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店出来，蒋牧星并没离开，而是去附近的香烟店买了一盒烟。
明天是休息日，他今晚要回公寓一趟，前几天物业打电话说楼下住户家天花板被淹了，物业有义务排查，因而特意嘱咐这星期六楼上的业主务必在家配合一下工作。
他没把车停地下是因为知道这饭吃不了多久，但他还是穿了一身正装，没想这顿饭吃的和和美美，但也没想过依然会是不欢而散。
蒋牧星倚靠在车前动作熟练的拆开烟盒上的塑封条，烟夹在手里才想起来身上没带打火机，转身上车时，余光恰好看到正站在路对面靠在树干上抽烟的盛如夏。
她身上穿了一件奶杏色蕾丝长裙，微微修身的设计，更显身材曼妙，后背一大片镂空，细肩带在削瘦的肩膀上错落交叉，夜风清凉，裙摆微微在月色下飘晃，犹如一朵在黑夜绽放的白玫瑰。
他视线向上，目光落在她夹在纤嫩指尖的那根细白香烟上，影影绰绰的一点红，随着她粉嫩唇瓣的动作，时暗时亮。
蒋牧星唇角微微勾起，只觉眼前的场景有股说不出的割裂，但又好像并不出人意料。
盛如夏这会儿心里不好受，从便利店出来后，就下意识在包里翻烟，没想到还真让她翻出半盒，她站在树影下点了一根，尼古丁入肺，心脏那里的痛觉才消散一点，最终化为一团团烟雾消失在眼前，察觉到对面那道视线，是因为她抬头时不经意的一瞥，蒋牧星已经朝她这边走来，盛如夏丝毫不慌乱，直到那根烟彻底燃尽，才从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慢慢送进嘴里。
她抬眸轻扫了一眼，无意中看到那人手上拿着的烟盒，半开玩笑的语气：“蒋队是过来借火吗？”
两人刚才在饭店里面匆匆见了一面，那会儿他心情不好，只想快点离开那地方，而现在貌似是她心情不好，
蒋牧星的目光像是黏在她脸上，过于直白的打探，盛如夏感受到了，于是强装镇定着问：“很惊讶吗？”
“眼睛怎么这么红？”
盛如夏后背一僵，没想过他会这么问，心虚地朝一旁转了转头，然后快速用指腹擦了擦眼尾还没干透的眼泪，回他：“被烟味呛的。”
蒋牧星没继续问下去，眼睛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最后移开目光，把纸巾递给她。
盛如夏背过身整理自己有点花了的眼妆，以为蒋牧星已经离开，谁知一转身，那人还站在那儿，只是稍微走远了些。
“心情不好吗？”盛如夏在他走过来后轻声问。
蒋牧星知道她在说哪件事，先是问：“你都听到了？”盛如夏刚想说自己只是经过无意间听到，下一秒，他很快又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
盛如夏喜欢看他笑，他只有笑起来才会让人觉得熟悉，而那会儿在走廊撞到时的蒋牧星她不喜欢，陌生又有距离感，冷冷的一张脸还有点吓人。
“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盛如夏忍不住感叹。
“是吗？”
“对我来说笑不笑没差别。”
盛如夏刚要说当然有区别，话没出口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是冯柚琪。
盛如夏捏着手机，对蒋牧星说了声不好意思，电话被接通，乱哄哄的热闹声顿时从听筒里冲出来，她忙摁低音量。
“夏夏，我们还要下一场，朋友的朋友前段时间新开了一间酒吧，让我们过去暖场，你要不要一起？”
“我明早还要上班，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挂断电话前盛如夏不忘多嘱咐冯柚琪一句：“别喝太多......”
