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和风此时忽然想起他在申城那次去任舒的甜品店, 那时他看到厍凌也在,点了餐后,目光在两人身上回转。任舒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放在厍凌身上, 而厍凌眼神精锐又清晰,对他的存在有恃无恐。
直到乔和风离开任舒都没发现, 那时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不像是乔亦然说的那么简单, 明明都很爱。
从餐厅出来,乔和风跟任舒一同在附近转了转,乔和风揣着口袋, 侧着头跟她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眼两三年。”
任舒手指捂着围巾抵挡风雪, 脑海浮现厍凌站在路边的那道身影,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却又能从他的姿态中看出一些冷气, 他骨子里还是带着从小养尊处优的傲慢, 那些年作为上位者对她身边的人气定神闲, 他也是笃定了她不会跟项淮那种人在一起,但乔和风不一样,任舒认识他这么久, 他几乎无可挑剔。
厍凌的傲慢让他大概也不会继续纠缠。
她回过神,反应有些迟钝地将他的话入耳。
“嗯,又是一年了。”
“你住在哪?我送你?”乔和风主动说。
“不用。”任舒停下脚步, 轻笑说, “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下次来日本提前跟我说,亦然我们三个能回我家喝点,给你们下厨。”
“好。”
任舒坐电车回去,沿路看窗外的风景跟一望无际的海岸, 雪花落在海面浸入。
下了车,又走了一段路程到了酒店,小腿还有些异样的酸,现在腰窝跟腿跟处都有隐隐作痛。她是明天中午的飞机,下午没什么事情做,也提前把自己想去的景点逛完,准备窝在酒店看雪看电影。
洗完澡浑身轻松地窝在床上吃寿司,眼睛盯着一部恐怖片看,是个系列片,任舒只看了第一部。
手机陡然响了一声,大屏幕画面正好出现丧尸的脸,任舒被吓得心脏一哆嗦,眼睛速移到手机屏幕,一条来自198xxx的新消息。
任舒刚拿起手机想骂人,人打了电话过来问:“东西落你那儿了。”
“什么。”
“内裤。”
任舒听言还顿了一下,她早上连同她的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扔了?赔我,微信转账吧。”厍凌听出了她的沉默,在那头说。
任舒不服气,他还要他不带走?
“我凭什么赔?”此时任舒脑海里莫名揪出什么,脱口而出据理力争,“你没扔过我内衣吗?”
“我还给你洗过怎么算?”
“你什么时候……”任舒大脑忽然卡帧,被忽视的一些画面在此刻抽出,她去北京那天喝醉酒抱着他哭,第二天醒来只记得他叫了她宝贝,对其他的一概不知。
任舒就没再吭声,门被敲了两声,任舒从电话中听到厍凌说:“开门。”
“干什么。”任舒开了一个缝隙。
厍凌推开而入,谁能把得住他。
看她电视上还播着恐怖片,厍凌说:“一起看会?”
走廊有人经过,任舒只好沉了口气关上门,重新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她已经看了好一会,电影接近尾声,又自动跳转到她上一个没看完的《情书》。
任舒侧着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天,路灯下雪堆积在白桦树林的枝桠上,显得清冷疏朗。
室内的壁炉火焰燃烧着,似乎能隐隐听到燃烧的声响,内心在这一瞬间格外安定。
“亲爱的藤井树,为了见你一面,我来到了小樽。”
任舒抱着枕头歪着头看电影,厍凌侧目看了眼她,也靠着没吭声,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电影的声响在播放。
此时厍凌忽然恍然想,他们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
那时任舒同样喜欢看恐怖片缩着在他旁边。
那时习以为常的相伴后来做梦都梦不到了。
电影结束后任舒也有些困了,又看了眼厍凌说:“你回去睡。”
厍凌就低下头吻她,任舒身子往后缩,背靠着沙发无处可逃,只能微微仰着下巴跟他接吻。
又听到厍凌眼神擒住她,声音不高不低问:“吃什么了,好吃吗?”
任舒就抬眼看着他:“挺好吃的,你一个人也可以去尝尝。”
店里也允许一个人去吃的。
厍凌手指挑开布料把空隙侵占,任舒低着眼,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绷紧呼吸又用力抓住厍凌的手:“你去关灯。”
“不能看?”
