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泛红

怪不得。

不过这客户长得跟小兔子似的, 还不得被厍凌坑死。

他眼神里染上了些怜爱意味。

“你好。”

“Luna,你带这位小姐看车。”

旁边销售顾问忙不迭走过来说:“您好,请跟我来。您对车有什么偏好吗?”

任舒跟在她旁边:“我不太懂车, 以性能为主,我之前有一辆大众, 不太想要了。”

声音走远, 桑侃见厍凌还盯着人倩影看,又挑眉笑着:“多大的项目,还要你屈尊陪着买车。”

厍凌不置可否, 只是说:“一会走我卡给她打个折, 别打太多。”

桑侃没忍住笑。

这是真客户。

“行。”

旁边走过来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亮着眼匆匆跑来, 穿着西装,扣子因啤酒肚几乎要炸开,点头哈腰地朝着厍凌微笑。

“厍总!这么巧, 我们前两天在临市峰会上见过, 您还记得我吗?”

随后递给他一张名片, 见人态度冷淡,又打着马哈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离开。

“您忙您忙。”

厍凌目光落在远处女孩身上,低眸扫了眼名片, 某家证券公司的经理,手指折着卡片,随手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销售顾问大概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长相稚嫩说话却流利专业, 也格外有亲和力,询问了任舒想要什么价位以及用途后,领她去看小型mini车。

注意到她目光落在旁边一辆柯尼塞克上,介绍说:“这辆车是我们店里金卡客户过来洗车的, 说是三点过来取车,暂时还没过来。”

任舒记得车牌号,确实是厍凌放在车库那辆,大概是他司机开过来保养的。

任舒点了点头。

“你还认识我车?”声音从身后方落下来。

厍凌臂弯挽着外套,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隐隐露出锁骨,显得衿贵又散漫,此时颇有些年少时骄衿贵公子模样。

顺着她瞟了一眼的视线看过去,厍凌看到了那辆他送给林鸣谦新婚的车。

他车库的车大多数是年少时买的,南滨路那套别墅原本便作堆积他高中大学时的一切消遣用的。

从北京来申城读书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抛开父母的光芒跟养尊处优的环境,在那栋别墅积攒了他青春期一切的改变跟成长。

“车怎么样?”厍凌问。

桑侃倒是不知道这位客户对厍凌来说多么重要,但看任舒的长相跟气质,从小也是深闺里长大被宠爱到大的心肝宝贝,他见人见得多,从言行举止、眼神体态、打扮穿着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出身。

这女孩气质看上去就不错。

桑侃是起了坏心,想坑厍凌一把,还没人能在厍凌身上讨便宜,他能拿出去吹八年。

清了清嗓子,桑侃风淡云轻说:“我们这儿倒还有一辆,价格也不贵,落地也就两千六……你……”

任舒听到他的停顿,自我介绍说:“我叫任舒。”

“任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桑侃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像是迎接座上宾的架势。

“只看不买行吗?”

桑侃笑了:“当然可以,顾客可是我的上帝。”

人领着任舒去看车,厍凌倒没跟过去,坐在沙发上,手肘放在膝盖处,微躬着肩,瞧见任舒低眉顺眼站在他旁边,姿态模样没有棱角跟攻击力,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亲和力与老实的顺从。

Luna站在旁边,目光落在厍凌英俊的面容上,意动神摇轻声询问:“厍先生要喝茶吗?休息室在那边。”

“不用。”厍凌接过她手中的ipad,在平板下摸到了一张卡片,手指微滑动,扫见是一张名片。

旁边女生瞬间绷住了气息。

“厍先生……”

“你认识我?”厍凌眼都没抬,把平板扔在旁边沙发上,名片也被压在iPad之下。

“上次您来买车,挂的我的提成。”

厍凌抬眸扫了她一眼,很青稚干净的五官长相,简单的衬衫牛仔裤,眼神带着股柔弱感。

“没什么印象。”

他起身朝着车旁并肩贴近的两人走去。

桑侃看到身后出现个人,差点被吓得咽过去,又下意识往旁边移开,不能跟他抢功。

“这辆怎么样?”任舒看了看桑侃,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厍凌。

忽然有些不自在,她买一辆小车而已,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厍凌看了眼车辆配置单。

“城市代步还行,出远门不太适合,不买面包车了?”

