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见长辈

车子已经熄火, 车内光线很暗,只有星空顶洒下的点点光亮。

在徐笙的手攀上他的脸颊的一瞬间,季宴礼大脑一片空白, 连心跳也忘记了。

五感顿时失去四个,只剩下眼睛里面满满都是那个看着自己的女孩子。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回到徐笙的这个问题。

女生问完这句话,手臂迅速落了下去, 仿佛没电的布娃娃一般, 刚刚睁开的眼睛又再次闭了起来。

季宴礼没办法, 只好先下车, 把人从车座上直接抱回了家里。

直到把徐笙安全地放到床上,季宴礼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才终于敢呼了出来。

他没有继续行动,而是坐在一边的地毯上喘着粗气。

不是徐笙重, 她甚至可以说很轻, 只是这是季宴礼第一次抱她,力道重了怕她不舒服,轻了又怕摔了她,一直需要拿捏一个适中的力度, 才让他筋疲力尽。

把徐笙安顿好,季宴礼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徐笙泡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

卧室房间里, 床上的人睡得正香, 小小的一个人裹在杯子里, 瀑布一般的黑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

季宴礼拿着水杯走进来, 轻轻唤她的名字, “徐笙, 起来喝点水吧。”

徐笙其实一直睡得都不踏实, 此刻觉得酒劲上来了, 酒精的滋味搅得喉咙里火辣辣的, 正需要一杯水解渴。

她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均以失败告终,最终还是季宴礼把她扶起来,靠着自己的胸膛,就着自己的手咕咚咕咚把一杯水全部喝完。

喝完水的徐笙顿时安静了很多,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季宴礼又接了一杯水帮她放到床头,留下一盏小灯才关门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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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那为数不多的酒精早已全部散去,徐笙也终于醒来了。

意识从模糊到清明,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清晰起来,看着熟悉的房间,徐笙就知道自己已经是第三次跟着季宴礼回家了。

只是,这一次是自己喝醉了酒,不知道醉酒的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甚至干什么出糗的事。

想到这里,她再也没有了睡意。

昨天,得知自己如愿考上京港歌舞剧院,徐笙是真的开心,所以才没忍住多喝了几口酒,没想到,竟然在季宴礼面前喝醉了。

她使劲敲了敲还有些疼痛的脑袋,努力回想着餐厅里发生的一切。

她只记得驻场的歌手唱了好几遍《123木头人》,后来终于不唱了,换成了《暖暖》,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徐笙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徐笙懊恼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徐笙就悄悄地溜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季宴礼,坐公交车回了学校。

下车后,徐笙沿着人行道往学校走,夏天的清晨空气微凉,夹杂着野花的香气,给徐笙宿醉的大脑带来一丝清明。

正打算进校门的时候,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商务进入徐笙的视线。

她看了两眼,并没打算停留,加快脚步往里面走,没想到,却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徐笙,徐笙,等一下。”

现在不过才是早晨七点多,徐召臣就来堵她了,还真是敬业呀。

喊声越来越近,怕引起路人围观,徐笙不得已放慢了脚步。

徐召臣走到徐笙面前,因为走得着急,喘着粗气,“小笙,这么多天了,爸爸终于见到你了。”

徐笙表情淡淡的,也不看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召臣看了看周围,现在正是早饭时间,大批的学生三五成群的朝校外的各种路边小店走去。

“小笙,你还没吃早饭吧,走,我们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说。”

徐笙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让他问,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遂答应了。

学校对面就是美食一条街,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徐笙带着徐召臣走进了那间黄山包子店。

上次跟季宴礼来过的。

徐笙进门后,迟迟没等到徐召臣进来,回头一看,才发现他捂着口鼻站在店门口,一副嫌弃的样子。

“小笙,我们换一家吧,老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徐笙心里冷笑一声,对徐召臣的印象更差了。

人家季宴礼那么大的身价都能在这里吃饭,你有什么不能的?