“跟别的男人吃完饭回来又跟我做,爽吗。”
任舒不喜欢他这样说话,伸出手去捂住他唇,厍凌就凑上去,用嘴唇贴着她的掌心细细地吻。
“厍凌别把沙发弄脏。”任舒喘着声息,忽然想到急忙说。
于是又被人抱起放在床上,厍凌吻着她的眼角,释放后寸寸侵略,任舒忍不住叫出声。
“是很爽……嗯毕竟,睡习惯了。”任舒声音哆嗦零碎地拼凑出。
所以只有第一次时有一些过分生疏不适,他大概也许久没做,不得章法的侵略倒让任舒濒临失控,而后被唤醒似的格外合拍。
又被他抵在床头,明显褪去了昨晚的温驯气息,眼神冷淡地看着她,力道不减,此时那股被压着的侵略压迫力彻底暴露出来。
“不是说睡腻了,口是心非什么,床怎么氵显的。”
“你别说话,你做就好好呃——”
她一说话就被冲着敏感点,就是故意的。
但任舒觉得有些爽。
又生气,于是低头咬住他的肩膀,咬得很重,她被别的快感影响,感觉到咬出了血才想起来松开,目光落在他肩颈,又心虚地把眼睛移开。
“疼,亲一下。”
任舒没动静,又被他抬着下巴跟他接吻,随后喉结蹭到了她的下巴,又擦过任舒的唇,喉骨很硬,任舒凑上去吻了一下,随后听到厍凌闷哼的声音,手指更是用力掰开她的耻骨。
厍凌偏眼看她,又用手指扣实她的下巴,用力咬住她的唇。
“任舒,约会开心吗。”
任舒浑身绷紧着,在这一瞬间甚至感觉身体跟思想有些割裂。
“我没让你追我。”
厍凌低下头,嘴唇贴着她耳后的皮肤,声音低粘:“嗯,是我非你不可。”
厍凌做完又抱着她洗澡,还把地面纸巾清理了就从她房间离开了,任舒却没有睡着,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一直到凌晨两三点还在看窗外的雪。
便起身裹上棉袄准备去便利店吃东西。
那么用力,掰得她腿疼,现在都是酥麻的。混蛋。
刚出了酒店门,看到厍凌站在抽烟区抽烟,就他一个人,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色大衣。
隔着玻璃,厍凌看到她,灭了烟走过来。
“怎么了?”
雪下的仍旧很大,天空漆黑,周遭很静,路上的雪也干净没有脚印踩过。
任舒说:“去买吃的。”
她饿的快。
“走吧一起,我也饿了。”厍凌伸出手拉着她下台阶,一起去了附近便利店,学着link博主做了马克定食,任舒没吃完,厍凌只买了瓶水,把她剩下的吃了。
任舒还记得很早时厍凌的洁癖严重,而后每次看她吃不完强撑的样子,便把她剩下的吃完,还说就她剩下的都可以养他那条狗。
任舒也不想浪费,她只是想吃些不一样的口味,但餐厅大多数都是定量的,她吃的少饿的快能打包的都打包了。
“路上走走,消食。”刚吃完东西躺下会不舒服。
任舒跟他走在异国他乡的雪天街头,又被厍凌把他挽着的围巾一团团戴在她脖颈,任舒微微抬头看着面前厍凌低着下巴的脸,五官在眼前清晰,只有眉眼间愈发成熟沉稳。
又忽然想起在申城时第一次走进了一个房间,她并不是无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在那一瞬间做出了潜意识的选择而已。
耳畔是呼呼风声,任舒侧头看他,声音被呼啸寒雪吹的带着鼻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打电话的时候那个发传单的说了地址。”厍凌侧眼应声。
且也就一家酒店停电。
够倒霉的。
任舒插着口袋,目光盯着路边的路灯看,寂静的夜路上人并不多,天真的很冷。
倒是看到街头拐角处有几个少年正在弹吉他,还有几个拿着贝斯跟二胡,长卷发穿得格外嘻哈,就那么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正在唱一首日语歌,大概是个小乐队,少年朝气蓬勃迎雪而来,在无人停留的街角,也完全不在意路人视线。
看到有对中国情侣,一个男生招了下手老远叫了一声:“诶你们是中国人吗?”
