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 林听晚给许栀清回消息,大致讲了自己的拍摄想法,确定他们能够接受。
林听晚:【背景和衣服的参考我待会儿发给你们, 正在做拍摄脚本。】
许栀清:【拍摄都有脚本, 这么专业。】
林听晚:【是呀,而且是天成集团CEO做的脚本,专业人做专业事。】
许栀清:【那很期待了。】
林听晚同样好奇谢见淮会做出什么样的摄影脚本,没有急着修图,下床去到书房里。
她推门进去时正巧听到谢见淮的声音,讲着流利的英文,目光专注地落在电脑屏幕上, 显然是在开视频会议。
林听晚不想打扰他开会, 准备退出去时,却见谢见淮忽然抬起手,三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了勾, 招手示意她进去。
“我?”她下意识指了指自己。
谢见淮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微勾起弧度,仿佛在说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林听晚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举动有多傻气, 简直是病糊涂了, 也忍不住抿唇笑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她原本想在书桌对面坐下, 谢见淮指指身旁的位置, 林听晚只能把座椅搬过去, 离得很近,又确保自己在镜头外面。
见她坐稳了谢见淮才收回目光,继续进行会议。
林听晚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 摆弄桌上的水晶摆件,等他结束会议看摄影脚本。
谢见淮时不时会回两句话,讲着林听晚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语调平稳从容,带着英伦腔特有的韵律,偶尔发言时会不自觉地微微前倾身子,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点桌面。
屏幕的亮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工作时的专注神情勾勒得格外清晰,举手投足间尽是商业精英的沉稳气度。
这么正儿八经的模样,谁能想到在床上是个无赖。
林听晚正在打量着他,谢见淮的手突然探了过来,指尖轻轻落在她的颈间,动作自然极了。
他依旧保持着严肃的会议表情,手掌却缓缓朝下游移。
林听晚不敢用力拍开他的手,生怕会弄出声响惊扰到会议,只紧紧握住他的手腕,用眼神警告着。
谢见淮关掉麦克风,压低声音道:“我在检查你有没有发烧。”
“检查发烧是摸额头。”林听晚牵着他的手按在自己额间,没好气道:“不是摸胸。”
“我下午摸过额头了。”他一本正经地解释。
林听晚将他的手给甩开,提醒着:“好好开你的会。”
谢见淮重新打开了麦克风,会议仍然在继续,会议的其他人一直在陈述着观点,断断续续地有声音传过来,他的台式电脑前还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始终没有离开鼠标。
林听晚正觉得无聊想要离开,他突然把笔记本电脑给递过来了,扬扬下巴示意看屏幕的内容。
她接过来看到熟悉的PPT界面,第一页标题写着“北京拍摄脚本”几个大字。
他竟然在开国际会议的同时,把她的拍摄脚本给完成了。
谢见淮将电脑递过去后,接着听参与会议的其他人汇报,偶尔会在台式电脑上记录要点,明明在分心做别的事,却丝毫没影响他跟上会议的节奏。
林听晚一页页地仔细翻阅,脚本按照拍摄人员清晰地分成三个部分,每套片子最前面都是她的构思想法,后面详细附上了取景地点、服装搭配、道具清单,甚至在网上找到类似的写真,标注出可供参考的构图和姿势。
整个脚本逻辑清晰,考虑周全,比她以往自己做的拍摄方案更详细也更专业。
林听晚忍不住弯唇笑起来,对这个PPT非常满意。
谁说杀鸡焉用牛刀?杀鸡就要用牛刀啊,要大用特用。
她抱着电脑想要直接溜走,朝谢见淮勾勾手指,他微微偏过脑袋,投来询问的眼神,林听晚又勾手指,用口型道:【到镜头外面来。】
谢见淮配合地将整个身子倾过去,林听晚迅速在他侧脸亲了一口,眉眼弯弯地做着口型:【表现不错,原谅你啦。】
她指指门口,示意自己要回卧室研究脚本,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影响会议。
