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停则的“恶劣行径”，章韫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两人把床上弄得乱糟糟，湿答答的。
许久许久。
周停则抱着她起身，重新进了浴室。
进入浴室那一瞬间，章韫宜忽而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去看面前的人。
好在，面前的人总能看穿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他瞧着章韫宜的面颊绯红，睫宇微垂的样子，嗓音沉沉地低笑一声，将人暂且放在洗漱台上。
把人放下时，他还伸手抽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垫在上面，让她能坐得舒服一些。
“……”
周停则去给浴缸放水。
章韫宜不经意抬眼，看到的是男人肌肉紧实的后背，以及后背上明显的划痕。下意识地，章韫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之前怎么没觉得自己手指甲长长了。
放好水，周停则转身。
明晃晃的灯光下，章韫宜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坐在洗漱台上，看着格外的乖巧文静。这几个字从脑海里冒出来时，周停则不由开始想象上学时候的章韫宜。
那时的她，应该特别乖。
“温温，”他走到她面前，嗓音低低地唤她，“难受吗？”
章韫宜抬头，面颊绯红，“……还好。”
她眼眸微闪，抿了下唇，跟周停则重新对上视线，“你后背……痛不痛？”
周停则愣了下，兀自笑笑，“没什么感觉。”
情到浓时留下的痕迹，他根本不会在意。
章韫宜哦了一声，想到他刚刚在床上跟自己说的，有样学样，“我下次注意。”
闻声，周停则勾起唇角，俯身轻啄了下她的唇，嗓音含笑道，“也不用特别注意。”
“？”
周停则这话
的意思，章韫宜没能太明白。
只是对上他那双幽暗深深的眼瞳时，她也没打算追问。她怕他又说出什么恬不知耻的，她招架不住的狂言浪语出来。
浴缸里的水满了，周停则抱着章韫宜躺下洗漱。
周停则这边浴室的浴缸不算小，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就稍显拥挤。一转身就能碰到对方，抬手的时候肌肤总会不由自主地贴在一起。
明明在浴室，理应有水降温才对。
可莫名的，他们的身体又热了起来，浴室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原本，周停则想要停下。
章韫宜第二天还要上班，他们不宜折腾太久，折腾得太晚。奈何初尝情欲的人自制力有些薄弱，心动难捱，欲念难藏。
两人目光相接，身体又贴在了一起。
心跳和呼吸高频率起伏，浴室里的光都变得模糊了一些。
“……”
-
翌日早上，章韫宜醒来时，有种自己昨天在健身房练了几个小时的错觉。
腿是酸的，身体是软的，没有力气的。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非常陌生的装潢摆设。
茫然几秒，她才想起自己在哪里，昨晚又发生了什么。
意识回笼，章韫宜略微羞赧地蹭了蹭枕头。
她环顾一圈，正欲掀开被子起床，门外有了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下意识地，章韫宜闭上眼装睡。
当然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蓦地，推门声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章韫宜竖着耳朵，奈何进来的人忽然没了动静。她正疑惑，思索自己要不要假装刚刚醒来，先听到了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
章韫宜微窘，意欲睁眼。
周停则的手指先触碰到她的耳垂，声线低缓地喊她，“韫宜，该起床了。”
“……”
章韫宜睁开眼，怔怔地望着他。
周停则不解，“没睡好？”
“……不是，”章韫宜回神，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
周停则低头：“嗯？”
章韫宜没多作解释，她迎上他落下的温热气息，“几点了？”
“八点。”周停则说。
章韫宜：“什么？”
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洗漱。脚刚沾地，章韫宜身形一软，有些猝不及防。好在周停则一直在注意她，及时伸手扶住她的身体，没让她在房间里摔跤。
愕然几秒，章韫宜的脸猛地红了，“我……”
周停则瞧着她窘迫的神色，连忙认错，“我的错。”
“……”
周停则的认错态度实在太好，章韫宜都不忍心说他什么。
再者，昨晚的事情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她要是不愿意的话，周停则也不会继续。
想着，章韫宜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刚刚只是没有准备。
周停则抬眼，“确定？要不要我抱——”
“不要，”章韫宜哭笑不得，“我没那么弱。”
章韫宜坚持要自己去浴室，周停则也就随她去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跟在章韫宜身后，等她站在洗漱台前，他才离开，走出房间去了厨房。
早餐是周停则做的。
时候不早，章韫宜虽不用打卡，却也不想迟到。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吃了早餐，然后换衣服出门。
