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有人在等和没人等自己下班时候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周停则在沙发那边坐着，章韫宜时不时会抬头往那边看一眼。明明分神了，却并不怎么影响她的工作速度。
原本，章韫宜预估自己一两点左右可以搞完回家。
却没想到，十二点还没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全部弄好了。
做好后，她还让周停则帮自己看了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周停则仔细检阅，确认挑不出错后，章韫宜便保存了下来。她没有着急发出，她会考虑睡觉时，或者明早可能会有新的想法。
刚进入职场做新人的时候，章韫宜是能早就早。
现在她作为职场“老油条”，一般卡着甲方的时间限制才会将资料发出。原因非常简单粗暴，你在规定时间内太早把提案方案发出，甲方会觉得给你的时间太多，太过宽裕，有的甚至觉得你可能都没有认真做，他们完全不会去想，乙方的工作效率问题。
久而久之，章韫宜就养成了卡点的习惯。
把资料存好，她再次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人，没有动作。
四目相对。
周停则抬手替她关了电脑，而后朝她伸出手。
看着眼前宽大的手掌，章韫宜没有太多迟疑，抬手放在他掌心。
周停则握住，紧紧的，将她从椅子上拉起，隔着衣服轻揉了下她的腰肢，声线低哑地问，“回家？”
章韫宜嗅着他身上让人心安的气息，轻嗯了一声，“回家。”
“……”
这天晚上，回的是章韫宜这边。
她住的地方离公司近，周停则不忍心再折腾她去自己那边。归根结底，她对那边没这么熟悉，瞧着没有那么自在。
把车子停在车库，章韫宜看着周停则从后备厢拿出的袋子，有些忍俊不禁，“周总。”
周停则挑眉，坦坦荡荡，“怎么了？”
“你有备而来啊，”章韫宜揶揄他。
周停则坦然承认，说是，然后又绅士地问，“我今晚住这边，可以吗？”
人都到这里了，章韫宜怎么忍心说不可以。
这人陪自己加班到十二点，就算他不主动要求留下，章韫宜也会提出让他留下。
想着，章韫宜唇角微微往上牵了牵，故意道，“我能说不可以吗？”
周停则立马变得霸道，“不可以。”
“……”
章韫宜哑然失笑，“那你还问我。”
周停则嗯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我意思一下。”
深夜，小区安静到了极点。
进了电梯，章韫宜偏了偏头，“你不嫌弃就行。”
她这儿没有周停则那边大，无论是浴室还是房间，各方面条件都比周停则那边差远了。
周停则莞尔，“我没那么娇气。”
这个词说的，让章韫宜想笑，她弯了弯眼睛，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两人到家已经很晚。
章韫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至于周停则有没有，她反正是不知道的。他也没表现出来。
洗漱躺上床时，已经差不多两点。
章韫宜昏昏欲睡，等周停则掀开被子躺下，她跟他道了一声晚安，就闭上了眼睛。而周停则，已经动作熟稔地将她揽入怀里，低头亲了亲，才和她相拥而眠。
-
次日醒来的时候，周停则还在睡。
章韫宜懵然几秒，倏地回神。她侧眸看着旁边沉睡的男人，忽然产生一种，这样的日子非常快乐且满足的感觉。如果可以，她希望生活一直这样，充实而幸福。
章韫宜正想着，旁边的人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两人视线相撞。
后知后觉，章韫宜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好意思，她顿了下，正欲收回目光，甚至掀开被子起床时，周停则先一步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嗓音沙哑道，“醒多久了？”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章韫宜心跳如擂鼓，呼吸也不由得收紧。
“一分钟不到？”她迟疑着回复。
周停则抬眼，低头亲了下她的唇角，“现在起来？”
“嗯，”章韫宜脸颊微热，连忙将人推开，提醒道，“还没刷牙。”
丢下这话，她也不等周停则给出反应，迅速地下了床，钻进了浴室。
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周停则抬手捏了捏眉骨，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他在床上缓了缓，先去了一趟厨房，才去了浴室洗漱。