就在林听晚快要成功时,衣袖突然被修长的手指给勾住,她用力扯了扯,没能扯出来,只好用指尖急急拍打他的手背:【放开放开快放开。】
谢见淮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又垂眸示意自己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意思:【你亲一下,说不定它会松开。】
他哪里是一心两用,分别是一心多用,能耐的不行。
林听晚只能俯身在他的手指上亲了亲,又故意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谢见淮本来就是想逗逗她,被咬反而扬起唇来,很快放开手。
她终于松口气,以为能够安静顺利地离开书房时,鼻子忽然一痒,没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会议里正在发言的声音突然止住,林听晚再也顾不得小心翼翼,抱起电脑就往书房外面跑,到门口时听到谢见淮用英语从容地解释着,嗓音里带着明显的笑。
“是我的妻子。”他低声道:“继续。”
林听晚回到卧室里面,没有管谢见淮是怎么处理会议的,简单地修改两个细节,把拍摄脚本保存传给自己,转而又发给洛禾和许栀清。
消息发出去不久,谢家的家族群里冒出谢嘉珩的消息:【@谢见淮,我要实名举报你,竟然在开国际会议的时候偷偷做PPT!】
谢见淮没有回话,谢嘉珩不依不饶地连续艾特,就像是终于捉到哥哥的错处:【谢见淮你说话啊,我知道你在线,你有本事做PPT你有本事回话啊!】
刷屏持续了一阵,谢见淮终于出现,回了淡淡两个字:【闭嘴。】
谢嘉珩不肯放过他,可在下一秒,家族群的人数少了一位,谢见淮直接移除成员,把他给踢出群了。
只不过群里安静两分钟,谢嘉珩又被许栀清重新邀请回到群里,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如何呢,我老婆自会把我邀请回来。】
谢见淮倒是回应了他这句话:【炫耀什么?不是只有你有老婆。】
谢嘉珩的语气更得意了:【是呢,大嫂马上要来给我的帅脸拍写真,谢谢大嫂,我会全力配合的!】
林听晚正准备回话,人数再次刷新,谢嘉珩又被踢出家族群了。
她被兄弟俩的对话逗得笑出声来,同时收到许栀清的私聊:【抱歉,他偷看我消息知道的,我已经骂过了。】
林听晚笑着回道:【没事,拍摄就麻烦你们啦。】
许栀清很快回应:【好,等你来。】
林听晚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现在属于心情很不错,但是身体十分乏力的状态,需要好好休息。
她将两台电脑都收起来,拿衣服去浴室里洗澡,等出来时谢见淮正巧端着药和水杯进卧室。
“会开完了?”她随口问。
“嗯,喝药吧。”谢见淮将温水和药片递到她手中。
林听晚喝完药后躺进被窝里,本来想刷会儿手机,却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谢见淮从浴室出来时,看见她歪着身子睡得正熟,他轻轻走过去关掉卧室的灯,在身侧躺下来,取走她仍然握在手中的手机。
他伸手摸摸额间,确定没有发烧后才安心地躺下来,谁料林听晚突然朝旁边翻了个身,谢见淮连忙伸手揽住,怕她会滚到床下面,干脆轻轻抱进自己的怀里。
谢见淮很担心她会发烧,手时不时地摸向她的额头与颈间,身上尽管很热,但是没有发烫。
他不敢睡得太沉,时刻注意着林听晚的情况,半夜她似乎是觉得热,双腿不安分地蹬开被褥,手臂也从被窝里面伸到外面来了。
谢见淮不敢再抱着睡觉,小心地把她的手脚都放回被窝里面,再次摸额间的温度。
这样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谢见淮也没有敢起床出去,怕她会踢开被褥着凉,一直在旁边守到中午,确认睡的安稳了才离开卧室。
林听晚昏天暗地睡了一整天,等再醒来时感冒差不多痊愈了,她舒展着身子坐起来,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干活!”
她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完后走出卧室,诱人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林听晚顺着气味走到餐厅,看见厨房里不仅有赵姨,谢见淮也站在台前,正专注地听着赵姨的讲解,手上还拿着一个没有削皮的梨子。
林听晚拉开餐桌前的座椅坐下,好奇地探过脑袋,问道:“你在学什么?”