看到周停则拿出袋子递给自己时，章韫宜还有点儿诧然，“这是？”
“我早上去你那边拿的。”周停则道。
他猜到章韫宜醒得不会那么早，又知道她是一个在工作上以身作则的领导。上班迟到这件事，不到不得已她不想做。
章韫宜惊喜地望着他，忽而反应过来，“你几点起来的？”
周停则：“七点。”
其实也就比章韫宜早了一小时。
章韫宜暗自咋舌，周停则的精力未免太过旺盛。
他睡得应该比自己晚，醒得却比自己早。
换上衣服，两人一同出门去公司。
知道章韫宜不希望被同事发现他们是一起过来的，周停则把车开到写字楼地下车库后，特意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下，避免其他人看见。
“那我去上班了。”车子停好，章韫宜解开安全带，看向旁边的人。
周停则微颔首，目光直直地望着她，“晚上我来接你？”
章韫宜：“……”
她一愣，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我今晚可能要加班。”
周停则嗯了一声，不甚在意道，“加完班给我发消息？”
“……哦，”章韫宜迟疑答应，“下午再看？”
周停则侧眸，隐隐明白她婉拒的原因。
他哭笑不得地答应下来，“好，晚点再看。”
话音落下，他倾身到副驾驶这边，在章韫宜唇上亲了一下，才道，“工作顺利。”
-
进入电梯，章韫宜还感觉自己的唇是热的，脸是烫的。
她正盯着轿厢里的倒影，电梯在一楼打开，有相熟的同事进入。
“Eva姐？”有同事惊讶地喊她。
章韫宜拉回抽离的思绪，尽可能像往常一样回应，“早。”
同事犹疑，“早。”
到思维所在楼层，几人一同走出。
章韫宜和碰到的两位同事不是同一个部门的，自然各走各的。
只是到了自己部门，自己部门的同事也都略显吃惊地望着她。
章韫宜没有过多停留，她担心自己一旦停下脚步，就会有同事问自己，Eva今天堵车了吗？还是起晚了，怎么来得这么晚。
顺利进入办公室，章韫宜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没想周一上午例会结束后，Caroline和她聊晚点去楼下面试新员工事情时，顺嘴问，“我听同事说你今天卡点来的公司，昨晚没休息好？”
章韫宜：“……”
她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有些许无力道，“我们公司这么小吗？”
言外之意是，怎么自己卡点上班这件事都能被Caroline知道。
Caroline被她的话逗笑，浅声道，“你以前来得太早，大家都很难得在上班的电梯里碰到你。”
今天难得碰到，大家自然也就讨论了起来。
章韫宜无奈，故意道，“那我多卡点几次，大家是不是就习惯了？”
Caroline想了想，认同道，“有可能。”
章韫宜哑然，“您还希望我卡点上班啊？”
“卡点本来也没什么不对，”Caroline在很多事情上，正常的不像一个老板，“我们的上班时间不是摆设，卡着上班时间的点到公司有什么问题？”
她一直觉得章韫宜花太多时间在公司，工作上，她其实是希望她能轻松一点儿的。
多给自己一些休息时间，不要那么紧绷。
听到Caroline这话，章韫宜摇摇头，“别的老板巴不得自己员工没有休息的，下班的时间。”
“你也说了是别的老板，”Caroline摊手，笑盈盈地跟章韫宜说，“我可不想做那种被员工在背后吐槽大骂的老板，我要做一个善解人意的，正常的老板。 ”
章韫宜失笑，认真道，“您一直都是。”
“我也觉得，”Caroline在这种事情上也不自谦，“我还是挺靠谱的。”
章韫宜点头附和。
两人闲扯了几句，说了十点半去楼下面试的事情。
说完，章韫宜准备回自己办公室。
“等等，”Caroline突然想起点什么，“Eva。”
章韫宜回头，“C姐您说。”
“胡晓畅那边的情况你替我跟进一下，”她告诉章韫宜，“我这边申请了一笔钱，晚点你帮我给她。”
章韫宜一怔，“您不亲自给她吗？”
“我怕她不收，也怕她哭，”Caroline看着她说，“你知道的，我怕员工哭。”
提到这事，章韫宜有点儿不好意思，她笑着点点头，“知道了，我下午和她聊聊吧。”
Caroline颔首，“去忙吧。”
回到办公室，章韫宜先看了看面试者的资料。
过来面试的有四个人，她这边只需要两位。
看完四个人的资料，章韫宜对这几人有了简单的了解。
十点半，章韫宜和卢静曼还有HR一同去了面试间。
周停则消息发来的时候，章韫宜正在听坐在她斜对面的面试者侃侃而谈。
她扫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没点开。
直到四位面试者都面试结束离开，坐在她旁边的HR转头问，“Eva和静曼感觉怎么样？”
章韫宜沉默了一会儿，“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HR笑了笑，“我建议第一位和第三位。”
卢静曼则有不同的想法，“我觉得第二位和第三位更好。”
章韫宜听着，笑了笑问，“两位的理由是什么？”
“首先排除第四位，”HR和章韫宜还挺熟悉的，她托腮感慨，“话太多了，而且我不是性别歧视啊，他说话的腔调有点过于自信，把他招进来，我觉得会给你找不少麻烦。”
卢静曼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说教味太重，怎么刚毕业的研究生就这么成熟老到了？”
章韫宜扑哧一笑，“性格原因吧。”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你觉得呢？”
章韫宜：“我也在前三位中犹豫。”
“要不走一轮复试？”HR提议。
章韫宜想了想，“不用吧，我们招的就是普通员工，没有多一轮复试的必要。”
那有点浪费时间，也有些没有必要。
卢静曼点头，“那再考虑一下？”
章韫宜嗯了一声，看向HR，“我跟C姐商量一下，晚点告诉你答案。”