早上，两人在家解决了早餐，一同出门去上班。
有点儿巧合的是，章韫宜今天和周停则去地下车库的时候，还碰到了见过几次面的车位邻居。对方看到他们两人，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章韫宜没注意到这一点，她直接忽视对方，跟周停则上了另一辆车。
两人驱车离开，出地下车库的时候，周停则往后视镜瞧了一眼，低声道：“他今天走得还挺早。”
章韫宜想了想，“难道不是我们比以前晚吗？”
周停则：“……”
碰到车位邻居这事，章韫宜没太放在心上。
到公司跟周停则分开后，她便进了办公室。在电脑前坐下，她又检查了一遍昨晚写好的提案，确认无误后，才卡着上班时间点，发给顺興那边。
邮件发出，章韫宜又跟对方说了一声，让对方有问题及时联系自己。
她不确定蒲黎还会不会挑刺，无论挑不挑，章韫宜都得有耐心地应对。
这就是卑微的乙方。
不过乙方也有乙方的好。
章韫宜想过做甲方，但最终还是享受乙方的快乐。
自顾自乐了一会儿，章韫宜去处理其他事情。
忙了一会儿，她收到蒲黎发来的消息，问她现在有没有空，聊一聊。
章韫宜看了眼工作安排，询问道：「蒲总，是思维这边的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蒲黎：「嗯。」
章韫宜又问：「开会聊吗？」
蒲黎直言：「中午一起吃饭？」
章韫宜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不管蒲黎是真的要跟自己谈工作，还是上次那通电话，章韫宜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跟他说得更清楚
一些。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工作进程。
如果蒲黎真要因为那通电话，因为自己拒绝他，和周停则在一起，故意找思维的麻烦，给大家增加工作量，那她只能请求他，一码归一码。
她自己增加工作量可以，思维的同事不行。
和蒲黎约好时间，章韫宜让陈欣合晚点提醒自己，她怕自己忙忘，忙得错过时间。
陈欣合答应下来，“没问题。”
忙碌的时候，章韫宜和周停则是不怎么联系的。
两人都不是特别腻歪，分不开的人。
工作时候工作，私下是私下。
忙到陈欣合提醒自己要出去吃饭了，章韫宜才将上午的工作收尾，提前过去和蒲黎约好的餐厅。
午饭在顺興吃，离顺興的办公楼比较近。
章韫宜和蒲黎约的是十二点，她十一点五十就到了。
蒲黎迟到了两分钟才进店。这回，蒲黎没安排包厢的位置，两人在大厅找了个角落区域，隐私性也不错。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他跟章韫宜说。
章韫宜起身，喊了他一句蒲总，浅浅一笑道，“我也刚到。”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陌生。
看出章韫宜的紧张，蒲黎兀自笑笑，微抬下颌示意，“坐吧，点菜了吗？”
章韫宜：“没有。”
蒲黎把菜单递给她，“顺興新上的当季菜，要不要试试？”
章韫宜爽快答应，“好啊。”
“……”
点完菜，周围突然静了下来。
少顷，蒲黎兀自笑笑，“有话要说？”
章韫宜抬眼，轻点了下头，“方案蒲总都看完了吗？”
蒲黎嗯了一声，“看完了。”
章韫宜等待他的点评。
蒲黎明白，故而道，“有几个点想跟你再商量一下。”
章韫宜态度认真，“蒲总您说。”
“这个吃完饭说吧，”蒲黎瞧着她着急的样子，笑了笑道，“吃饭的时候聊点轻松的？”
章韫宜一顿，笑了笑说，“蒲总想聊哪方面轻松点的话题。”
蒲黎静然，目光直直地看向她，“谈恋爱了？”
章韫宜：“……嗯。”
在蒲黎这里，她倒是没什么好否认的。
蒲黎挑了挑眉，“是Nexalith的周总？”
“是，”章韫宜承认，浅声道，“抱歉。”
蒲黎微微一笑，“你没什么可跟我道歉的，我就是问问。”
他停了停，好奇道，“我听说你跟Nexalith的周总关系不是很好不是吗？”
章韫宜不意外蒲黎连这件事情都知道，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我们俩在工作上有分歧。”
蒲黎恍然，忽而问，“在一起多久了？”
章韫宜：“……没多久。”
蒲黎倏地反应过来，微眯了眯眼问，“你别告诉我，我那通电话对你们起了帮助作用。”
章韫宜微窘，不好说有，也不好说没有。
面面相觑几秒，蒲黎叹了口气，“Eva。”
章韫宜：“蒲总您说。”
“你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蒲黎问。
章韫宜讪讪，“蒲总，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一直都把您当作甲方朋友。”
蒲黎觑她一眼，“一点感觉都没有？”
章韫宜：“抱歉。”
“……”