男生个头挺高,穿着厚重衣服咧唇走过来:“我们在做个街头挑战,哥你要不要玩一下?这是你女朋友吧?嫂子好漂亮。”
任舒侧头看向厍凌,随后下意识解释说:“不是女朋友。”
旁边几个人忽然开始起哄。
“还不是啊……”
“加油加油,再接再厉!”对厍凌使着眼色。
厍凌倒是笑了下。
“什么挑战。”
任舒又愣怔,随后反应过来,又无法辩驳。
厍凌看了一眼任舒,接过男生的吉他跟拨片。
男生一看他这拿吉他的架势,有些惊讶:“哥你真会啊,不知道的都以为你是我花钱雇来的了。”
厍凌找准弦,一边说:“会一点。”
随后又抬眼看向任舒,视线中夹杂着风雪,问她:“想听什么。”
任舒站在前面被几个人看着还不太适应,随口说:“没想听。”
厍凌便在高脚凳上,眼睛不偏不倚看着任舒,弹了一首纯音乐的高潮片段,这是任舒第一次听厍凌唱歌。
卢广仲的《几分之几》。
那一天你走进了我的生命
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几分之几
如果我又更完整一点
也是因为你
某一天你离开了我的生命
谢谢你曾经是我的几分之几
感觉你贴着我胸口呼吸
在那一个回不去的天明
……
请记得我曾经爱过
任舒揣着口袋,耳朵被冻的泛红,感觉脑子都嗡嗡的,歌声却清晰入耳,她仿佛成为唯一观众。
等他把吉他递给男生,男生又跟厍凌闲聊,他们几人在东京留学,老家也是北京的。
厍凌说:“以后回国巡演记得给我门票。”
又问他们乐队的名字。
“彗星时刻!”
“哥下次带女朋友一起啊,不然就别来了。”
厍凌看了眼任舒,人冷的跺脚,抓着围巾往脸颊上捂,被冻傻了。移开眼说:“好。”
反正不会有别人。
厍凌跟任舒沿路走,在温暖的雪夜,花楸树盛放鲜红小果,歌声仿佛还在耳畔轻呢。
“走吧,回去了。”
“我还想买东西。”
旁边有一家音乐盒堂,她在网上搜说是六点关门,今天不知道为何此时还开着门,里面除了工作人员外空无一人。
走进看到琳琅满目的玻璃工艺品,她选了三个音乐盒犹豫不决,只想要买一个。
厍凌站在旁边看她犹豫不决,指了指最旁边那个:“这个吧。”
任舒对他的指点感觉到不满,试图首先踢掉他选择的那个,最后又发现他选的那个确实她更喜欢。
结账从店里离开,往酒店方向回。
夜幕彻底沉下的雪夜,银装素裹,路灯被雪映得格外柔软,堺町通商业街的店铺依旧亮着灯,有人推门而出,带出一股暖气,又瞬间哆嗦着把手插进口袋里。
脚踩在雪下,发出“咯吱”响声,任舒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捂着耳朵,低着头,侧眸时注意厍凌正偏头看着她。
任舒不明所以摸了摸冰凉的脸颊,问:“看什么?”