徐笙没理她,自顾地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我只有半个小时时间,你不吃就算了。”

徐召臣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徐氏已经到了危机关头,再融不到资,只怕凶多吉少,而且,老婆陈芳舒也给他下了通牒,让他必须说服徐笙带着季柏豪回家吃饭。

徐召臣无奈只好进了包子店。

店里的桌椅板凳都用了很久,上面趴着一层厚厚的油渍,徐召臣取了好几张面巾纸用力擦了几遍,才勉强坐了一个边,相反,徐笙已经坐在凳子上开始大快朵颐了。

徐笙把那一笼包子往徐召臣那边推了推,递给他一双一次性的筷子。

徐召臣摇了摇头,并没有接。

“小笙,我已经听说了,你考上了歌舞剧院,恭喜你,你不知道,在你准备考试的这几天,我好几次想来学校找你,都被季家的人拦住了,说什么不能影响你考试。”

“虽然,爸爸没能及时见到你,但是,这也说明,季家的人对你很好啊,是不是?你跟季柏豪相处的不错,对不对,什么时候请他来家里吃个饭呀?”

听到徐召臣这样说,徐笙猜到,一定是季宴礼在自己准备考试的这些天里帮她拦住了徐召臣的打扰,想象着一张臭脸拒绝徐召臣的样子,徐笙心里就觉得痛快,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暖流从心尖淌过。

原来,她也是有人在乎的。

徐笙昨天晚上只顾着喝酒了,没吃几口菜,现下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面前的一笼包子被她连着吃了三个。

“他忙得很,出国了。”徐笙一边吃着一边敷衍着徐召臣。

“呵呵,小笙,你别骗爸爸了,季柏豪就在京港,是不是他不想跟你回家吃饭啊?小笙,你得好好劝劝他,我是他的岳父,哪有新女婿不见岳父岳母的呀,对不对?”

徐笙继续吃自己的饭,也不回话。

徐召臣一个人说得倒是起劲儿。

“小笙啊,虽然说你们是老一辈定下的婚约,但是,我看季柏豪对你的紧张程度啊,就知道,他很在乎你,所以,你还得帮帮爸爸呀,你也知道,咱们家的企业,已经.....哎,不说了,现在,放眼整个京港,季家的盛和集团,那可是断层的第一啊,只要他们季家吃完肉给咱们家喝一点点汤,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钱。

徐笙吃了三个小笼包,一碗汤,又跟老板要了个塑料袋把剩下的包子装了起来,起身向外面走去。

徐召臣觉得自己好话说了一箩筐,这个女儿是一句也没听进去,马上变了脸。

“徐笙,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见没有?”

徐笙停下脚步,头也没回,敷衍了一句,“我会跟他说的,只是,结果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听见女儿的话,徐召臣重燃希望,小跑着追了上去,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小笙啊,你好好跟他说啊,好好说,慢慢地说,爸爸等你的好消息。”

看着女儿一脸冷淡的样子,徐召臣继续扮演着慈父,“小笙,毕业后就回家住吧,房间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不用了,你们家房子太高级了,我住不惯。”

“哎,小笙......”

这次,不管徐召臣再说什么,徐笙都没有回头。

回到寝室后,徐笙发现尹筱竹不在,她打开电脑,又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毕业论文拿出来做了最后的修改,再有两天就该答辩了,答辩结束后,也就真的该离开学校了。

忙完这些,徐召臣说的那些话又开始回荡在徐笙的脑海。

她跟季宴礼领证的这件事,看来已经瞒不了几天了。

正踌躇着,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季宴礼打来的。

徐笙看见他的名字,一时间有些心虚,虽然她早晨走的时候在卧室里留了字条,但还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欠妥当。

她接起电话,虚虚地说了一声,喂?

季宴礼:“徐笙,你回学校了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徐笙:“没有,我没事,很好,昨天,麻烦你了,谢谢。”

季宴礼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责怪,倒是满满的担心,“没事就好,你醒来怎么不叫我呢,我可以送你回学校的。

徐笙尴尬地笑笑,“太麻烦你了,我不能总是一直麻烦你。”

徐笙说完,没想到对面的男人突然笑出了声,“我觉得,咱俩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毕竟,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你这样说,我都不敢开口了。”

徐笙:“你说,你说,只要是我能做的。”

季宴礼沉吟了一会儿,“是这样的,自从爷爷去世后,我的奶奶就一直生活在老家云城,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阿豪结婚的消息,忽然要到京港来,见见自己的孙媳妇。阿豪接到奶奶的电话就着急地告诉了我,所以,徐笙,我们的事情,可能瞒不住了。”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其实,一开始不选择公开,徐笙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瞒着徐家的人,满足自己一点点报复的快感,一早就知道瞒不了太久。