她这个实诚，反倒让蒲黎不好再说什么，他也不能过分小肚鸡肠地追究。
毕竟，他昨天已经用工作为难过她，小小地出了一口气。
无言少顷，蒲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行吧，不勉强你了。”
章韫宜笑笑，“谢谢蒲总。”
服务员正好送菜上来，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直到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蒲黎再次蹦出一句，“你知道周总之前在国外的生活吗？”
章韫宜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蒲黎就云淡风轻地转开了话题，和章韫宜聊工作去了。
章韫宜没办法，只能强行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两人聊完，已经过了午休时间。
章韫宜准备回公司进行方案的最后修改，蒲黎知道她打车过来的，提议送她，被她拒绝。
蒲黎扬扬眉，“怎么，怕周总吃醋？”
“不是，”章韫宜道，“我只是不想耽误蒲总的时间，打车更省事。”
蒲黎被她的理由打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行，那你忙吧。”
章韫宜点头，“先走了，方案我下班前发给您。”
和蒲黎道过别，章韫宜就回了公司。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跟蒲黎在餐厅门口说话时，有熟人恰好在斜对面餐厅走出。
-
Nexalith这边，周停则也很忙。
上午连开了两个会议，又处理了一些文件。
孟绥约他中午出去吃饭，被他拒绝。
周停则根本没空。
在公司随便吃了点，周停则又开始忙六月份新产品上市的事情。
正忙着，搁在桌面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点开，是孟绥发来的消息：「你今天不和我出来吃饭真亏了。」
周停则给他回了个问号。
孟绥：「我碰到你女朋友了。」
这条消息进来时，孟绥还顺便发来了一张照片。
周停则点开去看，照片里有章韫宜，还有蒲黎。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面看着还挺和谐。
周停则抬了下眼，回复孟绥：「你不是吃西餐？」
孟绥：「我在对面啊。」
周停则：「哦。」
孟绥：「？？？」
周停则：「？」
孟绥：「不是，你看到这张照片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
周停则想了想，回答他：「没有。」
孟绥被他的话噎了噎，很是困惑地问：「你不会忘了这位蒲总对你女朋友有意思那件事吧？」
周停则：「我还记得他是思维的甲方，有什么问题？」
孟绥：「问题倒是不大，我就是想说要不是Eva跟你认识在先，她跟这位蒲总其实也还挺般配的。」
他告诉周停则章韫宜和蒲黎吃饭的事情，没有要挑拨离间的意思。
照片里的两个人站得确实挺近，但能清清楚楚地看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暧昧。孟绥还没那么无聊。
同样，他也知道周停则的脾性。他不是那种会因为一张照片就误会章韫宜的人。
孟绥发这张照片，纯粹就是想气气周停则，谁让他总是拒绝自己的吃饭邀约。
周停则：「？」
周停则：「谁跟谁般配？」
孟绥：「……我就开个玩笑。」
周停则：「五秒钟不撤回的话，你上次说的那件事自己做。」
消息发出，周停则看到上方的两条消息被撤回。
紧跟着，孟绥发来：「哪天有空，我请你和Eva吃饭，庆祝你们在一起这件事。」
周停则轻哂，拒绝他：「最近不行。」
孟绥：「为什么？你忙还是Eva忙，再忙也要吃饭吧？」
周停则告诉他：「因为我们在谈地下恋爱。」
孟绥：「什么意思？」
周停则：「我们恋爱的事情暂时不打算对外说，你记得保密。」
孟绥不解：「不是，为什么不对外说？你要当渣男？你不打算对Eva负责？」
周停则：「……」
周停则：「是她不想。」
孟绥明白过来，捧着手机很吃惊道：「你答应了？」
这人居然能答应这样的事情？
周停则：「也蛮有意思的。」
孟绥困惑，茫然：「有意思的点在？」
周停则：「挺刺激的。」
孟绥：“…………”
他微微失语，很想立马回到公司，跑到周停则面前问他，偷偷摸摸的恋爱到底哪里有意思，哪里刺激了。
可转念想了想，他又觉得……似乎还真的有点儿意思。
思及此，孟绥没忍住问：「以后要多多安排思维来公司开会吗？」
周停则：「？」
孟绥颇有为兄弟助力的自觉，直截了当告知：「给你和Eva提供见面的，在同事们面前偷偷摸摸，暗度陈仓找刺激的机会 。」
周停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