“冰糖炖雪梨。”谢见淮回答,手中的动作没有停。
“不错嘛,我等着品尝。”林听晚托着腮,指尖轻敲桌面,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没过多久,谢见淮端着白瓷碗走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尝尝看。”
林听晚拿起小勺,笑着道:“我的感冒都好了,你还弄这么有诚意的赔礼啊。”
“不是赔礼我也能做,只要你喜欢喝。”
“行,我尝尝。”林听晚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弯唇笑起来:“很好吃啊,你真是干什么都行,连厨艺都很有天赋。”
“只是一碗冰糖炖雪梨而已。”他说得轻描淡写。
谢见淮做这个不是为了得到夸赞,更不觉得做出来有多了不起,家里又不是没有阿姨,只是自己单纯地想为她做点东西。
她又舀起一勺梨子,回道:“那也值得夸奖,难道只有做满汉全席才能夸嘛。”
清甜的香气在空中缓缓漫开,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脸庞,谢见淮就这般静静地凝望着她,久久没有挪开。
他见过她在长辈面前撒娇时的俏皮,也见过她举着相机拍摄时的认真,记得她账号数据爆后眉眼弯弯的灵动,更记得她情动后带着哭腔叫他名字的娇媚。
思考时无意识卷发梢的小习惯,弯唇时清晰可见的可爱小梨涡,就连不经意的小动作,都恰好长在他心里。
她真是哪里都很好。
等林听晚喝完后,赵姨端着正餐上来了,考虑到她的身体刚恢复,主食是南瓜小米粥,做的几道菜也都很清淡,清蒸鱼,白灼青菜,番茄蒸牛肉。
用过午餐后,林听晚抱着笔记本电脑钻进书房,开始专心修谢柠的写真,她对这组信心满满,所以修得十分认真仔细,完全沉浸其中,直到脖颈传来酸意才停住动作。
她舒展着有些僵硬的肩膀站起身,这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谢见淮,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很久了。”谢见淮低低回道,合上手中的建筑书。
“哦,我修得太投入了,没有注意。”林听晚摸了摸鼻子,转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天色已暗,不由问道:“你今天不回去吗?”
谢见淮蹙眉反问:“你赶我走?”
林听晚解释:“不是,我没有赶你,我是想着你明天要去上班了。”
按照他们的合同约定,理应在今天离开了,况且最开始两周,谢见淮都是星期天下午离开的,不过她没有赶人的意思,只是奇怪地问了一句。
谢见淮沉默片刻,指腹在书封上轻轻摩挲,最终只是低声应道:“你说得对。”
他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朝外面走,林听晚连忙追过去,试图补救:“你现在就要走吗?不吃晚餐了?”
“不用。”谢见淮答得简短,走到玄关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又放缓声音解释:“我突然想起来,公司临时有事需要处理。”
“这样啊,那好吧。”林听晚点点头,想起自己的行程安排,再次提醒:“我星期三去北京拍写真,下周末都不在家。”
“嗯,我知道。”
谢见淮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后,跟她道别离开,林听晚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总觉得气氛有些说不清的微妙,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摇了摇脑袋,没有再多想,让赵姨准备晚餐,接着去书房里修图。
林听晚当晚就把写真修完发出去了,接下来的两天都在为北京的三套拍摄方案做准备,仔细收拾好行李箱,星期三早上准时出发前往机场。
她到机场后想到这两天安静的谢见淮,给他发消息:【我登机了。】
对面很快回话:【嗯,知道了。】
他的回复速度和语气没什么变化,林听晚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收起手机继续往前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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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集团的顶楼办公室里。
谢见淮盯着电脑屏幕出神许久,直到周聿期的声音打破寂静:“我的方案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回过神来,不悦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你怎么在这里?”
“......有没有可能,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周聿期简直无语。
“你来干什么?”谢见淮又问。
周聿期都懒得重复方案的事情了,把手中的文件放到茶几上,翘起长腿直接道:“说吧,我们谢总在情感上遇到什么困扰了?”
谢见淮正准备反驳,周聿期接着说:“别告诉我没有,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肯定是在想老婆。”
他不是不愿意讲,是觉得没必要跟一个单身男人讲这些事。
谢见淮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忖半晌,用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讲了:“我的夫人,好像不太希望我回家。”
周聿期闻言瞬间挺直腰背,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原来是被赶出家门了啊。”
“你如果是这样的理解能力,我需要重新考量与周家的合作。”他面无表情道。
“开个玩笑,你别拿合作威胁我啊,惹我不高兴了可没人帮你分析。”周聿期投降得很快。
“少废话。”
谢见淮对他没什么耐心,周聿期先问:“你是怎么判断出来,她不希望你回家的?”