任舒摇了摇头。

“预算多少?”他问。

任舒稍微琢磨了下:“性价比高点的?三十以下吧。”

最后选中一辆操控感强的四驱车,用了厍凌的卡打了折,暂时交了定金,还要上牌保险,过几天来提车。

桑侃站在二楼,看着两人喊了句。

“来都来了,刚好,厍总陪我玩两局。”

厍凌跟任舒一同上去,二楼有个台球厅。桑侃平常在店里闲来无事会打球,年少时参加过台球比赛,后来没对手,手痒得厉害,好不容易揪住日理万机的厍凌一次,不轻易放过。

斯诺克,英式台球,规则复杂比赛时间长,技术含量高。

厍凌接过杆,声音随性说:“车给我留着。”

桑侃笑得下巴收不回来:“不是真要啊?这客户能让你花两千万??哪家的啊?”

混尽政商两圈也没眼熟过这个人,他刚还在网上搜了搜,想着说不准是哪家私生女。

“不是给他,放我车库,刚好有个位置。那辆送林鸣谦了。”

“得,给我个地址,改天给你开过去。”

“不用,司机过来开。”厍凌看了一眼桑侃那技术,“你这球技找我干什么?自己玩吧。”

“别别别,我这不是没人玩手生了吗。”

任舒办了手续跟着销售上来,还有些轻快跟开心买车的效率如此之高。

见人进来,桑侃捏着台球杆,磨好巧粉,把手里的杆递给她:“陪你客户玩两局?”

“我不太会的。”

任舒用余光看到交叠着长腿,靠在沙发上的厍凌,想把手里的球杆抛给厍凌,眼底带着一些她自认为藏很好的哀求。

一根球杆映入眼帘,厍凌抬眼,就看着她递过来,故意不接。

“别,我不跟厍总打了,看你们玩吧。”桑侃从冰箱拿出瓶水灌了两口,老远说。

跟厍凌打,大概没人打得过,他高中那会就拿过斯诺克锦标赛冠军。

有各种奖杯癖好,家里一整个柜子里都是他拿下的奖项。

任舒看着桑侃,表情有些为难。

“好吧。”

厍凌把那件外套扔在旁边沙发上,内衬的黑衬衫有些褶皱,最上方的扣子解开着显得松松垮垮。

自动骰子里显示为大数,厍凌开球。

桑侃坐在旁边,话多的人耐不住性子,笑着问任舒:“任小姐是申城人吗?哪个学校的?”

任舒专心盯着台球桌,说:“是申城人,申大,我已经毕业好久了。”

“真的假的,看你像刚毕业,哪一届?”

“零八届。”

“这么巧?”

桑侃微微抬眉:“那你跟厍总是认识?”

“听过名字。”实话实说最不费力。

厍凌仰起头看向这边,跟任舒回头对视上。

桑侃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厍凌。

不简单啊。

任舒又解释说:“他作为新生代表演讲过,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他。”

后来在学校参加过学校的自然科学类学术论文挑战杯,任舒跟他同参加的那一场她拿了第一。

厍凌在颁奖时也去了,认真看了她一眼,跟她做冠军握手礼。奖杯成了他房间里唯一的一个银牌奖杯,从此再没参加过任何比赛。

任舒都快忘了这件事。

开了球,厍凌微压着腰,撞击白球,朝着一个挨着洞边缘的位置,白球反射在另一边桌边,随后以迅猛的直线撞入洞中。

“是吧,我们厍总从小到大都是被对比的正面对象。”