以前厍凌也问过,看什么?任舒说没有。
视线的回望也开始转移。
“回去还再做一次吗?不做我走了。”
这天都要亮了,做什么做。
回去收拾了行李,只趴在床上眯了一会,醒来去札幌坐上飞回申城的航班。
天亮时雪也停歇,任舒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内走时,在一瞬间停止脚步,自己都觉得莫名地回了下头。
穿着一件黑色棉袄的厍凌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身高伟岸浑身冷峻,在奔茫人群中也极其吸睛。
任舒跟他对视了两秒,视线在厍凌的五官上描摹,隔着较长距离十分模糊,也能看出他仍旧没什么表情,也不擅长暴露情绪,冷冷淡淡地站在她身后,也没有叫她一声。
任舒转过身,拖着行李箱过安检候机。
飞机整点起飞,飞升到巡航高度时,透过舷窗能看到沿海岛屿跟白色雪顶,甚至太阳落在云层上形成了金色反光,如梦似幻。
任舒下午抵达申城。
打车回去后行李都没收拾先给小e喂了食,乔亦然今早去的北京出差,小e又是一个粘人的小猫,家里没人它就乖乖缩着,看到任舒粘上来,连洗澡都要蹲在门口守着。
任舒卸下浑身疲惫泡了会儿澡,透过镜子看到皮肤上的斑斑点点,脖颈痕迹现在都没褪去,她摁压了几下,倒是不疼。
洗澡出来,抱着小e疯狂撸了一把,长发滴落的水沾染在它耳朵上,小e才猛晃了晃脑袋把水晃荡出去。
“小e有没有听话啊?”任舒抱着它轻声问。
小猫咪叫了一声回应,趴在任舒膝盖处睡大觉。
有人宠爱,流浪小猫一朝成公主。
冬季衣服不好干,任舒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及时放入洗衣机里清洗烘干,她习惯放进去前先摸一下口袋,在那件在日本买的棉服口袋中摸到一条项链,大概是晚上出来时他偷偷扔进她口袋里的。
她盯着那条六芒星看了一会,蓝色宝石在灯光下映出漂亮无杂质的光,把项链暂丢在梳妆台上,重新把棉袄塞进洗衣机里。
十二月,申城彻底迎来冬季。
任舒去看望文教授,几次难以拒绝被拉着留下吃饭,而后倒跟天生e人的Ella发展成为不错的朋友关系。
文教授的丈夫下厨不错,对文教授也有求必应,任舒此时又忽然想起那时学校的传闻,说文教授的丈夫早期并不喜欢她,是她强求,而后自然一拍两散。
谣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足够离谱。
回去没两天又收到了厍凌的消息。
【周几做。】
做你妹。
【不做,没兴趣。】
【你才多大就没有性、欲,补补。】
又紧跟着发来一条:【不做能找你吗?】
即将圣诞节,任舒天天在甜品店奔忙。
给人回复:【找我干什么。】
【想你。】
任舒不想回。
十二月二十五,圣诞节。lingling甜品店新出了一款圣诞节专属甜品,一个圣诞树模样还有一个小雪人,这两年忽然流行起各种各样的节日,被造势起来各大商店都紧跟趋势搞花样。
圣诞节当天,店里甚至买了装饰品扮成一个圣诞小屋,店里忙不开,任舒自己都去了后厨帮忙。
倒是有人约她圣诞节要不要出去聚餐。
【不了,我下了班只想回去睡觉。】
【任舒姐你冬眠啊!】
任舒哭笑不得:【我真的困。】
打车回去,乔亦然也还在外地,只剩任舒跟小e在家,还在甜品店提了个小蛋糕回去。
到了小区门口,看到地面放着一个蓝色盒子。
从盒子的外包装看,是个价格不菲的礼物。
任舒盯着看了两眼,拍照发给乔亦然:【你买的?】
【没啊,我最近都不在家什么都没买,不会是炸弹吧?】
任舒沉默两秒,又看到盒子旁边卡了一张纸片。
她抱着盒子进客厅,拆开看到里面是一个似乎是玻璃制品的苹果,设计格外漂亮,像是应该展示在橱窗中的工艺品,甚至在灯光下,透明玻璃映出流光彩色。
打开,该是果核位置装了整齐摆放着的新一年崭新的一元硬币。
旁边一张卡片字迹遒劲有力。
圣诞快乐。
爱苹果又爱许愿的你。
字迹熟悉。
随即手机又响了一声。
【在家吗?要不要做?】
【你烦不烦天天做做做做做。】任舒猛敲字。
【那我想见你找什么借口,你说,我改一个。】
【有约,做不了。】
任舒回复完把手机扔在一旁,把盒子也给合上就坐在沙发上吃蛋糕,又想起圣诞节她作为老板应该在群里发个红包。
于是打开手机,看到厍凌的回复。
聊天界面内他隔了三分钟才回的。
厍凌:【哦。异性么。】
哦你个头。
任舒在自己甜品店的群里发了个888的红包。
【圣诞快乐,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