冯柚琪很快接下半句：“对身体不好,我知道的，放心吧。”
盛如夏无奈笑笑：“你知道就好。”
“还有，半夜如果打电话记得把事情说清。”
冯柚琪是个火爆脾气，她的安全问题盛如夏倒是不担心，只是继上次的酒局她拿啤酒瓶砸了邻桌那个上来搭讪的猥琐男之后，半夜给她打电话让她去警察局接她，盛如夏上了一整天白班，回家后累的连饭都没吃洗过澡就睡觉了，原本困意正浓，接到电话后，几乎是一路踩油门过去的。
到了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可她在电话里有关这件事一句没说，吓的盛如夏整个人魂儿都是飞着的。
“我保证！”
蒋牧星站在一边看到盛如夏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温柔，忍不住猜测，于是等她过来时语气平淡的像也只是随口问：“男朋友吗？”
盛如夏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否认，“是我最好的女性朋友。”
不知道他怎么会在那晚的事情之后还会有这样的猜测，盛如夏也好奇：“蒋队，你怎么会这么问？我以为我那晚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可我好像那晚也说过，这种事不要开玩笑。”
盛如夏抬头看他，目光对上他的眼睛，认真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在开玩笑？”
“只是因为那晚我没说出口的话吗？”
“对你有意思，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哦？”蒋牧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对我有意思就是喜欢我的意思？”蒋牧星学着她的语气重复这句话。
“那你喜欢我什么？”
盛如夏一下愣住，她是有想过他会这么问的，可她却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因为除了他这张脸还有笑起来的样子，她好像并不在乎其他。
“就是喜欢不行吗？”她问，“我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只是因为这个？”蒋牧星又问。
“不够吗？”
“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光是这一点恐怕远远不够。”
“那我不懂了。”盛如夏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所以你是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并不及格。”
蒋牧星笑着摇摇头，看着她说：“是对你我不公平。”
“盛医生，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了解彼此那么深的地步。”
盛如夏没把心里那句没必要过多了解，只说：“那我知道了。”
“抱歉。”蒋牧星认真说。
之后，一路无言，盛如夏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和蒋牧星不是一条路，两人到路口分开，盛如夏觉得自己今晚或许有点冲动，却不后悔，会失控不过是因为在看到江程那条朋友圈之后受了刺激。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蒋牧星坐在车里吸完一整根烟才驱车离开，紧促着眉头，瞳孔里的光时隐时现，目光黯然，让人猜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到家后，盛如夏收到蒋牧星发来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的消息，她点开扫了一眼，把手机丢到床头充电，没回复，当晚，她又失眠，而这次她选择借助酒精，冯柚琪的方法果然有点效果，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
难得迎来休息日，盛如夏选择宅在家里哪也不去，最近这段时间，她觉得整个人都很疲惫，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里。
早饭没吃，这会儿觉得有点饿，盛如夏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的食材除了濒临过期的能吃的已经不多，无奈，只好点外卖。
等外卖的时间，盛如夏把这几天扔进脏衣篓的衣服全都丢进洗衣机自动清洗，卫生是昨天请阿姨过来收拾的，盛如夏收拾了一下冰箱里已经不新鲜的食物，只装了一点垃圾的袋子被她随手丢进厨房的大垃圾桶里，屋子里收拾的差不多后，盛如夏想起前几天那部剧还没追完，又打开电视机找到那部剧，刚坐下，门口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盛如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外卖显示还在派送，于是问了句是谁，手才摸上门把手就听到门外响起声音：“夏夏，是我！”
盛如夏把门打开，就看到站在门口满脸疲惫的冯柚琪，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件衣服，脸上的妆被卸掉了，但依然遮不住美，口红完好应该是才补过，盛如夏往旁边让了让，问她：“你昨晚没回家？”
冯柚琪这会儿还犯困呢，囫囵着回了句：“没回，最后那场遇上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非跟我要联系方式，长得挺帅，就是酒量不太行。”
盛如夏把门关上，弯腰从鞋柜里找出她的那双拖鞋递给她，起身问：“所以，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酒店。”
不等盛如夏下一个问题问出来，冯柚琪已经做举手投降状，“我特困，先去洗个澡睡会儿，你有什么想问的等我睡醒，我绝对一五一十全都跟你说。”
盛如夏无奈笑笑，“我刚叫了外卖，你要不吃点儿再睡？”
冯柚琪已经进了浴室，隔着门喊：“吃不下了。”
阮玲玲和外卖员是乘同一部电梯上来的，进门时，盛如夏已经拎着外卖去餐桌那边拆保温袋袋，她换好鞋快步走过去把自己手上拎着的袋子放到桌旁，转身去洗手池那边洗手，边说：“我妈前几天给我寄了点东西，这几罐辣椒酱还有腌牛肉，是她特意嘱咐我给你拿过来的。”
盛如夏听她这么说，起身去拆袋子，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转头笑着对阮玲玲说：“替我谢谢秦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