“到你了,知道怎么玩吗?”桑侃在旁边问。

任舒没再谦虚说:“知道一点。”

“砰”的一声,球桌上白球撞击是红球,一个很舒畅的角度入袋,随后顺着集球通道到达集球口。

桑侃坐在旁边拿了瓶水喝,又放在旁边两瓶,视线落在任舒身上。

台球桌上持续发出撞击的声响。

任舒目光在一瞬间变得专注安静,捏着球杆,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转向对面桌边。

她测量角度的时间很快,几乎只看一眼就能精准找到方向,每一杆的角度跟力道,像是脑海里自动划分出反射线条。

球相撞的声响在室内时而清脆响起。

桑侃看任舒的姿势跟视线就知道她也不是不会玩。

她长那么一张安静的脸,此时让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厉害啊,你是我见过里打台球最好的女孩,真的。”

当然他也很少跟女孩凑一起。

任舒不太习惯别人的夸赞,但桑侃的语气让人觉得刚好。

“谢谢。”

她这一瞬间才忽然反应过来,孙向明或许并不是厍凌的朋友。

厍凌眼睛笔直看向任舒没移开,目光落在简单的穿搭,她并不喜欢裙装,大部分都是衬衫或长裤短裙,简单干净,十分清利地站在眼前。

厍凌目光落在球桌上。

忽然来的兴致让他起身陪球。

“你学过?”

任舒被他投来的目光有些顶不住,解释说:“真的不会,但我爸爸喜欢。”

她也并非谦虚,只是些皮毛并不想在别人面前献丑。

任舒还因此学过高尔夫跟围棋,可惜因不感兴趣,只是简单上过手,还没把他打败,他就去世了,像是不想要自己女儿学不喜欢的东西一样。

后来父亲去世之后,她就再没碰过了。

在厍凌第二次打空喂球时,任舒才看向他,诚恳说:“尊重对手,不要放水……”

厍凌扫了她一眼,然后清台了。

“……”任舒沉默了一下,但还想玩一局。

“你还是让让我吧。”

厍凌嘴角扯了下,几乎看不出来弧度,又继续慢悠悠打着玩。

任舒才意识到他给她当陪练,侧头看到室内已经没人了。

难怪这么安静,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击中球时绷紧的呼吸声。

才说:“谢谢。”

“我请你吃饭吧,吃湘菜?”

任舒知道给她打了折扣,大概是看在厍凌的面子上,任舒也没有那么不识相此时非要强行说不要给她打折。

厍凌低着头看了眼时间:“不用,我有事,你打车回行吗,车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桑侃。”

桑侃在离开时给了任舒一张名片。

任舒想到原本他是要去应酬的,忙的点头说:“好。”

厍凌开着车往反方向走,目光又落在后视镜上,任舒在路边拦了一辆车上去。

脑海里莫名又想起她刚才打台球时的眼神,那股专注力让厍凌觉得,他应该收回她会赔钱那句话。

厍凌最喜欢自己一手创造的东西,也不介意多一个项目。

没去别墅,回了自己常住的公寓,又收到了来整理卫生的阿姨发来的消息。

【厍先生,厨房有一份苹果派,好像是没碰过的,要帮您放在冰箱里吗?】

还是处理掉?

之前那个偷拿东西的阿姨,厍凌没追究,项链不值钱,只通知对方公司给予辞退并罚款两百元处理。

新来的阿姨来时助理有说过一些厍凌的生活习惯,说厍凌不喜欢吃苹果跟芒果相关的任何食物,倒也不是过敏,只是单纯觉得不难吃但也不喜欢。

厍凌边解着外套拉链,脑海里莫名想到书房那个下陷的弧度,他昨晚模糊之中感觉到有人在他额头上放了湿毛巾,紧绷的神经在昏沉睡意中减淡,脑海里却一直漂浮着那道晃动的女人身影。

他低下眸,边敲字。

【放冰箱里,我改天过去带走。】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