他把前两天晚上的事情讲了,包括他们婚前协议的约定。
“只是一句,你今天不回去吗,你就破防伤心成这个样子啊?”周聿期难以置信,他们相识二十多年,也没发现他这么玻璃心啊。
“不行吗?”
谢见淮如今想到那晚的话,依旧觉得心里闷闷的。
明明前不久在浴室里他们做得很舒服,尽管导致林听晚生病了,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责怪自己,后来喝冰糖雪梨时还夸他厉害,也笑得特别开心,怎么到晚上时全都变了。
周聿期觉得谢见淮纯粹是吃得太好了,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没有再反驳“谢玻璃”的话,手抵着下巴,认真思考着这件事。
主要是思考不让玻璃碎掉的话术。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他终于开口:“你们既然一开始就是合约婚姻,那么她遵守约定也很正常啊,现在是你单方面想打破协议,对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谢见淮只能点头:“嗯,是这样。”
“那林听晚的话就没有任何问题啊,她不过是问了一句而已,不是在赶你离开。”
“你不懂。”
“......”
周聿期突然有些后悔了,谁能想到商场上雷厉风行的谢见淮,在感情方面如此脆弱。
他轻轻吸口气,讲得更清晰也更动听些:“她不是不希望你回家,只是习惯了你一周回去一天的生活,明白吗?”
谢见淮似懂非懂地问:“所以?”
周聿期说得理所当然:“所以需要先告诉她你的心意啊,然后再顺理成章的打破协议,你现在这样,难不成是指望人家自己猜透你的心思?”
谢见淮沉默不语,目光落在手边的保温杯上,思量着周聿期的话。
告诉林听晚他的心意吗。
他想到这件事竟然会有点胆怯,因为她看起来根本不喜欢自己,如果现在告白会不会弄巧成拙,让她把他推得更远?
到时候一周连一天都回不去怎么办。
谢见淮不自觉地把心里的话问出口了:“我还有希望吗?”
周聿期没好气:“我看很难。”
“......”
谢见淮闻言抬眼看向周聿期,他悠然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将他们的婚姻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情场军师的模样。
可事实却是他根本没有结婚,甚至这些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是个彻彻底底的单身。
周聿期的心情很不错,拿过茶几上的咖啡,正准备喝一口时,听见谢见淮忽然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乔以夏你的心意?”
他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把咖啡给洒出去了几滴,连忙抽纸擦干净,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傻子。”
“但你是谢见淮啊。”
谢见淮觉得自己能容忍他坐到现在,已经很对得起二十多年的友情。
周聿期反应过来,轻咳解释:“我只是很奇怪,我谁都没讲过,表现得也不明显,居然你会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周家和乔家合作的项目,本来轮不到你来负责。”谢见淮淡淡道。
他原先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周聿期接近乔以夏的方式也很高明,但是他打着工作的名义纠缠这么久,再猜不到就是真的傻。
周聿期见事情暴露,干脆坦荡地承认:“是啊,我喜欢乔以夏,想当你姐夫。”
谢见淮听到“姐夫”二字,不满地瞥过去。
他扬唇笑笑:“我们的情况不同,我现在没权没势的,干嘛把她扯进周家的浑水里?如果真的表白了,只会让乔以夏觉得我是冲着她身价去的。”
他见周聿期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心里突然好受许多。
起码自己把晚晚娶回家了,成为了合法夫妻,总比周聿期这样既没有得到心,又没有得到人的好。
谢见淮缓了缓脸色,拿起林听晚送的保温杯,喝着里面的温水,更加舒坦了些。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助理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谢总,这是夫人送来的。”
“拿来。”
他迫不及待地接过盒子打开,丝绒衬布上是一条深蓝色暗纹领带,是他常用的品牌和面料,颜色和纹样也很漂亮,能看出来是用心挑选过的。
先前让林听晚给自己买领带,不过是顺着话提的附加条件,谢见淮以为她早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会在今天收到礼物。
她这两天应该都在忙着准备北京的拍摄,却依旧记得给他买领带。
或许也不一定没有希望。
“接下来工作忙吗?”谢见淮问。
“挺忙......”
不等助理讲完话,他直接打断:“不忙是吗?给我订去北京的机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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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总:一哄就好。
助理:我是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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