徐笙:“没事的,你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

季宴礼:“好,徐笙,我奶奶下午就到京港了,晚上,可能需要你跟我回家陪她老人家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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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季宴礼的车子开到了寝室门口,徐笙洗了澡,化了妆,因为是见长辈,她特意穿了一件豆绿色的真丝旗袍。

这件衣服是用大一的时候一次舞蹈比赛获奖的奖金买的,她也只是在有重要场合的时候穿一下。

季宴礼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徐笙。

暖橙色的夕阳余晖下,徐笙娉婷而立,旗袍细腻的裁剪方式将她的玲珑曲线尽数勾勒出来,一张鹅蛋形的脸庞上,面色如玉,明眸似水。

季宴礼的瞳孔震颤,被徐笙的美貌惊艳到,竟然忘了说话,眼神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见他一直这样盯着自己,徐笙还以为自己的打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不禁面色红了红,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怎么了,我这样穿,很奇怪吗?”

“没有,没有。”季宴礼回过神来,连连否认,“很好看。”

季宴礼替她打开车门,二人一起上了车。

车子开出学校,季宴礼看着神色有些紧张的徐笙,开口说道,“徐笙,你不用紧张,爷爷奶奶都很疼我,只是,爷爷因为早年创立盛和的时候太辛苦,落下了病,早早地就离开我们了,留下奶奶一个人,也很可怜,他们也都是穷困家庭出生的孩子,靠自己的双手奋斗出了这份家业,所以,她们身上没有任何资本家的优越感,就是普通人家里的长辈,你不必太担心。”

“相信我,奶奶会喜欢你的。”

听他说了这么多,徐笙觉得自己心里有了一些底气。

车子一直朝着市中心开,一直到了二环的胡同里,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处古香古色的宅院,朱红色的木门看上去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下车后,季宴礼从后备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品,边走边为徐笙介绍,“这里是爷爷奶奶之前住过的房子,是一处四合院,他们那一辈的人都喜欢这些有年代感的东西。”

木门大开着,本来就不宽敞的胡同里,停了季宴礼的车子后,只剩下能够容纳一个行人的距离,不远处,除了一辆黑色商务,还有一辆体型高大的揽胜。

徐笙猜想,也许是季柏豪的车子。

四合院的大门看上去并没有多气派,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一番洞天,徐笙想起自己曾经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古代有钱人的房子都不按间来计量,而是用进来算的,家里有几进院子这样。

一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大姐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接过了季宴礼手中的东西。

“阿礼,你们来啦,这位就是徐小姐吧?长得真漂亮。”

季宴礼停下脚步为大家介绍,“徐笙,这位是彩姐,是照顾我奶奶的。”

徐笙笑着打招呼,“彩姐好。您太客气了,叫我徐笙就好。”

这位彩姐,应该是跟了奶奶很多年了,她看上去跟季宴礼很熟,亲切地叫他的小名——阿礼。

只是,为什么季宴礼资助徐笙的那三年,说自己叫阿离呢?

徐笙有些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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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内,季启良夫妇还有季柏豪已经在了,正陪着老人家喝茶呢。

坐在八仙桌左侧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短发老人,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唐装短褂,精神矍铄,手边握着一只小叶紫檀的拐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八十岁的样子。

季宴礼进门,径直地走到了老人身边,亲切地拉着老人的手,“奶奶,什么时候到的,应该提前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接您的。”

季奶奶朱清于看着自己的大孙子进来了,严肃的脸庞绽放出笑容,“知道你忙,我自己能来就不会拖累你们年轻人。”

季宴礼:“奶奶,瞧您说的,怎么能是拖累呢,是我们晚辈的幸福啊。”

看着祖孙两个一问一答聊得火热,站在后面的徐笙有些局促,她一只想开口向老人问好,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她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几人,季启良和夫人梁慧清她是见过一次的,坐在他们身后的那位寸头男士,就是传说中徐笙的“丈夫”季柏豪。

季宴礼跟奶奶寒暄了几句,又重新走回徐笙的身边。

“奶奶,这位就是我新婚的妻子——徐笙。”

徐笙弯腰,冲着老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奶奶好。”

老人还没答复徐笙,坐在后面的季柏豪着急忙慌的开口了。

“奶奶,这下您相信了吧,徐笙真不是我媳妇儿,她是我大嫂......”

说完,他还特意撇了撇嘴,一脸的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季柏豪:这大冤种当一次就够啦!气死我了!