HR应声，“行，你下班前跟我说就行。”
章韫宜：“好。”
从面试间离开，章韫宜点开手机，周停则的消息映入眼帘。
他问她上午忙不忙。
章韫宜：「刚面试完。」
周停则：「招人？」
章韫宜：「是啊，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一直拖着。」
周停则问：「面试情况怎么样？」
章韫宜：「有四位面试者，目前在三位中纠结。」
周停则：「说说看？」
章韫宜捧着手机，眼睛一亮：「你帮我参考一下吗？」
周停则：「如果章总监需要的话。」
章韫宜毫不犹豫：「需要。」
她当然需要周停则的建议。
别的不说，周停则的工作能力和眼光，是出了名的好。
-
章韫宜索性拨通周停则的电话，把三人的简历简单告知，他们这一行最看重的不是学历，而是沟通协调各方面的能力。
卢静曼和HR考虑的第三位面试者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面试时他是挑不出什么大问题的，各方面也都很不错。
章韫宜也考虑要他。
她纠结的正是另外两位女生。
一位胆子有些小，说话声音也小，问她问题回答得断断续续的，但能感觉出来，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女生。
另外一位，是开朗的，活泼的，她学历没有胆子小的女生好，专业知识没有那么全面，可感觉得出来，她擅长交际。如果能给她一个好的锻炼机会，她也愿意花时间花精力抓住这个机会，章韫宜相信她未来不会差。
两人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各有所长，又各有所短。
周停则听完她说的，默了默问，“你更偏向谁？”
章韫宜：“你觉得呢？”
周停则沉吟，“你是不是都想要？”
“……也不是都想要，”章韫宜意外周停则能知道自己的想法，她轻叹了口气说，“我就是不忍心拒绝。”
投简历者，面试者都是满怀期待过来的，最后失望而归。
她很怕别人失望。
特别是女生。
这也是为什么公关部，包括整个思维女同事都比较多的缘故。
她容易心软，Caroline也是如此。
每次Caroline去面试新员工，去大学校招，招的基本是女生。男生一般要特别优秀，特别符合Caroline的眼缘，她才会签下对方。
原因非常简单粗暴，女性在职场上不容易，有的公司招聘会偏向男性，所以思维就偏女性一些。
所有事情都需要平衡。
Caroline也不介意别人说她性别歧视，对男性不友好。
她是女人，女人当然要帮助女人。
章韫宜也是一样的想法。
周停则明白她的意思，他思忖几秒，低声问，“有第三个名额吗？”
章韫宜忽地笑了，“那我得去求C姐。”
周停则是了解她的，他随即问，“准备怎么求她？”
“还没想好。”章韫宜实话实说，“我再考虑一下。”
周停则应声，“需要我帮忙吗？”
“不要，”章韫宜拒绝他，“这件事我自己就可以。”
周停则说好。
两人安静下来，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片刻，章韫宜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有些不太好？”
周停则：“哪里不好？”
章韫宜抿唇，自顾自道：“其实我应该坚定一点选人的标准，开公司不是做慈善。”
不能因为她舍不得拒绝其中之一，就破格多招一个人进公司。
听到这话，周停则静了静道，“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章韫宜：“可是——”
“什么？”周停则温声问，“韫宜。”
章韫宜：“嗯？”
“你这样很好，”周停则道，“你有你的选人标准，你之所以纠结她们，是因为她们各有所长，如果她们完全没有可取之处，那么你也不会因为心软而留下她们，不是吗？”
周停则这话说得很对。
章韫宜之所以纠结，确实是两个人都还不错，只要她们愿意学，她和卢静曼都能把她们带好，锻炼得独当一面。
当然，从职业专业的角度来说，她还是清楚谁更合适。
只是，另一位的情况让她于心不忍，让她想要给对方一个机会。
“是，”章韫宜想着，不再犹豫，她放轻松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待会就去跟C姐说。”
周停则说好。
挂电话前，他突然想起点什么，“我刚刚忘了问，那位你们第一时间确定下来的面试者，是男生还是女生？”
章韫宜：“……男生，怎么了？”
她刚刚没跟周停则说吗？
周停则嗯了一声，又问，“长得帅吗？”
章韫宜：“……”
她后知后觉，有点儿想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停则：“好奇。”
章韫宜恍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压着上翘的唇角，“帅的。”
这回，无语凝噎地变成了周停则。
他猜到对方应该是个小帅哥，但没想到章韫宜会这么实诚地回答，甚至承认。
感受到周停则的沉默，章韫宜忍俊不禁，“等把人正式招进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周停则无言，语气冷冷淡淡的，“不用了。我认识章总监就行。”
章韫宜哦了一声，语气听着还有点儿失落，“好吧。”
周停则默了默，“那先挂了？我还有个会。”
章韫宜：“拜拜。”
周停则：“……”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想，他女朋友这通电话挂的是不是太干脆利落了一些？
周停则无奈摇头，正想再给章韫宜发一条消息时，挂了他电话的漂亮女朋友先发来一句：「虽然今天面试的小年轻确实很帅，但在我这里，他没我男朋友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