,即使打了,舒言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